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枯叶难烧】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萌狐—妲己传 作者:羡宇幸 神殿中谨拜 遇一昏睡美人 想扑 被扑 很受伤 !! 为了抹杀阴影 为了找回尊严 他不理反对 下令选妃 怎想 美人入殿 头一抬 竟是冤家路窄?! 妈呀! 他惊,差点从椅子上摔滑 谗臣误以为惊艳 喜,高声:大王喜得美妃,普天同庆啦~ 内容标签:历史剧 原著向 灵异神怪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狐宝、帝辛等 ┃ 配角:一众炮灰 ┃ 其它:年下帅狐攻、大叔帝受 ================== ☆、楔子   晶莹薄雾,流水缓缓。   河岸边,苍劲绿树下,仨个宝宝追逐着,一个猫耳猫尾,一个兔耳兔尾,一个狐耳狐尾,小手伸直,想要抓对方的尾巴,欢闹一番,熊抱一团,大笑跌趴地上。   猫宝宝奔河边去了。   它弯身喝水,忽然地,茸耳轻动。   竖耳,起身,支尾巴,引颈,猫宝宝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远处,许久。   一叶扁舟穿越浓雾向这边过来,它看,再看,见小船上一年轻熟悉身影,欣喜,大声:“是路人!”   嗯?!   另外俩宝宝也奔来了。   一狐一兔一猫,仨宝宝齐刷刷站在岸边,眼睛眨巴眨巴,兔宝宝欢喜:“没错,就是他!”   船泊,路人上岸,狐狐迫不及待,奔到他面前,问:“路人,你这次打哪来?”   路人淡笑:“我从2010来。”   “那……”兔兔奔来:“可有给我们带来什么礼物?”   “当然有。”   路人让船家把船上的坛子搬到岸上,仨宝宝一看,眼睛一下卟啉卟啉。   “是酒~”兔兔好欢,手舞足蹈:“是酒~是酒~”   狐狐奔到坛子前,嗅嗅,一醒,喜:“陈年的花雕。”   “嗯~”路人淡笑:“朋友送的,不过,就只有这三坛。”   三坛。   狐狐一看,的确是。   它眉头一簇:“可是我们四个呢,怎么分?”   “怎么分?”兔兔的术数算得不精,想了想,头一转,长耳一偏:“那不是有一坛要俩分?”   “这不公平!”狐狐不情愿了,狐扑,抱住了一坛:“我不要跟人分。”   兔兔不落狐后,赶紧也兔扑一坛,摇动脑袋,长耳晃晃:“我也不要分。”   “不想分可以。”猫猫是老大,双臂一下环胸“那就猜拳!”   猫猫小食指往前一指:“输了的没得喝。怎样?”   兔狐齐刷刷看向路人,路人点头,笑笑:“好啊。”   说了马上就要做。   剪刀石头布,一盘定胜负,路仁VS兔兔,猫猫VS狐狐,狐狐和兔兔毫无悬念,纷纷出局,眼看地上只剩下一坛,它俩郁闷了。   “要不,你俩共饮一坛?”   路人看它俩摩拳擦掌,大有决斗之势,好心建议。   但是俩宝宝都馋,酒又是这么小的一坛,他们哪里情愿,马上异口同声大声:“不要!”   狐宝宝看兔宝宝嚣张拽拽,亮小獠牙,把大茸尾巴一摆,挑衅:“来啊~”   “来就来!”   “来啊~”   兔兔大叫:“来就来!”   “剪刀石头布!”   剪子一出,兔宝宝眉一垮,小狐狸宝宝眼睛眨巴眨巴,赢了。   “哈哈~哈哈~”   九条茸茸大尾一下全露出来了。   如孔雀开屏,他背过身来,对兔子摇摆胖臀,得瑟:“你没有我厉害,你没有我厉害~啊!!!!!”   狐狐尾巴被袭,气坏的兔兔趁它不注意抓住它一尾就直接啃了下去。   狐宝宝一下痛得狂跳,抢回尾巴,一看,火了。   “可恶啊~”   “澎”的一声巨响,瞬地白色浓烟滚滚。   烟雾吹散,一利爪踏出,地面震动。   獠牙金目,狐宝宝现出满是戾气的巨型真身,眈着如蚁兔子,声音苍老,怒:“你这只不吃胡萝卜的老兔子!”   “可恶啊~”   兔子一听,眉一竖,又是“嘭”一声巨响,可爱的小身躯化作了杀气腾腾的巨兽真身,爪子锋利,皓齿摄人,双眸一血红一冰蓝,声音青苍,怒瞪狐宝:“你这个喝水都会胖的臭狐狸!”   兽身……攻击?   猫老大眼一眯:“打架的不准喝酒。”   声音不大,俩巨兽一怔。   “砰~”“砰~”两团大烟,俩宝宝马上瞬化成了小童,奔回到猫老大面前,装无辜,讨好:“哪有哪有,我们怎么会打架呢~是吧,是吧~”   “就是,就是!”兔兔赶紧附和狐狐,抓过被自己啃过的大狐尾梳理梳理,双眼对猫老大纯真眨巴眨巴:“我们很团结,很团结……”   “啧!”   兔兔一惊,狐狐一炸,兔兔梳得太狠,兔爪子竟一下扯下了一大把狐毛,兔兔看狐狐,狐狐看兔兔,兔兔眼睛眨巴眨巴,嘿嘿干笑,摊爪,一吹:“呼~”   “可恶啊~”   “嘭”一声,狐狐又化作了巨兽,怒目獠牙:“你这个不吃胡萝卜的老兔子!!!!!”   “可恶啊~”兔宝又被激怒,摇身又是一变,爪子寒亮踏出,引地面震颤,怒:“你这个喝水都会胖的臭狐狸!”   “路人……”   看来是真的打算开架了,猫老大倒是淡定。   它抬头:“不如,我们把多出的那坛分了?”   正准备挥爪的俩巨兽动作一顿。   “好主意啊。”   俩巨兽低头,路人捧起两小坛酒,走了。   想阻止,猫老大捧起了原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一坛,也走了。   “不……不要啊!!”   俩巨兽看猫老大是来真的了,“砰砰”两声又重新化作了可爱小童,赶紧撒腿,往他们走远的方向追去了。   抢酒是假,原来路人早已准备了个高身的空坛子,要把酒全倒进一坛,四人共享。   差点打架的俩宝宝对自己的白忙活抱怨了好一顿。   酒过三巡,大家酩酊大醉。   狐宝宝喝得最多,最欢,拿着两条狐尾,一晃,一拂,脚软,却学歌姬跳舞,又学嫦娥奔月,不想,被那兔腿一绊,狐扑,跌趴地上。   “啊~~~~噗噗噗!”满嘴的泥,它小手抹了把小脸,站不起来,用爬的,在河边漱口。   洗过,它似是有点酒醒,它蹒跚回到坛子前,嗅嗅,里面还是好香,它馋馋往里探,想要再喝,够不着,很郁闷。   “有办法的……有办法的……”   它绕坛子三步,往后一退,然后半冲锋似的又是一个狐扑。   成功登录,但是不想,它用力过猛一下倒竖葱栽了进去,坛身太高,它酒醉发软挣脱不出来,两腿晃晃,兔宝宝正好开眼看见,一下指着它哈哈取笑。   狐狐整个脑袋都泡酒里了。   它乱蹬,拼命地蹬,不想,突然坛子一偏,往后一倒,连坛带狐“扑通”一声。   嘴巴一下大张,兔宝宝大笑变成大愕。   惊出了一身冷汗,酒气散去,兔兔惶傻指着狐狐消失的那个地方:“狐……狐……狐……”   “……老狐掉进时间河里啦~~~~~~~~~~~~~~~~~~!”   ——————————————————————————————————————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小幸又来了~   小幸近期可能再推出一现代灵怪文文哦~   筹划中~   封面来~封面来~   嘿嘿~狂奔~    ☆、歹势~   神殿内,青烟袅袅,庄严肃穆。   帝辛,威武之人,三十来岁,剑眉,威目,高鼻,薄唇,站在供台前面。   身后群臣俯首,一个神官在身侧念读赞颂,敬谢天神女娲眷顾恩赐,使天下人盛物丰,百姓安居乐业。   一向自命付出多少才会能得到多少的帝辛对这一切“赐与”之说不感兴趣。   他甚至还嫌这颂词长了,往神官脸上一瞪。   神官一窒,赶紧加快了念读的速度,帝辛(即是子辛)目光移到了别处,突然地,被什么吸引。   帝辛的双眸盯着神像,不动了。   群臣中,箕子首先发现。   他轻轻地碰碰一旁的比干,比干抬头,引得东伯候姜桓楚也抬起了头,看帝辛方向。   大家都不知道帝辛在看什么,面面相觑,都很奇怪,渐渐地,大家都开始了点点骚动,不想,黄飞虎最先沉不住气,直接问身边:“大王他怎么了?”   言语一出,帝辛目光瞬地收回了。   大家一惊,赶紧噤声俯首,帝辛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又一下瞪到了神官脸上。   神官额头已经在飙汗了。   他快快念完,赶紧向女娲圣像敬拜。   随后,他向帝辛微揖,帝辛武拳一合,对女娲神像:“恭祝女娲娘娘福寿无疆!”   “恭祝女娲娘娘福寿无疆!”   殿中群臣同声高呼,帝辛目光又落到了神像往下,看了一会儿,见神官奇怪看去,立马咳一声,引回神官目光,转身,对群臣道:“你们出去吧。”   大家奇怪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起身,看帝辛手一挥示意退去,大家想问,想了想,又相互看了看,并未挪动脚步。   “怎么?”   帝辛眉一扬,比干上前,试探:“大王这是……”   “你们全都出去吧。”帝辛语气平静,转脸抬头看女娲神像,道:“朕想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对天神敬禀。”   “这……”   比干看看箕子,箕子看看帝辛。   姜桓楚想开口,帝辛已是不耐,眉一竖:“怎么?难道朕想做什么,还需要你们逐个言准?”   想问的和想知道的都一下噤声。   臣子们开始退出去了。   帝辛看姜桓楚还站在这里,便对黄飞虎道:“让人守在殿门,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得进来!违者……”   威目瞥向姜桓楚:“罪至扰君,株连族人!”   姜桓楚和黄飞虎皆是一怔。   黄飞虎看了姜桓楚一眼,拱手接令:“是!”   留下的人只得退了。   大大的神殿只剩下帝辛一人。   帝辛目送他们全数走光,一挥手,恼老臣们的倚老卖老,一声冷哼。   他下了供坛,踱梯上来,走到神像侧面,向神像后一看,果然见有一人睡在神像后面的地上。   帝辛奇怪了。   这人是谁?   怎如此大胆敢在此地睡觉?   他走近,在走近,那人满身的酒气,一点反应都没有。   帝辛蹲下,伸手轻轻往那人脸上撩去,青丝一拨,帝辛双目瞬地睁大,眼前之人,十七、八岁,一双美目紧闭,样貌,竟惊为天人。   美人。   好一张迷魂的脸。   帝辛的魂似是被勾了。   他轻轻地捻着那人的下巴,轻声唤了两句,见美人不见醒,竟起了那一点点的邪念。   他的手沿着那人的颈线滑下去了。   腰带一松,[月匈]前微敞,帝辛目光往下一落,一愣。   这么平的?!   他不信,提衣检查。   乖乖……   这哪是小,根本就没有!   莫非……   ……不会吧。   帝辛眼一眯,头一抬,手一往下,一愕。   因为那人突然醒了。   美目绿光一闪,帝辛一惊,心中想法被读,那人突然一个狐扑压到他身上。   “啊~~~~~~~~~~~~~~~~~~~~~~~~~”   惨叫。   殿外守护着的侍卫微惊,末了,面面相觑。   “我们……进去看看?”   “傻了你了,要杀头的!”   “那是……”那侍卫怯怯点头,又听一声惨叫,惊:“要不……”   “是要株连九族的!”   “那是……”那侍卫又惶惶点头。   听里面叫声连连,他忐忑不安,又犹豫害怕,只得掩上耳朵:“我没听到,我没听。”   帝辛没想到,他自己下的命令,现如今,却……   杯具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醉酒滴狐宝宝掉下时间河化作美帅了~喵~ ☆、猜~   荣服、巧妆,描娥眉。   侍卫来到姜皇后背后一拱手,姜皇后头一转,伺候着描着眉的宫女蛐儿心一惊,画着的手赶紧一缩。   避得快,庆而没有错绘姜皇后脸上。   姜皇后瞥向了蛐儿,蛐儿低头噤声,末了,姜皇后的注意力又重回到侍卫身上。   “快到了吗?”   “是。”侍卫低头:“快到了。”   “还要多久?”   “大概三盏茶的时间就会到宫门了。”   侍卫一说,姜皇后一下猛地站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姜皇后身子一转,来到侍卫面前:“还不去通知她们!”   “是!”   侍卫赶紧奔了出去。俩宫女上前来继续为姜皇后打点,姜皇后手一避,抬眼就是一瞪,俩宫女惊跪,蛐儿见了,赶紧放下手中东西上前,似是对姜皇后,又似对俩宫女,说:“娘娘是时候去恭迎大王了。”   姜皇后收回了目光,看了蛐儿一眼,往寝宫外走去,蛐儿赶紧跟随,边走手边在后边示意俩宫女起来,俩宫女面面相觑,赶紧起来,跟着众宫女一同随上姜皇后的脚步了。   姜皇后到地的时候杨妃一早就已经候在那了。   众人见姜皇后,立马跪下。   杨妃笑脸迎了过来,对姜皇后行一礼,姜皇后眼睛一扫,问:“她呢?”   那个她,是指黄飞虎的妹妹,黄贵妃。   杨妃扯扯嘴角,小声:“贵妃姐姐应该是有事耽误了,还没过来。”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哟?谁没了规矩啊?”   姜皇后话音刚落,一高调女声响起,末了,未见人先闻声,大家看去,见黄贵妃往这边过来,还喜问:“气得一向脾气好好的皇后娘娘都开声骂人了。”   被说脾气好,姜皇后负气转眸,但是没有计较。   黄贵妃一站到这来,一下反客为主,似是她最大了。   “大王何时能到?”   她直接就问一旁的侍卫,侍卫拱手刚要应,不想,马上就有人报来,说大王回朝,众妃一下喜了。   但是喜只是一瞬的事。   帝辛回来就直接回了寝宫休息,莫说给众妃献殷勤的机会,见到了面也是遮遮掩掩,手一挥,让侍卫们拦着,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黄贵妃心细,察觉帝辛走路姿势似是有异,觉得奇怪,问一旁护着回来的黄飞虎:“大王他怎么了?受伤了?”   黄飞虎早在神殿那返程时就觉得帝辛怪怪的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原因,不好乱说,摇摇头。   黄贵妃得不到答案,有些莫名,在那的姜皇后想了想,把目光投向了蛐儿,蛐儿行了个礼,提起裙摆沿着长梯往下奔去。   蛐儿是去请姜皇后的父亲姜桓楚。   姜桓楚进宫,向姜皇后行了大礼,姜皇后待他起身,迁走了除蛐儿之外的所有人,这才鞠身,对姜桓楚恭敬温顺道:“女儿见过父亲。”   “好,好。”   姜桓楚手一扶,姜皇后起身请他坐下,姜皇后坐到他对面,柔声:“父亲难得来朝,与我父女相见,就请留多几日,不要这么急着回去了。”   姜桓楚呵呵一笑,说:“我的好女儿啊,你母亲日日挂念,要我这次来一定要看仔细,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在宫中一切可好。”   “好……”   姜皇后笑了,报喜不报忧。   蛐儿可不这么想的,赶紧:“一切都好,就是受点气。”   蛐儿这话,姜皇后眼一抬,姜桓楚眉一蹙。   “受气?”姜桓楚看看蛐儿又看看姜皇后,奇怪:“想我女儿乃堂堂国母,是谁……敢如此大胆?”   “不就是那黄贵妃吗?”   “蛐儿!”   姜皇后斥她,却是没有责骂的意思。   蛐儿抿了抿唇,对姜桓楚:“候爷,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又是候爷您的掌上明珠,本当受人敬重。但是那黄贵妃,自恃自己是镇国武成王的妹妹,对我们娘娘总是毫不客气,可是每次大王他都不……”   “蛐儿!”   姜皇后再斥,蛐儿马上就噤了声,因为她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如她看到的,姜桓楚的脸色变了。   联姻,其实不说别的,大家都有这自己的目的,他姜桓楚有,他黄飞虎有,他帝辛也有。   如果不是为了族群的利益,又有谁愿意把女儿嫁入寂寥深宫。   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势力壮大巩固,帝辛又怎么可能娶了与自己无丝毫感情的她(们)。   帝辛对她们的事无动于衷是一点都不奇怪,姜桓楚叹一口气,对姜皇后道:“儿啊,委屈你了啊。”   姜皇后对老父亲安慰一笑,淡淡地,摇摇头。   她说:“其实……孩儿有事,想问问父亲。”   姜桓楚眉轻簇,道:“你说。”   “大王参拜女娲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桓楚觉得奇怪,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一回来就直接回了寝宫,而且谁都不见。而且……”姜皇后顿了顿,说:“好像……”   走起路来怪怪的,这个她没说。   “这……”姜桓楚想了想,说:“一路往返,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啊……除了……”   “除了?”姜皇后心一紧。   姜桓楚又想了想,蹙眉:“大王参拜时似是被女娲娘娘的美貌迷住了。呆呆地看了很久。后来……还让我们全部退出去,他独自一人留在殿内,许久。”   啊?   姜皇后眼睛眨了眨,觉得奇怪,有感,却又说不上来。   姜桓楚想来不对,提醒姜皇后:“儿啊,大王怕是被迷了。这内宫里,接下来,怕是将会有事发生啊。”   姜皇后眉头紧皱了。   果然如姜桓楚所料,帝辛回宫的第三天晚上点来杨妃侍寝,不知道为什么,帝辛突然大怒,连声骂“滚”,把衣衫不整的杨妃自寝宫中赶出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帝辛大叔滴反常~ ☆、哈~   杨妃被赶,受了大辱,一口气上来,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在自己的寝宫里一直哭,一直哭,姜皇后在旁,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劝,也没有说话。   杨妃见姜皇后不理她,突然起身,似是要短见,姜皇后眼一瞪,厉声:“干什么?”   杨妃吓了一颤,泪满脸,又坐了下来,但是,不敢哭了。   “哭完了?”姜皇后问,看杨妃已经由凄哭变成了抽泣,这才缓了不耐烦的脸色,问她:“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杨妃抬头:“大王召寝,我欢欢喜喜地过去,开始没什么的,还陪大王喝了几杯,玩得欢乐。可是……可是后来……”   杨妃看看周围,姜皇后瞥向蛐儿,蛐儿点头,一起手,把所有在场的宫婢都遣了出去,杨妃这才小声,羞于启齿,说:“我……我投怀送抱,迎合大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压他身上,他突然把我推下了床,还把我赶了出来……”   压?   蛐儿差点没噗笑出来。   姜皇后察觉蛐儿抿嘴强忍,不算责怪地瞥了她,对杨妃:“大王可曾骂你什么?”   杨妃摇头。   “那……”姜皇后觉得奇怪,想来可能是杨妃自己冒犯了帝辛却不知道,姜皇后叹一口气,说:“算了,你别记在心里。没事的。待过两天,我去见大王,向他说说好话,事情就过去了。”   也只能这样了。   杨妃点头,抹着泪,不说话了。   原本姜皇后是打算待过两天帝辛气消了再做好人的,可是没想,紧接下来的一晚,连黄贵妃都出事了。   黄贵妃也被赶出来了。   她被赶得更干脆。   听宫中的宫婢说是俩人看歌舞喝酒喝得正兴,那站着的黄贵妃双臂刚缠上坐在那的帝辛的脖子就被直接推跌在了地上。   听说那一瞬差点吓死黄贵妃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跪倒地上,幸而大王没有怒闹,才没有说要处置谁。   宫中的侍卫长报说,大王像是受了惊,怒目急喘,后来缓过来了,话也没说,就悻悻地走了。   皇后听着百思不解,蛐儿眼珠一转,问:“……会不会是因为女娲娘娘?”   姜皇后抬眼:“怎么说?”   “之前候爷曾经说过,大王被女娲娘娘美色所迷,曾经遣退众臣,独自留在神殿内许久。”蛐儿道:“依奴婢猜测,大王回来之后可能对女娲娘娘依旧是魂牵梦绕,所以召俩娘娘侍寝的时候都不由地进行了对比,不耐烦地,就把俩娘娘都轰出来了。”   “这……”   姜皇后的眉头紧紧地簇起来了。   她走出了一步,低声,担忧:“要真是这样,怕是被父亲说中,大王接下来可能会……”   “选美?”   宫中另一端。   帝辛转身,问费仲:“费爱卿为何有此提议?”   费仲拱手:“大王最近心烦,不就是为了那天神殿中谨拜之事吗?”   帝辛吃一惊,以为费仲知道了什么,杀气,提防:“你知道?”   “大王神殿中谨拜,对女娲娘娘之美魂牵梦绕,臣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啊?”怒气瞬地化作了懵怔,帝辛反应不过来,无措:“有吗?”   费仲全当帝辛是虚应装傻,笑:“天神在上自是不可得,但是人间美貌大王自然犹可取,大王何不下令选美,寻一与女娲娘娘相似之美女填充后宫,虽不敢盼有十足,但是就算是万分中的一点点,也能解您这一点点的思念之苦啊。”   帝辛马上就知道,费仲是知道了后宫发生的事,曲意误解了。   帝辛这哪来的什么思念之苦啊,帝辛堂堂一大男人,在神殿里受的是奇耻大辱啊!   每每梦回,他总是见到那人压在自己身上。   每每惊醒,那真实痛感犹在。   他快疯了。   所以他召来妃子侍寝,想要把那些片段自脑袋中抹杀。   但是结果却是……   帝辛瞥向费仲,费仲微笑一揖。   没错!   不是自己不行了!   他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   有问题,一定是那些年老色衰的妃子!!   “朕要选美!朕要选美!”帝辛高举了拳头,激动大呼:“朕要选美!!!~~~~~~~”   ——————————————————————————————————————   ~~~   作者有话要说:   ☆、再遇见~   这头,帝辛一声令下,鸡飞狗跳。   那头,已经变回狐耳小童的狐宝在女娲殿里郁闷了好久,终于发飙。   “娘娘再不来接我,我就把娘娘所有供品吃掉!”   要挟。(— —b……)   狐宝猛地朝供台一指,好吧,神像还是神像,并没有因为狐宝的怨气咆哮变成神仙。   狐宝两耳一耷拉,奔到神像前面,小胳膊往神像上一搂,圆圆的脸蛋贴到神像上,可怜兮兮,喃喃:“娘娘,是狐宝啊,娘娘不来是因为忘记狐宝了吗……娘娘不要狐宝了吗……”   狐耳突然轻动。   狐宝听到细微脚步声,赶紧撒腿往神像后面藏了去。   一个女子低头进来,看神殿里没有人,便走到神像前,轻提裙摆,跪到了地上。   一拜,抬起来的是一张梨花带泪的标致脸蛋。   狐宝一看,不是那酒醉朦胧时的依稀身影,感觉有点失望。   那女子低声禀着:“凡尘女子,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本事。帝辛召我进宫,兵临城下,为了族人,为了父亲,我只能妥协,只能把那泪往心里咽下去。恨,那西伯候,我与他长子伯邑考山盟海誓,订有婚约,无奈平日如何义气薄云,到了最无助时刻,他不但不施予援手,反而畏惧权势,落尽下石,拆散鸳鸯,成为无耻说客……”   说到这,女子眼中的泪哗啦哗啦狂落。   “明天便是进宫之日,地狱就在眼前……我心是伯邑考却即将成为帝辛盘中肉俎……”她抬头:“我恨,我怨、我求女娲娘娘……求女娲娘娘……谁?”   她看到神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其实,是狐宝那一把毛茸茸的大狐尾。   狐宝看女子发现了他,腾空翻了出来,那女子一看他童身妖形,吓了一惊,想叫,却被凑过来的狐宝吓窒。   “你求娘娘什么?”   狐宝的大狐尾伸长了,盘着女子画地为牢。   那女子惊颤看了看,声抖:“求……求饶命……”   “嗯?”   饶命?   狐宝会错意了,没意识到女子是在对自己求饶,眼睛眨巴眨巴,问:“那个帝辛很厉害吗?”   呃?!   话语完全对不上,女子惊惶中莫名。   狐宝急,又问:“很厉害很厉害吗?”   女子万分莫名,不知所措,想退后起身逃跑,却摸到狐宝的尾巴,如针刺般缩手。   “很厉害……”她结结巴巴,点头,声音抖得厉害,说:“很……很厉害……”   “真的很厉害很厉害么?”   狐宝又凑前,那女子猛地一缩,心都差点跳了出来,赶紧点头:“无……无所不能……”   狐宝开始自我想象了。   他的脑中出现了一幅凶猛怪兽狰狞发难把魔触伸向这一可怜女子的杀戮画面。   女子看他恍神,突然起身就跑,不想,那殿门似是有了屏障,绿光一闪,女子竟被撞得反弹,跌趴地上。   狐宝瞬地来到她面前,她惊栗,落泪求饶,狐宝不明白她在怕什么,小脸蛋凑近她,问:“我代你进宫,可好?”   呃?   女子一怔,抬头:“你……为什么?”   为什么?   狐宝眉头一簇,问:“你不是不愿意去吗?”   女子说帝辛无所不能,狐宝觉得自己回去有望了。   反之,女子的目光触及殿中女娲娘娘,心中突然如拨云见日。   她觉得是女娲娘娘同情她,所以派了大仙来救她。   她也不细问了,赶紧抹了泪给狐宝下跪,道:“大仙若愿代我入宫为妃,我愿化名喜儿,结草衔环,留在大仙身边为奴为婢!”   为妃?   衔环?   从小在女娲娘娘座下长大的狐宝到底不是凡尘一类,对女子的这些都不怎么理解。   他不明白,但是想到自己只要借用身份就能轻易接近那能帮助他回去的人物,点头了。   狐宝这边半懂半不懂,帝辛那边,听说美人即将入宫,兴奋不已。   帝辛觉得自己恢复有望了。   他曾听闻苏护女儿美若天仙,觉得那美人必定是他的有效仙丹。   他竟高兴得一夜没睡,早晨起早早朝之前还好生把自己整装一番,朝上刚坐下,听说人已在殿外,马上就宣。   美人步伐轻缓,低着头,进来了。   单看身形,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青葱年纪。   帝辛看着,好生喜欢,看美人站定了,柔声:“你叫什么?”   叫什么?   狐宝想了想:“妲……妲己。”   声音不对。   怎么想,也想不到这是个女子该有的声音,帝辛微怔,与座下费仲面面相觑。   可能是……   病了?   帝辛调整了坐姿,微微拉近了与狐宝的空间距离,对他:“你……抬起头来。”   狐宝毫不客气,毫不娇羞,直接,头一抬。   帝辛眼一瞪,差点从椅子上摔滑。   因狐宝天人美貌一愣的费仲一看帝辛那反应……   乖乖~   惊艳成那样~~~   费仲谄媚,大喜,马上提起嗓子,迫不及待对文武百官高声:“大王喜得美妃,普天同庆啦~”   作者有话要说:  费仲的谄媚啊~谄媚~   大叔滴崩溃啊~崩溃~   大叔还指望美人治好他的心病滴说…… ☆、杀机~   费仲这一喊,帝辛差点直接起身把他踹飞了去。   站在一旁被人五花大绑的苏护被费仲这一吆喝惊震,猛地回神,想对帝辛说这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开了口却又犹豫了,什么都没说。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到底是谁?   苏护打量,眼前站着的狐宝媚眼、挺鼻、薄唇、尖下巴,气质狐媚,眉宇与举手投足之间却泛着中庸的阳刚之气。   “大王……”   “够了。”   帝辛当初听说那苏护之女美若天仙,这才不惜一切要得美人来朝。   现在想反悔,没个借口,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想戳穿狐宝是个男儿身。   但是,苏护对狐宝的打量让他手汗直冒。   这人不是苏氏!   他这么大胆……冒认进殿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想想在女娲殿里发生的事,再想想自己的一世英名,帝辛手一挥:“来人啊,速把苏妲己送入寿仙宫去。”   苏护微怔,想开口,狐宝已跟随侍卫离开,他被松了绑,拱手想开口,帝辛马上就给了他封赏,堵了他的口,匆匆退朝。   这……   大臣们散去,苏护懵懵地站在那,一时间,竟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回事。   比干摇头,箕子叹气,两人转身,箕子道:“大王好色,竟迫不及待,真是殷商之忧啊。”   苏护闻言,回头一瞥。   他无语,因为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想,帝辛刚才那表情,说不定和那人根本就是认识。   他蹙眉。   想来自己女儿不用进宫,大王又不怪罪,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这往后会不会又生出什么枝节……   苏护记得那狐宝眉宇间的阳刚,那根本就是一名年少男子,他不安,往殿上王座上一瞥,叹一口气,走了。   帝辛并没有马上回寿仙宫。   急/色,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在偏殿内踱来踱去,惶惶地,想来想去,终是召来了费仲,费仲觉得帝辛在这磨蹭时间,竟不去与美人相会,着实有些不妥,便问帝辛:“大王有什么烦恼不成?”   “我问你。”帝辛往王座上一坐:“那苏护家中有几个子女?”   “这……”费仲觉得帝辛这一问奇怪,猜疑答道:“一子一女。”   帝辛一愣。   “那……”   那刚才殿上的那个是苏护的儿子?   帝辛话一滞,差点没给自己一大嘴巴。   这是儿子还是女儿,苏护还能绑错送来了?   帝辛改口,问:“你是她的舅舅,你可认得刚才殿上的那是真的苏妲己?”   费仲一愣。   什么意思?   是说苏护找人冒名顶替?   费仲慌了,赶紧一拱手,撇清:“回大王的话,冀州甚远,若问认不认得,臣也只是在苏妲己孩童时见过她一面,那已是多年以前,臣不敢说啊。”   孩童时?   帝辛的眉一下蹙得老紧,怪罪:“那你当初又说她怎么怎么美若天仙?你见都没见过,就知道她美若天仙?”   费仲抖了。   他赶紧跪下,辩称:“美艳者,众人乐道。外面人人称赞,那是一定不会错。”   他磕头,声颤:“大王,这苏妲己进宫,您不是看到吗?真的很美,真的很美啊。”   这倒是。   进宫的人的确很美。   可是那个人……   帝辛烦躁,悻悻离去,费仲瘫软地上,抹一把冷汗,喘口气,想了想,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可认得刚才殿上的那是真的苏妲己?~~~   大王根本就没见过苏妲己,怎么突然怀疑?怎么有此一问?   费仲不解,目光伸远追随,那帝辛脚步甚快,人,早已经不见了。   帝辛这头郁闷加郁闷,寿仙宫那头,狐宝欢快加欢乐。   刚才他认出帝辛来了。   那个暖暖又好吃的大叔。   他食髓知味,幻想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好事,在高床软枕上翻来翻去,一旁站着的喜儿着急,赶紧把他拉住。   “狐……”喜儿看看站在宫里候命的那几个宫婢。改了口,压低声音:“娘娘可有什么对策?”   她早该自由了的。   她以为狐宝进宫,会幻化成她的模样。   但是不想,狐宝只是变成了少年,大刺刺地就直接奔进了殿里,虽说没有被拆穿,他这是男儿身啊,待会儿帝辛来了他打算怎么办?   “对策?”狐宝不懂:“什么对策?为什么要对策?”   喜儿一怔,急,开口:“待……”   “奴婢们伺候娘娘梳洗。”   帘外有人打断了喜儿的话。   里头站着的俩宫婢掀开帘帐,十几个手捧着东西的宫婢款款进来,在狐宝面前一字排开。   为首的一位上到前面来,对狐宝行了个礼,说:“胡娘给娘娘请安,伺候娘娘沐浴更衣。”   沐浴?   更衣?!   喜儿一惊,马上起手:“不用!”   喜儿在人眼里是婢。   胡娘又不是问她,她这一举在宫里是放肆,犯的是大忌。   胡娘瞥向她了。   眼神暗藏锐利。   喜儿被她看得心内惶惶,可是想想狐宝……   她手肘轻轻撞了狐宝一下,那小动作又被胡娘发现,胡娘眉头一蹙。   “娘娘?”胡娘柔声,温和地笑对狐宝。   狐宝瞥喜儿一眼,对胡娘:“东西放下,所有人除了喜儿全都离开吧。”   胡娘一愣。   胡娘劝:“娘娘……”   “怎么?”狐宝往右侧一个方向一指,问胡娘:“你是怕我找不到那浴池不成?”   浴池很大,用那半透的薄帘帐间隔,就在这偌大的寝宫右侧。   狐宝站了起来,往那边踱了去,众人赶紧跟随,狐宝掀帘,转脸对胡娘:“放下东西,你们就出去吧。”   胡娘瞥喜儿一眼,对狐宝恭敬点头:“是。”   洒下花瓣,在一旁放上华服,狐宝看她们忙活,突然闻到了酒香,人一醒,直接奔回到了寝宫中央。   “还有吗?还有吗?”   小小的一壶佳酿,狐宝甚是宝贝地拿起来尝了一口,雀跃地问。   宫婢愣神,赶紧一鞠躬,提裙奔去,拿酒去了。   狐宝独饮,很快就是一壶。   他看到补送过来了,拿过,又是一壶。   见过大王、臣子贪杯,可没见过做娘娘的也这么贪杯的,宫婢们面面相觑,听狐宝又催,赶紧又跑去拿了。   趁着狐宝不在,胡娘在浴池那边指挥着宫婢们忙活,“顺便”在言语上教训了喜儿。   喜儿怎么说也是千金出身,虽不骄横,但是,对胡娘这一客气说教只是口头上妥协,并不为意。   忙完,喜儿跟随胡娘步伐,来到寝宫床前,看狐宝在那猛喝,皆是一怔。   狐宝已经有些醉了。   眼神有些飘忽,俊俏的脸上泛着淡淡地酒晕。   “谁准你们的?”   胡娘厉声,骂的是那俩个补酒的宫婢。   俩宫婢惊慌跪地,胡娘一巴掌打俩,吓了喜儿一颤。   喜儿这一下心里警醒了。   这个女人,好狠。   胡娘瞥向她了。   她心一惊,赶紧拉了狐宝一把,胡娘双眸转了方向,看着狐宝,狐宝倒是还清醒,说:“我没醉,你们走吧。”   “没醉就好。”胡娘温和笑开了,柔声:“大王还未来,娘娘请勿贪杯,不然娘娘醉了,无法伺候大王,大王要是怪罪起来,我们所有的人都担当不起啊。”   狐宝没理她,手一挥,要求清场。   胡娘手一起,对狐宝行了个礼,领着所有的宫婢,退了。   狐宝目送大家离开后,拿着壶酒踱到了浴池边。   喜儿看他摇摇晃晃,怕他醉掉池里发生意外,拉他一把,被他挣脱了去。   狐宝直接就把衣服褪了。   与斯文俊俏的脸蛋完全不搭的精塑上身露了出来。   线条华美,肌理强硬。   喜儿一下脸红耳赤,赶紧转身遮脸,想想那胡娘应该不会折回来,她避嫌,羞乱丢下一句,头也没回,走了。   狐宝没理她,放下那壶酒,踢开了衣裳,下到了暖暖的池里。   温水浸泡,酒气上脑,他昏昏忽忽趴在池边,半醉半寐,殊不知,帝辛早已回来,就在那帘帐之后盯着他,一脸复杂。   此人不能留!   帝辛眼中闪过了杀气,手暗暗摸到腰间,把那寒光闪闪的匕首从那匕鞘里缓缓地拉出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叔滴奋斗~   杀! ☆、以为~   帝辛执起匕首冲进来惊愕地发现原本躺在池边一动不动的狐宝不见了。   感觉背后有人,他猛地转身,突然被扑上,一下摔倒在地上。   金目怒视、尖牙外露。   把帝辛强压在地上的狐宝居高临下,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嗥让帝辛惊惧。   “你是妖?!”   满身酒气的狐宝金目微眯,转脸把视线投到了帝辛手中紧握的匕首上。   “你想干什么?”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气,狐宝突然抓起帝辛拿匕首的手狠狠地砸到了池边硬石上。手骨受挫,痛入心肺,帝辛惨叫,一咬牙起腿翻身,连带狐宝一起掉入池里。   他猛地从水中腾起了。   匕首已经换手,他发狠朝水中狐宝扎下,被一条巨狐尾扫了出去,帝辛飞出池外,头意外撞到了柱身上,钝痛,接着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帝辛没来早朝。   殿中等待着的众臣议论纷纷,末了,箕子对比干道:“你看……”   比干叹气摇头,瞥向了身后一侧站着的苏护。他与苏护的目光正好对上,两人皆客气扯了扯嘴角,各怀心思,把目光移开了。   黄飞虎久等,有点烦躁。   他上前问侍卫长:“大王呢?”   “这……”   那头跑出来一个人。   那人小声在侍卫长耳边说了些什么,侍卫长眼中情绪一闪而过,马上就对众臣高声:“大王有令,今日不早朝。”   “什么?”   “怎么这样?”   “被迷惑了啊……”   “不事朝政,贪图Y乐,只怕以后……”   大家窃窃私语,全都传进了苏护的耳朵里。   苏护心里不是滋味,上前问侍卫长:“我想求见大王。”   侍卫长对苏护拱手,低声:“苏伯候,大王他还没起来呢。”   “这……”苏护眉头一蹙,想拉住要走的侍卫长再问,不想,他的肩膀被丞相商容轻轻搭上。   他回头:“老丞相……”   商容淡淡一笑,对侍卫长摆摆手,侍卫长对两人拱手一揖,退了。   苏护被商容劝走了。   在朝房,商容看苏护坐在那愁眉不展,便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苏护抬头:“老丞相……”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商容淡笑,坐下:“朝中的风言风语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并非因你女儿才起。说什么苏娘娘一进宫就迷惑大王,是难听了点,但是,你不必介意。进宫的苏娘娘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的秉性是好是坏,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会没信心?”   他女儿的秉性当然不差。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进宫去的那个并不是他的女儿。   “老丞相。”苏护想说,但是想了想,又怕说出来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唯一能做的,是静观其变,而眼下,他抿着唇,点了点头,只能沉默。   这头因为帝辛不早朝群臣们议论纷纷。   那头,正等着狐宝来请安的几位姐姐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胡娘快步进来了。   她行礼,坐在皇后一旁的杨妃马上就问:“怎么样?”   “回杨妃娘娘的话,大王和苏娘娘还没醒。”   还没醒?   杨妃眼睛稍稍睁圆,末了,看向姜皇后。   姜皇后品茶,没出声,黄贵妃一旁看了,说:“这都跑了两趟了,还没醒?太阳都快打西边下去了!”   胡娘头一低,姜皇后瞥她:“你去那边候着吧,什么时候他们醒了,什么时候来报。”   “是。”   胡娘躬身,立即快步无声踱了出去,两个随行的宫女马上跟上,姜皇后的这“退一步”,意味着还要等,黄贵妃听着,有些不满,讽:“姐姐,宫里的规矩,只有小的等大的,可没有大的等小的,她初来乍到就胆敢对我们一众轻视无礼,态度嚣张傲慢,分明是没有把你放进眼里。”   什么意思?   是挑拨,要损那新来的宠儿;还是在嘲笑,说她这堂堂的皇后威仪不够?   “妹妹此言差矣。”姜皇后展开了一抹笑意,对黄贵妃:“这都还没醒呢,何来的嚣张傲慢?难道还有人敢掀了大王的被窝,硬是要那妲己马上给咱跪拜不成?若说到等,前些日子迎接大王回朝,妹妹不也让本宫等了一回吗?若按妹妹这个说法,难道你……”   姜皇后握上了黄贵妃一只手,柔声:“也不曾把本宫放在眼里?”   黄贵妃一怔。   末了,她心绪一转,朗笑出声,抽回了手,对姜皇后:“姐姐说的是哪里话。你若是这么想,那可是要吓煞妹妹我了啊。”   说是吓,黄贵妃脸上却无半点该有的惧色,姜皇后看着,淡笑:“怎会吓到,本宫说的是玩笑话。”   “妹妹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想姐姐贵为皇后,宽容贤淑,怎么可能为这么小的一点点事怪罪于我。”   姜皇后闻言,还是淡笑,想到帝辛此刻还贪恋床上,原本显淡的笑意更淡,她把视线投到了窗台之外,看着天色,双眉微微地蹙起来了。   帝辛确实还在床上。   手上包着,头上包着,不但不贪恋,还恨得咬牙切齿。   再看那罪魁祸首狐宝,已经酒醒,蹲坐在床上,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越无辜越是让人恨。   新仇旧账,帝辛头顶几乎冒烟,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生吞活剥。   “大叔~”   “是大王!”   “大叔。”   “是大王!!”   “大叔……”   “是大王!是大王!是大王!”   帝辛腾起,气愤狂飙喷了狐宝一脸,他受伤的头一阵晕眩,身子一歪,支持不住又倒了下去。   “所以……”被帝辛吼得耳朵直嗡的狐宝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耳朵,问他:“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帝辛吗?”   帝辛往他脸上一瞪,末了,闭眼不理他。   这一着,是负伤下的无声默认,狐宝俊眉蹙起。   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 —b 其实也就只听喜儿那丫头说过……)   狐宝觉得,眼前这个大叔这么逊,要他帮助自己回去,怕是无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臣难免会为很多事过度忧虑~   把很多误以为的不好强加在帝辛身上~   大叔啊~大叔~   大叔啊~大叔~ ☆、狐诱~   里面的狐宝郁闷是小小的。   不过,寝宫帘帐之外,喜儿的忐忑却是大大的。   这不,胡娘又往这边踱来了。   喜儿看见,一双美眉耷拉下来,掩下那极不情愿再次迎了上去。   “怎么样?”   喜儿一躬行礼,摇头。   刚才里头吼得这么大声,喜儿可不是聋子。   可是现在里面是什么状况,胡娘该不该进去,她哪敢拿捏。   胡娘眉头一簇,对身边一侍婢道:“小莲你留下,如果里头有动静了,你就报给我。”   “是。”   小莲躬身,胡娘瞥向喜儿,说:“你跟我走。”   喜儿一怔,抬头接触到胡娘目光,立刻把头低下。   她看胡娘转身踱了去,赶紧迈步跟上了。   胡娘是到寝宫一旁的偏房去了。   那是奴才们晚上值班时休息待命的地方。   胡娘往那一坐,身边跟来的另一侍婢赶紧上前把热茶沏上,胡娘拿起轻啄了一口,放下对喜儿问:“你跟了苏娘娘多久了?”   喜儿一愣,反应过来,赶紧道:“从小到大。”   “那,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这是循例要问的,奴婢们要记下来,以防不慎出岔子,更为了日后对主子能够尽心照料。   这……   喜儿垂眼,胡娘看着,眉微蹙,柔声:“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不是!”喜儿急,摇头。   她自己的喜好,自己当然知道,但是胡娘现在问的是那假苏娘娘……   她想了想,说:“他喜欢喝酒。”   胡娘微怔。   的确。   胡娘记起狐宝那贪杯模样。   “还有呢?”   “还有……”喜儿手心开始冒汗了。   这事不能乱编,要是以后出什么岔子……   她目光游移,抬眼与胡娘精明锐利的目光接触,马上又垂下。   “他……”   喜儿这头被人逼得手汗直冒,在寝宫里头,觉得回去无望的狐宝开始逼起帝辛来了。   “大叔要养我。”   求包养(— —b ……),从来没有人像狐宝觉得这么理所当然。   帝辛朝他一瞪,看他双眼汪汪期盼,没理他,闭眼转脸。   “大叔要养我。”   狐宝两爪往帝辛身侧一撑,凑前又说了一遍。   帝辛一点反应都不给,狐宝眼睛眨巴眨巴。   好吧……   大叔默许了。(— —b ……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狐宝由忧变喜,他觉得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了依靠,很安心地掀了帝辛一边被子,自顾自拍了拍床上的另一个枕头,帝辛看他拉高了被褥在自己身侧躺下,赶紧扶着受伤的脑袋坐起了,问:“你干什么?”   “在自己家的床上睡觉……”   狐宝边说边埋头被子里,帝辛听了一怔,反应过来,大怒,吼:“我没同意!我没同意!!我没同意!!!”   狐宝抵抗力强,受狂吼,不为所动。   可是外面不一样,那小莲正尽职尽责地竖起耳朵听着呢,那一吼差点没直接把她的魂吹飞了。   她赶紧往偏房奔去了。   闯进来及时,喜儿心里谢天谢地,但是一听她说帝辛大怒,马上又如天塌下来了一样。   他……他……他……又闯祸了?!   胡娘“咻”地一下起身就往外头踱了去,喜儿赶紧提起裙摆跟上,心太急,和同样跟上的另一婢女撞了一趔趄。   寝宫帘帐外   众人跪下,为首胡娘高声:“胡娘给大王请安。”   就跪在帘外,胡娘听不到里头有任何动静,她眉头一簇,瞥跪在后面的小莲一眼,暗暗思忖,微微提起声量,再次:“胡娘给大王请安。”   “吵死了!”   帝辛突然一句让众人惊怔低头。   帝辛的声音从帘帐里头传来,问胡娘:“怎么?有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没事。”胡娘道:“大王已经起来了,是否让众婢伺候大王梳洗?”   帝辛沉默。   末了,他问:“其实是姜皇后她们想见苏娘娘了是吧?”   胡娘微怔抬头,想了想,点头:“是。”   这是宫中惯例,第二天一早,新入宫的妃子必须去给皇后等人请安。   但是……   “你去跟她们说,散了。”   胡娘一愣。   这……   不敢质疑,胡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帝辛说:“就说苏娘娘还没醒。”   胡娘眼睛眨巴眨巴,低头:“是。”   其实不是还没醒。   而是……   帝辛把视线投向了睡在他身旁的狐宝。   狐宝不知何时已经化回了孩童模样,小胳膊一搂,小手就抓在帝辛大叔的衣服上。   他小嘴喃喃动动,一张可爱的脸埋在帝辛身上。   酣梦甜甜。   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呼噜呼噜睡过去了。   (— —b 大叔好无力……)   帝辛的一句“散了”惹得众妃不满,后面一连几日一直窝在寝宫不出来更是让众臣议论纷纷。   他只是不想自己受伤的糗样被人看到,更不想让人对事情发生的背后诸多挖掘与猜忌,但是,这样做让外面对他的风评更加不堪。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走?”   这天,人盯妖,两人在寿仙宫浴池中同浴。   正在专心研究自己狐爬式的狐宝听帝辛问,动作一顿。   他看向正在池的另一边喝酒的帝辛,说:“我不会走。”   “为什么?”帝辛有点躁,看着狐宝,诱道:“你若是要荣华富贵,朕可以赏赐于你!”   狐宝继续玩他的水,没理帝辛。   帝辛烦躁,拿起杯中酒猛灌,末了,他静静地眈着狐宝,不说话。   久了,帝辛突然:“不是这样的。”   “什么?”   狐宝转过头来,帝辛说:“不是这样游的。”   帝辛是已经做父亲的人,眼前的狐宝又是可爱小童,心怀父爱,这也是那天狐宝在他床上无设防酣睡而他却没有下手的原因。   “那应该怎么游?”   帝辛一招手:“你过来。”   狐宝小童获邀,“嘿嘿”一笑,一头扎进水里潜到了帝辛面前,出水那一瞬,竟成了健实的俊颜少年。   邪笑,勾魂摄魄。   那一瞬,帝辛被他的美颜迷惑。   狐宝手臂往他腰上一搂,捏他下巴送上双唇,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反应。   唇瓣一贴,狐宝灵耳轻动。   狐宝眉一簇,俊脸轻转,帝辛瞬地回神,一下警觉,紧张转脸,大声:“谁?!”   ————————————————————————————————————   ~~~   作者有话要说:   ☆、结怨~   “大王。”   皇后?!   帝辛刚要应声双唇马上就被狐宝堵住。   不同于刚才的单纯调戏,狐宝来势汹汹,狂热霸道的吻追逐牵引,蛮缠掠夺,帝辛片刻惊愕,眉一竖施力挣扎,狐宝的手直接探下,柔柔的一捏一下让帝辛破功。   “嗯……”   轻喘,帘外半跪的姜皇后闻声抬眼。   “大王。”   “……不要!”   里头帝辛低声叱喝,狐宝并未理会,而是坏笑,转战咽喉。   他胡搅蛮缠,舔上帝辛喉结,帝辛哪里试过这么被动的,酥麻羞愠,摆脱不得,又急又怒。   “大王?”   帘外的姜皇后站起来了。   她满脸疑惑,上前伸手探帘,只听里面一声“啪”,帘帐突然被人抢先揭开,姜皇后与帝辛视线对上,猛地一怔。   “大王。”   姜皇后马上就收回了手,恭敬低头。   帝辛瞥了她一眼,放下帘布向前走去,帘布落下间,姜皇后假装不经意地一瞥,并未能见到入宫美人的庐山真颜。   她转脸问帝辛,关切道:“大王怎么受伤了?”   帝辛的手和头都是包着的。   手上包缠着的已经湿透,他往躺椅前一坐,举起手来让上前来的宫女伺候更换,他淡淡抬眼:“又不是什么大事,过一段日子便会好。”   姜皇后点头,和颜柔美。   她在帝辛面前坐下,看帝辛脸色潮红,眉头不禁微微一簇。   “皇后找我有事么?”   姜皇后收回视线。   眼帘垂下又抬起,她柔声:“大王可记得上次上朝是在什么时候?”   “怎么?”   像是被挑到了敏感神经,帝辛眼一瞥,冷冷:“大臣们又有什么闲言碎语?”   “江山社稷,国事为重。”姜皇后眼稍稍往浴池方向一瞥,转眸抬眼,对帝辛:“大王受了伤,却未对外人道,正巧是苏妲己进宫,您数日不见早朝,难免……”   “混账!”   帝辛站起身,怒目:“仅此而已就又该千夫所指?”   他把未包好的手收回来亮到姜皇后面前:“我堂堂一国之君,受伤了想要休息一下还需向他们交代,难不成朕以后该不该能不能还需你们逐个来审,逐个批准?”   姜皇后赶紧起来。   她垂眼谦卑:“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滚!”   “大王。”   “我叫你滚!!”   姜皇后抬眼,满是被骂的无辜和隐忍。到底是夫妻一场,四目相对,末了,帝辛有点心软。   “你走吧。”   帝辛的语气软化,背过脸背过身去。   姜皇后眼帘垂下,又抬起,柔声:“大王受了伤,就让臣妾留下来照顾大王吧。”   帝辛闻言稍有顾忌地往浴池那边一瞥。   动作不明显,却激起了姜皇后内心的强烈不满。   帝辛没再说话,只是一摆手,姜皇后没有办法,也又往浴池那边瞥了一眼,行礼,退去了。   姜皇后回到自己的地方,杨妃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杨妃看她回来了,赶紧行礼迎了上来,心急问:“见到了么?”   姜皇后没说话,走到上座前坐下。   “她是不是……”   “你回去吧,本宫想要休息。”   不待杨妃细问,姜皇后开口逐客。   任凭谁都看得出姜皇后在生闷气,杨妃看向蛐儿,蛐儿摇头,表示不敢说。   那没办法。   杨妃掩去失望,也不再问,行了个礼,退开离去。   姜皇后目送,看她走了,立马就起身进了寝宫,把华服头饰一一拆下。   她负气一坐,蛐儿赶紧上前来,为她解开发辫,将青丝披撒,轻轻梳理。   气氛太郁结,蛐儿眼珠子一转,安慰:“娘娘莫要生气,其实大王叫娘娘滚也只是一时之气……”   姜皇后不给反应。   蛐儿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那苏娘娘是新进宫,大王守着她也只是一时……”   “出去。”   蛐儿微怔。   “娘娘……”   姜皇后没有说话,但是放在桌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蛐儿知道她是真的怒了,惶惶退一步,赶紧跪下。   其他婢女纷纷跟随,末了,全数退了出去。   寝宫内就只剩下姜皇后一个。   她把双目闭上,回想刚才在寿仙宫所见所听种种。   那个贱人!   明知道她就跪在外边却还故意勾引大王,计作拖延。   如果不是她打算掀帘,那是不是就不放人?   是不是就让她一直这么跪着听下去?   想那苏护半生忠耿正直,教出的女儿竟然这么目中无人,Y邪心计。   “向我示威……”   不找个机会治治你,你都不知道谁是谁!!!   ————————————————————————————————————————   ~~~   作者有话要说:   ☆、救&自救~   狐宝不肯吃东西。   自姜皇后来过起,他就一直不肯吃东西。   帝辛原本不想理他。   但是看他小小身影孤零零坐在那,由怨气到气愤再到落寂,帝辛一时心软,主动开口了。   “是你先惹我的。”   闻言,狐宝马上就转过头来,双眸满是敌意,粉粉嫩嫩的脸颊上有着个很大很大的巴掌印。   帝辛马上又不想理他了。   但是在帝辛迈步走开之前,狐宝就已经先无视于他,回过头去,帝辛看他这般,脚步一滞,末了,帝辛改变了主意。   “不要生气了。”   好歹是和平相处了这么久的,帝辛伸手穿过他腋下把他抱进了怀里,然后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狐宝对帝辛的示好不领情,挣扎着想要下地,被帝辛伸手环腰,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只要你以后乖乖地,不找我麻烦,你要什么我都赏予你,好不好?”   狐宝不说话。   狐宝不稀罕。   投其所好,帝辛怎会不懂。   帝辛看向了站一旁待命的侍卫长。   侍卫长头一点,手一挥,端酒的宫婢款款来到面前。   美酒倒入杯中,酒香在空气中扩散,狐宝负气的双眸一下有了波动,他眼睛眨巴眨巴,把头抬起来了。   “喜欢吗?”   帝辛把侍卫长奉上的酒送到狐宝面前。   狐宝凑近嗅了嗅,伸小手想接,但是眼中闪过犹豫,又没接。   “不喜欢?”   帝辛故意诱他,转酒杯在他面前轻轻摇摇,酒香四溢,琼液环杯而动,狐宝眼眸中的光一闪一闪地,鬼迷心窍,乖乖出手了。   俩小手巴着杯子不放。   帝辛嘴角淡淡一撇,似笑非笑,放了手任他把杯子拿了去。   狐宝小啜一口,润润小嘴啧吧啧吧,小小的灵耳轻动。   “好喝吗?”   帝辛问着伸出手,侍卫长看了,赶紧捧起器皿把佐酒的肉类送上,帝辛挑了块小的,把肉撕碎送到狐宝唇前,狐宝看了帝辛一眼,没吃。   “吃。”   帝辛又把肉撕碎了一点,送到狐宝唇前,狐宝垂眼看看自己嘴边的肉,再看看帝辛,还是没吃。   那算了。   帝辛不勉强他,把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狐宝看他嚼着,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帝辛示意侍卫长为他满上,狐宝看看杯子,又看看侍卫长手上那壶,伸出了小手,直接讨要。   “这……”   侍卫长看向帝辛。   帝辛没说不准,侍卫长把酒壶奉上。   狐宝把酒壶搂入小小怀中,看里面内容不少,小嘴啧吧啧吧,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后来帝辛再喂他,他也没再拒绝了。   帝辛撕开那些肉一点一点地喂,狐宝张开嘴一点一点地接,从未见过帝辛这么纡尊降贵,宫婢们看着,少见过怪,皆面面相觑。   “好吃吗?”   狐宝喝了口酒,点点头。   帝辛淡笑,把肉送进自己嘴里,问他:“你来这里这么久了,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的来历。”   “我?”   这是帝辛一开始就打算想问的,但是狐宝没有意识到帝辛对他好是为了打探。   狐宝坦白:“我乃女娲娘娘座下的一员大将,与家中俩兄弟一直同居时间河畔。”   时间河畔?   “那你是为何来到人间?”   “不是我要来的……”   狐宝很无奈地把自己的糗事说了一遍,帝辛听着,眉头渐簇,但是慢慢地,他眉心的川字化开了。   原来狐宝不是来找茬的。   会在这里出现,是因为传闻中的帝辛无所不能。   那……   是不是只要找到方法帮他回家……   “我好像醉了……”   呃?   帝辛低头,狐宝喃喃“好痛苦……好痛苦……”然后埋脸进帝辛胸膛里吃豆腐、吃豆腐。   帝辛刚开始以为是真的。   他下意识就伸手想要拿开狐宝抱着的酒壶,把他送回到床上去。   但是,酒壶有拿没动。   帝辛眉一蹙,试探:“要不要吃果子?”   “要!”   马上,狐宝晶眸转脸,啊咧,果子呢?   臭小子……   帝辛眼一眯,PIA走他的决心更甚了。   吃饱了就睡,是狐宝每天都会做的事。   但是睡醒了看不到帝辛,他就会发脾气。   “大叔……”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看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台照暖寝宫石地,他在床上懵懵地坐了很久,等不到帝辛的回应,他赤脚下地,开始在寿仙宫寻找帝辛的身影。   “大叔……”   人找不到。   那个侍卫长也不在。   狐宝试图想宫婢们打探,那些宫婢就只会跪,对狐宝的问话一字不应。   “喜儿……”   连喜儿都不在,狐宝叫地地不灵,开始恼了。   他不理会宫婢们的阻扰走出寿仙宫了。   他出到寿仙宫以外的地方游荡,势必要把自己的帝辛大叔找回来。   小小的身躯走起路来经不住消耗,宫里太大,事倍功半,他找了很久,渐渐烦躁,他负气地往草地上一坐,正要发飙,不想瞥到一堆干草,灵机一动。   他摸来一把,扎了个稻草人。   他吹了口灵气,放到地上,稻草人突然手脚动动,从地上跳站了起来。   “去。”狐宝小食指往外一指:“帮我把大叔找回来。”   稻草人点头,刚转身要走,不想,突然被人踩在了脚下。   “弟弟,你看。”   狐宝微怔抬头,看到殷郊和殷洪,微微一愣。   殷郊把稻草人捡起给殷洪看,稻草人在他手里拼命挣扎着,殷洪看着觉得很新奇,便对自己哥哥打了个眼色,据为己有,转身就走。   “还我!”   狐宝怒一声。   两人脚步一刹。   “叫什么,叫什么?”   殷郊烦躁回头,嚣张大声:“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把稻草人还我。”   狐宝伸出小手,无奈身高年纪看上去就已经小上了一截,殷郊和殷洪对他的不自量力面面相觑,末了,殷洪抽出佩剑搁到了狐宝的脖子上,怒:“野孩子,好大的胆子,你信不信本王子现在就杀了你!”   狐宝的手缩回去了。   他的识时务惹来殷郊的嗤笑,殷郊故意把稻草人摔到地上,然后重重地一脚踏上。   稻草人不会说话,挣扎着,被殷郊当着狐宝的面踩了个稀巴烂,狐宝垂眼看着,双眸渐渐深邃,整个气场正在变化,狐宝开始怒了。   “砰”地一声,稻草人突然自燃。   殷郊被吓到,赶紧收了脚,退了两步。   他十分恼怒,直呼妖术,冲过来就想对狐宝左右开弓,狐宝眼中一凌,突然……   “你们干什么?”   殷郊的动作一顿。   “父王……”   “你们想干什么?”帝辛的质问带着怒气,走来大力地推开了殷郊,手一伸,把狐宝稳稳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殷郊俩孩子看了,一愣。   “父王……”   “以大欺小,嚣张跋扈,这就是你们身为储君该有的品德?”   帝辛瞪他们:“如果再有下次,你们就等着藤鞭伺候!”   帝辛未等殷郊他们言语,便抱着狐宝,走了。   殷郊他们气愤啊。   四只眼睛既嫉妒又气愤地死死瞪着被帝辛当宝抱在怀里的狐宝。   狐宝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   末了,走远了,看不到了,他这才收回了眈着他们的幽幽目光,小胳膊圈紧了,把小脸埋进帝辛的颈窝。   这口气,殷郊他们咽不下。   原本只是小孩们之间的打闹,最后升级到他们跑去姜皇后寝宫找母后告状。   “小孩?”   “对!”殷郊大声:“很小很小的小孩。”   殷洪补充:“可能也就四岁刚满。”   这么小的孩子?   可是其他的嫔妃并无子嗣,这……   “你们问了他是谁么?”   “他很嚣张啊,一见面就欺负我们,还用了妖法,差点把我的脚烧着了。”   殷郊恶人先告状。   姜皇后很是疑惑地把目光投向殷洪,殷洪又补充:“父王很宠他,还为了他骂了我们,还把他抱走了。”   孩子?   谁的?   这宫里又不是什么随便出入的地方。   何况,大王还这么宝贝着。   姜皇后垂着眼思索着,目光不断游移。   心开始乱。   她的眉头淡淡地,蹙起来了……   帝辛这边,回到寿仙宫便把狐宝放了下来,让他自己走。   帝辛昨晚趁着狐宝睡着连夜去了国师府。   彻夜未眠,有点睏了,他让侍卫长伺候他褪去华服,又向宫婢做了个手势,示意要喝水。   帝辛想着待会要好好睡上一觉。   他听不到狐宝的动静,觉得有点奇怪,转头瞥一眼,看狐宝低着头,闷声驻在那。   帝辛想了想,回过头来,淡淡:“他们以大欺小不懂事,你以后避开就行了,不必放在心上。”   他接过杯子往唇前一举,侍卫长眼中突来的惊颤让他一怔。   他猛地转头,狐宝就在他身后。   高大,健硕,杀气腾腾。   帝辛一愣,竟被狐宝大力一抓甩了出去。   拔剑声,侍卫长被妖气震晕,帝辛摔得浑身巨痛,狼狈爬起,被瞬地来到他面前的狐宝一抓,丢到了床上。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相信你刚才是在为我解围吧?”   金目,满是戾气。狐宝一张俊脸凑近上来,巨大压迫感让帝辛惊惧。   狐宝说的没错。   刚才他就站在不远。   事情的发生和经过他都全数看到。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管。   直到……   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有危险。   “你救的明明就是那俩个兔崽子却还在我面前装作大仁大义……虚伪而可耻的人类……”   狐宝金目微眯,俊脸微侧,摄人的目光渐渐地停留在了帝辛的喉咙上。   帝辛惊恐,一退:“我可以帮你回去……”   狐宝一怔。   “是真的!”自救,帝辛暗暗深深吸气,强迫自己镇定,抬眼:“我……可以帮你回去……”   ————————————————————————————————————————   ~~~   作者有话要说:   ☆、占~   宫廊上,侍卫飞快奔去。   不久,国师跟随侍卫脚步匆匆赶来。   他们走得急,在宫廊上遇到了黄贵妃,黄贵妃闻脚步声一抬眼,看到国师,眉头一簇。   “站住。”   两人急刹,黄贵妃眉一挑,问国师:“后宫乃外臣禁足之地,大人莽闯,是为何事?”   “贵妃娘娘。”国师难掩脸上着急之色,拱手解释,道:“大王急召,有要事命我速往寿仙宫。”   急召?   黄贵妃微怔。   “你说大王要你速往寿仙宫?”   国师点头:“是。”   莫不是大王出了什么事?   黄贵妃侧身,马上放行。   两人对她作揖,然后往寿仙宫方向快步赶去。   黄贵妃目送,心中担忧,目光游移,不安了。   国师进到寿仙宫,刚要作揖,看到狐宝,他着实一愣。   好大的妖气!   无害、粉嫩,狐宝眼珠子溜溜,靠坐在帝辛怀里,正打量着进来的他。   狐宝又以孩童面目示人是为了隐藏自己身上的肃杀妖气。   但是即便如此,肉眼凡胎看不见的绿光依旧很甚,甚至把帝辛吞噬。   国师看在眼里,心中惶惶,不动声色,低头拱手:“大王。”   “国师,你曾说若仙坠凡尘无法回去可以登于至顶起坛作法,召来仙驾助其一臂之力。”   “是,臣的确说过。”   “那朕现在就要你起坛,在摘星楼上为他请来仙驾……”帝辛示意怀中孩儿,问国师:“你可做得到?”   “臣……”   这眼前哪里是什么仙,分明就是一只难得一见的千年狐妖。   国师暗自思量,谋略在胸,吸一口气,承诺:“做得到。”   “不过……”国师顿一顿,道:“筹备需时,臣恳请大王再给臣一点时间,臣现在就去准备,待明日此时再起坛,以求万无一失。”   说着,国师抬眼,狐宝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国师目光幽幽,狐宝看着,微微一怔。   狐宝双眼眯起来了。   他猜度着,抬头看看抱着自己的帝辛,再看看那国师,长长的睫毛下暗光涌动。   “好,那你快去。”   国师领旨,拱手谢恩,即便退下。   狐宝目光相随,从帝辛怀里挣扎下地,看了许久,直至国师不见,他这才踱了回来,又重新爬到了软座上。   “大叔,我饿了。”   呃?   帝辛看向桌上的食物。   近在眼前,狐宝只要伸一伸小手就能够得到。   可是狐宝就只是摇他的腿:“我饿了!我饿了!”   他想干什么?   帝辛转眼对上狐宝双眸,突然明白。   狐宝是食髓知味,等着要他来喂。   “饿了就自己吃。”   帝辛不是乳/娘,此时没有心情,也不想喂他。   可是狐宝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下了地,硬是挤到了他两/腿/之间,抬头大声:“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我饿……”   “吵死了!”   帝辛一声吼。   马上,狐宝粉粉脸颊上现出了极度不满的神色。   狐宝腮帮子鼓鼓眈着他。   帝辛心里些微忌惮,怕他又发神经(发飙),只得对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侍卫赶紧来到台前,把器皿捧起,把食物送上了。   帝辛心不甘情不愿地挑了个果子,掰了皮,慢悠悠地,弄成一瓣一瓣。   狐宝张开小嘴在那嗷嗷待哺,好不容易看帝辛的手伸了过来,刚要啃,不想,外面突然通传,说黄贵妃到。   喂食被打断,黄贵妃未待帝辛恩准就自个踱了进来。   帝辛正为眼前的狐宝烦着呢。   一看黄贵妃也跑来瞎凑合,他心里更燥,忍不住马上就:“你来做什么?”   帝辛的语气太凶。   黄贵妃一听,心里委屈,但是没表现出来。   她眼珠子一转,道:“国师说大王出事了,臣妾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出事”二字,一直盯着帝辛手上果瓣的狐宝双眸一抬。   帝辛心中发慌,赶紧竖眉,怒目:“谁说出事了!是国师说,还是你自个在这胡说?”   帝辛有点不对劲。   黄贵妃直觉奇怪,看看那巴着他的小孩儿,又瞥了周围一眼,并未见到那新进宫的苏户妲己。   “大王,他是……”   这来路不明的孩童好生放肆。   他完全无视她就算了。   他还两小爪巴在帝辛的大/腿上,在那使性子,拼命地喃着“要吃!要吃!”企图把帝辛的注意力抢回去。   帝辛没有回答她。   帝辛把掰好的果瓣往狐宝嘴里一塞,看狐宝吃着不闹了,就把其余的也给了他,这才起身,把黄贵妃拉到了一边。   “你回去吧。”   帝辛往吃着果瓣眈着他们的狐宝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对黄贵妃:“今晚朕去找你。”   狐宝灵耳轻动。   眼帘垂下,长长的睫毛下暗光涌动。   黄贵妃闻言则眼中一亮。   她欣喜:“大王……”   算算日子,帝辛好久未去她那了。   帝辛柔声:“你先回去,乖乖等我。”   “嗯。”黄贵妃娇羞点头。   临走时她瞥了狐宝一眼,看狐宝定定地盯着她,她眉头一簇。   她抬眼想问。   但是看帝辛一直蹙眉盯着她,她又没问。   不想因为多事而惹恼帝辛,黄贵妃对帝辛行了个礼,带着疑惑,走了。   夜   月光皎洁。   帘帐里,水声哗响。   帝辛在沐浴。   刚才黄贵妃已经遣人来问过,帝辛让那人回去告诉黄贵妃,他待会就过去。   狐宝在池边自个玩自个的。   他化作了狐肉炸弹,往池里冲来一蹦,“嘭”的一下,水花四溅,帝辛被泼了一头一脸,眉一蹙,抹了把脸睁眼,有点火了。   “你玩够了没有?”   虽说忌惮他,但是凡事都应该有个度。   狐宝潜出水来,看帝辛脸臭臭的,他赶紧游开,爬上了池边。   “大叔待会要出去吗?”   帝辛不理他。   “大叔待会要出去吗?”   帝辛还是不理他。   浴布带上温水洒在肩上,水珠在帝辛泛着蜜/色光泽的结实肩背上延展滑落。   狐宝静静在那看着。   就像是在欣赏帝辛沐浴时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定定无声地注视着他。   末了,狐宝悄潜下水,化作少年,自帝辛背后站起。   高大、精塑。   强而有力的手伸了出来,食指点在舌尖,然后沿着帝辛的脊椎轻轻地滑了下去。   身体酥麻一僵,帝辛一愣,提防转头:“你想干什么?”   “帮你洗澡……”   狐宝俊脸凑了上来。   手轻轻地抚上了帝辛小腹,微微施力把他压向了自己。   蜜色结实的肩背贴上了宽厚健硕的胸膛,热热的气息喷洒在帝辛敏感的耳朵里,狐宝摸着他,魅惑柔柔,低声:“……好不好?”   ————————————————————————————————————————   ~~~   作者有话要说:  喵呜~   小幸和狐宝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画圈圈~    ☆、打赌~   又来了……   帝辛的手握住了狐宝按在他小腹上的手。   他完全可以转身推开他的。   但是帝辛要看他想干啥,所以帝辛没动。   狐宝另一只手沿着帝辛的手臂缓缓摸下。   他把帝辛手中的浴布拿过,浸了温水,轻轻地擦拭到帝辛身上。   热水顺着帝辛的肩背滑下,蜜/色/饱/满的皮肤上温烟袅袅,泛起了诱/人的淡淡的绯。   看上去太美味,狐宝轻舔薄唇,低头张嘴就想咬。可是刚凑上,他眼一抬,看帝辛毫无戒心,他又抬起了头,扁嘴嘟腮,继续安份地为帝辛洗澡。   “大叔……”狐宝的手隔着浴布不断地在帝辛身上画着圈圈,问:“那个国师可靠吗?”   正静静享受狐宝服务的帝辛微怔,眉一蹙转脸:“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他想谋我。”   谋?   帝辛想笑。   狐宝就是一净身出户掉入凡间的主,身上最值钱的除了这一身狐皮毛,还有什么。   帝辛直接:“你有什么值得人家谋的?”   狐宝一直定定盯着帝辛润泽肌肤的双眸抬起来了。   他突然把帝辛转了过来,把帝辛逼着贴靠到了池边。   帝辛的下巴被极大限度地掰下,狐宝一把吻了上去。   两人贴合的唇齿间闪出了夺目耀眼的绿光,一颗温热的珠体进入了帝辛的口腔。   帝辛惊惶了。   帝辛欲挣扎的手被大力抓下,狐宝强行喂着帝辛,迫使他把珠子吞下。   末了,狐宝放开帝辛,帝辛扣喉,摸胃,紧张:“那是什么?”   “我的元珠。”摸起浴布继续在帝辛身上画圈圈,狐宝说:“上千年的元珠,他一定很想要。”   上千年?!   帝辛直觉摸上了自己的咽喉。   但是狐宝的语气太无所谓,帝辛细想,突然地又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你耍我?”   帝辛竖眉,狐宝坏笑,帝辛有点生气了,推开狐宝,攀着池边,要出水。   狐宝及时伸手把他拉下,两臂撑到池边把满脸怒气的帝辛箍住,狐宝贴着他,柔声道:“要不我跟你打个赌。”   “赌什么?”   “赌明天会发生什么事。”狐宝的鼻梁贴上了帝辛的侧脸:“如果明天国师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我就把我的元珠送你。”   “但是,如果明天他不是帮我,而是害我……”狐宝的唇咬上了帝辛的耳垂:“我就把你当成口粮……吃掉!”   帝辛面无惧色,但是眼中一丝情绪一闪而过。   那颗元珠……   ……真的这么有吸引力?   想来,帝辛挣开,很肯定对狐宝道:“国师忠心于朕,断不会为了区区一颗珠子而至朕于危险之地!”   “是吗?”被誉为危险人物的狐宝很讽刺地,笑了。   此时   国师府里,灯火摇曳。   国师坐在炉前,与来访的梅大夫品着薄酒,促膝谈话。   “听说大王召你进了内宫?”   “是。”   “所为何事?”   “为的是一只千年的狐妖。”   “狐妖?!”梅大夫微讶,追问:“在哪?”   “大王身边。”   梅大夫眼睛眨巴,一时间难以置信,问:“你是说有只狐妖现在正藏在寿仙宫中?”   “正是。”   国师正色:“大王曾亲自登门,问我时间河畔在哪,又问我若仙坠凡尘该如何回去。我那时答他时间河畔应是在九重天上,若仙坠凡尘可登于至高之地,请来众仙,助其一臂之力。”   “后来大王回去跟那妖说了,然后又马上召你进了宫。”梅大夫分析,下结论:“那大王应该是被挟住了。”   “是。”   梅大夫眉头一下紧蹙。   他又问:“那再后来呢?”   “大王要我明日在摘星楼上起坛,为那妖请仙。”   “这……”这事不好做,若不成,那狐妖说不定会发怒,会伤害大王,让宫中生灵涂炭。梅大夫很是忧虑,追问:“你明天可有把握?”   国师淡笑,说:“如果是灭了他,有。”   “灭了他?那不是千年的狐妖吗?”梅大夫觉得国师这一决定不妥,提醒他:“你若是不成功,狐妖大怒,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啊!”   国师闻言眉一挑:“那你是觉得我应该乖乖送它走?”   “不是吗?”   这是大王的命令,国师如果遵照执行,就算不成功,起码要比抗旨送大王去死要来得强。   “我说不如……”   梅大夫想要说让国师照做,息事宁人,如果不成,狐妖发怒了再下这个灭杀的决定,但是国师似是不想听他的劝,摆了摆手,反而是劝他:“送走是一定不会成事,因为它根本不是仙,是妖。狐狸天生狡猾,什么时间河畔一定是说出来骗人的。他进到宫来,一定是带着什么阴谋盘算,想要祸乱宫闱。我灭了它,才能彻底除去宫中妖患,这样怎么说都是功德一件,大王狐口脱身,不一定会怪我,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封赏。”   真的会这样吗?   梅大夫眉头紧蹙,看着国师。   国师胸有成竹,拿起了酒杯,淡淡地笑了。   寿仙宫   帝辛不知道国师已经把他的命赌出去了。   他还在想着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真的吞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帝辛的肌肤在热水的浸泡下越发光泽饱满,狐宝双眸越来越亮,终究还是没忍住,以舌头代替浴巾,一点一点地舔了上去。   “你干什么?”   帝辛发现狐宝的服务变了质,些微抗拒地推开了他。   狐宝把他压住,凑近:“大叔一定很好吃。”   “滚!”   帝辛还要挣扎,狐宝把自己身体所有重量压负在了帝辛身上,重复:“大叔一定很好很好吃。”   帝辛眉一竖,想要咆哮,刚开口,帘帐外传来了侍卫长的声音,听侍卫长报上,说是黄贵妃又遣人过来了。   “你告诉她,朕一会儿就过去。”   “是。”   侍卫长退去。   接到消息的肖儿快步踱回自个宫里,对正等着的黄贵妃如实上报。   黄贵妃已经等得有些心散了。   众婢围着宴台打点忙活,她无精打采站靠在窗台边呆坐了很久,回到宴台前坐下,问肖儿:“你刚才说大王何时过来?”   “大王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一会儿……   结果,黄贵妃又等了很久。   肖儿不忍她苦等,又踱去了寿仙宫。   侍卫长看她心急祈求,转身进到里头,再为她打探。   可是来到帘帐之外,听浴室里细语轻喘,声音暧昧,侍卫长识趣回避,出到外面,对一脸期盼的肖儿摇了摇头。   肖儿有点失望。   她踱回宫里,抬眼看到黄贵妃就站在那等她,刚要张口,黄贵妃看她神情,很失落道:“不必说了……我知道,大王今天晚上不会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狐宝觉得大叔好美味呢~   想要啃他~   本性啊~   本性~   嗥呜~ ☆、请求?   如黄贵妃所说,帝辛没有出现。   帝辛不是不想去,帝辛是没办法去。   狐宝一直缠着他,甚至抱着他瞬间转移,直接摔回到床上。   帝辛百般使计不果,想来就算去成了狐宝也会跟过去使坏,思前想后,帝辛只得作罢了。   夜深,帝辛辗转反侧。   翻过身来,看狐宝一张俊脸平静酣睡,帝辛眼中的光既复杂又深邃。   狐宝的脸突然埋了近来。   帝辛原以为是他睡梦中的无意识动作,但是不想,狐宝摸上他的脸,也没睁开眼睛,突然:“大叔在看什么?”   帝辛微怔。   他眉一蹙挥开狐宝的手坐起身来,狐宝看他下床披衣往躺椅那边走去,眼睛眨巴眨巴,也跟着坐了起来。   帝辛刚坐下肩膀就被狐宝摸上了,回头那一瞬,他所坐的位置已经由躺椅变成了床上。   帝辛恼了。   他眉一竖,“咻”地一下站起来,对着狐宝咆哮:“你够了没!”   缠!缠!缠!   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一点自由都没有,帝辛觉得自己憋气快憋死了。   无奈,狐宝眼睛眨巴眨巴,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大叔是他的。   是他掉到这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霸着,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帝辛负气。   帝辛郁闷。   帝辛没办法,只得又坐回到了床上。   狐宝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他不耐烦挣了挣,回过头来,微微一愣。   狐宝已经变回了孩童模样。   他觉得帝辛之所以这么不安烦躁,一定是因为害怕自己刚才那副高大模样。   狐宝自认为自己这么做很体贴。   他也不管帝辛愿不愿意,小手摸索着,胖胖软软的小身躯带着强势挤进了帝辛怀里。   小小胸膛贴上帝辛宽厚的大胸膛,他巴着帝辛,小声:“大叔不怕。”   啥?   帝辛一愣。   莫名的,帝辛居然听懂了狐宝的意思。   那一瞬,心灵上的轻微触动。   那种感觉就像被保护,一时间,帝辛竟难以言喻。   帝辛犹豫着,伸手摸上了小小的背脊。   狐宝不知道帝辛内心的陈杂,小手揪着帝辛的衣服,继续睡觉。   结果……   这一夜,帝辛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靠坐在床上,狐宝埋首在他胸膛里,静静地,睡了一夜……   晨曦   狐宝醒得早。   待帝辛梳洗完来到躺椅前时,狐宝已经挑好了自己想吃的食物,端到帝辛身边,要帝辛喂。   “我不是乳/娘。”   帝辛拒绝。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   不行么?   狐宝讨可怜。   “我不是乳/娘。”   帝辛还是拒绝。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   仅剩的一次,不行么?   狐宝还是讨可怜。   “我说了,我不是乳/娘!”   帝辛意正言明。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   童语,狐宝比大声。   帝辛紧抿着唇瞪着他,使劲隐忍着没把火发出来。   狐宝腮帮子嘟了起来,很失落地耷拉下了小小的脑袋。   又是这样!   明明就是一戾气杀戮的主。   但是每每任性,就都会用这么一副小小躯壳来讨可怜。   帝辛好崩溃。   帝辛又拿他没辙。   帝辛向来都很有保护欲的。   帝辛只得耐下性子坐了下来,负气拿过食物随便地往狐宝口里塞。   狐宝得逞,双眼一下卟啉卟啉,赶紧张开小嘴,要接上。   刚碰到,侍卫长突然通报,说是国师已经打点好一切,遣人过来请帝辛过去。   狐宝的进食被打断,很有意见地瞥向了侍卫长。   侍卫长微惊低头,帝辛知道他怕,伸手摸上狐宝粉腮把狐宝的视线带回到自己身上。   侍卫长赶紧作揖要走,帝辛把他叫住。   “把这些东西搬到摘星楼去。”帝辛示意眼前的食物,转眸问狐宝:“你满意了吧?”   狐宝用力点点头,伸小手摸上帝辛大腿。   帝辛伸手来抱,把狐宝纳入怀里,起身步出寝宫,众婢跟上,摆驾摘星楼。   摘星楼上   国师已经站到坛前。   帝辛竟然纡尊降贵,一坐下来就为狐宝喂食,国师无意中的一瞥,微微一怔。   这……   是不是意味着此妖在大王心中很有分量?   那……   自己的计划该不该变?   国师暗想,眉头一蹙。   帝辛察觉国师视线,转眸看了他一眼,国师与他视线对上,国师微微一鞠,收回心绪,转过身去,开始做法。   等了很久,不见有仙家降临,帝辛心里越等越没底,张口叫国师,问他:“怎么?不灵?”   国师并没有回答,而是口中念念有词,对帝辛微微一鞠,又转了身,专心致志。   帝辛急了。   如果送不走狐宝,他以后还得被狐宝缠着。   帝辛想着,心惶烦躁。   他起身想要下去,被狐宝揣住。   帝辛回眸,看狐宝脸上一脸诡秘笑容,眉头微微一蹙。   “怎……”   “大王。”   突来的恭敬叫唤,帝辛转脸,原本还在那心念合一的国师已经来到了宴台下面。   “怎么?”   “大王,臣法力有限,要请来仙家,怕是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为了事半功倍,早日送仙驾归去,臣斗胆,在此向仙驾求助,望大王恩准,望仙驾能施以援手,助臣一臂之力。”   帝辛一怔,看向狐宝。   狐宝笑得诡坏,凑了过来,用只有帝辛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大王……你输定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宝扭啊扭~   得瑟~得瑟~   嗥呜~ ☆、小送~   帝辛心里一落,怒由心生。   他起手就把狐宝退了开去,狐宝一个趔趄,眈他,末了,绕过宴台往法坛踱了下去。   国师对帝辛鞠躬,刚要转身,被帝辛叫住。   国师疑惑回头,被帝辛问得一怔。   帝辛问:“你可有把握?”   紧张、焦虑,眼前的帝辛甚至让国师感觉到了杀意。   这……   国师没有回答。   国师蹙眉猜度,企图在帝辛脸上找到这句问话的真正含义。   但是帝辛没有给他观察的机会。   帝辛等不到答案,不耐起手对他挥了挥。   他来不及洞悉圣意,又不便求帝辛明示,只得垂眼,再次鞠躬,转身往法坛上走了去。   狐宝应国师的要求进入到法坛正中盘蒲打坐。   他把自己隐藏的妖气当作信号发散,身形逐渐茁壮高大,国师看在眼里,心里掂量,转过身去,执起了法器。   焚香祷告,法器在国师剑指轻抹下泛出鲜红光亮,狐宝感觉到杀气,抬眼提防,末了,把视线投到了帝辛身上。   帝辛正看着他。   国师是不是别有用心,对帝辛来说,不重要。   帝辛要的是结果。   他与狐宝的视线对上之后,几乎是马上,就把视线转到了国师身上。   各怀心思,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结果让帝辛大失所望。   天上曾经飘来祥云。   帝辛欣喜一番,却不见有仙驾降临。   国师曾经执法器在狐宝身边挥舞。   帝辛紧张一番,却不见国师动手。   天色渐渐昏暗。   请仙的事徒劳无功。   国师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来到宴台下求禀,帝辛心里郁结,怒目圆瞪,不愿听他多说,头也不回,挥袖而去。   国师低头恭送。   待狐宝也走了,他才抬起头来,瞥向那已经红光尽灭的法器,目光渐渐深邃。   夜   波光粼粼,在墙上荡漾。   水声哗哗,帝辛丢开浴巾背靠到池边,支使一宫婢上前,为他揉肩。   “好累……”   坐在池边躺椅上的狐宝轻声抱怨。   帝辛闻言,眸子微瞥,却只是淡淡轻呵,没有回头看他。   帝辛更累。   他等结果等了一天,精神紧绷绷的整整一天,结果,太让他失望。   他叹一口气,捞来浴巾扭干了覆到自己脸上,狐宝看帝辛不理他,扁了扁嘴,整个人很放松地摊在躺椅上。   狐宝身边,俩宫婢一左一右,半跪在地上为狐宝捏着腿。   不同于平日穿着。   眼前的她们身上仅以花瓣细藤编织的薄衣包覆遮羞。   长长的乌黑青丝披撒身后,蜿蜒地上,狐宝看着觉得很漂亮,眼睛一路顺着青丝沿着宫婢们的身体曲线下滑,末了,伸手柔柔把青丝缠绕到自己手上。   软软无骨的手在帝辛颈间、臂上不断来回。   帝辛闭目静息,忽闻耳边柔柔:“大王,叶儿这样……可好?”   问的是力道,但是听来,却又略带了一点别的意味。   帝辛眉轻挑,拉下浴布转脸抬头,微微一怔。   及目之处,是一张水灵嫩秀的清丽脸庞。   别的宫婢都是埋头苦干型。   但是眼前这个不一样。   她不但敢跟他说话,敢迎视他,而且还在尽量地把握机会,向他展露自己柔软的身躯。   这个女的……   ……在勾引他。   大叔想来自己很久没做了。   他转眸看向狐宝方向。   狐宝的手此时正顺着一个宫婢的发丝缓缓往下,带着把玩意味,似是故意又是无意地触碰着美人玉臂。   这一幕,帝辛心绪一转,硬朗且帅气的嘴角扬了起来,有了笑意。   到底是血气方刚……   帝辛的目光收了回来,摸上了叶儿软暖的小手,玩味,低声:“很好……”   小小宫婢一下脸颊绯绯。   她明白帝辛的暗意,低头轻咬朱唇,羞涩地,笑了。   夜深   狐宝翻身一搂,抱空。   他朦朦睁眼,支起脖子,这才发现帝辛不在床上。   “大叔……”   他懵懵坐起,在床上等了很久,没人应他。   他下了床,打算寻人,不想,刚踱出几步,忽然地,被俩倩影拦住。   狐宝警惕退了一步。   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帮他捏腿的俩宫婢。   他放松了下来,问:“怎么?”   俩宫婢的装束很怪。   清一色的黑色长斗篷,除了脸,全身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里面。   狐宝上下打量,觉得奇怪,问:“你们想干什么?”   俩宫婢还是没有说话。   她们脸色绯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抿了抿唇,一起直接把斗篷上的系绳一拉,斗篷落地,她们身上竟然一si不挂。   狐宝一怔,一下抬眼,愣住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叔为偷吃~   帮狐宝谋性福~   喵喵~    ☆、警告   这是帝辛的刻意安排。   狐宝是雄的,哪有不好/色。   帝辛对自己出的这一招很满意,每每想起,总是嘴角含笑。   此时他正在温柔乡里。   叶儿卖力地伺候着他,情/欲正兴,玉手摸上他结实的腹部爬上来坐到了他的腰上。   “大王……”   “嗯?”   “大王喜欢吗?”   帝辛淡淡一笑,任由她趴到自己身上。   玉儿的手在他胸/前轻轻打着圈,等不到回应,她有点委屈问:“大王不喜欢么?”   “喜欢……”   帝辛坐起来了。   他咬吻着她的细/嫩颈间,刚把她的一边腿抬起来,忽然地,背脊一凉。   帝辛一愣,叶儿抬眼,也一愣。   “啊————”   叶儿惊惧。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像破布条似的飞了出去,落地已无声,帝辛眼睛睁得老大,冷汗沿脸滑落,人僵住了。   “好玩吗?”   狐宝的声音。   帝辛精塑腰身被人从后面搂上,帝辛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现在狐宝是什么表情。   狐宝的声音带着冷意,而且刚才叶儿吓成那样,现在的狐宝说不定非常的恐怖,而且狰狞。   “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缠着我?”   帝辛的声音不大,没什么底气,他等不到狐宝的回答,想要往前,却又被狐宝箍紧。   逃不掉……   如果回头,会不会被他一口啃断喉咙?   帝辛咽了一口唾沫,手渐成拳,他心里生了杀意。   先发制人。   他猛地头一转,一拳上去,瞬地被狐宝抓住强吻了上来。   这一吻来得狠,也来得准。   下巴被扣上,人被压倒床上,满是血腥的灵舌直入口腔,横扫肆虐,还拼命地往外吸。   帝辛想给他一脚却被他抬起了腿来,打挺企图翻身却被他扼住四肢能动不能起。   鲜活的血浆味道,帝辛无措,感觉身体里一股热气沿着内脏往喉咙攀爬,他想要咬掉狐宝的舌头,不想狐宝突然放开了他。   “咳……咳咳咳……”   一股黄黑浊气直冲喉咙被帝辛咳了出来,帝辛惊震,咳喘不止,待气管清了,抬头:“这是什么?!”   这头一抬,帝辛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狐宝的嘴巴全是血。   帝辛惊惶摸上自己的嘴,也全都是血。   帝辛心里大惊,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那俩个宫婢……”   “吃了。”   吃了?!   帝辛惊怔。   他不是傻子。   他不会说尝了满口的血腥还会天真认为狐宝所谓的吃是那种“吃”。   帝辛奔下床吐了一地。   他胃里翻江倒海,狐宝拨帘出来,冷眼看着,却没有过去。   外面正守着的侍卫长被惊动了。   他奔进来看到叶儿已死,帝辛狂吐,再看那冷漠的狐宝,他一时无措。   他赶紧上前来,为帝辛抚背,被帝辛大力推开。   “你是不是疯了!”   帝辛对狐宝抓狂咆哮:“明明就是看你喜欢才送你的,你竟然……呕……”   侍卫长看帝辛吐得这么厉害,急了。   他赶紧拿水给帝辛漱口,帝辛摇摇欲坠,攀上他的肩,马上被他伸手一把抱住。   不过两人刚碰到一块,侍卫长突然被变没了。   帝辛一个踉跄,猛地被人一接,回神已经在床上。   “你干什么?”   “你很需要么?”   狐宝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生气。   帝辛抬眼,四眸对上,透过眼睛深处,帝辛看出,狐宝不只是一点点的生气。   “你想干什么?”   “你以为我找不到你么?”   帝辛的腿此时已经被抬起,而且被压向了两边,帝辛满眼的怒火,却深知力量悬殊,硬是压下了,没发出来,死咬着牙,僵硬摇头。   狐宝看出来了。   帝辛已经怒到不能说话了。   帝辛是忌讳一开口就走火,然后情况会变得更差,死抿着唇,快憋死了。   狐宝咯咯笑了。   帝辛瞪他,他伸出舌尖,沿着帝辛绷得死紧的脖子一路舔上帝辛气得已经通红的耳朵上,末了,腰突然往前一送。   这是假动作。   但是帝辛却被他吓坏了,差点跳起,惨叫出来。   正是这一叫,泄露了帝辛的怕。帝辛眼底的情绪再也藏不住了,全都暴露出来了。   “怕啊?”   狐宝在他眼角轻轻地印了一下,哄着在他耳边:“那就乖乖地……”   “别说我不警告你……”狐宝的牙在帝辛耳边厮磨着,小声:“如果你再把我的东西弄脏,你的下场就会和她们一样,你知道的……”   大叔微怔那一瞬人已经回到了寿仙宫。   狐宝把帝辛丢进了浴池里,逼着他,洗了一夜。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帝辛被狐宝捞了上来,人刚挨到床,又被侍卫长的通报叨扰。   “大王……”侍卫长知道昨晚的事,其实不想烦帝辛。   他欲言又止,末了,对上狐宝冷冷双眸,听帝辛一声软软的命令,低下头,道:“国师已经到了摘星楼。”   国师……   摘星楼……   法坛……   去不去?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帝辛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末了,他对上狐宝冷冷双眸,恨意浓浓,一咬牙,张嘴大声:“摆驾!”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叔被缠得抓狂~   恨不得直接PIA飞狐宝~   小狐宝瞪眼抗议……   嗥……   嗥……   嗥……   嗥呜~ ☆、妖斗~   摘星楼上,帝辛刚出现国师就察觉气氛不对。   他暗自观察,发现狐宝冷眸跟随,而走在前面的帝辛则脸色泛青,紧抿着双唇,疲惫眼下有着浓浓恨意。   国师的眼帘垂下来了。   他暗自思量,上前来,在宴台下向帝辛鞠躬行礼。   帝辛手一挥,也不说话,国师领旨转身,向法坛走了去。   狐宝下了宴台来到法坛正中盘腿坐下。   国师重复着昨日的步骤,表现认真,隆重其事。   狐宝已经没有了昨日那提防之势。   他的注意力不集中,久了,还越来越散漫,国师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扬起来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从东方起,攀上正午,后转西。   法坛上一妖一人滴水未进,坐在宴台上等了许久的帝辛头痛欲裂,想要回去休息,却又担心。   他一走,狐宝肯定又黏着他一起走,那法坛请仙的事又要黄掉。   可是不走,被折腾了一宿的他又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婢女送上来的果品被他推拒开去,他的脸越见泛青发白,双眼迷蒙,额头渐渐渗出了不少冷汗。   他拳头一握,有了决定。   如果今日事成,国师功不可没,他赏。   如果今日事败,国师无能,那国师府……留来也没有用!   “大王。”   一声低缓让他瞬地收回了心绪。   他提起精神转头,侍卫长低头低声,恭敬道:“皇后娘娘近身侍婢蛐儿有急事,前来求见大王。”   蛐儿?   帝辛眉一蹙,问:“是何事?”   “回大王的话……”侍卫长已经察觉狐宝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了。   他很紧张,顿了顿,凑近帝辛,小声:“蛐儿说,二皇子今日练习骑射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什么?!”   帝辛“咻”地一下站起来了。   那边不知所以的狐宝看帝辛站起,马上也“咻”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是狐宝盘腿太久了,这一站,没能完全站起,却听突然一声“哒”,狐宝一惊,往后一退,脚踝被捕兽夹紧抓,眼前瞬地符幔四起,向他急速缠绕,他眼前一黄,紧接着腹部巨痛,狐宝“哇”地一下口喷鲜血,染在了紧紧把他缚着的符幔上。   帝辛愣住了。   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帝辛站在那里看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是干什么?!   ~狐宝:那个国师可靠吗?~   ~狐宝:我觉得……他想谋我。~   是单纯救驾?   还是……   帝辛内心翻滚着,面对国师的这一着,不知所措。   国师此刻正咬紧牙关把手上的剑使劲往前刺,血色浸染黄布,如红花化开,狐宝被缚在黄色符幔当中惨叫嗥嚎,那声音让在场所有的人皆惊出了一身冷汗。   该救还是该见死不救?   极短的几秒,帝辛犹豫千万。   他怕自己袖手旁观的话如果狐宝没死会对他进行报复。   他想摆脱狐宝,这个念头在此时此刻又更甚。   他拳头一捏,决定对眼前视而不见。   他刚迈步要走,不想符幔突然撕裂飞散,黄尘碎布下,狐宝紧抓着刺在自己腹部位置的剑身上,满是鲜血的唇上挂着的讽刺笑意让国师和帝辛皆是一愣。   糟了!   瞬地,狐宝化作巨狐,咬断机关,踏雾扑出。   晴天一声闷雷,国师摇身一变,一条巨蟒横空飞起,上天入地,崩山劈楼,和巨狐缠到了一块。   蛇狐恶斗,场面壮观,所撞之处,狼藉崩落,惨叫在耳,逃不及的侍卫如蚁飞出,死伤无数。   帝辛惊惶后退,赶上楼来的侍卫们纷纷抽出长剑,护到了帝辛前面。   巨狐被巨蟒盘身缠上了。   巨蟒不断盘旋收缩,巨狐腹部的伤口因被大力绞杀不断涌出鲜血。   巨狐巨痛惨嗥,对着蛇头一口就啃了上去。   巨蟒吃痛,蛇身一松,巨狐撕咬着猛地一拉,硬是把巨蟒拉松开来,甩了出去。   巨大蛇身飞撞雕梁屋瓦,坚硬楼墙根本不堪一击,直接粉碎。   巨狐粗气猛喘,并不恋战。   末了,它眼一眯,叼起了宴台里的帝辛,如闪电般瞬地消失了去。侍卫长想追无门,心急如焚,马上就奔了出去,想要找人帮忙,不想,突然记起那国师,他又马上转头跑了回来。   国师是妖。   打死他也没想到堂堂国师竟然也是妖。   妖是祸患。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趁这妖受伤了,先除了这个妖。   可是他奔回来一看,巨蟒已经不见。   巨蟒摔下的地方就只剩下一摊血迹,生不见国师,死不见蛇尸,他背脊一凉,左右一看,这才发现,剩下的那些活活生生的侍卫不知怎么地已经全部死去,他心中恶寒,退一步想逃,不料一转身,竟对上了一双淡金色的蛇眼!!   ————————————————————————————————————————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伥   落地之处,是荒郊野外。   狐宝躺在地上,绿光渐耀,缩回成人形,喘着粗气,鲜血不断地从他的伤口里涌出来。   即使如此,他依旧在低笑。   满是汗水的脸带着几分天真,他翻过身来,咯咯笑了几声,心情不错似的大声:“大叔,你输了……我早就说……他不是好东西。”   想抢他的元珠去化龙……   狐宝轻哼。   得不到帝辛的回应,他也不介意。   他只当帝辛是输不起生闷气,另一只手抬了起来,要求:“大叔……快来扶我。”   狐宝还是等不到回应,头一仰,这才发现帝辛此时正手执匕首定定地看着他。   利刃上闪着的是摄人的寒光,狐宝对上帝辛满是杀意的双眼,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眼看又是一场落井下石的恶斗,但是很快的,两人都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   太阳早已日落西山,夜幕已经降临,原本无声的周围开始有了悉悉索索的的动静。   狐宝是兽,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他马上紧张起来,咬牙忍痛背靠着大石头硬是让自己站了起来。   帝辛此时已经反握匕首退到了狐宝身边,周围出现了很多绿色的亮点,渐渐地,向他们靠近。   “是什么?”   “狼。”   狐宝的答案让帝辛吃了一惊。   狼是群居的动物,出来狩猎,没有十只也有八只。   “它们不是……”   只猎长蹄的东西吗?   话没说完整,因为帝辛马上就意识到眼前这些,是冲着狐宝来的。   是血!   血的味道刺激了这些饥饿的猛兽。   虽然看不到它们的贪婪表情,不过帝辛可以感觉得到,它们天生的捕猎本能已经在血管里沸腾。   “怎么办?”   狐宝听闻帝辛声音震颤,淡淡:“你放心,狼一般不主动攻击人……”   “那……”帝辛转头瞥他,眉头夹得紧紧地,问:“你在他们眼里是人还是狐?”   狐宝此刻气血外流,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嘴角一扯,幽幽:“是食物……”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狐宝觉得自己可能要栽在这里了。   它是狐,是有生命的实体,再怎么厉害,受了伤也会危及生命。   何况……   屋漏又逢连夜雨,让他遇上这么多的狼……   而对他最重要的元珠,又因为上次一时贪玩,塞进了帝辛的肚子。   现在,除非有将帝辛开膛破肚的力气……   不然,自己不可能活得下去。   一想到帝辛待会肯定会丢下自己跑路,狐宝很不是滋味地笑了一笑,但是也只是一笑,让狐宝意外的是,帝辛突然抓紧他的手臂,撒腿就跑。   方向不对,俩人走不出几步就被逼退回来。   帝辛听狐宝呼吸越来越急,想到他脚上的伤,竟毫不犹豫地把他往肩膀上一扛,转身往小山丘奔了去。   夜渐深,树林里漆黑一片,几乎不见五指。小山丘越上越陡,狐宝紧攀着帝辛的肩膀,帝辛四肢并用,负重攀爬,不想,差不多到顶的时候,帝辛连带狐宝一路下滑落回到地上。狐宝以为他是受不住力失手跌下,不想,帝辛喘着大气,手往上一指:“看……”   狐宝抬头,原来已经有一头大狼在上面恭候他们的大驾。   黑暗中,帝辛的眼力自然不如狐宝,但是刚才无意中看到那俩小绿光,他马上就毅然松了手。   连帝辛都觉得他俩要栽定在这里了。   狐宝突然一声轻叹,像是孤注一掷般,起手把自己右肩上的衣服一拉,诡异绿光迅速爬满整个右肩乃至胸膛,狐宝引颈,突然:“吼~~~~~~~~~~~~~~~~~~~~”   那不是狐狸的叫声,听上去更像是老虎的,帝辛心中一下惊炸,惊惶:“你干什么?!”   狐宝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模仿着老虎在叫唤。   很快,周围的气氛渐渐诡异,丛林中,很多像人一样的鬼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薄薄地,轻飘飘地,慢慢向他们这边围了过来。   伥!!   帝辛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不知道狐宝想要做什么,伸手一摸,发现狐宝竟已不见,他心一抖,再一悬,看着这些越来越多走向自己的鬼影,脸上“刷”地一下脱/色死白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叔被狐宝丢下了!   狐宝想干啥?   狐宝呢?   呃…… ☆、状况~   就在帝辛的情绪即将崩盘的那一刻,他的肩膀突然被什么搭上。   他头皮一炸,猛地抡手肘就往后撞,挂他身上的东西闷吃了一记,立马消失了。   周围的伥鬼越来越多,帝辛根本就顾不上回头看自己刚才撞倒的是什么,他退贴山壁,想沿小山丘逃跑,没料到背后直接挨了个空,一下往后一个跟斗摔了下去。   他惊栗。   突来的状况,他挺身坐起竟摸了一手湿湿温热。   血?!   难道……   “狐……”   他的嘴被大力捂上了。   他惊惧挣扎,不想突然又被人捏住了鼻子,断了他的氧气。   帝辛差点憋死。   他死抓烂扯,那两只手却大力异常,好不容易把掣肘挣脱了去,他怒一时正要破口大骂,刚一张嘴,吸入一阵阴风,突然地,四肢发怵。   他一愣,冷,瞬地由脚底升起向四肢扩散。   帝辛惶惶看了看四围,乌漆抹黑,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就在他边上。   帝辛的寒毛“铮铮”地竖起来了。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屏息静待,眼睛溜溜,幻想着自己是磐石,静坐在那,过了不久,果然,淡淡月光抚照着的洞口处,一抹幽魂轻飘飘地游了出去。   几乎是马上,帝辛就意识到,狐宝唤来救驾的那些伥鬼,不只是对狼,对他也有害。   TNN!   往黑暗中一瞥,帝辛为此很恼怒。   洞口又有一抹幽魂飘了出去,紧接着洞口绿光一闪,设下了结界,帝辛看罢,知道狐宝就在身边,松了一口气倒下。等了许久不见狐宝开口说话,他伸手探摸,这才惊讶发现身旁的狐宝此时已经完全昏死过去了。   月亮爬上树梢,树林里渐渐地有了较好的能见度。   狼已经不见。   但是那些伥鬼却没有因此退去。   它们时不时就会有一两个想要飘进来。   但是每每触碰洞口都会被绿光挡住。   帝辛并不明白狐宝唤出伥鬼对付狼群的用意。   因为狐宝根本就没有下一步动作,所以帝辛猜想狐宝应该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拼了一把对那狼单纯用吓。   帝辛探看洞口月光,想了想,扯下披风撕成了大布条摸黑给狐宝包上。   就算以前再怎么样,现在是共患难,帝辛不愿眼巴巴看着狐宝流血死去,除了这样做,帝辛又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求上天怜悯,看狐宝自己的造化。   帝辛帮他包扎过后在洞坑里静坐。   他开始回想白天发生过的事。   在自己麾下将近十年的国师竟然是条巨蟒。   会现出真身和狐宝大打起来,也不知道是为那元珠还是真的是为救驾而走到这一步。   帝辛担心宫里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越想心里越害怕,他想回去,但是起身看到伥鬼被绿光弹开的那一幕,他又退了一步。   走不了。   他瞥向一旁昏迷中的狐宝,叹一口气又重新坐下。   他现在什么都不敢盼了,只盼快点天亮,不然,狐宝挺不过来,这结界一破,别说回去,什么都完了。   帝辛后来不知怎地在等待和忧虑中睡着了。   半梦半醒,他看到自己被蛇绞杀地上。   那很真实。   鳞片的触感,胸口上几乎要爆开的压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蛇喷在自己脸上的腥气。   脖子被噬他猛地一下惊醒,睁开第一眼便是一张兽脸,他“哇”地一下惊惶后退,定睛一看,猛地就是一愣。   洞外,已是白昼。   耳圆、脸窄、嘴稍尖,眼前这一团有一个成年男子身躯大小的白色,茸毛蓬松,九尾如扇。   狐……   狐?!   帝辛眼睛一下瞪大。   眼前大狐静静地躺着,受伤的地方被帝辛的披风布条随意包扎着,腹部茸毛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乖乖……   现出原形来了?   帝辛赶紧上前探它的鼻息。   浅浅地,似有若无,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怎么办?   帝辛绕开狐宝爬到洞口,往外一看,危险已经解除了。他心中一喜,眉头一簇,回头看向狐宝,他又很无措。   细细想了想,他爬回来探了探狐宝的体温,不知道是这身皮毛的关系,还是因为伤口发炎,狐宝的身体很烫。   帝辛再三思量,爬出了洞去。   他想去找点水回来喂它。   但是又不放心单独丢下它。   帝辛随手在地上抓了很多的残枝败叶,往怀里一抱想要往洞里送,不想身一转头一抬,看清那洞口的位置,他一愣。   帝辛突然明白过来,狐宝昨晚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狐宝当时一定是背靠山丘一个不防摔了进去,后来爬出来,搭上他的肩膀想借借力,怎知又被他惊惧使肘狠撞了一把,又摔了进去。   之后估计狐宝是没有力气再爬出来了。   唤出那些伥鬼的下文不是没有……   而是……   被他那一肘搞砸了。   顿悟,帝辛的脸刷地一下难看。   还好他后来也跌了进去。   不然,他摆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面对自己弄出来的这么一个烂摊子,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在不在这世上了。   帝辛不敢想了。   他赶紧进洞,把一些大的干的树叶捧回洞里撒到了狐宝身上。   待完全遮盖之后,他爬出到洞口,拿过那些比较大条的枯枝树桠把洞口掩上。   完工后,他拍了拍沙土,腰上一插,仰头遮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了想,往小山丘爬了上去。   居高临下算不上,好不容易选了个方向,走了很久,找到一处小溪,帝辛松一口气蹲下,刚泼水洗了个手,想捧起喝一点,不想,突然出现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人是从树林那头出来的。   一身山野猎人的打扮,在帝辛上游的地方蹲下,也是喝水。   就这么乍一看,他背上似是挂着一块新鲜的皮毛,毛茸茸血淋淋的,干净的一块地儿是眩目温暖的一片白。   帝辛心一提,眉一蹙,带着狐疑,站起身眯眼向那人走近。   还没几步,那人喝足了水站起身来,那白皮毛下连着的一大串长条尾巴让帝辛惊震。   糟!   他马上就撒腿往原路奔了。   他没命似地跑,穿越树林跳过坑洞,回到小山洞前一扒往里钻,扫开那一大堆的树叶,一看便是一愣。   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他左摸右摸,上摸下摸,狐宝除了体温高了点,还好还在。   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的。   现在眼见……   那……   那张皮是谁的??   帝辛受不了自己的频频惊乍,又松一口气,往后直接倒了下去。   他仰望洞顶,流着大汗,喘着粗气,末了,对着那黑乎乎洞顶许久,突然地,呵呵发笑。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眼前明明就是一自己恨不得一脚踹天边去的主,现在自己这么失态,为的什么?   帝辛马上又坐起来了。   他摇头,待笑不出来了,咽了口干巴的唾沫,拍了狐宝一把,开口:“醒来!”   狐宝没动。   一双美目成缝,狐宝整一个看上去毛茸茸懒洋洋的,有气出没气入,没有一丝动静。   帝辛在它身上摸了一把,手感很舒服,想来自己平时被狐宝吃豆腐吃多了,又来回摸了一把,感觉很痛快。   末了,帝辛对自己这一可笑举动自嘲一笑,他轻轻拍了拍狐宝的脖子,低头在它耳朵下蹭了蹭,喃了一句“你不要怪我”,便爬出了洞外。   他决定了,要把狐宝丢下。   这个决心来得不易,走不远,他又忍不住回过了头去。   帝辛从小责任心就很重。   现在这么做无疑是要戳破他内心深处的最低底线。   他不安,他忐忑。   他认真地想了又想,转身迈步慢慢地走了去,可是没过多久,他又迈着大步飞快地踱了回来。   他突然记起洞口被弄开的那些枝桠忘了重新盖上。   还有狐宝身上掩盖用的树叶被他拨开了,也没有重新铺上。   念想着狐宝还在昏迷,没遮没掩会很危险,他快步往回走,回到小山丘前,发现洞口大开,里面有什么一动一动地,他眉头一蹙,脑子一转,放慢了脚步,弯腰走了近去。   及目之处,是一张血淋淋的白色皮毛。   帝辛脑中突然蹦出了溪边小猎户喝水的一幕。   瞬地,他全身神经一下绷住。   他想都没想,快手摸出腰后的匕首,放轻脚步猫着腰向小山洞踱过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叔终究还是没有舍弃狐宝~   撒花~\(^o^)/~   小幸奔出来求花花~    ☆、狡~   帝辛刚要动手,那人突然转头,四目相对,大家皆怔住了。   那人的目光很清澈,二十来岁,很瘦,皮肤黝黑,身体修长。   他盯着帝辛手上的匕首,许久,末了,也没给出什么被人突袭应有的反应,而是淡淡开口:“你的?”   近距离,帝辛这才发现他背后皮毛上并不挂血,只是那白色的茸毛毛尖的地方有着沉色的红,让人误感像是新鲜的皮毛似的。   他蹲着,身后地上毛茸茸一条一条的,之前帝辛还以为是狐尾,现在看到,原来只不过是猎到的一只只垂挂着的野兔。   帝辛瞥狐宝一眼,答:“我养的。”   青年微讶。   他看了一眼狐宝那显眼九尾,抬头再打量帝辛,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又没有问。   青年起身退出洞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话也不说,走了。   帝辛想了想,赶紧唤了他一声。   他回头,帝辛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落脚的地方吗?”   青年眉头一簇,看那洞里一眼,说:“我家。”   帝辛垂眼游移,眨了眨,抬眼:“那……方便吗?”   帝辛想说一定会重酬。   但是他不知道眼前是哪一类人,听他说身上有财会不会起歹心,所以关于报答的事也没第一时间说出。   他在看青年的反应。   青年似是也没有意思要提那个,一招手,示意帝辛跟上。   帝辛却又叫住了他,向他示意要把狐宝也带上。   青年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他开始变得极不情愿,问:“你真的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   帝辛不解。   青年说:“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打不起它的主意,它要是活过来了,你要倒血霉。”   帝辛顿悟。   原来青年是以为他不知道狐宝是妖,以为他想贪狐宝这一身皮肉。   帝辛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瞥向了狐宝。   要不要丢下?   帝辛收回视线看向那青年,道:“没事,它真是我养的,养了很久了,从不乱咬人。”   不过会吃人就对了……   青年不相信他的话。   他是山野村夫,山上的事他懂不少。   山里老人家常说,九尾的狐狸惹不得,会变幻,记恨,吸阳气,好吃人。   青年觉得帝辛太贪,劝不过来的贪,他突然很反感,不想理会帝辛,对帝辛一摆手,打算丢下帝辛独自离开。   帝辛一看,急了,第三次把他叫住。   青年回头,帝辛看了看狐宝,退一步道:“你要是怕,我们不叨扰你,你帮我把它搬到溪边去,我付给你报酬,怎样?”   帝辛看他又是犹豫,赶紧把一双护腕亮出,帝辛把护腕上的宝石秀出来,青年看了,眼中微微一亮。   帝辛问:“怎样?”   青年踱回来了。   他和帝辛合力,把狐宝搬到了小溪边。   帝辛按许诺的把护腕褪下付给了青年,然后蹲下了身来,揉了揉狐宝的脑袋,捧起想要撬开它的嘴给它灌点水。   吃力却不得法,青年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了一小会儿,也没说要帮他。   青年把那双宝石护腕看了又看,很宝贝地贴身藏好,招呼也没打,走了。   帝辛好不容易给狐宝弄了点水,泄气了。   他负气捏起了狐宝的耳朵,但是任由他在它脸上搓揉按捏,它就是不醒。   其实这样静静的狐宝很可爱。   他和其他的狐狸不怎么一样,颚吻短而圆,耳朵也圆圆,整一个身体也是白白胖胖,圆圆的,虽没有化作巨狐那时威武,但是浑身懒懒毛茸茸的,让人摸上去有种放不开手的感觉。   “你说,你要怎么才能醒?”   帝辛话说出来,觉得自己都有点傻了。   可是他独自一人,带着一昏狐,负气之余,情绪的发泄是必要的啊。   他又摸了狐宝很久,狐宝不给反应,帝辛摸得没意思了,觉得很累,人也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时,帝辛听到了脚步声。   准确来说,是听到干树枝被踩断发出的声音。   他警惕转脸,看到青年又折了回来,微微一怔。   帝辛心里“咯噔”一下。   这年轻人不会是识宝,想着他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好东西,所以摸回来了吧?   帝辛站起来了。   暗自提防,正想着应该怎么应对,不想,那青年却淡淡对他道:“走了。”   帝辛微怔。   “什么?”   青年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敌意,但是却很淡定,说:“你不是说想找地方落脚吗?”   青年没有别的意思。   他一路往回,想了一想,摸出那双护腕细细看了一下。   那很珍贵。   宝石在阳光下泛出星一样的光。   青年是觉得自己得了人家这么大的宝贝还把人丢在这里太不厚道。   所以,他折回来了。   “你是想带上它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青年只道是尽一份心,结果让帝辛自己来决定。   帝辛当然不想留在这。   天会黑,狼会再出来,狐宝现在这样,他们俩在这都不知道够不够塞个牙缝。   帝辛马上就示意要跟他走。   青年上前来,和帝辛合力把狐宝抬起,怕触到狐宝腹上的伤,两人只能用搬的,就这么往青年的目的地进发了。   落脚的地方是一个木头搭的小屋舍。   山道旁建的,为了遮风挡雨,在小屋舍外边贴墙挂满了皮。   屋里没有单独的房间,一脚探进去,尘土扬起,里头就一古旧的木头床,帝辛原本想让青年帮他把狐宝搬床上的,但是想想,在那青年的眼里狐宝也没那么金贵,也就算了。   不过,青年倒是拿出几张皮来,主动给帝辛铺了个地,有了窝,狐宝被放上去,帝辛刚想道谢,一孩童突然冲了进来,把欲出口的话打断了。   “哥!”   孩童奔进来就往青年怀里,手里热辣辣的地瓜“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青年弯身捡起,小心吹了两把,捏掉一点脏的,还给小孩,问:“哪来的?”   “六婶给的。”   小孩也没嫌地瓜掉地上脏了,很宝贝地吹了吹,掰开一半,分给青年:“哥,吃。”   青年看向帝辛,小孩这才发现屋里有其他的人。   小孩“唔!”的一下,惊惶躲青年身后,帝辛看他紧张地盯着自己后边,就知道是狐宝吓着他了。   “别怕,它不咬人。”   “你骗人,它会吃人!”   小孩大声叫着,黑黑脏脏的脸上满是恐惧。   “哥……哥!”   小孩想拉青年逃跑,但是青年任他拉扯,纹丝不动。   小孩惊恼,抬头想要喊话,可是头一抬,看青年眼睛直直盯着门外,他转过小脸蛋往外一瞧,脸色一下更加惊惧。   青年睁开他的手踏出去了。   小孩惊恐,也跟着奔了出去。   帝辛觉得奇怪,探头窥视,发现外面来了四五个大汉。   “怎么样?有钱了没?”   为首那个外八的脚刚站定就冲着青年叫嚣,青年眉头一蹙,想起贴身藏着的那护腕,摇摇头。   青年是想着那对护腕不能给他。   他自个留着,拿出去换钱,不但能够还清债务,就他们兄弟俩,几辈子的花销生活都不成问题了。   “债,我后天还你。”   青年语气很淡,让人感觉太大牌了,大汉们嗤笑,为首那人眉一挑,马上凶目:“没钱给我装汉子?兄弟们……”   “诶!”   “唔~”   为首那人下颚一摆,大汉们一声“好嘞”就想进屋,青年赶紧拦上,小孩张开手臂帮忙,屋外挡风的皮被扯了下来,堆着的柴火、工具、灶头之类的被踢的踢,丢的丢,青年被俩大汗挟到了一边打,小孩上来救被大汗一手挥开摔到了老远。   为首那个看着“哼”地一笑。   他松了松肩膀,迈开大步就往里去,威风还未八面,连屋子都还来不及扫一眼,就迎来了当面的一记重拳。   眼冒金星,鼻血一下横流,他屈起了身体,蹲到地上痛得“嗷嗷”直叫。   打人的、捣乱的一看老大被打全都丢下手里的凑过来了。   帝辛迈步出来,往人前一站,大家看了一愣。   “你……谁?”   为首的被人扶起,一旁一瘦子指着帝辛就问。   帝辛瞥他们一眼,也没打算来什么英雄主义,只道:“债主。”   青年一怔。   “乖乖……老大,又是一要债的。”   “要债……哎哟……你干嘛打……我哎哟……呀!”   “他说要找人来跟我算账的,我以为是他的人带家伙来了,我就先下手为强啰。”   那人鼻子伤得不轻,鼻血已经把唇给染了,痛得眼泪直冒。他一听帝辛这么说,嘴里骂着“什么眼神……什么眼神……”,手一挥,要身边那几个大汉进屋。   帝辛似是有意又似无意地往门前一堵,大家叫他闪开他也不让。   末了,他看向了青年,问那为首的:“他欠你多少钱?”   为首的报个数,帝辛眉头一蹙,也说了个数。   那为首的一听,吸一口冷气。   “乖乖……这么多?”   帝辛点头,他视线回到为首的脸上:“我刚才都搜过了,家徒四壁,我正盘算把他兄弟俩抓去做奴,还债呢。”   帝辛身上那衣着一看就知道是一等一的好啊。   他说话抑扬顿挫,气势稳重带强,旁人听着,不生半点怀疑。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为首的犯难了。   他借出的钱财,利滚利,现今已是不小的一笔数目。要是青年真被抓去了,他找谁要去?   帝辛看他这般,淡淡扯了扯嘴角。   他瞥向受伤半跪地上的青年和那眼泪汪汪被抱着的小孩,开口:“过来。”   声音是那么不容置疑,是他一向在宫里说话的语气,青年一怔,突然有点心怯,鬼使神差地挣扎站了起来,推开小孩,向他走近。   为首的眼看自己的债可能要黄了。想抢人吧,他这人多,有优势,但是看帝辛的衣着就知道得罪了帝辛以后他一定吃不起这势,他马上对青年伸手,青年脚步一滞,他对帝辛:“别啊,你别啊,你要把人带走那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帝辛装作莫名:“什么交代?”   “人你可以带走,但是他欠我的钱你必须留下,不然老子管你是谁,老子今天就撒泼!”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帝辛装作蹙眉,随后一笑。   他身上没钱,他直接就把自己的珍珠护额拿下来了。   头发理了理,帝辛说:“我随从没带,身上没钱,你拿这个到一个地方,那里的人自然会给你钱。”   那护额是宝贝啊,每一颗珍珠都这么大,正中间镶嵌着一块碧绿通透的绿翡翠,几个大汉围过来眼都看直了,想要伸手摸,被为首的拍了开去。   帝辛说的随从没带,所以身上没钱,他信。   大户人家的爷每天都有人跟着,从来都不会自己带钱。   为首的贴身把护额收了,嬉皮笑脸地把帝辛说的地方记了一遍,帝辛看他笑得眼睛都成了俩丝缝了,便提醒他:“你听好了,你去到我说的那个地方,就说是要卖的,跟那人进去了才能拿得到钱,你要是不去那,随便拿去跟人兑,要么你会被人骗,要么你就拿不到钱,懂吗?”   “懂,怎么不懂?”   这么贵重的东西,除了那一家,谁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财来换。   为首的点头再点头,末了,招了招手,和那群大汉走了。   小孩看他们走了赶紧冲过来抱住青年的腿。   青年往他头上摸了摸,对帝辛感激道:“谢谢你。”   “不谢。”   帝辛瞥向走远的人,嘴角淡淡轻轻地微扬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叔也有那么一点点狡诈~   嘻嘻~ ☆、冒认~   那恶霸还真的怀揣宝贝按帝辛说的往朝歌城去了。   赶了很长时间的路,第二天中午才到,他们几个一路辛苦,进城并未歇脚,而是直接就按帝辛说的奔了去。   问了很多的人,打听了不少,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来到府前齐刷刷仰头朝那门口一看,惊叹。   乖乖……   这么富贵?!   恶霸咽了口唾沫,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跟班,大家全都紧张兮兮的,他不免跟着发怵。   人不比人富,可好歹他是债主,这气焰总不能比别人弱吧?   他想到这,整了整衣服,“嗯”了一声,小声唸了句“贪财、贪财”,昂首挺胸吸气,迈着八字大步,大摇大摆地往门前阶梯踱上去了。   来到门前,瘦子敲的门。   出来一人,看他们人挺多的,又长的是满脸的横肉,先是一愣,眉头一簇,问:“有事么?”   姜桓楚在吗?   他们想这么问。   但是想想,他们觉得这么问很容易得罪这一巨富贵人家,于是改了个比较客气的说法,问:“你们家老爷在吗?”   老爷?   这人眉一挑,打量他们。   找茬的?   这人问:“哪位老爷?”   他们一听,嗤笑。   恶霸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以为这应门的耍他,不客气开玩笑:“难道你们家老夫人房里藏着好几位老爷不成?”   身后的人听了,大笑。   这应门的人听了,一愣。   反应过来了这人也不生气。   他又上下扫了他们一眼,确定是山野来的土人,“嘿”的一声,问:“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么?”   “我管你什么地方!”恶霸觉得眼前这看门的奴才态度太狗仗人势,太嚣张。   他些微恼怒,马上就伸手进衣服里想要掏出那护额吓吓他。   不想,还没等他完全拿出来,这人便往里头呼喝了一声,府里头一下冲出来不少的侍卫,把他们全轰了开去。   推撞间,恶霸退到阶梯上磕了一步,东西脱手飞了出去。   他心一提,飞扑去接,不想一富态的人正好踩着奴才的背在门前下车(马车),那东西和人一下迎面飞过来直接砸到了胖子脸上。胖子身子被那恶霸这么一撞,站不稳往后一跌,被那地上趴着的奴才巧妙一接,这才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瞬地,拔剑声。   乱成一团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下静了去。   侍卫们退后跪下,恶霸的几个跟班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瞪得老大。   恶霸被人狠狠地压着踩在了地上,他脸色难看,又是怒又是怕,使劲挣扎,横脸蹭着地上抬眼来看,见那长剑闪晃晃的,杀气骇人,情绪上差点崩了。   掉地上的东西被捡起来了。   捡起的侍卫毕恭毕敬地送到了胖子面前。   恶霸使劲仰脸去看,被人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却又怕胖子看到是好东西会谋了去,马上大声:“别啊!别啊!我们是无心的,我们只是想进去找人要债而已啊!”   要债?   胖子打量他,轻蔑一笑,不信,问:“问谁要?”   “姜……姜桓楚!”   胖子微怔,想来莫名其妙,目光斜瞥,落在了那个小布包上。   半跪着的侍卫看胖子好奇,小心解开布结,把布块摊开。   及眼之处,露出的一角是晶莹剔透的翡,胖子脸色刷地一下全变,也不待那侍卫把布打开,马上就伸手把东西压住。   小心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确定身边的人皆没抬眼在看,他垂眸斜瞥,对那恶霸问:“哪来的?”   “一个人……一个人给的……”   胖子眼珠子一转,挥手让自个的侍卫退了去,他踱步进府,刚才应门那小子马上就挥手叫府里的侍卫把恶霸那几个要债的全都挟了进去。   其他人都被关了起来。   恶霸被另外隔离开来。   他被安排在一个大而华丽的房间里,捧着一杯热茶,手一直颤抖着,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四周,不知为何,更不知所措。   怎么说他在山里头都是一打横行的主。   可是他没想到,他NIANG的进了朝歌城,个个都如狼似虎。   他这一霸,成了披着狼皮的羊。   也不知道自己这头羊是不是一头待宰的羊,记起那帝辛,想起夸下海口说的有财,他不免怨恨起来了。   他忐忑等待,茶喝了被满上,喝了又被满上。   他等急了,想走,房里陪着他的侍婢也没拦他,但是他来到门口,看到那俩带剑守门的侍卫直直驻在那,心里一寒,又自动自觉地退回来坐下。   胖子突然出现了。   他体阔,竟能不发出一丝声响走到他(恶霸)身旁坐下。   恶霸被他拍上肩膀,吓了一跳。末了,定了定神,想要起来,又被胖子按住。   胖子很客气,一反他在门口时那嚣张傲人的姿态,好声好气地问他:“东西,哪里来的?”   胖子之前这么焰势,恶霸畏惧他,原本打算一股脑全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四目对上,看他这么地客气,恶霸心里莫名了一把,又不想说了。   回想刚才,恶霸上下瞥胖子一眼,心想莫不是这里头有什么问题,端起了势,装怒:“那是信物,老子是来要债的!”   “要多少?”   胖子脸色不变,恶霸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把一数额报上。   那是巨额,比之前帝辛说青年欠下的还要多很多。   胖子却连眉毛都没抬。   身后的近身侍卫拱手后出了去,不久,就让人如数把他要的一托盘一托盘地搬了进来。   恶霸看着眼睛都快脱窗。   下巴几乎惊讶脱臼,嘴角咧到了耳后根,他摸上那些财帛,眼睛睁得大大的,如梦一般,惊叹。   “可以说了么?”胖子笑开来了。   那张胖脸笑得跟笑佛似的,但是那一双小眼睛却是闪着寒光的。   恶霸正好对上,突然有点醒了,有点惶,手抖,放下那财帛藏到了台下。   他把遇到帝辛的事老老实实说了一遍,看在这么多财宝的份上,他把帝辛的气度和气势一顿好夸,绘声绘色。   胖子听着,陷入了沉思。   他在听的过程中几乎是马上就猜到,眼前的什么所谓要债是这人被帝辛讹骗,为帝辛带信来了。   “所以,你来驿站找我?”   驿站?!   恶霸一听,惊讶。   刚才完全没注意那牌匾写的是什么,想一想,大官老爷来朝住的地方,难怪那应门的小子问他要找的是哪位老爷。   恶霸汗了一把,后怕,问:“你就是姜桓楚?”   “正是。”胖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点头善笑:“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的……岳父。”   “哦……”恶霸往自己大腿上一拍,想说胖子为什么不早说,可是想了想,不知怎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改口:“有缘。”   “对,还好有缘。”胖子点头,问他:“既是有缘,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可愿?”   “你说。”   “我想……你带我去找你说的那个人。”   胖子这么说时,恶霸正好端茶送到唇上。   他眼睛眨巴眨巴,心里越发生疑,没喝,转脸看胖子,胖子笑了,解释道:“他前段时间任性出门,久不见归,不想是去了山的那一边,估计是有点快乐过头,不想回来了。家有妻子,做人怎能这么没有担待,我想派几个人去,请你带路,劝他回来。至于报酬……”   胖子看台面上满满的,伸手一压,说:“给你加一倍。”   恶霸差点喷了。   那心里欢啊,什么疑云什么的这瞬地都变成浮云了。   “当真?”   胖子真真瞧在眼里,看他满眼满心现在塞满了钱财,啥都不分辨了,胖子点头,满意笑道:“当真……”   “好说!”   恶霸二话不讲,答应了。   胖子命令下去,另外在城里找个地方让他们住下。   胖子临走,在府门前踩着奴才的背让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刚在里头坐稳,就听到府里有人一边喊着一边从里头奔出来。   “费大夫,您……您的宝贝。”   东西是那包着帝辛护额的小布包,胖子看了一惊,摸了自己衣服一把,这才发现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小布包是完好的,之前胖子怎么绑的现在还是什么样,胖子检查过后,瞥那送来的人一眼,那人低头恭送,看马车开动,转身往府里进去了。   夜   费仲府上,灯火摇曳。   费仲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末了,满头大汗坐到了桌边。   帝辛出事,震惊朝野,各路诸侯赶集朝歌,风云暗涌,大家各怀鬼胎。   今天那人会送信到驿站,想必是帝辛猜到了这边的情况。   他不敢贸然进城,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岳父、诸侯之首的东伯候姜桓楚身上。   费仲想了很久,想了又想,末了,唇一抿,心一横,摸出一块小骨片,刻了六个字,叫来了随从,交给了他。   “去!”   侍从恭敬退去,费仲大大吸了一口气,呵呵自嘲,看着那灯火很无奈叹道:“大王啊,大王,怪只怪……你的命不好啊……”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叔的命不好…… ☆、惊惶~   同一时间,帝辛猛地一激灵,惊醒。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依稀记得小狐宝骑在自己身上摇着他直喊饿,现在懵怔看来,是梦。   他看向狐宝,昏黄照明下依旧是那张静默兽脸。   他抹了把脸坐起,强迫自己心神安定,听外面有声音,起身出了去。   屋外,青年正坐在篝火旁煮着什么。   一张瘦脸在火光中透露出淡漠,青年神情专注,手脚勤快。   帝辛突然发现青年其实长得很不错。   火光下,五官立体,四肢修长,年轻、如豹,静待时很深沉。   锅内白烟袅袅,青年闻动静抬头,见帝辛驻在门边盯着他,淡淡:“醒了?”   “嗯。”   帝辛点头,走到篝火前坐下。   锅里煮的汤不汤糊不糊的,他看着,不禁眉头一簇。   又是这种东西……   帝辛在这都已经两天了。   每次都是吃这种恶心的东西。   帝辛很佩服这俩兄弟的生存能力。   他们无父无母,靠山吃山,光靠这些糊,竟也能无病无痛活到这个岁数。   “对了,你叫什么?”   这是帝辛来这两天第一次问。   青年火光中抬头,眼睛清澈。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帝辛很久,才道:“青巴。”   青巴?   帝辛眉一蹙,看着他,青年知道帝辛是没听清楚,又说:“青巴。”   青年不识字,只知道这个读音,从小这附近山里的人都这么叫他,他就这么说给帝辛听。   帝辛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又问:“那你弟弟呢?”   “哈。”   哈?   帝辛一怔。   末了,看青年看着他,意识到这确是名字不是笑声,他呵呵一笑,说:“我叫辛。”   青巴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帝辛已经自我介绍而转开。   他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要等帝辛接下来的话,可是帝辛其他多余的一句都没说,青巴等了有一会儿,知道帝辛是不想说,便把视线收回去了。   肉味香飘发散,闻着好,但是帝辛深知这锅东西口感其实很差。   他盯着这锅里的,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梦,想开口,但是又犹豫了。   狐宝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   帝辛一直都只给它灌水,是因为深知青年这里生活穷迫,连人都喂不饱,不会有多余的东西去喂兽。   但是狐宝是食肉兽,如果一直不喂,万一哪天它醒了发现自己饿坏了,兽性大发,说不定会把所有的人都吃掉。   想到这,帝辛张口,很久,才问:“那个……有吃的东西不?”   青巴一听,不解。   他敲了敲锅边,帝辛摇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说的是能喂它的东西。”   看帝辛示意屋里,青巴醒悟。   青巴是山野里大的,猛兽见多了,当然马上就想到了帝辛所想。   青巴眉头一紧,听闻有人唤他,转身看哈正抱着什么和一个山野老妇走来,眉头一松。   “你拿这些去喂他吧。”   “啊?”   青巴指的是这正煮着的肉糊,他看帝辛没动,又说:“你要尽量喂饱他。”   青巴说完,起身朝走来的人迎去了。   帝辛目送,视线回到锅里,他定在那很久,才意识到要动作,快手摸来粗木棍穿过锅耳把锅提回屋。   进到屋里他开始郁闷。   他不知道这锅里的东西狐宝咽不咽得下去。   毕竟不是水,有一定的“内容”,帝辛想了很久,心里有个大概,又出了去。   东西需要冷却,他想找什么帮忙搅搅,一出来就听青巴说晚上只能吃烤地瓜了,帝辛反倒心里欣喜了一把,想着终于能有点像食物的东西下肚,他笑了。   后来是青巴帮的忙,满满的一锅野菜肉糊汤被灌进了狐宝的肚子。   晚上睡前,帝辛给狐宝检查了伤势,手痒摸了狐宝两把,哈看着,眼睛眨巴眨巴,上前来了。   他还是有点怕。   但是掩不住对眼前这食肉兽的好奇。   他在狐宝身边蹲下,数了它的尾巴,看那一身白色茸毛在照明下光泽满溢,想摸摸,刚伸小手,就被大手逮住了。   “你干嘛?”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哈收手仰头,看青巴居高临下正蹙眉盯着他,有点无辜有点惶。   “哥,我就是想……”   摸摸。   话没能说完,因为青巴打断了他,说:“起来。”   哈没办法。   他抿抿小唇,小蹙着眉,转脸看向帝辛。   帝辛觉得青巴紧张过了头,想帮哈说句话,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哈就被青巴拉走了。   夜   哈在旧木床上酣睡。   青巴坐在床上,小心帮哈盖好兽皮,看帝辛想睡,突然开口,道:“这段时间你要守着它。”   帝辛微怔。   他看青巴盯着狐宝,明白过来,不以为然道:“你要是怕,跟哈说叫他不要接近便是。”   “你一定要守着它。”   帝辛眉一蹙,笑:“有这个必要吗?”   “有这个必要。”青巴淡淡却肯定道:“因为它的伤快好了。”   帝辛又一怔。   的确。   狐宝虽然不曾醒,但是它的伤在以非自然的速度飞快愈合。   这点,不只是帝辛发现,刚才站在一旁看着帝辛检查的青巴也发现了。   “它不会伤害你们的。”   帝辛说这个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底气,但是他看出,青巴眉眼间有些微不易察觉的杀意。   尽管如此,青巴脸上倒没表现什么,依旧淡淡,道:“那最好。你是唯一能驾驭它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看住它。”   帝辛点头,看青年睡下,屋里一室安静,帝辛的心却开始不平静。   狐宝毕竟是猛兽,醒来之后显顺还是露恶尚不能猜,万一醒来是凶相,那在这里的人必死无疑。   帝辛看得出青巴不愿赌。   帝辛担心青巴会不会突起杀心乘狐宝还没醒把他和狐宝一起解决掉。   他很忧心地瞥向狐宝,再看那青巴,暗自提防着躺下。   夜半,帝辛翻来覆去,听木头床那边呼吸均匀,心想青巴他们已经熟睡,心里稍松,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兽皮,欺近狐宝,埋头茸毛中准备睡去,不想,突然有感,警觉抬脸,看青巴手握砍刀居高临下,正抿着唇眯着眼盯着他,心里“咯噔”一下,大呼糟糕。   ————————————————————————————————————————   ~~~   作者有话要说:   ☆、变   “它是不是醒了?”   呃?   青巴在帝辛身边蹲下,问:“它是不是醒了?”   帝辛这时已经坐了起来,动作慢而且谨慎,看青巴伸手贴上狐宝的背脊,他不禁眉头一簇。   “你想干什么?”   帝辛的语气有点冷。   青巴却不以为意,一直专心地盯着狐宝,跟随它的呼吸观察它的动静。   帝辛想把他手里的砍刀夺去。   但是位置不便,帝辛只得提防地盯着他,防他突然提起砍刀对狐宝狠剁。   “它没醒。”   帝辛久等开口。   青巴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低声:“我刚才看到它尾巴动了。”   帝辛一愣。   帝辛转了视线,狐宝依旧静默。   帝辛思绪一转,目光来到腿上,随即忍怒低声:“那是因为我把脚塞它尾巴下了。”   青巴似是这才发现帝辛把脚藏在了狐宝尾巴下面。   九条狐尾就盖在帝辛脚上,随帝辛动而动。   他拿砍刀轻轻挑了挑狐宝的尾巴,狐宝确实没有反应,倒是帝辛,一脸不满瞪着他。   青巴平静的脸更显淡漠,也没再做什么,站了起来,低声:“睡了。”   帝辛看他转身,心火都来了。   但是毕竟是寄人篱下,帝辛强忍下掀兽皮发飙的冲动,耐着性子又躺了下去。   忽然地,他觉得狐宝的耳朵好像动了。   他心一提,支脖子看向青巴,青巴已经躺下了,没有发现。   是错觉?   帝辛摸摸狐宝毛茸茸的脑袋,凑近它耳朵吹了把气,狐宝没有动静,帝辛自嘲一笑,放下心来,欺近狐宝,睡下了。   第二天,青巴告诉帝辛家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   青巴在山上设置了很多捕兽的陷阱,每隔两三天就会上山收获一次,这天决定又要上去,临走前再三叮嘱帝辛要看住狐宝,末了,看帝辛不以为然,他留了个心眼,把哈带到了别人家去寄着。   帝辛趁大家都不在,对狐宝进行了各种试探。   狐宝一点反应都没有。   昏睡太久,环境又不好,狐宝的毛发已经没有了原来那种眩目的白。   帝辛摸了两把,觉得手感差了,寻思着要给它擦擦,提起平日里装水用的皿往外走去了。   出门不久,天渐渐阴暗,雷声由远及近。   帝辛听雷声轰轰,抬头看天,见是开始下雨了,打了水就赶紧往回赶。   踏进屋,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色越来越暗,雷声轰鸣,豆大的雨密集落下摔得屋顶啪啪作响。   庆幸的,是屋顶没有漏水。   帝辛仰头细细检查了一遍,看头顶没什么异样,便提过那特地打回来的水来到狐宝身边坐下。   水很冷,因为下雨的关系,屋子也变得很凉快。   帝辛试了水温,伸手沾了水在狐宝背脊上擦一把,突然意识到这可能会让狐宝着凉,所以没有继续。   他正想徒手翻翻狐宝毛发里有没有长上什么小虫,突然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一好大的蓑衣冒雨进门而来,滑落不少水弄湿一地。   蓑衣被丢到地上。   哈喘着粗气,满裤腿都是泥巴,把头上的大斗笠一摘,环视一眼,问:“哥呢?”   “还没回来。”   “没回来?”   哈着急了。   他探头看雨越来越大,快手架起那蓑衣往身上一披就想往外冲,被手快的帝辛一把抓住。   “去哪?”   “找哥去!”   上山?!   “不许去!”   帝辛看哈要挣脱,赶紧扯过他把他推进屋里,哈急起来躁火得不得了,像个猴子,使劲在那撒泼乱跳,吼:“这么大的雨,哥会危险!”   “你去了就不危险?”   帝辛把他身上的蓑衣扯了丢地上,哈想要捡被帝辛推了一把,跌回到床边。   帝辛这一举动不是对哈有多关心,而是帝辛对青巴并不担心。   青巴天天在这山野里打混,对地形熟悉,断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危险。   青巴与哈相依为命,把哈当成宝贝,若是哈有了什么闪失,青巴会和他结下仇怨。   “坐下!”   帝辛对哈提声,好严厉。   哈被吓,瞪帝辛,起来的动作顿了一顿,坐了下去。   帝辛走到门前看雨势。   明明是白天,但是现在方圆数里犹如黑夜,帝辛眉头一簇,想了想,回屋坐下。   雨一直没停,下久了有稍微小那么一点,可是很快,又下得很大。   哈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爬上床,下来了又在那走来走去。   帝辛觉得他很烦。   帝辛不喜欢遇事太毛躁的小孩。   帝辛实在受不了了便叫住他,问:“你们在这这么多年,难道你哥就从没在山上遇过这种天气?”   “遇过!哥说阿爸就是因为大雨天踩错脚摔滑陷阱里死的!”   帝辛一愣。   哈急,手直抓头发,说:“所以我都没见哥在雨天上过山。”   他们这些人会看天辨色。   以前青巴看天气算日子,一般都会提前存粮,熬过了再算。   但是现在多了张吃饭的嘴。   狐宝又是个极大的危险。   青巴不放心丢下哈在这,之前几天本应该频频上山搜集食物的他根本没去。   食物省不下来,又不够,所以青巴今天咬紧了牙想要上去捡些什么回来的,不想,这雨这么快就来了。   雨天的山路是非常滑的。   陡峭的小路会变成小溪,泥土湿润变化,和着泥的水会冲山上不断冲下。   平日稍凸的石块会因为泥土被雨带走而尖突地上,长长的高草会因为雨的滋润变得坚韧,如果因为地下滑脚而情急抓上有可能会把手指割断。   还有那兽……   还有那些陷阱……   帝辛听哈说得凶险,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去一趟。   但是他又不想。   他在想,或许青巴只是在哪里安静避雨,大不了……   他看雨势。   ……明天才回来。   但是久等了,哈根本就坐不住。   帝辛觉得要受不了他,烦躁不已,就跟哈说,他会出去看看。   算是关心一下青巴,也给小家伙一个交待,希望他能镇定下来。   帝辛披上蓑衣打算去随便转悠一圈回来。   帝辛出门辨不着路,火把没用所以没拿,兽皮做成的小灯藏在蓑衣里发出幽幽光线。   他几乎迷了眼。   他看不清雨里的,却因为蓑衣里透出的光把自己目标暴露。   他走了好一阵,有点后悔想回头,不想突然踩空,摔在地上。   灯飞出去灭了。   腿巨痛。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的,心里咒骂一千遍,想要爬起,发现脚卡住了,出不来。   帝辛使劲挣扎,突然一双大手从后面穿过他腋下把他一架,他吓了一跳,猛地一挣,动作太大,脚一下抽了出来,但是马上就吃痛倒地,被稳稳扶住。   “你出来做什么?”   帝辛这才发现架他的人是青巴。   青巴全身都湿了,大雨从他脸上狂落,他眯着眼大声喊着,和着雨声,不觉得清晰。   帝辛痛得咬紧了牙,他张口:“哈回家看不到你,怕你出事,要我来找。”   青巴一听,脸刷地一下。   他脸色很难看,马上就往家的方向赶去。   帝辛走不了,大声喊他,他快步回头,二话不说,背起帝辛就往家里奔。   他们回到小屋,哈不在。   最让他们吸一口冷气的是,狐宝也不在。   兽皮做成的窝是空的,青巴脸上现出了少有的惊惶。   他丢下帝辛,搜了一把,没看到有血,回来揪起帝辛,问:“人呢?”   帝辛也很慌,摇头。   青巴怒目,激动大声:“我问你人呢?”   ————————————————————————————————————————   ~~~   作者有话要说:  ~ ☆、变(二)   帝辛刚要张口,突然猛推了青巴一把,一支冷箭“咻”地袭过直刺墙上,青巴一怔,快脚踢门,门“砰”地一声合起,几乎是马上,门的外头被箭密密麻麻插满了。   青巴猫腰贴墙,探眼窗外。   雨很大,外面阴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眉一蹙,刚要张口说话,突然屋前不远一星星之火划出弧线,随即“嘭”的一下,整个雨幕被烈火点亮。   大雨下,站着很多的人。   有弓箭手,有拿剑的,有提刀的,还有拿着一些另类武器的,个个身材魁梧,满溢着杀气,如同雨幕下的鬼魅石像。   靠近大火堆的那个人走出来了。   背着光,高大魁梧的他左腋下架着一个乱挣的小孩。   哈?!   青巴心里“咯噔”一下马上起身,却被帝辛大力压下。   只见那人把哈丢到地上,雨和着泥溅起,哈狼狈爬起要逃被抓住头发扯了回去。   哈吃痛,又是踢又是抓,泥水飞溅,那人双腿被踹却纹丝不动。   青巴脸色铁青发白,腰间的砍刀已紧握在手。   哈逃不掉,吃了满嘴的泥,头上好疼,他负气抓狂,对屋里大喊:“哥!”   哈的叫声,瞬地,反而让青巴冷静了下来。   外面那人举起了狼牙棒,搁在哈的肩膀上,对屋子这边大叫,青巴听不太清那人叫的是什么,消化了半会儿,转头:“他们是找你的?!”   帝辛脚上有伤,痛得满额都是冷汗。   他其实听到那人喊的是什么。   那人喊的,是他的名字。   青巴看他辛苦,拉过他腿,看了他的伤势。   青巴眉一蹙,突然抓紧他脚踝一转一推,只听“嗒”的一下,帝辛大吸一口气,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青巴快速摸出什么合着随手拿来的两条木棍把帝辛的腿绑起来,帝辛强迫自己从巨痛中抽离,对青巴:“你……想办法从这后面出去。”   青巴动作一顿,听外面又再叫嚣,问:“你呢?”   “他们是来找我,我走前面……”帝辛深深呼吸着,忍痛咬牙:“你到他们后面去……如果运气好,你救了哈就跑!如果运气不好,那就是我对不住你,你自己跑,不要回头……”   帝辛的话让青巴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帝辛来不及猜屋外那一群是什么人,却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青巴静默了片刻,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手上突然施力一勒,帝辛吃力痛呼,青巴丝毫不给他喘过气来,直接架起他,让他倾斜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这时外面的叫嚣声更大了。   雨势比刚才小了很多。   天开始灰蓝。   木材砌成的大篝火越烧越旺。   外面的人在外面站久了,有点不耐烦,道:“不出来是吧?当我们耍的是吧?哮子!”   “诶!”   一个高大瘦削的人走了出来。   他肩膀上扛着的不是别的,就是狐宝。   帝辛心里猛地一沉,慌了一把。   但是很快,他一咬牙,约定不改,推了青巴一把。青巴等于是接令了,跃身上了屋后墙上的小小天窗,敏捷消失了。   狐宝被扛到了大火堆旁。   瘦削男人正要直接把它投进火里,手一举,突然一把破竹刀呼啸飞来直中他脑门。   男人脑浆喷洒,直接在人堆中倒下。   狐宝摔落地上,众杀气腾腾的人惊震。   原本满是嚣张锐气的队伍骚动了。   听小屋那插满箭的门“轰”的一下倒地,溅起泥泞,帝辛拖着一砍柴大斧,缓步踏门出来。   步步有力,看不出腿上有伤。   脚步从容,不带半点怯意。   额侧满是青筋,脸上肃杀戾气,他站到屋前,利斧点地,威厉双目炯炯一扫,他淡定扬起下巴,嚣张问:“你们……找我?”   ————————————————————————————————————————   ~~~   作者有话要说:  (激动)大叔~~~~~~~~    ☆、变(三)   帝辛此举,把那伙人唬住了。   他的头发已经汗湿。   因为腿上的伤痛及筋骨,额侧的青筋越发突出。   但是,即便是这样,痛容却不曾在他脸上出现。   面对着这么一帮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他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点不屑。   这些人很明显知道他的身份。   帝辛扫了他们一眼,点了个数,连带刚才倒下的,一共有十人。   他转脸正视面前魁梧汉子,想打量,却无法看得太仔细。   但是单凭那气焰……   “你叫什么?”   “江还!”   帝辛闻言一愣。   姜?!   怒,瞬由心底生起。   帝辛第一反应是自己所托非人。   他双眼眯起来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又问:“你叫什么?”   对方没有再回答他。   而是放松了姿态,把哈往侧后推了去。   接手的人被其他人淹没,原本被唬住了的那些人重拾了信心又再戾气张扬了起来,开始向帝辛靠近。   狼牙棒柱到了地上,被问的人很随性地看着他。   那人知道帝辛刚才有听到他说的话。   所以,他不屑再跟他废话。   如此大不敬,帝辛心里极其窝火,但是看到大家都欺近来了,又下意识想要退。   不能退!   露怯,就死定了。   该死的姜桓楚!   帝辛咬牙切齿,殊不知事情并不如他所想。   此时,在宫里,并不知情的姜桓楚百般游说,与姜王后争执起来了。   “我不会答应的。”   姜王后往凳上一坐,犹豫拒绝道:“坚决不行!”   “你……”   “父亲!”姜王后打断姜桓楚的话,诉:“虽说大王被妖所掠,生死未卜,但是这并不能说大王就一定回不来了啊。”   “再说,郊儿他还这么小,他哪里有为王的本事啊。”   “他有没有,难道老夫堂堂的诸侯之首还不能说了算么?”   姜王后被堵,再张口,却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女子以夫为天。   现在大王不在,自当是以父为天。   事情来得太突然,那天在摘星楼上幸存下来的就只剩下国师一人。   国师受了重伤,只留下只言片语就昏迷不起,大王现在都不知怎么样了,自己又被逼成了这样。   姜王后很无力。   她知道自己父亲是怎么想的。   他的目的和其他诸侯一样。   但是不同于其他人,他不需多想便可动作。   因为他有一对可以利用的外孙,和她这身为堂堂国母的女儿。   姜王后很伤心。   夫不在。   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俩孩子,想要捍卫丈夫的一切显得如此无力,犹如螳臂当车。   而最能帮助自己的娘家……   她抬眼,姜桓楚看她这般,柔声:“你莫要这样。你要相信,为父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们母子着想。你要知道,那宝座如果一直空着,各路的诸侯虎视眈眈,断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母子仨。现在,只要你按为父说的去做,让郊儿为王,你为太后,我从旁辅政,诸侯们知难而退,待过一段时日,大王回来,我们就让郊儿退下来,如果大王回不来,那事情也能平息了去,让雨过天晴,天下太平。”   多么华丽的言语。   那……   如果不答应,她“孤儿寡母”是不是就会被丢下,任各诸侯宰割,没人管了……   姜王后暗讽垂目,无奈,绝望了。   姜王后这边已经被迫妥协,帝辛那头却依旧水深火热。   帝辛的心在狂跳。   他握紧了斧柄,准备死前来个痛痛快快的大战,就在他刚要提斧的那一刻,人群后面突然骚动。   大家警惕回头,全是大惊。   抓住哈的家伙已经被青巴秒杀。   哈如箭奔进了黑夜,青巴咬牙杠抱一根很大的火木(起火烧红的木头)直直向他们冲来。   大家狼狈躲避,有人来不及被火木扫中,摔了开去。   青巴耍得疯,像失控了一样,拦不下来,在人堆里硬生生杀开了一条大道。   他大吼一声“撤”,甩出火木转身就奔,帝辛回神,马上咬牙跛脚跟去,那伙人惊魂中回神,一弓箭手追来两步,张弓搭箭,怒一声:“跑?”   “轰”的一声,他身边地上死了一般的狐宝突然化雾,众毫无防备,措手不及中惊震。白烟弥漫,地面震动,獠牙大张,金目圆瞪,巨狐引颈一抖,威怒低头,眈着他,苍老的声音似是从远处传来一般,道:“你有意见?!”   —————————————————————————————————————————   ~~~   作者有话要说:  胖狐爷被吵醒了~HOHO~ ☆、变(四)   那人吓傻了。   所有的人都吓傻了。   该逃的没逃,该追的不追,大家都僵在了那里,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巨大的狐头就在那射手面前。   距离近得是名副其实的大眼瞪小眼。   一颗獠牙就差不多跟他一个人这么大。   狐宝合起了嘴巴,鼻孔呼出来的热气吹得他发丝、衣服哗啦哗啦的,他也不知道是被吓死了还是吓僵了,上了弦的箭对着眼前这让人尿裤子的危险竟不知道射。   一双金目眯起来对眼前小人打量。   这样的宁静很快地被别人打破。   一个手里拿长矛的最先回神。   怕极,杀心生。   他紧张盯着狐宝,缓步悄然后退,末了,侧走,偷潜,绕了个小弯来到狐宝爪下。   他提气咬牙把手中长矛狠一举,帝辛发现,刚要张口,狐宝连眼皮都没抬,竟直接提爪一掌把人踏到了脚下。   如同在下雨天踩了个小小水洼,血浆一下向四周迸发,在场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这一下,大家似是都解了定身术,大家都恐惧爆发,开始惊惶地向四处逃散开来了。   青巴反应最快,最先迈步狂奔。   跑入林中,他回头发现帝辛没有跟来,心一提,暗骂了一句,又撒腿跑了回去。   一顿快跑,出到林外,狐宝已经开始在享用自己醒来的第一顿大餐。惨叫声,杀戮声,兵器顽抗声不绝于耳,青巴扫了四周一眼,看帝辛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眼中冒火,冲过去就直接拉他。   帝辛猛地回头,青巴刚想骂就被他拉住了。   青巴顺他目光看去,见狐宝嚼着嘴里的,一双怒目直直眈着他们,一下惊怔。   “走!”   青巴抓紧帝辛手臂,暗暗拉开架势,腰马合一,想要在狐宝噬来之前把腿伤的帝辛往背上带了奔去。但是,狐宝似是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动作比他更快。   巨颈闪电般的一伸,青巴竟被它噬去。   帝辛吃一惊扑上去抢,狐宝完全不给面子,仰头引颈就要把青巴直接吞下。   青巴命大,慌乱中抽出砍刀也不知道凭的是什么本事,竟从它嘴里摔了出来,帝辛冲去救扶,俩人跌跌撞撞,狐宝似是怒了,对着俩奔逃的人就是一声嗥吼。   正是这一声嗥吼,原本还在惊惶中的帝辛愣住了。   突然地,他并不是那么怕了,连青巴死拽他都不走。   青巴负气。   难得的要飙。   可是一张嘴一看帝辛那脸,一怔。   帝辛此刻就是一张家长脸。   (— —b ……)   就跟平时见到哈无理取闹他摸出藤条准备大刑伺候时的表情是一样的。   青巴一时间挺:汗~   他认为狐宝根本就不认得帝辛。   他觉得帝辛这一自作多情好傻。   他犹豫要不要丢下帝辛自己走算了,可是抬眼看狐宝瞪上了他,马上,他就不敢动了。   敌不动,他不动。   但是狐宝一直在动,他却犹豫该不该动。   刚才一劫,证明他的动作根本没有狐宝快。   他咬牙,心想也许自己今天要把魂留在这里了。   狐宝的巨大狐头低了下来伸到了帝辛面前。   青巴眼一睁,气一提,手中的砍刀一握,那帝辛竟然连眉都没抬,看着狐宝,不给反应。   末了,只听帝辛道:“你要再撒泼我就不要你了!”   声音不大,青巴心一惊,果然,狐宝呼一口粗气,很生气地张开了嘴。   獠牙外露,全是红色,带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喷着帝辛。   帝辛静静地盯。   静静地盯。   无声静寂了半会儿,让高度警惕的青巴惊异的是,狐宝竟然皱起了眉头,收起了獠牙,可怜兮兮地“呜呜”两声,整个放松把脑袋贴到了地上。   我就知道!   帝辛心里暗骂。   吃那些人是填肚子,咬青巴其实就是耍性子。   如果真有那吞了的心,青巴刚进嘴就会被他嚼碎了去,哪里还有什么机会从它嘴巴里掉出来。   本性难移。   帝辛很气。   但是硬是耐下了性子,伸手想要摸摸,安抚它。   却不想,狐宝突然眯眼,猛地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青巴狠噬。   杀气之重,让帝辛惊震。   难道猜错了?!   帝辛急回头,青巴已经迅速翻身跃了开去。   身法之快,力气之大,帝辛被他过来猛地一抓,挂上背就往狐宝身后奔。   帝辛摸不着狐宝状况,不甘心转脸,看到背后发生的一切,他惊愕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过年了   却过得不是那么地顺   无端端全家都生病了   瓦症状严重   去了医院   结果还是不行   连夜又另外找了医院   折腾了这么多天   昨天刚坐下来   今天又在其他事情上又出了状况   为啥过个年总是这样……   上一年也是   无端端弄伤了脚踝   康复就花了半年……   小幸惆怅   耷拉着脑袋   运气……   能好点不? ☆、探~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新的一年~   心的一年~   小幸奔来向大家拜年~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   财情旺旺~   事业旺旺~   好桃花旺上加旺~   哈哈~   恭贺新禧~恭喜恭喜~o(∩_∩)o~   后面,一条巨蟒被狐宝硬生生从林子里拽出来了。   天又开始下雨。   天空越发清明。   泥水激起,树群轰倒,两巨兽蛮缠激斗,因为雨的关系,地上还有那巨蟒身上湿滑非常,狐宝擒它不住,被它腾起巨尾一把挥来扫了开去。   狐宝飞出,压树群倒下。   云状的黑色在雨水滋润下越发深邃发亮,蟒蛇迅速游来,眯眼吐信,把帝辛两人眈上。   那种眈,带着阴狠。   俩人退无可退,青巴杀气心生,握紧了砍刀挡到了帝辛前面。   巨蟒的表情如同狞笑。   仿佛在嘲笑青巴的自不量力。   它张大了口,下巴下掉,猛地向他们噬去,耀眼的绿光突地从帝辛身上迸发,巨蟒双目被耀,吃一惊动作一顿,不想,脑袋马上被袭,被赶过来的狐宝一爪狠踏。   泥水溅起泼了帝辛俩一身。   青巴不动,帝辛抹脸,还没来得及张口破骂,那狐宝比他更气愤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传来。   “他NN的喽啰!狐爷不发威你真当老子只剩下两把刷子?!”   巨蟒猛挣,腾起尾部,泥水狂泼,狐宝刚才摔的巨痛,现在又被泼得眼红,污爪一掌狠踏“七寸”,它怒嗥一声,一口狠狠直接啃了上去。   利齿一出,开膛破肚。   皮开肉绽,空气无比腥臭,混乱中,巨蟒不知是怎么挣脱开来的,一道光闪过,它遁身逃去,狐宝并没有追,而是吐一口血腥,呸掉那活生生撕下来的蛇皮和肉。   它知道,那蟒伤得这么重,肯定活不长了。   如狐宝所料,巨蟒出逃不久,就在林子里头倒下了。   虽死,不尽败。   林中一蜿蜒盘绕的小蛇在它完全咽气之后化作一缕绿烟,不久,出现在国师府上。   “什么?那妖的元珠在大王的肚子里?”   国师惊诧片刻,转头:“可真确?”   绿儿拱手,恭敬:“熏黄死前是这么说的。”   “……”   国师转回身来,沉默了一会儿,气促,咳了起来。   他是法坛上唯一留存者。   为免被人抓去问罪,一直对外夸大自己的伤势称昏迷不醒。   对他来说,帝辛必须死。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醒”过来,站出去说话。   他不但要掩饰自己蛇妖的身份,继续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功名利禄,还要借着为帝辛报仇的旗号率众铲狐妖,夺元珠,腾云化龙。   可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师尊。”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拱手上报:“宫里来人了。”   又来了?   国师收回思绪,眉一挑,放下了抚在胸口上的手,回道:“就说还没醒,说我未见有起色。”   “是。”   那人恭敬拱手,面对国师低头退了去。   他快步踱到殿前,在来访者背后打手势。   府里负责接待的人得令,不着痕迹点头,收回目光,凑近来人,开始动之以情。   来访者不疑有他,没有要求进房探看,也只是听得三言两语,就被打发。   后来那人回宫上报,听他报来的姜王后听完之后觉得有点不对劲,再细问,那人根本回答不上。   姜王后瞬地明了,知道这事根本没被放到心上,那人也就是混了过去,做得马虎了。   姜王后有点恼了。   大王不在宫中,人事多变。   这多事之秋,无人能帮她,就连这身边小小一侍卫都这般轻待她。   她想来心火上涌,头痛欲裂。   一旁站着的蛐儿看姜王后扶额赶紧开口斥那人离去。   那人退了下去,蛐儿给姜王后送上热水,正要嘘寒问暖,只听姜王后小声对她道:“去,把黄贵妃请过来。”   蛐儿一愣。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大王出事之后黄贵妃是第一个有动作的。   她不是马上使人去请武成王搜索大王的行踪,而是马上带了一大帮奴婢去了寿仙宫。   听那头的人说,黄贵妃是想趁乱,趁大王不在,要抓那新进宫的苏娘娘,给点颜色看看,但是因为一无所获,后来还挨了皇后的训,再后来连安都不再来请了,扬言称病,窝在了自己宫里耍性子,百事不理,足不出户了。   “你去就是了。”   “诶。”蛐儿应声,但是想来有点为难。   她过去,怕那黄贵妃不但不会来,还会折腾她,趁机刁难。   姜王后看她脸色犯愁,淡淡扯了扯嘴角。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姜王后眼睑垂下,末了,抬起,在蛐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蛐儿惊诧。   “娘娘,你……”   “不必说了……”姜王后站起身来,把目光幽幽投向了窗台之外,道:“去吧。”   担心,关切,蛐儿忧虑,张口,却没有再问。   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去。   姜王后闻脚步渐远,淡淡地抬起了双眸。   昨天,又有人向她施压。   她的心里……有个想法。   她仰望眼前暗灰天空,想那天大地大,心中凄凄,强耐着泪意,幽幽轻声:“大王,您现在到底在哪……”   同一时间,正在远方的帝辛心底突然“砰”动。   他微怔,眨巴双眼,心有灵犀一般,把头抬起来了。   —————————————————————————————————————————   ~~~    ☆、不坦白~   哈已经回来了。   正盘腿坐在木头床上一动不动。   他跟眼前已经小童化了的小狐宝大眼瞪小眼。   小狐宝一条白毛毛的尾巴悄然伸了出来。   潜进了被子里,绕到哈身后,支了起来,在哈的后脑勺上大力突敲一下。   “呃?”哈猛一回头,什么都没看见,小狐宝:“哈哈~”   “你动了!喝!”   “喝”字刚出口,小狐宝后脑勺突遭一记“爆栗”。   小狐宝摸着小后脑勺回头,帝辛眉头紧蹙,一脸凶巴巴瞪着他,吼:“你以为赌酒呐?!你也要喝!”   说的是药,小狐宝委屈,胖胖小手掀起身上属于哈的粗布衣裳,控诉:“可是……我已经好了啊……”   圆圆的小肚皮上,是一道让人心惊的鲜红色肉痕,小狐宝觉得痒痒,想要挠,帝辛赶紧把他小手拦住。   其实帝辛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喝这药。   这是青巴刚才在床底下摸出来洗了洗放水熬的草药汤,听哈说这伤药是常年备着,人喝了能活血化瘀,小狐宝是狐,这东西他喝了不知道有没有用,没用还没什么,要是喝坏了,那麻烦就大了。   这药一共四碗。   青巴那份早已经喝了,人也出去了。   帝辛看哈自动自觉端起来灌了,再看小狐宝,他硬下心来也端起了一碗送到小狐宝面前。   药单是用闻的就很苦。   小狐宝小脸皱到了一块,大大的眼睛抬了起来,向帝辛撅起了润润的小嘴。   帝辛看他这般,自己先尝了一口,苦臭味自口腔中扩散,帝辛强忍着反吐的冲动,把碗送到了小狐宝面前。   小狐宝嘟长了小嘴“吸~”的一下,那可爱的五官一下全都挤到了一块,小牙紧咬着,两片小唇撅成了个正四方的,那药一直从他嘴里往下漏,帝辛赶紧拿布来接,小狐宝被那味道刺激得好崩溃。   但即便是这样,那碗药还是在帝辛的以身作则下,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   分量虽然大减,桌上剩下的另一碗,帝辛没有再勉强他。   被弄坏的门已经被重新装上。   现在外面已经天晴,但已经是黑夜。   带着蓝墨,天空下树影重重,青巴在那帮人搭起的大篝火前烧着东西。   传来的味道是奇异肉香,丢进去的是尸体和狐宝吃剩的“餐余”(残肢)。   青巴把周围散落的武器也一并收集起来了。   就在大篝火前就地挖坑,直接埋掉。   帝辛拄着一根大木棍,蹒跚出来,看青巴在那填坑,走近看了,问:“都是不错的东西,不留下来自己用么?”   那里头有精工制造的弓箭。   打猎的话,肯定要比青巴自己粗成乱造的要好用很多。   青巴摇头。   火光中,肤色不显,五官立体,淡漠的脸看上去要比平时更俊。   他淡淡:“这些都成了不好的东西。”   帝辛明白他的意思。   武器,代表着主人的灵魂。   青巴是怕,这些东西已经被刚才这帮死人附上。   帝辛沉默。   他扫了周围一眼,看一石块,就地坐下。   青巴忙活了两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他,道:“刚才,我在林子里捡到了一样东西。”   说着,青巴把一块东西抛向他。   帝辛一接,是一块令牌。   “有人跑掉了。”   有漏网之鱼,他们对这帮人又不熟悉,这里的“餐余”又这么乱,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跑掉的是谁。   青巴沿途追过,只见血,不见人,可见那人的伤并不重,应该是在狐宝刚开始进食的时候趁混乱丢下同伴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有人逃脱,意味着麻烦将会继续。   再想这跟着帝辛的九尾狐,和刚才那条巨蟒,觉得帝辛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东西的青巴此刻眼神有点咄咄逼人。   帝辛抬头,苦笑。   他沉默。   青巴完全停下了手里活,意思是他必须回答,但是帝辛沉默了很久,还是没有说。   青巴随便填了那坑丢下工具往屋子方向去了。   因为气氛太僵,帝辛终究还是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青巴回头,帝辛目光与他对上,许久,最后却只是苦笑。   帝辛说:“我站不起来,你来扶我一下。”   青巴的目光落到了帝辛的腿上。   但是他没理他,回过头去,往屋里走去了。   晚上帝辛和狐宝还是睡在皮窝里。   此地不宜久留了,大家心里各自各盘算。   因为哈说帝辛大叔腿上的伤要是被风邪进入,以后会一直痛,所以小狐宝很体贴地“贡献”出自己的几条大尾巴盖在了帝辛的腿上。   他和哈皆是无忧无虑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无聊对话后深沉睡去。   帝辛心里记挂宫里,又担忧现在,翻来覆去。   好不容易熬到迷糊糊懵睡,突来的摸到他手臂上的手让他一怔。   他心一提,猛地睁开眼了。   只听青巴低低一声:“别动!”   他眉头一蹙,眼睛瞥向了身后,试图看向青巴。   青巴声音压得很低,小声:“它在吸你的阳气……”   ?!   不知青巴说的是什么东西,帝辛头皮一下惊炸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年初三~   今天是赤口日~   小幸在办公室里垒窝~ ☆、猜忌   帝辛几乎是马上就腾起了。   却被青巴按住。   身旁的小狐宝被他惊动,猛地一醒。   两人鼻间淡黄气息在他醒来那一刻已经消散,他懵懵睁开了眼睛,有点困惑地看着他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帝辛看上去很惊诧,莫名地,还转头看向了青巴。   小狐宝也莫名,也看向了青巴。   青巴盯着小狐宝,两人沉默对峙,末了,小狐宝眼中浮现出淡淡怒气,瞥向了帝辛。   小狐宝的老毛病犯了。   他猜忌。   他爬了起来,坐到了帝辛怀里,瞪着青巴。   这是他宣布所有权的方式。   小狐宝瞪完这个瞪那个,一脸的抓奸样,帝辛被他小小身躯强势一坐,一时间,弄得有点无措。   “做什……”   看帝辛想要推他下去,小狐宝马上就发飙了。   声音好大,差点连哈也吵醒,帝辛捂上了他的小嘴翻身把他压了下去。   青巴起来转身。   小狐宝看帝辛要丢下自己起身跟青巴走,两小手一抓,把帝辛的衣服揪住。   帝辛被他拉得往前一扑,双手一撑,火了,直接起右手想要教训他,不想对上他那已经开始变色的双眸,一下愣住。   帝辛硬生生曲指把手收回去了。   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帝辛抿了抿唇,耐下性子软化开口:“睡了。”   小狐宝带着不信任眈着他。   青巴回头,也淡淡地看着他。   帝辛转头对青巴无奈一瞥,青巴目光转向小狐宝,两人目光又一下对上,一大一小,一个淡淡,一个咄咄逼人,青巴首先收回了目光,转了身,一屁股坐到了木头床上。   直到青巴躺下了小狐宝依旧在眈他。   圆圆嘟着的小脸蛋带着阴冷,被帝辛硬是扳了回来,他抬眼看帝辛,看帝辛伸手搂过自己,这才软化下来,欺近帝辛,抓着他的衣服睡下。   帝辛不敢睡。   刚才所见,帝辛心中惶惶。   小狐宝小圆身躯卷缩在他怀里,尾巴重新把帝辛的腿盖上,帝辛没有合眼,就着小狐宝的睡姿躺下。   帝辛又微微转头,瞥向青巴。   青巴那边没有动静。   倒是小狐宝,似是感觉到了帝辛的不安分,小手抓紧了,小脸更往帝辛胸膛埋了来。   帝辛没办法,手轻轻抚着他圆圆小小的背,安抚着他,哄他入睡。   之后帝辛一夜没有合眼。   但是没有再发生狐宝吸他阳气的事。   第二天,小狐宝被哈烦到崩溃。   哈没有弟弟,觉得小狐宝好可爱,事无大小都缠着他。   小狐宝要是走开了,哈就会围着屋子一直搜着喊,直到把小狐宝找到。   帝辛喂小狐宝喝水之类的,他又在一旁直看,瞎问一顿,什么都不做,就在那叽里咕噜地呱噪。   小狐宝渐渐有些躁了。   小小的脸嘟圆了。   他把眼前这当他小娃娃耍的哈瞥了又瞥,最后烦了,只得刻意找地方去避。   这一来,帝辛反倒自由了。   帝辛在门前挨烂木桩坐下,扇着手中的树皮扇子,看好戏似的看哈在屋前屋后喊着跑。   心里想着小狐宝也会有被人缠的一天,他轻笑着暗骂活该,看青巴来到他身旁坐下,微微地一怔。   帝辛眉头一簇:“昨晚的事……”   青巴没有理他。   青巴拉近那装水的皿,低头看了很久,帝辛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刚想要凑过去,不想青巴突然:“哈,在屋顶上。”   “啊?”   哈微怔。   帝辛微怔。   正趴在屋顶边角眈着门前俩人的小狐宝一愣。   几乎是马上,屋顶上就传来了动静。   小狐宝跳了下来,闪身不见,帝辛看他逃命似的逃,刚想取笑,不想青巴又开了口,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帝辛一愣,转脸看他,想到那逃掉的人,还有那蹊跷的巨蟒,帝辛点头。   “我们……去哪落脚?”   帝辛问。   青巴看了他很久,不说话,帝辛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不可以,如果各散东西,你们兄弟随便遇上了谁,都得死。”   帝辛说的是实话。   帝辛很欣赏青巴。   他有胆识、有身手,是个人才,帝辛想要收为己用。   帝辛有狐宝撑腰,如果有事,那也是敌人有事,青巴要是和他们分开了,势单力薄,还带着哈,遇上回程的人就一定会出事。   要是出事了,就太浪费了。   “不如你跟我走吧,你们随我回朝歌,如何?”   青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帝辛看着探着,游说,问:“你想不想让哈过上好日子?”   “想。”青巴很直接。   帝辛淡淡扯了扯嘴角:“那就跟随我,去朝歌城,我保你们兄弟俩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何?”   青巴没有答应,而是在等帝辛的下文。   帝辛知道,青巴对他很不信任,想知道他的真正来历。   帝辛想着反正青巴以后也是会知道的,想要坦白,心里却突然有了顾忌,改口问青巴:“怎样?”   帝辛突然怕青巴知道他是谁之后就不跟他了。   毕竟现在的朝歌城对青巴这个局外人来说是一趟浑水。   相比之下,他还不如一辈子在山上,远离那叵测人心来得自在。   青巴得不到想要知道的,没有说话,而是站了起来。   末了,帝辛抬眼,看小狐宝不知什么时候奔林子里头了,正往回跑,向他奔来。   “你要小心它。”   青巴低低的一句让帝辛微怔。   第一反应是想起被吸阳气的事,帝辛抬头,看青巴正定定地看着奔来的小狐宝,眉头一簇,道:“昨天晚上的事,他应该不知道。”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青巴瞥帝辛一眼,转身进屋,丢下了一句:“你要问它才知道。”   帝辛眉头一蹙。   想开口,小狐宝往他怀里一个飞扑。   帝辛接了个满怀,想要说的话也因此而打住。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帝辛看看烦躁躲他怀里来的小狐宝,再看那从远处追来的哈,眉头纠结,心里一下沉甸甸的,惑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   月光,铺撒在满是小石块的岸上。   水潭边,帝辛搬动着伤腿坐了下来,丢下拄子,把粗布丢进了水里,褪去了衣服露出上身,捞起湿答答的布块往自己手臂抹上。   水很冷。   他眉头一蹙,刚想要放弃,不想肩膀被人搭上了。   不用回头帝辛也能猜到是谁。   小手在他背上摸了个来回,小狐宝探头出来想在帝辛脸上啵一个,还没等帝辛嫌弃呢,他小眉一簇,先放弃了。   他这一放弃帝辛心里倒是有点乐了。   帝辛眉一挑,转头问他:“怎么?下不了嘴?”   帝辛这是明知故问的,他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   出过满身的汗,他身上酸馊带臭。   一张刚毅的脸全是泥尘和胡渣,和着汗结合到了一块,除剩那一双炯目,其他的所谓帅气威武全都浮云了去,小狐宝那一啵下去肯定是一嘴的沙和腻,小狐宝虽然摇头,但是接下来的动作算是承认了。   他绕到帝辛面前,小小身躯在水潭边蹲下了。   他弄湿了小手,捧起了小巴掌水,避开帝辛大叔的伤腿,半跪半坐帝辛怀里,把湿湿小掌巴在了帝辛大叔的脸上。   帝辛先是一愣。   但是看他下一步动作,马上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小狐宝是要帮自己洗脸。   那小掌在自己脸上来回地搓,小狐宝后来拿过他手上的湿布去摸,再给他看,那布成了一片黑焦颜色。   小狐宝小脸嫌弃,从帝辛的怀里挣了出去,把帝辛擦身的活揽过来了。   他在水里洗了布,从帝辛的背开始,一点一点地给他擦了起来。帝辛大叔心里很意外,眉一挑想转身,但是想了想,却又回过了头来,嘴角淡淡地扬了起来。   “不用躲哈了?”   “他累了。”   小狐宝擦得很仔细,手里的布在水里来回洗了几趟,帝辛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开口:“那你累不累?”   “不累。”   小狐宝其实很累了。   小胳膊小腿,他跑跑躲躲,耗了整整一天。   他不敢离开帝辛太久。   荒山野岭,这里除了野兽,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妖怪。   之前的大战不知道惊动了它们没有。   他那千年的珠子在关键时候亮了相,就在帝辛身体里,它们要是看见了,肚子里的坏水肯定要起,帝辛肉眼凡胎,要是被叼走了,那小狐宝就人珠两失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小狐宝下手越来越用力,可是久了,动作却越来越慢。   帝辛静静地坐在那,闭眼休息,享受着小狐宝的服务,可是慢慢地,他又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   好像停了?   “……怎么了?”帝辛一开口,睁眼吓了一吓。   小狐宝双眸幽幽地,正凑在他面前蹙着眉定定地眈着他。   脑中马上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帝辛心里一紧,提防:“你干什么?”   小狐宝觉得帝辛这眼一睁态度变得好奇怪,小眉头一松,双眼眨巴眨巴,刚想开口,不想,听到了脚步声。   青巴从林子里走出来了。   他一手拿着衣服,往他们俩这边踱了过来。   小狐宝看到他眉头马上就簇了起来。   青巴淡淡地瞥了他,把衣服向帝辛递上。   帝辛接过,“噔”的一下,什么东西掉在了碎石头地上。   大家一看,是一把锋利匕首。   这也就防身一物,本无什么,可是小狐宝双眼眨巴眨巴看向帝辛,却发现帝辛表情奇怪,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那一瞬,小狐宝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簇了起来,心里不敢确定,双眸却已经狠狠地瞪向了青巴。   青巴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往林子里去了。   小狐宝快步跟了过去,帝辛看他怒气这么盛,不安叫了他几声,却没能把他拦住。   小狐宝一路跟着青巴进到了林子。   走了好一段路,直至背后水潭已经看不见了,小狐宝右手一耀,石块在手。   他想一击杀了青巴。   但是没想青巴在他举手的那一刻突然停步转身。   小狐宝微微一愣,脚步一煞,原本举起来的手也慢慢地放下来了。   “你不用看着他吗?”   四目相对,青巴淡淡。   小狐宝眉一竖,刚要开口,青巴又道:“你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他要是在这非常时期被叼了去,只怕你想救也没那本事。”   青巴这一说,小狐宝心里“咯噔”一下。   他什么都知道。   那天与巨蟒大战,狐宝轻易就被蛇尾扫了去,并不是因为那条巨蟒力气有多强大,而是消耗精元企图让自己快速好起来的狐宝变得有多弱。   那时候帝辛身上突闪的绿光救了他俩一命,聪明的青巴马上就能猜到小狐宝生命里头最重要的什么被藏在了帝辛体内。   青巴是这么理解的。   狡猾如九尾狐,在受重伤昏迷之前一定是把自己最重要的元珠寄放进了可信任的帝辛体内。   它会这么拼命让自己好起来,除了怕在这荒山野岭被人趁狐之危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帝辛是肉眼凡胎,一旦元珠被觊觎,帝辛根本无力对抗。   在青巴的眼里,小狐宝只是把帝辛当作了一时可信的容器。   淡淡的双眼中掩盖着鄙意,青巴眼中冒出的冷让小狐宝更加生气。   “为什么你非得用这种眼神看我?”   “因为……”青巴淡淡:“你是异类!”   青巴刚说完就被小狐宝砸了。   不过大块的石头已经变成了带棱角的石块。   那一砸,石子在青巴额头上弹了开去,青巴起手没能来得及挡下,只听林外一声“啊——”,两人一愣,皆往声音出处看了去。   大叔?!   小狐宝眉一竖,摇身一变化作狐狸快速跃了去。   青巴立即迈步,撒腿跟上。   出到林子,小狐宝落地即烟化童形,踩着碎石地,快步奔到大叔原本坐着的地方上。   拄子、粗布、衣服散落一地。   他心里惊惶,朝四面八方喊了几声,听脚步猛地回头,看额上带血的青巴从林中奔出。   他把手中的东西一举,急:“大叔……大叔他出事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七不信   帝辛的失踪让人乱了分寸。   他们连夜地找,搜遍了水潭周围,除了在水潭边丢下的,不见有任何线索。   难道大叔被什么东西拉进水潭里了?   他们合计了一下,青巴脱掉衣服潜进水里来回摸索了几次。   小狐宝一直在岸上着急等待,每次看青巴冒头出来都急问青巴有没有找到,青巴每每摇头,最后一次浮上来,青巴意外发现,连小狐宝也不见了。   事情一下更莫名了。   青巴马上捡起衣服奔了回去,叫上哈,开始往林里更大的范围去寻找。   耗费时日,在另一边厢,从狐宝眼皮底下逃出来的人已经徒步逃回到城里了。   “什么?失败了?!”   怒气心慌一并涌上了心头,费仲好大的反应。   他连腿都抖了,扬手就给了眼前这窝囊废一大耳光,可是打了又有什么用,他现在六神无主,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   “怎么就失败了呢?你怎么就失败了呢?”他激动:“你知道这事办得有多重要吗?你知道这事情关乎老夫以后前程关乎老夫的全部身家性命吗?啊?我这都已经发了密函跟人说好了的,你现在要我拿什么献出去?你是打算要老夫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去充数吗?”   费仲的脸涨得通红。   太胖了,大骂消耗了他不少氧气。   一时的脑充血,他有点晕眩,被身边的仆人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仆人给他顺着气,为他端上了水,一直跪在那低着头的江还不敢出声,听动静猜费仲已经缓过来了,这才敢开口,禀:“大人,不是小的贪生怕死,实在是因为大王他身边带着一千年的狐妖啊!”   “放屁!”   费仲正喝着水,杯子狠狠地飞了出来砸江还身上后“噔”一声落地。   费仲不信且不屑,张大了嘴站起来要喷他,吸上来一口气却把自己呛到。   “你刚才说什么?”   突然想起来的,费仲一双三角眼睁得老大。   他眼睛眨巴眨巴,这才反应过来的,眉一紧:“狐妖?”   一身是湿跪在那的江还重重点头。   费仲半起的身子跌回到了座位上,脑子里千回百转,全都绕在了江还刚才说的那件事上。   宫中传闻,大王是在国师的眼皮子底下被一只千年的妖精所掳。   “你是说那妖在保护大王?”   “是!”   莫不是……   大王被掳走的事另有内情?   费仲的双眼眯起来了。   厚厚的两片嘴唇抿到了一块。   费仲后来让江还起来,把那天发生的事细细说一遍。   听罢,脑子里千回百转,费仲的眉头越蹙越紧,在心中大概成型。   事,他想好了。   他让江还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许多。   江还的表情几度变化。   在灯火下,不情愿与忠诚在心中交战。   末了,江还听完了,与费仲对视了一眼,收起了目光,抿唇坚定地头一点。   他拱手一揖,从窗台消失了去。   灯火随风摇曳,费仲一瞥,淡定了下来,呵呵一笑,把仆人重新沏上的水接过了。   第二天,早朝。   这是帝辛自宫中失踪后的第一个早朝。   不同于以往,大大小小的诸侯们全都来齐了,就连一向不过问朝中之事的堂堂国母也是一身华服,和两个幼子像傀儡似的,坐在了大殿侧位上。   姜王后今天是来点头的。   她今天也只能点头。   她静静地坐在那,看着听着眼前忠诚的态度,激昂的说辞,诸侯们的怜悯和痛失首领的伤心,在她眼前可谓情真意切。   没有人质疑她们这些妇孺的存在。   因为诸侯们各怀鬼胎,都觉得这是个摊牌的好机会。   大家都不愿意先站出来。   因为这可能会被虚伪者利用。   大家相互附和,表演着,左等右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已经没什么新鲜的词可以说了,崇侯虎最先忍不住,开口了。   一开口,便是问殷商的未来,大家似是暗地里都松了一口气,脸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那种由悲切瞬地转为微笑的表情可谓经典,两幼子眼睛眨巴眨巴打量,两兄弟对看了一眼,殷郊摇头,殷洪眉头一蹙,不解,没有说话。   大家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大家都不是来看对方表演的。   崇侯虎的话很快就被姜桓楚接下,姜桓楚等于是踩着崇侯虎的肩膀往上,借力把之前他想好的一大段说辞搬出来了。   听着,姜王后的右眼眉不停地在跳。   她抬眼与姜桓楚目光对上,姜桓楚说得慷慨激昂,神情激动,甚至连肢体语言也一并用上。   但是他说的话很快就被崇侯虎驳斥了。   “我不同意!”崇侯虎转过身去,对群臣大声:“王子郊年纪还这么小,乳臭未干,试问有什么能力去统领大军?有什么能力让群雄俯首?”   言论一处,大家众说纷纷,姜桓楚看有不少臣子点头私语,双目一瞪,对崇侯虎怒:“就算小,那也是大王的亲生骨肉!!”   “崇侯虎,大王还没有死,随时都会回到这大殿之上。你刚才这一番言论,是真的觉得王子郊的年纪和能力都不足以暂代,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坐上去更加合适?”   姜桓楚话一出,惹众臣子哗然。   比干看向了箕子,箕子看向了黄飞虎,黄飞虎看向了姜王后,末了,黄飞虎又看向了崇侯虎。崇侯虎脸上一阵黑一阵红,左右看了一下,姬昌脸善淡笑,其余诸侯为了避嫌,目光均瞥向了别处。他很是恼怒,站前了一步,指着姜桓楚就骂:“你放屁!”   在这里,能说得上事的谁没有趁火打劫的打算?   他指着王位:“你刚才说你来辅政,做天子身边人,这个位置是我想坐,还是你想坐?”   骚动,后面的臣子们再次窃窃私语。   姜桓楚怒气横生,手握剑把想要当即以叛罪将崇侯虎刺杀,姜王后双眸一抬,晁田突然走了出来,伸手把姜桓楚抓剑的手握住了。   “两位侯爷,莫要生气,何必,这是何必啊?”   “就是,大家同僚多年,这赤胆忠诚苍天可表,日月可鉴,断不至于因为一两句挑衅话语让人误会,伤了和气。”晁雷也站了出来,笑着打圆场,看臣子们听了点头,左右一瞥,见两人气氛僵了,不再说话,便又说:“其实吧,储君暂代的事,是可行的,毕竟……”   晁雷转身,对王子郊说:“两位皇子天资聪颖,才德兼备。”   王子郊听闻,朝他笑笑,他一拱手,随即又对两人道:“但是呢,这辅政大臣的位置,我们俩兄弟呢,就觉得另外四位大人坐任更加合适。”   原本听着说让王子郊暂代王位是可以考虑的事,姜桓楚的表情马上一缓,可是一听到辅政大臣没自己的份,他的脸马上拉长。为他人作嫁衣裳,一边的崇侯虎讽刺轻呵,马上就被姜桓楚狠狠瞪上。   王子郊被夸奖,心情变得不错,开口:“晁雷,你说说,是哪四位?”   “是!”晁雷拱手,道:“第一位,比干丞相。”   比干一听,微怔,拱手。   “第二位,是商容丞相。”   商容一听,眨了眨眼,拱手。   “第三位,是武成王黄飞虎。”   黄飞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拱手。   “第四位……”   晁雷看向了晁田,晁田拱手向王子郊答道:“是闻仲太师。”   为什么选这四人,大家几乎是一听,都已经知道。   这四人是最合适的人选没错。   两文两武,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德高望重,忠正得让人信服。   姜桓楚不死心,道闻仲在外征战,并不在京师,这人选不对。晁田呵呵一笑,恭敬对他:“东伯侯莫要忧虑,大王失踪之后,我们俩兄弟马上就派人去请回闻太师,他已经班师回朝,相信不消几日既能回到朝歌。”   “既是这样,那一切就等闻太师回来再议吧。”姬昌双手握于腹前,瞥了周围的人一眼,淡笑问座上的姜王后:“王后娘娘,您觉得呢?”   “好。”   答话的不是姜王后,而是王子郊。   姜桓楚瞪向了他,王子洪被吓到,王子郊倒是不慌,作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样,站起身对下面一起手,说:“那今天就先退朝吧。”   无果,姜桓楚愤然离去。   坐在那的姜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来,瞥了晁田晁雷一眼,带着幼子往宫里的入口踱去。   费仲冷笑。   众臣拱手相送,崇侯虎心中不忿瞪向费仲。   费仲目光与他相对,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嘴角,崇侯虎突然惊觉眼前的事自己被人强迫着做了客串,他眉头一簇,再看那姜王后,姜王后已经离开,所有的人也开始纷纷地散去了。   后宫之内   姜王后给王子洪抹了脸,看王子郊在那耍着剑,便招手,让他过来。   “今天怕吗?”   “不怕。”   两孩子异口同声。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他们不谙世事,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怕。   “母后,为什么你之前要对我们说要小心他们。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呀?”   听殷洪问,姜王后淡淡地笑了。   王子郊在殿上说的话是她事先教的。   她把巾帕洗了,轻柔地为王子郊抹脸,柔声道:“待闻太师回来了,你就要暂代你父亲的位置,管理国事,你要牢牢记住母后之前所说的话,知道吗?”   “嗯。”王子郊点头,伸出手指,数着:“誓言,不可信;怜悯,不可信;气话,不可信;好话,不可信;看到的,不可尽信;听到的,不能太信;人太善,绝不能信。”   姜王后点头。   她很是欣慰摸了摸王子郊的脑袋。   “不可信……”王子洪数不来,很不解,侧头:“母后,这是外公以前教给你的吗?”   姜王后摇头。   “那是母后进宫的第一天,你父王教的……”   姜王后站了起来,手里的巾帕紧绞在手,她淡淡:“他说,终有那么一天会得用上……”   只是没想到……   他还没有死,这些……就已经被迫用上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献~   夜半,晁田晁雷伪装成农夫,带着几个人悄然出城。   他们行色匆匆,待城门完全合上之后带上斗笠往夜色奔了去。   另一方面,一黑色的胖胖身影悄悄去到了驿站。   他头上压着斗笠,肩上挑着小担,站到了驿站门前,左右细看了一下,上了阶梯,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上了几下。   门“咯吱”一声开了,没有人探头出来问。   他又看了看周围,小心谨慎,确定是真的没人看见,便探腿踏过门槛,闪身往里去了。   姜桓楚这时候已经打算睡了。   他回到房里,让人伺候着换了衣裳,关了门,正要上到床上去,突然传来的动静让他动作一顿。   “谁?”   他提防。   胖胖的身子从阴暗的地方出来,那人带着斗笠,看不到模样,姜桓楚眉头一簇,从床上站了起来。   “侯爷,是我。”   大斗笠一摘,三角眼,厚嘴唇,姜桓楚一看竟是费仲,非常意外。   “……你?”   “没想到,侯爷在驿站里头这么谨慎,晚上睡觉,不吹灯啊……”   费仲说着瞥了那灯火一眼,姜桓楚眉头一紧,问他:“你为何而来?”   费仲笑开,故作神秘,又恭敬道:“为了帮您。”   “帮我?”   费仲是个小人,这个所有的大臣们都知道。   姜桓楚很是提防地看着他,想了又想,问:“怎么说?”   “我……有大王的消息。”   费仲这句话说得很轻,却无异一声雷。   姜桓楚眼睛一下瞪大了,可是想了想,又不信,道:“既是如此,今日早朝你为何不说?”   费仲听了呵呵一笑,小声:“如果早朝上说了,那就帮不了侯爷您了啊……”   姜桓楚一听,脸上变化。   他知道,费仲这家伙在找新的靠山。   帝辛出了事,朝中动荡,费仲这家伙是看准了谁可能是未来的主,打算攀附,把帝辛的人头当礼物送上。   小人!   姜桓楚不屑。   但是费仲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姜桓楚审时度势,又不能表现出他的不屑。   姜桓楚试探:“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费仲把一贴身藏着的东西摸了出来,在姜桓楚面前摊开,姜桓楚定睛一看,吸一口冷气,拿来确认,脑袋“嗡”的一下,呆了。   “哪里来的?”   “一山野粗夫送来的。”   “确认了吗?”   费仲点头:“已经确认了。”   姜桓楚不知道这东西原本就该是给他的。   他只道是费仲命太好,这样也能撞上。   但是姜桓楚还是有顾虑。   他不相信费仲。   他放下了那护额,问费仲:“为什么是我?”   费仲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厚厚的嘴唇上扬起来,他凑近姜桓楚,小声:“因为您东伯侯是群龙之首,帝辛的宝座,试问天下间,会有谁比你更有资格取而代之呢?”   姜桓楚笑了。   笑声豪霸,满是锐气。   费仲陪笑,在一旁坐下,两人阴暗灯火下共商大计,站在门外负责驿站内接头的人贴门守着,听官兵巡逻脚步声,悄悄退了两步,隐到黑暗中去了。   待一切拍板,那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   费仲带上大斗笠从姜桓楚房里潜出来,见不着那接头的人,眉一蹙,往院外走了去。   刚出的小院,太凑巧,被小石亭里对饮着的鄂崇蜀和姬昌见到。   深夜的驿站庭院,见到农夫打扮的人出现,鄂崇蜀眉头一蹙,马上起身,把他喝住。   “哪里来的?”   费仲心抖。   但是他不敢走。   这驿站到处都有官兵巡逻,如果他撒腿就奔,被拦下一揭,什么都大条了去。   他咒骂着为何两人这么晚了还不睡,转过了身来,压低了大斗笠,刚要挤出怪音答话,不想,突然被人大喝。   “搞什么!你竟然跑到这来,你懂不懂规矩?”   那人大步走来抬眼一看,见两位,“哟”的一下,马上拱手:“两位侯爷。”   “他是哪里来的?”   鄂崇蜀问。   那人拱手:“回侯爷的话,这是街口砍柴的老九。有位大人说要洗澡,要小的们准备热水,可是厨房柴火不够了,小人就去了他那,和他一起把他家存的四捆柴火搬了回来。他刚才说要上茅坑,小人等了他一会儿,没想到,他上茅坑上到这来了。”   “该不会……”坐在石桌前的姬昌呵呵一笑,说:“是个偷吧?”   “不是,不是。”那人解释:“我们的柴火都是他那买的,他进来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他就是喜欢这的环境,每次都会进来溜达着看。”   鄂崇蜀没了耐性,一挥手要他们走。   费仲赶紧作揖,和那人退了去,那抱拳的动作让姬昌微怔。   鄂崇蜀并没有发现异样,回到桌前,拿起了酒杯,对姬昌道:“见鬼了,区区一个砍柴的野夫吃得都比爷我胖。”   姬昌回神,呵呵一笑,他举起杯来,心想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轻尝美酒,而后一饮而尽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困   接下来的夜,风平浪静。   但是在夜色的掩埋下,一支十七人的队伍悄悄地潜到了城门底下。   那里面混杂着三个修道的人。   他们提着灯,前后左右看了,拿出令牌和密符,要求守门的打开城门。   接令的人细细看了,眉头一簇。   这已经不是这晚的第一回了。   他想问,但是想了又想,看看手里的,觉得问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他没有多话,手一起,其他人接令,捧开了大木桩,把沉重的大门缓缓拉开了。   那些人不知道,千算万算不如别人的算,自己还未出门就老早被人盯上。   费仲站在离城楼最近最高处,看那些人隐入黑夜,一双三角眼眯了起来,开口,道:“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知道。”江还从里面出来,眺望黑夜里摇晃着的灯火,小声:“跟着他们,伺机行动。”   “如果连便宜都不会捡,那就别回来了。”   费仲眼睛一瞥,对江还:“若是再剩下你一个人,就在那就地挖个坑,或着那些尸首,连同你自己一起,埋了。”   江还咬了咬唇,点头:“是。”   费仲转身,跟随的仆人赶紧上前为他披上披风。   他大步迈了出去,仆人哈腰跟上,江还半跪恭送,待他上了马车走了,江还起身探了出去,两指卡在嘴上一吹,发出尖锐一声哨。   乍一听,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守门的侍卫皆走出了几步,仰起了头来,到处看。   不见有什么异样,他们相互哄笑,又回到原地坐了下来,继续喝酒吃肉。   他们不察,墨黑天幕下,有几个身法轻盈的人迈着大步如飞燕掠空,着瓦不响,落地无声,攀着一边无人看守的城墙,快速助跑翻墙飞跃过去了。   夜,远处同样是墨色的夜。   有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行路匆匆。   有人偷偷尾随,左躲右躲,杀机暗藏。   有人在天幕下找了帝辛很久。   俩兄弟坐在篝火前煮着肉糊,时不时就向周围看去,暗黑无人,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动静,哈眼睛眨巴眨巴,看草丛里没了声音,凑近问:“哥,你说会是狼么?”   青巴抬眼,但是没说话。   这么晚了还在这煮肉,其实很不智。   哈看青巴没有回答,又看向了周围,看没了声音了,他心定了下来,未几,又开口:“哥,你说会不会是胖狐骗了我们?”   哈看青巴不说话,又说:“你说会不会是胖狐自个把大叔掳走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那只狐狸不喜欢他们,一直都在找和帝辛独处的机会。   他们兄弟俩找了那么久,一点妖兽入侵过的痕迹都没有,要么就是他们一起出事,要么……   就是狐狸用了分身术,把帝辛藏起来了。   他们不知道,狐宝并没有把帝辛藏起来。   帝辛大叔之所以不见,那是因为真的出事了。   帝辛被困在了一个山洞里。   那个山洞没有光,很潮湿,伸手不见五指。   他衣衫不整,一直贴着墙靠着。   他额头很凉,头很晕眩,感觉只要睁开双眼,那眼前的黑暗就会变成漩涡,一直不停地转。   稳定心神,他花了不少的时间。   直到完全缓过了劲来,他伸手摸索,开始强撑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个山洞很矮,帝辛站起,伸手便是洞顶。   洞顶距他头顶的距离也就一个巴掌横展,很压抑,像笼牢,犹如度身定制。   他沿着洞壁摸索,蹭掉不少的泥,但是摸了很久,都不见有出口,他焦躁,心慌了起来,考虑着要不要继续,却在摸到一处石块时定住了。   帝辛的眼睛睁得很大。   他双手摸了上去,摸上那个石块,细细地摸了好几次。   熟悉的手感,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山洞并不大,他刚才一直在沿着洞墙打转。   怎么会这样?   被困的恐惧感爆发了。   他转过身,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到处都很静。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被孤独地困死在一片黑暗当中,疯狂地摸索着包括头顶的所有地方,没有出口,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   他惊怔了。   就像个瞎子,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跌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摸索了很久,出了一身冷汗,心慌心跳,手不停地发抖,折腾了很久,他绝望了。   怎么回事?   这到底发生了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这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随着情绪上的逐渐崩溃,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声越来越大。   他焦虑,头脑混乱,全身都在抖着,不断地强迫自己冷静。   突然地,他一怔。   他的背脊冒着寒气,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   是手?!   五指长度长得有点畸形了的手贴着他的腰缓缓地沿着他的脊柱一点一点地向上。   那手很冰很冰,慢慢地攀爬,来到了帝辛的肩后轻轻的把帝辛的肩膀捏上。   帝辛的头皮都炸开了。   但是他没有动。   感觉整个右边的身体被寒气逼近,贴上来的东西让他微微一愕。   这是一具窈窕的身体。   杨柳的细腰,上身丰韵娉婷,除了冰了点,其实触感很软很滑。   那冰手摸上了帝辛的肩颈。   看样子是在对帝辛很感兴趣,往帝辛怀里挤着,感觉就好像是在勾引。   帝辛心里一掂,放松了身体让它钻进来了。   帝辛的手开始沿着它的背攀爬上去,慢慢地摸到了它的肩膀上。   看到帝辛这么配合,山洞里响起了一串非常尖锐狰狞的笑,帝辛听了毛孔一炸,但是硬是忍了下来,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怕。   帝辛感觉得到,怀里的它正在放松警惕。   他的手缓缓地沿着它的锁骨摸到了它的脖子上,它也没有抗拒。   帝辛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观察了很久,又是一阵刺骨的狞笑,它慢慢地向帝辛凑了过去。   热热的双唇被冰冷碰上,那一瞬,帝辛突然扑倒,一把施力,拼死把它的脖子捏上。   帝辛是想着能不能出去就看逮不逮到它了。   怎知,听一声惨叫,洞里突然亮堂了起来,帝辛一看自己身下骑压的是什么,头皮一麻,大叫一声丢手狂退了去。   ————————————————————————————————————————   ~~~   作者有话要说:   ☆、噩   那是一张非常恐怖的脸。   黑色的眼眶里没有眸子,惨白的脸上,上半部分一条条血管如蔓藤般突起攀爬着,血液在透明的血管里不停地流动。   它没有鼻子,只有鼻孔,薄薄的两片嘴唇黑黑的,全身上下惨白的半透明皮肤下有着一条条黑黑蓝蓝的纹路,乍一眼看上去就像全身的鳞片反了过去,长在了皮肤里面一样。   这是什么?!   它瞬地来到帝辛面前了。   两张脸一下靠得太近,惊得帝辛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很生气。   脸部扭曲着,一改刚才对帝辛的热情,长得有点过份了的手指伸了出来按在了帝辛的心脏上。   帝辛惊惶了。   他呼吸急促。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畸形的手指沿着他的身体一直往下。   手指来到他的丹田位置,它看了一下,像是要挖什么,突然施力,企图活生生地把手指插到帝辛的身体里去。   巨痛!   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帝辛丹田上绿光一闪,那怪物尖锐惊叫,突然飞了开去。   几乎是马上,那怪物被什么东西扑上。   洞内瞬地生起了旋风,卷起了周围的黑泥,金色的能量随着气流在洞中盘旋,帝辛被吹迷了眼,本能支肘护住自己退到了洞边。   他手肘挡在额前,企图弄清眼前状况,看白色影子抬起了头来,他眼一眯,细一看,一下惊震。   压着怪物的人竟是狐宝!   它紧紧地掐着那怪物的喉咙,张大着嘴对着那怪物贪婪吸取着。   两妖间,淡黄的能量不断地从那怪物的口里流窜出来,那怪物很痛苦,拼命地挺身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很快,那怪物的脸开始凹陷,眼窝深深地塌了进去,就像是被活生生抽干了血一样,它的脸逐渐干巴腐朽,变成了枯木一般的颜色。   它惨叫开来了。   垂死,那抓狂的尖锐如利器刮在铁板上。   它越叫越惨,双腿乱蹬,末了,身子一挺,一颗金黄se的珠子从它口中迸了出来悬浮在了能量漩上。   狐宝马上就抬起头来,转而吸收那颗珠子的能量。   那颗珠子牵扯着怪物身体里的能量,被狐宝掠夺,由金黄逐渐暗淡。   里面所有的精元都被狐宝吸收了去,狐宝的身材逐渐见长,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暴戾的金色,骨子里头的那股妖性张扬肆虐,獠牙惊现,九条大狐尾哗啦哗啦,在洞内越来越强的能量转化漩里不停扭动。   哔啪!   被吸干的珠子裂开了。   随即“嘣”的一下如碎晶体一样向四周碎散。   那个怪物一僵,手脚一坠,不动了。   它嘴巴张得大大的,没有眸子的眼眶张得大大的,死后一脸的狰狞怨怒,身体犹如破布,被站起身的狐宝一脚踢了开去。   尸体撞上了洞壁,反弹滚落。   金黄的光包裹着它,刺眼地一耀,缩回成一具小小的不知名的什么。   那过程太残忍了。   帝辛看得心里发怵,背后汗湿了一片。   他看狐宝向他走来,惊惶地退了开去,摸着洞壁他挣扎起身,突然被狐宝摸上脖子,一下惊愣。   “你干什……么……”   说着,他的喉咙被大力掐上。   双腿离地,淡黄se的气息不断地从帝辛的口鼻里溢出,被狐宝吸收了去。   帝辛的脑子“嗡”的一下。   他想起了青巴的警告,想起了那天晚上狐宝还是小童儿时吸他阳气的事。   它那时候醒来明明是那么地一脸无辜。   再看现在……   ~青巴: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你要问它才知道~   帝辛惊恐了。   他想要拿东西反击,伸手乱抓,却什么都摸不到。   意识很快远去。   脑子里满是刚才那怪物死后的狰狞恐怖,他心有不甘,却无力自救。   额头上越来越凉,他的头越来越痛,他最后的一眼是狐宝的暴戾狰狞。   很快,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如魂脱体,身子一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梦?   猛地一醒,帝辛干涩的喉咙呛入了一道冷气。   那很难受。   他张大了嘴,有种反吐的感觉,喉咙干涸得要命,咳了好久,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他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抬头对上一双溜溜大眼,惊惶了。   他猛地一退,缩靠了开去,及眼之处,是小狐宝和四周简陋的环境,他惊讶打量,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小木屋里,躺在了屋子最里面头靠着墙的一张薄木板床上。   “大叔终于醒了?”   小狐宝依旧是那副天真小童模样。   小胳膊小腿,眼睛溜溜,小狐宝一双托腮小掌拍到了木板床上,圆圆的小脸满是抱怨,道:“大叔突然在水潭边昏倒,吓死我了!”   呃?!   呃?呃??   “你……说什么?”帝辛心怀对小狐宝无比的惊恐,低头看看自己,衣衫整齐,他抿了抿唇,怀疑:“只是在水潭边……”   昏倒?   记忆,在脑子里运转。   看小狐宝拼命地点着头,帝辛摸不着状况。   在水潭边失去了知觉没错。   但是后来……   他明明经历了非常诡异可怕的事。   想起那张暴戾妖异的脸,压抑不下内心恐惧,帝辛不自觉地对小狐宝面露高度提防之色。   小狐宝看他这样,不满变成了不解。   小狐宝眼睛眨巴眨巴,整个小胖身躯巴着床板爬上了床,帝辛往里一缩,他小眉头一蹙,蹲在帝辛面前,问帝辛:“大叔,你身体不适么?”   “大叔……”他看帝辛惶惶的,一直在躲他,小掌探了过来,摸摸帝辛的额头:“大叔你做噩梦了么?”   噩梦?   帝辛一愣。   他心里突然地一沉,整个人一下没底,很无措。   他看了看四周,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再看看眼前的小狐宝,跟他之前见到的那个暴戾妖兽对不上号。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   他真的做了梦?!   “青巴呢?”   帝辛一问,小狐宝脸上马上又再现出不满神色。   看他不回答,还要离开,帝辛一急,赶紧把他拉住。   “这里是哪?”   “是我在山上发现的一间茅舍。”   小狐宝很明显是在闹情绪,答得爱理不理,最后还是挣脱了帝辛,跳下了床去。   帝辛坐起朝周围打量,又问小狐宝:“那青巴呢?”   “我不知道!”   “我不要跟他们在一起!”小狐宝不知道在小桌那边忙什么,大声抱怨着,末了,转过身来,把东西往床上一放,道:“因为他当我是怪物!”   说完,小狐宝就出去了。   帝辛在那愣了好半会儿,回神,看自己面前摆着的,怔了。   那是一只山鸡。   也不知道小狐宝去哪逮来的。   去了毛,被树棍串着,烤得挺焦,被大块干净的叶子包着放在了床上,香飘四溢。   小狐宝能吃生肉。   如果是他自己饿了,不费周章,直接就开动。   所以,这个很明显是特地为帝辛而准备。   小狐宝的贴心一下让帝辛心里泛起了复杂滋味。   回想那段经历,他看向了门口,想了想,剥开衣服检查了一下。   他的腹部没有伤,被那怪物手指直接插入的丹田位置连一点红印子都没有。   帝辛的心开始乱。   之前的一切和醒来之后对不上号。   他眉头紧蹙,盯着眼前的烤鸡,疑惑着,开始有点动摇了。   帝辛从床上下来了。   拖着伤腿,他走出了屋子。   扑面而来,是清醒水气。   及眼之处,豁然开朗了去。   帝辛一眼就喜欢上这里了。   屋子建在了很空旷的地面上。   屋子斜后方是山。   前后和右边是一大片延展的鹅卵石地。   屋旁不到一百五十米横面是一条纵贯的小河。   河水哗啦哗啦,过到对岸就是直接通往另一边山体的树林。   这个地方藏风聚气,前后被林子包圆环抱。   在加上那清活的河水,空气清凉,人站立在这,立马的头脑一醒。   小狐宝正围着屋子插树桩。   小小的身躯忙碌奔跑着,一根根只有成年男子上臂粗的矮木头被他大力驻插在地上。   他跑得挺欢的,人好勤快,帝辛看他跑了好几个来回,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开口问他:“你在做什么?”   “建院子。”   小狐宝大声回应,看半边木桩已经插上了,捡起一边地上的茅草绳子在每条树桩上环绕打结,一路绑了过去。   帝辛看懂了。   小狐宝是为了尽善尽美,花大体力为这间屋子补建一个简陋地院。   想来又不是要在这里常住的,帝辛觉得他太无聊,没好气摇摇头,任由他忙活了去。   帝辛拖着未好的伤腿往河边走去。   水很清,他看水中倒影,自己头发凌乱,神情萎靡,轻声一叹,勺起了水,给自己洗洗脸。   水很冷。   冰凉渗入心中,淡淡泛开,让人清醒。   他脑子里千回百转,无论如何,内心始终没法平静。   那个……   到底是不是噩梦?   那么地真实……   还是说……   眼前这个才是梦?   帝辛抹了把脸上,双眼一睁,心里一颤。   看水中倒影,他旁边的那张脸,那张噩梦中曾经出现过的狐宝的脸,此刻正低着头,双目幽幽地,正眈着他。   帝辛人一惊,脚一软,猛地一滑,一下跌在了鹅卵石上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迷   那些河边的鹅卵石下全都是水。   帝辛大叔这么一坐,衣服一下湿透,狐宝对他这一突然反应颇为惊讶,伸手想要扶起他,但是马上就被帝辛挣脱了。   “大叔,你怎么了?”   狐宝又想扶他,被他惊惶避了开去。   帝辛稳住心神让自己站起来,摇了摇头,往屋子走去。   狐宝很疑惑,马上跟上,帝辛一直走到屋前,待自己冷静下来了,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高大,帅气,眼前是非一般出众的天人样貌。   大叔没有欣赏的兴致,找了个地方靠住,双唇咬了又抿,好久,才问:“你怎么……突然变成大人了?”   “因为腿短手短跑起来很累啊。”狐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比划了一下周围:“我想快点把院子弄起来。”   大叔看了周围的木桩一眼,觉得这理由也合情合理,说:“那……用变的就好啦。”   大叔的意思是:   狐宝是妖不是吗?   弹指间的功夫,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狐宝嘴一撇,答道:“变的,那就不真实了。”   狐宝是想给自己垒个好窝。   又不是拿来猎食用的,用变的,那会不长久。   他没再跟帝辛多说,又开始继续忙活,帝辛在一旁看着,问了他几句话,慢慢地,把之前发生的事堆砌起来了。   按狐宝的意思,帝辛是在水潭洗澡的时候遭遇什么了。   那时候狐宝和青巴到处找,后来青巴下了水,狐宝着急等待的时候发现了昏迷中的帝辛,后来他趁青巴还没出水偷偷把帝辛掳走了,藏在了这里。   帝辛听了将信将疑。   他知道狐宝不喜欢青巴。   对他失去意识之前的事也毫无异议。   但是对于中间发生过的事,帝辛心惊肉跳的感觉犹在,是不是真的如狐宝所说的那般平顺,他不敢完全相信。   帝辛到底是一人精。   冷静下来之后,一切为人处事如常,怀疑不会表现在脸上。   他心想他既然能活下来,要么狐宝所说的是真的,要么是狐宝还不想他死。   那既然是这样,那他也没什么好怕,帝辛心里宽了一宽,脸上的紧绷感随之消失,人也开始感觉到饿了。   那个烧鸡被帝辛捧出来了。   狐宝不吃,帝辛撕了鸡腿咬了几口,开始对这周围细细打量。   环境太陌生了。   天大地大。   大山的特点,是咫尺天涯,再想想狐宝对青巴的排斥,帝辛觉得,要再遇回青巴,那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事。   帝辛心里叹了一口气。   毕竟青巴是个人才,他觉得两人的缘分太浅,觉得有点可惜。   他吃饱了把剩下的鸡丢了。   他到河边去洗手,看到水中鱼儿在游走,突然地,起了抓鱼的兴致。   手一伸,水花溅起,袖子湿了一片,但是鱼却没有抓到。   帝辛的腿脚不利索,差点倒栽水里,被大臂及时一捞,帝辛往后一退,跌进狐宝怀里。   狐宝眼睛眨巴眨巴,咯咯笑问:“大叔想要吃鱼吗?”   “嗯。”帝辛点头,开玩笑问:“你尾巴要不要借我?”   狐宝眼一眯,汗~   “大叔是傻子吗?”   “尾巴是最脆弱的地方,怎么可以用来钓鱼呢?”   最脆弱……   帝辛眼一瞥:“那长那么多条来做什么?”   没东西吃的时候红烧么?   “取暖~”   狐宝说得那么自豪,帝辛听了,心想这么一大热的天,呵呵一笑。   帝辛的那一笑到了晚上马上就后悔了。   晚上山上很冷,这里可能地势要比青巴所在的那个地方高很多,温度比平时更低。   茅屋外天寒地冻,茅屋内,帝辛靠边蜷缩睡着,牙齿咯咯咯咯的,身子一直哆嗦,不停地抖。   “大叔你冷吗?”   这已经是狐宝第N次问他了。   狐宝就睡在他旁边。   不同于以往,他没有黏着帝辛,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睡在帝辛身边。   帝辛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平时热不热他都非得黏着他睡的,现在倒好,天气这么冷,他倒是规矩了起来,睡到他伸展范围之外去了。   “不冷!”帝辛很生气。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生气。   他更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想着冻死算了,忽然又听狐宝问他冷不冷,他一下火大,身子猛地一翻,正要破口大骂,不想,一愣。   他翻过来脸颊就碰到狐宝的鼻梁了。   其实狐宝睡得离他很近,正闭着眼,感觉着大叔的呼吸,声音低低地,坏笑。   狐宝抱紧了送上门的大叔。   帝辛大叔犹豫了一下,放松自己埋进了他怀里。   “大叔,你还冷不冷……”   狐宝喃着,高高的鼻子轻轻地在帝辛脸上蹭了蹭,帝辛感觉狐宝的尾巴悄然潜了出来,缠到了他腿上,他挪了挪,但是没有真的避开。   那种感觉很奇怪。   毛茸茸的,一点一点地沿着他的小腿往大腿上攀爬。   大叔的身体渐渐暖起来了。   慢慢地,他甚至开始觉得有点热了。   狐宝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揉去,狐宝一张美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双唇似有若无的碰触让他的皮肤越来越烫。   他挣扎了一下,低声:“你不要乱摸……”   “这怎么会是乱摸呢……”狐宝声音魅惑低低,抬起了头来,柔柔:“我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在摸啊……”   这样的高温,这么美的一张脸,帝辛大叔与他四目相对,被蛊惑了。   狐宝轻轻地抿上了他的唇,看他完全没有推拒,还渐渐配合了起来,好看的双唇慢慢地带着一丝诡异向上扬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   “大叔,好喜欢……”   帝辛闻言,半闭着的眼微微睁开来,低声:“喜欢什么?”   “反正就是喜欢……”   帝辛心里稍稍有些警醒。   他睁开了双眼,垂目看向狐宝。   狐宝的手正轻抚着他的锁骨,舌尖轻轻地伸了出来,轻咬着,一双好看的媚眼里闪着星一般的光。   帝辛原本想挣扎起来的,但是狐宝感觉到他的动作,抬起了眼眸,四目相对,与他视线对上,狐宝突然莞尔笑开来了。   那一刻的惊艳,倾城倾国。   帝辛心中震撼,不自觉地呆了一呆,竟也傻傻地跟着,笑了开来。   原本想要抽身的帝辛不想动了。   他就这么看着狐宝一副好稀罕的模样在他胸前摸来摸去,觉得有点痒,咯咯笑着,低声:“你可别摸着摸着就把我给啃了啊。”   “我又不饿……”   狐宝小声抗议,帝辛头一点,应一声:“嗯,如果饿了就啃了。”   帝辛的不信任让狐宝一张好看的脸嘟圆了。   狐宝不甘心,鼓起了腮,盯着帝辛许久。   帝辛昏昏欲睡,不理他,不想,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地游丝一瞥,惊愣。   狐宝两手全都是血。   他正挖着帝辛的内脏一点一点地放嘴里嚼着。   狐宝察觉到了视线,抬起了双眸,两人的视线对上,狐宝鲜红污艳的薄唇扬了起来,诡异魅惑的笑让帝辛彻底冰冷。   帝辛瞬地跳起来了。   呼吸急促,大汗淋漓,他摸了把自己的胸腹,找不到血伤,对四周惊惶一扫,陷入了迷惑。   是梦?!   心悸感非常强烈,狂跳的心越来越痛,狐宝不在屋里,光线也不对,帝辛转脸看向身旁窗外,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正午了。   是梦!   真的是梦……   帝辛人一软,倒了下去。   他的额头很冰,还在颤抖着的手贴了上去,他好不容易才缓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是梦……   他强迫自己冷静,许久,待稍稍收拾了心神,抹一把脸上冷汗,无意中的一瞥,看到身旁老旧木桌上放着的一对烤鱼,微怔。   他向四周扫了一眼,狐宝确实不在,他坐了起来,双脚慢慢轻触地上。   这烤鱼和上次看到的烤鸡差不多。   下面被大大的两片绿叶垫着。   鱼身上插着两条细树棍,烤得有点焦了,闻起来挺香的,摆在了当眼的地方。   帝辛知道这又是狐宝特地为他准备的。   昨天他才说要抓鱼呢,今天不用动手就有得吃了。   想起刚才那个梦,再看这鱼,帝辛内心矛盾,一点胃口都没有。   复杂的情绪浮现在刚毅脸上,他垂下了眼眸,末了,又抬了起来,想了想,拄着木棍走了出去。   屋子前后左右他一眼就扫光了。   狐宝不在。   院子已经被建起。   篝火已经熄灭,冒着白烟。   帝辛想着狐宝此时会不会是在修葺屋顶,抬起头叫唤了几声,又不见有人应声。   帝辛又再叫唤,确定屋顶上没人,他眉头一簇,想了想,往河边走去。   正午的河水不算太冷。   帝辛梳洗回来,看屋内依旧无人,看到那装水的器皿,他想了想,又提着往河边走了去。   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河边想了很久。   他惧怕狐宝的能力和身份。   非常地怕。   但是他现在这样的身势,要夺回一切,又非常需要狐宝这个依仗。   他觉得狐宝对自己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至少从某些事情上可以看得到。   但是,这种好很飘忽。   狐宝的性格太小孩子了,有时候说翻脸就翻脸,这对他来说又很危险。   狐宝虽然总是表现出对他的喜欢,但是那种喜欢也不知道是把自己当作是人,还是当作是饲养着的口粮。   如果不小心翼翼,时时提防,说不定哪天狐宝突然不爽发难了,他控制不住,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他就这么被嚼掉了。   帝辛在那总结了很多,最后决定不管怎么样先哄着狐宝帮助自己回到朝歌,然后再想办法送走它。   帝辛把主意打定,觉得饿了,便提着水拄着拐杖回去,开始吃鱼。   那鱼烤得焦腥,帝辛吃得一嘴都是腥,还满唇的黑焦。   他咬了两口,抹一把嘴看了一下,想起那个血腥的梦,受不了那味道和卖相,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坐到篝火堆前生起了火,把装满水的器皿放了上去。   他在那里等了狐宝很久。   一直到日落西山,狐宝依旧不见踪影,天色渐暗,山上渐寒,各种细微声音渐渐清晰,帝辛看着周围,警惕心渐渐升起,慢慢地,开始不安起来了。   自己不会是被丢下了吧。   这里是自己不熟悉的荒郊野外,前后左右不知通往何处,如果真的是被遗忘了,自己一个人孤独无依靠,在这危险的地方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帝辛看了看自己的伤腿。   他想了一想,看看篝火旁第三次被他煮开又冷却掉了的水,他犹豫了一下,刚要拿起来再煮,怎知,他身旁突然“啪”地一下丢下了什么,帝辛动作一顿,定睛一看,是一个烂麻大袋里包着一个血淋淋黑乎乎的人,帝辛眼一睁,猛地往后一退,一下惊怔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甜头~   大叔的背被贴上,他惊惶转脸,看狐宝精致脸庞迎了上来,赶紧侧头避开。   “大叔……”狐宝没亲到大叔,有点不满。   但是大叔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这是什么?是……”大叔示意那烂麻袋里的,不知道是人是尸,顿了一顿,说:“口粮吗?”   狐宝呵呵笑了。   “可以吗?”热热的气息喷在大叔的耳边,他兴奋:“大叔肯让我吃掉青巴吗?”   青巴?!   大叔一惊。   他从狐宝怀里挣脱,上前伸手沾湿了,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大惊。   “怎么会是他?”   大叔探了青巴气息,游丝似无,大叔拉开那烂麻袋一看,青巴上半身赤裸着,上面全是动刑留下来的血焦痕迹。   “才两天……我们走了才两天……”大叔转脸抬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大叔说两天,狐宝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复杂。   他说:“我在一个营地里救的他。”   狐宝今天到山里头溜达去了。   他想去寻几户山野人家,偷点日用之类的来完善自己的家。   偷罢回来,他发现了一个营地。   荒山野岭上摆着奇阵,奇阵中心扎营住了不少的人,这让狐宝觉得很奇怪。   狐宝一时好奇,潜过去看了一下。   费了一些劲,他没有太大的收获。   只是偷了两张毯子、一张被子,和一个兽皮灯。   听了一些帐篷里头的对话。   还有,就是顺手把青巴捡回来了。   本来他不想捡的。   毕竟他对青巴没什么好感。   但是他觉得这份“礼物”大叔一定会喜欢,所以才“顺手牵羊”。   但是,回到这,他看大叔对青巴好紧张,马上的,就有点后悔了。   “帐篷?什么帐篷?”   会是那伙人的救兵吗?   可是大叔想想,又觉得时间上不对。   一去一回怎么可能这么快。   除非……   大叔心里疑惑,想起了之前在山洞里目睹狐宝杀妖却被狐宝告知是做噩梦的事,他往狐宝瞥了一眼,看狐宝眼神清澈,他又觉得是自己多心,罢了。   大叔要狐宝帮忙,把青巴从烂麻袋里弄了出来,搬到屋里床上。   狐宝把偷来的小兽皮灯点着了。   大叔在昏黄下细细检查了青巴的伤势,突然想起的,问狐宝有没有见到哈,狐宝摇头。   会是同一伙人吗?   是那伙人原本就在这里扎下的营吗?   大叔想着,把青巴身上剩下的布褪了下来。   说是布,那是因为已经碎条了,只是还挂在腰腿上。   更多的伤让大叔眉头紧蹙。   大叔要狐宝去烧水。   狐宝定定地坐在他身旁,没动。   大叔眉头一簇,转过身来要说,狐宝先凑过来开口问:“大叔不先给我点甜头吗?”   什么?   大叔被他问得一愣。   大叔转脸:“什么甜头?”   狐宝目光移了下来,盯着大叔的唇,又说:“大叔要我帮忙,不先给我点甜头么?”   大叔明白了,也奇怪了。   大叔不满:“你哪里学来的?”   “在营地里学来的。”   狐宝老实。   今天狐宝去偷听,听了很久。   里面的人闲聊时说起的,说什么要帮忙那就得先来点甜头。   狐宝目光抬了起来,看着大叔,好看的唇轻轻“吧吧”两下,意思是要大叔亲他。   大叔有点恼。   他想着请不动自己来还不行么?   但是他刚要出去,脚步一顿。   他看看自己的腿,再看看青巴。   青巴高大瘦削,是个成年男子。   要帮他擦身处理伤口,就必须不断地翻动他。   大叔行动不便,力气肯定不够。   现在不给点甜头,待会自己犟完了还是得求他(狐宝)。   大叔不动了,对狐宝:“那是不是要了甜头就乖乖帮忙?”   狐宝没有回答,不过好看的唇扬了起来。   他又“吧吧”两下,大叔没好气,想了想,慢慢地凑了过去。   又不是没亲过。   以前洗澡,狐宝也没少摸他。   大叔以为碰一下就过去了。   但是眼看一张好脸越来越近,大叔竟不自觉地脸红起来了。   什么状况?!   身经百战,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小小一吻而脸红心跳!   退了开去,看狐宝蹙起了好看的眉,大叔有点恼,就说:“先欠着!”   狐宝微怔,点头:“好。”   狐宝出去了。   大叔觉得意外。   狐宝到河边打来了水,挂在柴火上烧滚了,然后送了进来。   夜,水凉得很快。   狐宝看大叔干等,把其中一张偷来的毯子拿了出来,包到了大叔身上。   大叔感激一笑,抓紧披上了,拿过布块浸湿了,开始对青巴的伤势轻轻擦拭。   青巴的身上,有小孔,有鞭痕,还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血痕。   大叔把血黑污秽一一擦去。   伤口艳红,如裂般血水渗出,大叔看着这般血腥,眉头一簇,突然有点担心,视线转到狐宝身上来了。   “你出去。”   狐宝正盯着青巴那一张黑乎乎血糊糊的紧绷睡脸。   他听大叔一说,有些不解地看了过来,看大叔忧虑,他突然明白。   “我又不饿!”狐宝不满。   狐宝知道大叔的意思。   大叔是怕他闻到血腥味会食指大动。   “再说了,这么脏,我还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   狐宝边抱怨边往外走去了,大叔目光跟随,如料想,他并不是离开,而是拿木头提着刚煮滚的另一锅水又走进来了。   大叔不说话了。   狐宝若是不愿意出去,斥他也没有用。   以狐宝的个性,太坚持,惹恼了他,情况反而会变坏。   大叔要狐宝帮他把青巴搬动。   换了好多锅热水,花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忙完为青巴盖上被子,大叔已经累到岔气。   时间已经踏入了寒冷的后半夜。   床没有了,觉还是得睡,大叔抹了把天寒地冻累出来的汗,往屋角的茅堆上一指,狐宝点点头,把毯子铺上去了。   大叔身上的毯子拿来两个人一起盖了。   虽小,但是大叔知道窝在狐宝怀里不会冷。   大叔睡下,感觉到狐宝还坐在那,转过脸来,问:“怎么?”   “甜头呢?”   大叔一怔。   “你还记着呢?”   狐宝点头。   “没有!”大叔回过头去,继续侧睡。   但是久了,他感觉如芒在背,他又转过了头来,发现狐宝定定地看着他,很怨气。   还真是不能欠……   大叔叹一口气,翻身平躺过来面对他了。   要亲是吧?   “来吧。”   大叔放弃了奉献权,要狐宝主动。   但是没想,狐宝没有亲下来,而是伸手进被子里解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   大叔愕。   他坐起来了。   衣服一下顺势被剥到了手臂上,他上身一凉,伸手阻止,对上狐宝幽静的双眸,一下的,有点慌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袭~   光被遮了去。   狐宝欺了上来把帝辛困在了阴影之下。   帝辛惶惶与他对视,末了,看他伸手摸过来,一把把他手扫了开去。   “走开!”帝辛蹙眉,斥。   但是狐宝没有后退。   媚眼中闪过了一丝光异,好看的嘴角微微扬起,迷人的下巴更加精致了,狐宝轻咬着下唇,很是着迷地看着他。   帝辛微愣。   狐宝这表情看上去很挑逗。   要不是帝辛清楚知道被压在身下的绝对是自己,诱色在前,血气方刚,帝辛肯定会扑上去。   “我说……”帝辛看他的手又伸了过来,警告:“你可别想做些不该做的事。”   “什么是不该做的事?”狐宝避开了帝辛又企图推开他的手,食指指腹轻点上帝辛的肌肤,沿肩膀的线条顺着手臂缓缓滑落。   结实,柔韧,富有光泽。   那手感让狐宝心情愉悦,狐宝笑了开来,在帝辛结实的胸侧轻轻捏了一下。   那一捏让帝辛轻呼。   帝辛被他捏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要教训他,却被他按住了拳头压了上来。   “大叔……”   狐宝鼻尖对鼻尖,馨笑着,问:“大叔要不要亲亲我?”   呃?   帝辛斗鸡眼瞪着他,刚要骂,不想,狐宝双唇突然贴了上去,让帝辛眼睛一下睁大。   眼中突来一闪而过的妖异,帝辛的双眸暗淡下来了。   没有怒吼,没有反抗,从狐宝手里挣脱出来的双臂竟主动地环到了狐宝的脖子上。   帝辛开始迎合狐宝献出自己的吻。   狐宝眼中闪现出了一丝意外,微微簇眉,张开了嘴,配合着他。   双舌交缠,帝辛的下巴被狐宝捏上。   狐宝原本还是笑脸嘻嘻的,但是渐渐被帝辛挑得失控,压了上去,贪心地,疯狂索取。   帝辛的衣服被狐宝褪去了。   狐宝轻咬吮吻,一路往下,帝辛轻喘,绯绯泛光的皮肤上被种下淡淡红印。   炙火攻心。   就在两人相互需索,貌似浑然忘我之时,狐宝双眸一闪,突然利嗥抬头。   狐尾猛地往梁上一扫,梁上一声惨叫,帝辛心里一震,脑袋瞬地清明。   帝辛惊愕了。   梁上黑影“咻”的一下不见,狐宝瞬移追了出去,帝辛看自己一身赤//裸,满是情//欲,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该死的!   帝辛眉一竖,马上就摸来衣裳奔了出去。   屋前屋后一片寂静,青墨夜幕下什么都辨不见。   帝辛眉头一簇,奔回屋里拿来兽皮灯,跑出来刚要把篝火点亮,不想,什么东西一声怪叫,往他身上一扑,帝辛惊惶一闪,退了两步,手里的火种一下掉地熄灭,周围陷入了静寂的黑暗。   糟了!   帝辛睁大了眼警惕着扫向四周,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猛一转身,确定身旁无物,辨别着屋子的方向,想进屋去,小心摸索着侧身退行了一段,手刚触到木门,就发现不对劲。   他猛一转身,手一抓。   抓空。   他不解回头,刚他一脚进屋,突然的,另一边脚踝被人一抓。   帝辛被扯拉,跌在了地上。   那人动作很快,帝辛一下就被强行拖行了数十米。   帝辛大惊失色,伸臂乱抓了一通,摸得一个木桩,死死抱住。   那人的力气很大,帝辛的脚踝被他紧捏着,整个人被他硬是拉着腾空起来,感觉骨头都快被拉断了,帝辛死抱着那木桩不放,木桩受力不住,突然地一松,帝辛大惊,马上:“狐宝!”   突然绿光一闪,帝辛脚踝一松,整个人往地上重重一摔。   绿光和青光交错。   帝辛看不见其他,不知道眼前发生着什么,拼命往后挪避开去。   四周很快又沉寂了下来。   帝辛在那定定地坐着,等了很久,侧耳听不来声音,双眼如瞎,心中不禁焦躁。   不安在心中盘绕,腐蚀着他的意志。   帝辛的呼吸越来越重,心跳越来越快,末了,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呃?!”   帝辛整个人弹跳起来了。   他心一悬,随即又一放。   因为,他被人打横抱起了。   他被送回到了屋里,放在了软软的毯子上。   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了光。   青巴依旧是静静躺在床上,屋里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如刚才,宁静,安定。   狐宝把兽皮小灯放回到旧木台上,帝辛惊魂未定,目光一直随着他,直到他来到自己身旁蹲下。   “大叔有没有受伤?”   帝辛身上和脚上都很痛,但是他却摇了摇头,没说话。   狐宝要帮他检查伤势,他拒绝了,问狐宝:“那是什么?”   帝辛这么问是因为知道那绝对不是人类。   那抓上他脚踝的手指很冰,怪异、恐怖。   狐宝抬眼,说:“妖。”   “什么妖?”   狐宝看了他很久,说:“不知道。”   帝辛又想起了那件事。   那件不知道是不是梦的事。   被狐宝吸取了精元的那个女妖,手也很冰。   帝辛心情复杂。   他抬眼看狐宝,狐宝目光依旧清澈,定定注视着他。   “杀了?”   “逃了。”   帝辛微怔,心中担忧,不说话了。   这一夜,帝辛睡得不安稳。   帝辛总觉得今天这事还会有下次,躺在那里,满腹的心事。   狐宝倒是睡得香甜。   小兽皮灯朦朦的。   狐宝枕着手臂就睡在他侧边。   背光下的睡颜很柔和。   呼吸浅浅的,狐宝宛如初生的婴儿。   帝辛静静地看着他,忆起刚才心想还好有他。   帝辛凑过去了。   他想要窝狐宝怀里闭眼睡去。   不想,屋里突然响起的一声轻微呻吟让帝辛头皮一炸。   帝辛眼一睁,猛地,警惕坐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堵~   夜,很静。   那突来的呻吟在空气中一瞬即逝,狐宝依旧酣睡,帝辛紧张扫过四周,末了,停在如死人般躺在木床的青巴身上。   帝辛起身往床边走去了。   青巴依旧昏睡。   他苍白的嘴唇干燥爆裂。   帝辛伸手摸了摸,发现他额头高热,微微有些轻讶。   帝辛马上就想到了水。   可是起身来到门前,他又退了一步。   说真的,他没有勇气踏出去。   刚才的遭遇让他后怕。   虽然狐宝说那怪物已经逃了,但是不知道它会不会又折回来。   残旧的木窗外,夜,黑得像野兽猛睁着的大嘴。   仿佛是一靠近,就会被吞噬了去一样。   帝辛手一直放在门栓上,犹豫了很久。   他想叫醒狐宝。   可是想到狐宝对青巴的厌恶,他又郁闷了。   帝辛不想求他。   帝辛想了想,回头看了看青巴。   他提起气,开了门,冷风直灌进来,帝辛打了个哆嗦,摸来兽皮灯出到院子,快手提过两个水皿往河边踱去了。   夜雾浓重,流水淅淅,帝辛踏薄水来到河边,警惕看了看四周,觉得没有埋伏,这才蹲下身去装水。   那水很冷。   是渗入骨头的冷。   食指沾水冰寒,风冷飕飕的,帝辛抖着,吃力提起一水皿,往岸边放去。   帝辛心里叹起来了。   想当初,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以前饱不知饿,暖不知寒,虽身边豺狼无数,但好歹不会像这会儿吃没好吃,睡不敢睡,而且还要一直担惊受怕。   要是从没出过宫该多好啊。   要是现在在那里,也不知道,抱的是哪位香软美人躺在床上,绵绵细语,暖暖酣睡……   就是不知……   王后她……   现在怎么样了……   帝辛想起了以前姜王后刚进宫的事。   进宫的那一天,青涩年纪。   姜端坐在寿仙宫里,好奇打量着周围,却不知道帝辛就站在帘幕后面,静静地打量着她。   后来姜发现了。   年少不知怕,却知礼。   姜起身对帝辛行了个礼,抬起眼来,明眸善睐。   那一瞬,帝辛的心就像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马上就定下了。   姜便成了他殷商的一国之母。   洞房花烛夜,他对她说起了七不信。   姜王后一身婚服,静静听完,她看了帝辛很久,轻声:“……我的誓言也不可信么?”   帝辛一愣。   帝辛目光复杂,定定地看着她,末了。问:“值得信么?”   “可以信,我不会骗你,因为……”笑容温婉淡漫,姜王后轻柔且肯定,道:“你是我夫。”   这一句,犹如誓约,重震帝辛。   那时的感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时至今日,人事变幻,帝辛依旧深刻。   你是我夫。   帝辛闭上了眼。   他好想回去。   想知道现在姜王后怎么样了。   想知道宫里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帝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难受,提起了水,猛地起身,站起一个不稳,往后一个趔趄,平衡下来,转过身去,看茅屋前星火忽亮,猛地一怔。   篝火被点亮了。   一个像人又不像人的影子静静地靠在了篝火旁不远的一角,一动不动。   那形状,像是没有头。   那气氛,黑朦中,阴森诡异。   帝辛看着那影子,心里惊惧。   狐宝睡在屋里。   它就堵在院门口处。   帝辛心里“砰砰”,身上的寒毛琤琤地,全都竖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叔:~~~~~~~~~~~~~~~惊栗 ☆、斗~   怎么办?   帝辛往后退了一步。   踏水,冰冷渗入心中,他往后看了看,又往前挪了两步。   河边全是鹅卵石。   最大的,也就比两个手掌横向再大一点。   帝辛身边没有其他可利用的武器,警惕地盯着那黑影,缓缓蹲下身来,随手摸了一个。   他留下水皿,向屋子走了去,一点一点靠近,那黑影似是感觉不到危险,如同死去的无生命,依旧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帝辛走得越近,人越紧张。   眼看就只剩下十来步,帝辛停下了脚步,企图对那黑影进行打量。   黑色的一团,眼前,什么轮廓都看不到。   按理来说,它就坐在篝火不远,不应该看不出是什么才对。   但是火光照过去,似是对这一团东西无用。   帝辛眉头一簇。   帝辛在想,要不要就站在这里,砸石头惊醒屋里的狐宝。   但是距离太远了,太勉强,帝辛怕惹不来狐宝,反倒把眼前这一团黑影惊动了。   帝辛想了想,再往前两步,就因为这两步,看清的,让他微微有些惊诧。   原来那黑影是背对着他的,帝辛脚步又很轻,难怪那黑影对他没什么反应。   帝辛握紧了手里的石头。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利锐。   他猫腰悄然潜前,想要往那东西顶上狠击,但是走近来,那东西突然一转身,帝辛看着一惊,紧接着一愣。   那是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青苍,血痕,淤紫,红肿,包裹在毯子里。   帝辛的手放下来了。   帝辛就说怎么远看着没有头,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说:“你醒了?”   咳嗽,青苍死气的脸一下涨红。   青巴抓紧着手里的毯子,拼命地喘着,说不出话。   帝辛看他这般,赶紧去把两水皿拿回来了。   山水凉,帝辛没敢让青巴直接喝,而是把一水皿放到了旺盛的篝火堆上。   木头被烧得啪啪作响。   星屑火木飞散,暖气盈溢,帝辛想要扶青巴到篝火前坐下,但是看青巴没有木桩靠着根本就坐不住,便把念头打消了。   “你竟然醒了。”青巴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能这么快醒过来,帝辛觉得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帝辛问他:“你饿不饿?”   动作细微到了极点,青巴似有若无地摇了摇头。   不饿是假的。   看青巴的样子,就知道整个人快竭了。   但是这三更半夜,荒山野岭,帝辛其实不知道能上哪给他弄吃的,所以帝辛这么问,也是白问。   帝辛想着要不叫醒狐宝,但是他刚起身,青巴就一阵剧烈咳嗽,帝辛动作一顿,上前去看看他,青巴咳完很是虚弱地靠在了木桩上,头仰着,有气出没气进,目光游丝了。   感觉青巴迎风就会吹散了。   帝辛看水还没沸,又来到他面前蹲下,把他身上的毯子拉紧了,低声,问:“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帝辛这一问,青巴如死双眸突然有了波澜。   青巴半闭的双眼游移瞥向了他。   帝辛被他这么看着,看了久了,他等不到答案,被青巴瞥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青巴的眼里满是敌意。   “怎么?”   “……是……九尾……”   簇着眉头的帝辛一愣。   九尾?   狐宝?!   帝辛抬眼,对上青巴双眼,又一愣。   不是错觉。   青巴的眼中,真的满是敌意。   帝辛的提防心起来了。   他的目光随即改变。   “……九尾……害我!”   呃?!   “那只……”   青巴激动了。   眼睛瞪得老大,末了,激烈咳嗽。   他“哇”的一下吐出了鲜血,帝辛一惊,刚要上去扶他,绿光突然一耀,帝辛猛地往后一跌,定睛回神,看青巴双脚腾空,被掐住喉咙提了起来,惊震。   “你干什么?!”   帝辛大吼了。   帝辛想都没想起身以身体撞了过去,狐宝被他狠撞了一把,手一松,青巴摔到地上,帝辛看狐宝金目獠牙,赶紧挡到青巴面前,狐宝怒目狠瞪,苍老声音让人惊惧。   “滚开!”   帝辛眉一簇,手执卵石。   青巴咳得几乎断气。   浓浓的血不断地从他嘴里涌出,落到了鹅卵石上。   帝辛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这么惨,护他的心更甚。   他看狐宝走近,杀气起了。   狐宝恼怒,目光更显戾气,帝辛看他想要动作,马上握紧了石头站了起来。   狐宝的脚步定住了。   末了,他下巴扬起,怒:“看来你刚才受的教训还不够。”   呃?!   “轰”地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帝辛还没反应过来,青巴已经跳跃开去。   帝辛愕了。   青巴身手非凡,连番跳跃,躲过狐宝尾巴的袭击,腾空下腿,想要给狐宝来个重击,被狐宝架住一推,狠狠飞出去旋身落地。   “轰”地一下,白雾下,青巴面容变化。   伤重不复存在。   一双丹凤带怒,口如仰月,似笑非笑。   这根本就不是青巴。   帝辛惊怔。   假青巴两手一起,鹅卵石群飞,攻向狐宝。   狐宝退了两步,手中利光一闪,神器在手,向前一挥,一道屏障在前,锐光追随,破卵石屏直攻假青巴。   假青巴一个转身,出掌一接,白光激耀,狐宝跃身砍杀,只听好大的一声“噹”,碎石轰散,两人一前一后追逃开去。   帝辛撒腿跟追,出到河边。   河水淅淅,周围空旷一片。   激战的两妖不见踪影,帝辛遍寻不见,慌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HOHO~ ☆、声音~   帝辛马上就往后退了。   他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屋里。   兽皮灯朦朦。   青巴静静地躺在床上。   帝辛把门掩实了,转身看到他,来到床前,想要探探热,手伸到青巴额头上,还未碰到又退了回来。   帝辛是心有余悸了。   一晚两遭遇,帝辛甚至开始怀疑,这眼前的青巴或许不是真的。   他盯着青巴看了很久。   青巴双唇干裂,双目紧闭,一如之前,没有一丝动静。   帝辛又想到了水。   他转身透过木窗看向了外面。   水已经煮沸了。   在篝火上的水皿不断地冒着白烟。   去把它拿进来?   帝辛不知道外面是不是还有危险。   但是不拿,青巴就没有水用,而且,这么煮着一直不管也不是办法,水煮干了火还是会继续。   帝辛回头看了青巴一眼,想了想,出去了。   他动作很快,警惕四周,把水皿拿了进来。   水皿往地上一放,热水溅出,帝辛慌忙躲开,来不及抱怨,赶紧把门用力掩上。   他再次透过木窗看向外面,篝火旺盛依旧,光无法及到远处,院子外延一片黑压压的,帝辛看着,心里很是不安,再回头看看青巴,看看那沸水,帝辛又往床边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沸水渐渐变温。   帝辛把手洗净,一点一点地,把水滴在了青巴唇上。   青巴的唇很干,裂得厉害,伤口爆开,是一道道血肉。   帝辛看着就觉得很痛。   一点一点地滴着,耳边突然传来轻响,帝辛心一提,眉一蹙,整个人瞬地警戒起来。   帝辛竖起耳朵来了。   他定定地坐在那里,调整着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侧耳开始细听。   声音似是没有了。   帝辛在那静坐很久,等不来,人慢慢地,试图放松下来。   心刚稍稍定,声音又再响起。   又是“嘚”的一声,很真切,帝辛眉头紧皱,瞥向自己大概猜测的方位,缓缓地,站起来了。   外面的篝火还是很旺的,因为篝火堆里堆了不少的木材。   火光从窗外照进来,再加上屋里的兽皮灯,屋子里是很亮的。   帝辛往门的方向走去了。   木门落了栓,关得严实,帝辛轻轻把耳朵凑近门板听了一下,又听不到动静。   帝辛在想要不要开门看看。   一晚上不停地被谋,帝辛的不安惹起了心底的烦躁。   大不了就是一死的!   一直被烦被扰,难道就不能干干脆脆直接解决问题么?   帝辛猛地就把门开了。   原以为门口一定会站着什么妖怪眈着自己的。   但是开门一空,帝辛愣了一愣之余,心里的勇突然地泄了去了。   他突然觉得还好没人站外面了。   他看了看外面,走出了两步,目光扫向周围。   篝火里的木依旧是烧的啪啪作响,烟不断地冒着,火光让整个院子目所能及。   没有什么东西。   帝辛又看了两眼,往后退回到屋里,重新把门掩实,栓上了。   青巴依旧是静静躺在那,如尸体般,一动不动。   帝辛坐到床边矮木台上,看了他很久,叹气了。   帝辛开始重整自己遭遇的事。   被狐宝挟到宫外,后来遇到了青巴。   失散了,现在又遇上了青巴。   今天晚上,一晚被妖盯了两次。   惑术,变化,在加上上次不知是真是假的记忆,帝辛在想,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让这林子里的妖活跃起来了。   帝辛突然想到了狐宝的元珠。   那天洗着澡开着玩笑似的塞进他嘴里的东西。   那时候的狐宝太无所谓,帝辛觉得自己被耍,气恼之余,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帝辛被元珠救了几次。   现在想来……   这千年的元珠……   真的,就是宝贝。   那……   帝辛后来在床边睡着了。   再醒来,睁开眼,头一抬,心脏差点没被吓得蹦出来。   帝辛睡着了坐不住软倒在了矮木台上。   可能是睡着不知不觉调整了姿势,他的头就靠在了和矮台差不多高的床头处。   这不一睁眼一抬头,青巴双眼游丝眯着正看着他。   帝辛曾被那假青巴吓过一下,这一眼,让帝辛整个人腾地坐起来了。   帝辛惊惶看着,看青巴的睡姿有变,无措起来了。   他醒过?   帝辛凑前去看,探了一下青巴额头,依旧是高热。   但是青巴有动静。   他干涸的嘴唇一动一动的,眼睛微微睁开着,露出一丝的白,眸子呆滞,似是神志不清。   帝辛从未亲手处理过这种状况的,不知所措。   就在他打算上前细探照看之时,门板上,“嘚”的一声,又响了。   帝辛的动作一顿,眉头一簇,想了想,转而来到了门边。   侧耳倾听,又是静悄悄一片,帝辛心里渐渐烦躁,他正欲走开,突然地,耳边“嘚”一下作响,帝辛眉头一紧,握紧了拳头,很恼气地把门一开,突来的一黑影直接地就往他身上扑上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救~   帝辛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一拳揍上去。   但是那黑影扑的太突然,重量一压,帝辛心里惊讶,拳头化作了掌,一下把他接住。   帝辛接下的身体是软的。   太重,脚上又不便,帝辛往后一个趔趄一下被压跌地上。   帝辛好狼狈,挣脱开来,看看来者是谁,一愣。   狐宝?!   “狐宝?”   帝辛的手拍狐宝脸上了。   狐宝双目闭着,眉头紧皱,整个人缩成了一堆,似是很痛苦。   怎么会这样?   帝辛赶紧起身把门掩上了。   落了栓,帝辛慌忙为狐宝检查,摸到狐宝背后一手是湿,帝辛心里“咯噔”一下,摊来一看,眼睛一下瞪大。   帝辛一手都是血。   他使尽吃奶的力,把狐宝拖到了屋子一角的毯子上。   剥开狐宝衣服一看,好大的一个血口子,从右肩划到左腰上,帝辛满手是血,心中满是惊惶把扯下的破衣服捂了上去,看血越来越多,狐宝越来越抖,慌了。   怎么办?   怎么办?!   狐宝越发蜷缩成了一块。   看样子,是快要现出原形来了。   帝辛想到了元珠。   他慌张摸摸自己肚子,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元珠弄出来,使劲扣喉,反吐感涌上嗓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帝辛瞥到了水,赶紧拖腿跑过去了。   水皿剩下的水被他全数灌下,胃里胀痛,他反吐出来,湿了一身。   他吐了很久,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他急了。   狐宝发出呻吟。   身形也渐渐变化。   耳朵慢慢生出白白茸毛,五官开始变化,连尾巴也悄然地从破衣里伸出。   帝辛心惊了。   他走了过去,无措地看着,手摸在狐宝身上,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狐宝……”   帝辛把他的头抬起来了。   帝辛觉得,或许狐宝能有办法把灵珠拿回去。   帝辛急急摇晃他,使劲拍着他,搓揉按打掐,绝望中好不容易看到狐宝有了一丝反应,帝辛心里一阵欣喜,捧着他的脸,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狐宝似是被“唤”醒了。   他双眸游丝飘飘的,看着帝辛,没什么反应。   “元珠,元珠。”帝辛捧着他的脸,居高临下,低声叫道:“把元珠弄回去,把元珠弄回去,听没听到?”   狐宝依旧是没什么反应,俊脸被帝辛捧得变形,人也越来越迷蒙,帝辛内心激动,摇晃着他,大声:“你听到了没有,元珠啊,我身上的元珠,你拿回去,听到没有?”   狐宝双眼快闭上了。   帝辛惊急,气恼不已,捧紧了眼前这一张俊脸,凑前堵了上去,把狐宝吻上了。   那一瞬,狐宝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狐宝的手一下抓到了他手臂上,头微微一抬,绿光自帝辛背上溢出,形成了光亮的能量环,在屋子里盘旋灿绕。   帝辛觉得胸口一闷。   巨大的痛似是从丹田直闯喉咙,他呼吸不上,很是痛苦,想要避开,却被狐宝紧紧抓住。   两人的唇贴得更紧了。   能量环渐渐地,更加巨大光亮。   它在屋里不断地盘旋着,一开始是虚空光体,慢慢地,开始生成了旋风一般带倒了屋里很多东西。   兽皮灯掉到地上,熄了。   能量环不断地发光发热,慢慢地,一股紫色的气从帝辛身上窜出,化作龙腾潜游到能量环前与绿光缠到了一块。   夜,被屋子里的异光照亮。   耀眼的光夹杂着能量从屋子各处缝隙穿刺出去,篝火堆上的火妖冶窜高,原本静悄悄的林子里突然惊腾,“扑扑”声,嗷嗷声,惊叫不断。   茅屋突然“轰”的一下,光芒四射。   不过那只是极短眨眼的一瞬。   篝火堆里的火“嚯”的一下窜高熄灭,白烟袅袅,林子里瞬地无声,回归了静寂。   夜,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屋子里漆黑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感觉,就像里面所有的人都已经完全消失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遇~   晨曦,帝辛猛醒。   他睁眼头一抬,一张毛茸茸狐脸吓得他往后一倒。   他昨晚是以跪着的姿势晕过去的,这一动,双腿麻痛至极,竟不能弹动。   他痛苦皱起了眉头,摸着腿咬牙很久。   他抬眼惊惶看着眼前的,心里直呼糟糕。   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狐宝已经现出原形来了。   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憨憨毛茸茸的脸上没有一丝动静。   “狐宝……”   帝辛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自己的腿伸直开来,他捧起狐宝的脸揉了揉,看它背后血淋淋的一口子,心里恐慌不已。   狐宝还有呼吸,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但是这么深的伤口,流了那么多的血,帝辛摸了摸那被染了的毯子,眉头皱的老紧。   这里什么都没有。   草药、食物、能帮得上忙的人,什么都没有。   而且……   内忧外患。   狐宝的元珠是宝贝。   现在狐宝负伤严重,那些觊觎元珠的妖怪只怕一定会趁人之危。   帝辛往外看去,天已经大亮。   再看青巴,青巴依旧没有动静,无声躺在床上。   这间屋子里能动的就只剩下帝辛了。   这一大片危险的山林里,帝辛被“剩”下了。   帝辛给狐宝盖上了毯子。   他使劲站了起来,提着水皿往外走了去。   他想去附近找找草药。   他又担心这里随时会被人袭击,不敢走远。   遍寻,得到的不多。   但是起码还是有的。   帝辛回到屋里,又去了河边,重新把篝火点上,煮起了水。   没多久,帝辛又重新回到河边。   山水很冻。   帝辛的伤腿从骨子里透出了寒,隐隐作痛。   他下到浅处抓鱼。   因为他们都需要食物。   帝辛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俩人把食物咽下去,想着想着,突然地,一怔。   寒意,自心底生起。   他感觉水下脚踝似是被一只很冰的手握上了。   他惊惧。   他没有动。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提了提脚,恐惧感更甚。   要不要拔腿就跑?   他看看自己离得不远的岸边。   如果他猛一抽脚,挣不出来,说不定他会被直接拉到河里去。   他眉头渐渐紧蹙。   不拼,那也一定会被拉去的。   那还不如……   帝辛想着,动作很快。   他猛地抽脚一奔,脚踝上紧抓感依旧强烈,但是奇怪的,对方并没有往后拉,帝辛跌到岸边,回头一看,看自己脚上缠的,失笑了。   原来是小树桠。   帝辛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无奈一笑。   他把树桠摘了下来,想丢到河里,想想,又还是放在了岸边。   帝辛把鱼捡起,处理了,往屋子踱去。   他把鱼全都丢进了水了,任由它煮着,进了屋子。   帝辛捡了石块,把捡来洗过的草药都砸烂了。   和了些热水,他把那些汁都涂到了狐宝和青巴身上。   帝辛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根本就没其他的办法。   腥味从屋外传来。   非常浓重。   帝辛闻着难受,关上了门,任由外面烹煮。   他在想,要不要到林子里去打点别的东西。   他看看狐宝,又打断了这个念头。   他怕。   怕打了东西回来狐宝就这么没了。   狐宝现在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是一肥厚的鱼肉。   遇到是谁,心存贪念要拿那元珠,它都死定了。   帝辛在它脑袋上摸了摸,厚厚憨憨毛茸茸的,帝辛淡淡一笑,低头看了看它的伤口,在它身边躺下了。   帝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依稀醒来,他睡得有点糊涂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   他看了周围很久,末了,脑子渐渐清明,突然想到了自己还在煮的那锅东西。   帝辛马上就护腿起身跑了出去。   东西还在煮,但是里面的水已经干掉了。   还没有糊,味道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闻。   帝辛松了一口气,去打了水回来,倒了进去。   鱼肉已经被煮得稀巴烂了。   被水一冲,浮起了一层白色碎屑。   帝辛拿了根小树枝,洗了洗,放到鱼水里搅着,待把那鱼头和鱼脊骨什么的都弄出来,便把水皿提进去了。   那东西恶心。   帝辛没吃。   但是屋里俩都是受伤的,没东西在肚子里会死,都必须吃。   帝辛为灌他们忙活了很久。   好不容易折腾完,帝辛很累了,看看外面日头西晒,便又关上了门,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帝辛原本是想白天睡一会儿,晚上能守夜,但是没想一倒下去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就直到了大天亮。   庆幸一夜无事,帝辛醒来头晕目眩。   他不舒服。   摸摸自己的额头,很烫。   帝辛觉得非得起来的,因为身边还有俩需要照看,外面随时都会有危险来袭。   但是他口干舌燥,昏昏沉沉,末了,挣扎不起,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帝辛依稀听到有人在叫他了。   他迷迷懵懵睁开眼。   看到狐宝眼睛眨巴眨巴,在那叫他。   狐宝一张俊脸满是莫名。   他的手摸到了帝辛脸上,划过帝辛的鼻梁,摸上帝辛的唇,在那捣蛋似的摸着玩,让帝辛眉头一簇。   帝辛想起手拍开他却发现自己不能动。   帝辛想张口骂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帝辛惊惶了。   他拼命想动,却动弹不得。   想叫,眼看着狐宝,却怎么也叫不了。   怎么回事?!   他使劲,再使劲,他动弹不得,更加惊惶。   他心里拼命对狐宝大呼着。   狐宝似是完全看不到帝辛的动静似的,就像对着一张熟睡脸盘,在那摸着,唤着他。   帝辛抓狂了。   他挣扎奋斗,突然地一下猛地坐了起来,刚想要骂,看到眼前的,一怔。   眼前根本就没人。   狐宝依旧是狐身静静地趴在他的身边。   青巴依旧是没有动静。   外面已经日落西山,夕阳透过木头窗照入屋里,把墙染成了一片带朱的橘。   帝辛身上,额上全都是汗。   他喘着气,看向狐宝,突然地,情绪很崩溃。   落到了如斯田地。   危居在这样的黄山野外。   无时无刻的无援、抓狂、惊惧。   帝辛都快熬不住了。   帝辛的眼眶涌上温热。   “都是因为你……”   帝辛对狐宝发飙:“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沦落在这里!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失去了一切!”   从云端堕下的感觉。   一沉百踩的感觉。   被人落井下石的感觉。   被人趁火打劫的感觉。   现在人是跛的。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江山社稷都没有了。   背叛,玩命。   就守着这么间破屋子,守着两个濒死之人,忐忑求生,等待宰割。   如果没被掳出来,根本就不会遇到。   如果没有遇到狐宝,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帝辛情绪上已经濒临失控,他在那里乱飙了一气,最后又倒了下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   抱怨没有用。   帝辛放弃似的想着大家就这么睡着一起死掉算了,但是未几,他又坐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他还没输的。   他坐在那抿着唇看了狐宝很久。   目光里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复杂。   末了,他身子软软走出去了。   他饿了。   但是看那水皿里剩下的东西,他眉头一蹙。   他扫了周围一眼,拖着发软的身躯往林子踱了去,他想摘点野果回去,走了一段,听灌木里传来声音,他眉一蹙,警觉看去,小心翻开,进入眼眸的东西让他一愣。   ————————————————————————————————————————   ~~~   作者有话要说:   ☆、照顾~   进入眼眸的是一只豹子。   鲜亮棕黄的毛皮,华丽黑圆的环纹,头圆,耳短,身型很大。   那豹子就躺在灌木后的草堆里。   双目紧闭着,一动不动。   帝辛犹豫了一会儿,探进去看,看白腹稠红,山草染血,微微的又是一愣。   他小心探手去摸了摸。   豹子身上还是暖的。   还没死……   只是受伤了……   帝辛觉得有点可惜,又有点奇怪。   因为……   这么大这么厉害的一头猎肉动物竟然它自己的地盘里受了重伤。   帝辛担心地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潜在的巨大危险,目光落到了就近一个挺大的石块上。   他需要肉食。   狐宝和青巴现在都是伤重昏迷,需要更好的食物。   帝辛想到了落井下石。   他摸来了石头,对准了豹子的脑袋想要趁人之危。   但是手举起来许久,他定定地看着,却下不了手。   因为帝辛看着它就像看到了自己。   同样是王者。   同样是遇难。   帝辛垂眼看着,内心交战。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自己需要食物,屋子里的俩需要食物。   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把那石块丢开了。   帝辛心里叹一声,走了。   他把灌木重新拨了拨,掩实了才离开的。   他去摘了不少的果子。   有没有毒,他不知道。   他全都抱到河边洗了洗,就这么拿着塞进了嘴里,嚼着,看了豹子躺着的大概方向一眼,往屋子回去了。   夜幕开始降临。   天下起了大雨。   帝辛坐在屋里,兽皮灯朦朦,看着一人一兽静默昏睡,很无力。   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帝辛倒在了狐宝身边。   静静地守着。   迷迷懵懵地过了一夜,睡着时,天已经大亮了。   第二天,帝辛又去河边抓鱼。   收获颇丰,他难得欣喜欢颜,看着手里的,突然想起了那豹子。   帝辛回去把鱼放下又过去了。   豹子已经昏迷不醒,躺在原地,帝辛想了想,去拿来了水,一点一点地滴在它的嘴上。   帝辛一边救着他一边轻笑。   他想着自己这么傻,这豹子若是活过来了,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会成它的腹中食也说不定。   帝辛心里想着,摇了摇头,甩了甩手,摸了摸豹子的身子,感觉烫烫的,泼了点水,给它抹了抹,拿过水皿,起身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相安无事。   狐宝和青巴都不曾醒。   因为不曾再受过山妖的袭击,帝辛开始走远,在其他地方猎到了肉食。   帝辛每天只做重复的几件事。   打猎,捕鱼,摘果子。   煮糊汤,灌喂昏迷着的俩。   睡觉。   帝辛没有忘记那受伤的豹子。   虽不算太过关心,但是每隔两三天,他就会拿些生肉摆到豹子旁边,然后给它喂点水。   刚开始的时候,豹子嘴旁的肉不曾动过。   虫子在肉上面爬。   腐掉的肉发出非常刺鼻的臭。   帝辛会把那肉拿远埋掉。   把新的放它嘴边,就走。   久了,豹子嘴边的肉不见了。   帝辛一直想着豹子是不是醒了。   但是有时猜疑躲起又不见它有动静。   它依旧是静静地躺着。   呼吸日渐均匀。   帝辛想着可能是有什么其他的小兽寻食把那肉叼走了,以后隔三差五就常来了。   这天过来,帝辛很意外。   他拨开那些灌木,原本应该躺在那的豹子不见了。   帝辛一开始很惊讶。   他以为是什么猛兽来过,把豹子谋了,但是想想,又觉得不会。   要是有什么饥饿猛兽发现它,估计就地就会开餐了。   断不可能整只拖走的。   要知道,那只豹子,是很大的。   帝辛突然明白那些肉不见的原因了。   那个豹子估计一早就醒过了。   只是因为要养元气,所以一直躺在地上装昏,等着帝辛来喂。   连区区山野豹子都这么心计,帝辛淡淡一笑。   也好。   省得看到它醒了,自己还得紧张一番,慌张对峙。   帝辛觉得这样是最好的了。   他把生肉放在了自己平时会放的地方,转身往回走去了。   也许真的是好心能有好报。   当晚,狐宝和青巴都醒了。   眯成细缝的双眼缓缓地睁了开来,狐宝看到帝辛,被帝辛那糟糕野人样吓了一跳,看清了,这才低低地“呜呜”两声,动弹不得。   帝辛摸了摸它憨憨茸茸的脑袋,它昏昏沉沉地蜷缩了一下,扯到了背脊上的伤,一下呲牙咧开嘴来了。   青巴不同狐宝。   他朦朦醒来,被帝辛扶起,没有开口说过话。   他眼神很呆滞。   一如那天帝辛看到的那个假青巴。   而且,端来送到面前的肉汤也不喝,十问十不应。   帝辛觉得他比昏迷的时候更难伺候。   每每只得把肉汤放一边,改去照料狐宝。   狐宝的伤口在愈合中。   帝辛让它枕趴他腿上,摸着那一身皮毛,给它细细检查着。   狐宝的伤口好痒。   它烦躁地在那乱挣。   帝辛以为它背上生虫子了,给它翻,又不见有。   帝辛只能在伤口边边的地方轻轻地给它摸摸,哄着它,不许乱动。   就这么样,又过了十多天,青巴能够进行一些有范围的活动,狐宝也已经可以走出去,找秘密的地方修炼疗伤了,大叔这时候才发现到,这段日子他都已经混得看不出人样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谁~   夜。   墨色天幕下。   狐宝又不知道躲哪疗伤去了。   青巴又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帝辛收拾一下屋里的,来到河边,褪掉了衣裳,打算好好洗个澡。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他脚上的伤依旧还没好。   这段时间他没少泡在这冰冷的山水里。   现在只要是觉得凉了,帝辛就会觉得骨子里头隐隐作痛。   帝辛把衣裳丢在了河边。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没什么忌讳的,他大刺刺地,不着寸缕,趟进了河里。   冷水浸透肌肤,渗入心骨。   他抖了抖,快手拨水洗着,末了,微怔。   帝辛觉得自己脚踝被什么抓住了。   帝辛开始一阵紧张,可是想了想,又笑。   他还记得上次的事。   一段小小如手的树桠吓得他半死。   帝辛对这一感觉不以为然。   他随意地甩了甩腿,没能挣开,眉头一簇,有点不耐烦地伸手往下摸,摸到了,双眼一下睁大。   帝辛被猛地拉进水里了。   他呛了口水,挣扎爬起,不想被更大力往深水拉去。   帝辛的惊呼声被淹没在了水中。   他伸长了手挣扎想要上岸,百般努力,好不容易挣脱了却被拉得更深。   狐宝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青巴在屋子里睡着了。   帝辛几番浮沉,眼看快要不行了,突然慌乱的一脚不知踹到了什么上面。   脚踝上一松,如同特赦,他拼死命地游到了岸边,爬上石滩,四肢冰寒,呕水带沙。   他几近昏死过去了。   但是他知道,如果他在这里倒下,他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他瘫软在那里,看着河面渐渐沸腾心里不断地喊着快逃,心里恐惧膨胀,但是挪了几挪,根本动不了。   他喘着,看着,水面慢慢化开,现出来的让他看了呼吸一窒。   那是一个很华美的人儿。   黑黑长长的乌丝湿湿地披搭在温婉肩上。   两眉间莲花含情,一双媚眼游移如丝。   她爬上来了。   帝辛避不开去,被她玉臂搭上。   帝辛想推开她。   却摸到了她一身婀娜全是鳞片。   帝辛如针刺般缩手,看她美颜凑了近来,心一惊,伸手想挡,却被她制住了。   奇怪的是,这妖的动作也定住了。   她一双媚眼,带着敌意,直直地盯着帝辛。   末了,帝辛惊惶不已,莫名中定下心神,这才发现,这妖看着的不是他。   她很警惕。   目光放远,完全是随时的作战状态。   帝辛以为是狐宝赶来了,想转头去看,却被这妖冰冷修长的手大力捏过下巴迫使他转了回来。   这妖缓缓地退了。   盯着帝辛的后面。   目光里带着不忿与不甘心。   一直眈着帝辛背后。   她走前微微地凑了上来。   帝辛心里一提,双唇被冰冷轻轻地碰了一下。   帝辛一愣。   愕然地看着她。   她缓缓地,重新退回到了水里,一如她把出来的动作倒着做了一遍。   帝辛一直瞪着她。   帝辛怕她突然改道扑上来。   水慢慢地沸腾着,她还舍不得走,如幽冥水鬼一般,半张脸露在水外盯了帝辛很久。   后来,似是真的没指望了,她才缓缓地潜了下去。   帝辛喘起大气来了。   他死里逃生,摊在了石滩上。   末了,他起身转头,看自己后面的是谁。   可是莫名的,他后面什么都没有。   帝辛疑惑了。   他不敢在这停留,摸来衣服,爬了起来,向四周扫了一眼,真的不见有人。   “狐宝?”   帝辛心里奇怪了。   帝辛强撑着软抖的身躯,连走带爬,回到屋前,青巴侧身躺在床上,静默睡着,兽皮灯朦朦,狐宝依旧不见踪影。   她那时候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帝辛摸不着头脑,猜度看看青巴,又不觉得他是在装睡。   帝辛心里疑惑一直不散。   他决定等狐宝回来之后问问。   但是左等右等,等不到。   帝辛在等待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早上。   帝辛正在做梦。   梦到一矫健身影化作一强壮青年,向他走来。   他刚要张口问对方是谁,不想,他被丢到了水里,呛了一把,冻醒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潜在~   帝辛惊惶了。   他突然惊醒,以为是那女妖上岸来掳的他,慌张挣扎,水花四溅,末了,被扯了一把,圈在一暖乎乎的怀里,一愣。   狐宝?   狐宝已经重新化为了人形。   他坏坏地笑着,一脸的俊,嘲笑着帝辛的狼狈,重重的在帝辛的脸上啵了一下。   就这一下,帝辛眉头一竖,两掌一合,把狐宝一张俊脸蹂躏了。   “你干什么?”   帝辛咆哮。   一大清早吵醒他。   一大清早把他丢到这么冰冷的河里。   伤好了就改不了乱来的本性了。   帝辛怒捏他白净俊脸,正要暴走,脚上突来的感觉让帝辛一窒,一下惊惶伸手圈他脖子上了。   “大叔怎么了?”   狐宝对帝辛这一投怀送抱不解。   他看帝辛警惕盯着水里,便伸手探去摸了摸。   抓上来一条鱼,狐宝直接丢到了岸边。   鱼在岸上弹跳了几下,腮帮子急促开合着,摊在那里不动。   狐宝看帝辛还是一脸的紧张,伸手又摸下去了。   末了,什么都没有,他摸着摸着摸上了帝辛的大腿,帝辛感觉到了,一下合腿把他的手夹住。   “不要乱摸。”   “没有乱摸啊。”狐宝一脸认真地看着帝辛,委屈道:“我是很认真地在摸啊。”   说完,狐宝咯咯笑了。   帝辛看着,心火又上来了。   但是他不想呆在这里。   这河里有妖怪。   帝辛把昨晚遇到的事和狐宝说了。   狐宝只是听着,“嗯~嗯~”两声,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眼睛一路往下,手没闲着,在帝辛身上又摸又捏地,把帝辛的衣裳给扒了去。   帝辛挣扎着不让他扒。   帝辛想上岸,扭着扭着,却扭到了狐宝怀里。   衣服被成功脱去,被狐宝丢到岸上。   狐宝侧脸对着帝辛正要吻上去,忽闻喋喋不休的帝辛说起那妖怪昨晚走时亲了帝辛一下,脸色微微的,有些变了。   “长得很漂亮么?”   狐宝突然来的兴致惹得帝辛眉头一簇。   帝辛正眼看着他,两人目光近距离对视,狐宝的呼吸热热地,喷在了帝辛的唇上。   “什么妖怪?”   狐宝的语气突然温柔起来了。   帝辛听着,被蛊惑着,想要避开视线,却被狐宝捏着下巴箍住了,微微一怔。   “你有兴趣?”   “有。”   帝辛闻言抬眼。   狐宝一双眼睛清澈无邪,静静地,看着他。   “她长得很漂亮……”帝辛声音低低地,似是没什么心情了,淡淡:“两眉间有一朵会发光的莲花结印,很婀娜,很媚,很动人。”   “惹人喜欢么?”   帝辛抬眼,但是没说话。   狐宝双眼划过了一丝什么。   他也不说话了。   抚起水,帮帝辛搓着肩,细细洗着。   帝辛一直不说话,静静地坐在他怀里,任由他洗。   如果是以前,帝辛可没这么老实的。   但是现在帝辛没心情矫情,任由他摸。   洗了很久,狐宝双腿被帝辛坐麻了。   狐宝动了动,帝辛以为他累了,想要上岸,狐宝却箍着他,不让他走。   “大叔怎么不骂我呢?”狐宝探究似的,有点不饶人的,问:“大叔平时不都推开我,骂我吃你豆腐的么?”   “那是不是骂了你会高兴一点?”   狐宝的目光有点可怜兮兮的,帝辛被他逗笑了。   帝辛想上岸。   狐宝不准。   帝辛挣扎,狐宝又死犟着,不放开。   帝辛有点不耐烦了,却难得的没生气,问:“你想干嘛?”   “大叔要不要亲亲我?”   呃?   帝辛微怔。   狐宝抬头:“我都帮你洗澡了,我要点甜头。”   帝辛眼一眯,汗~   还记着呢。   那啥破营地听来的破规矩。   帝辛想说自己刚才已经被摸亏了。   刚张的口,狐宝就已经引颈伸舌,舔到他唇上了。   这一舔,就像开了个好头。   狐宝按下了帝辛的头,含住了帝辛的唇,把舌头喂进了帝辛口里,深深地吻了上去。   帝辛的手抓到了狐宝的肩臂上。   他想要推开狐宝,却被狐宝大力制住,越发加深了这个吻。   帝辛的呼吸渐渐急促了。   水很冻,但是两人紧贴着的肌肤却异常炙热。   狐宝变换着角度吮吻着,企图占尽帝辛的所有。   帝辛满嘴满腔都是他的热辣气息,拒绝不开,渐渐地,软化下来了。   这个吻,缠绵,亢奋,让人羞涩。   狐宝感觉帝辛气促,依依不舍放开之后,又贴了上去。   但是帝辛不让他再亲了。   帝辛的脸很红。   连身上都是淡淡的绯。   帝辛额头靠在了狐宝身上,喘着,感觉狐宝的手很不规矩地在水里捏摸着他,想要抓狐宝的手,却被狐宝大力反抓住。   帝辛觉得不对劲,抬起了头。   狐宝目光斜视,定定地,看向了远处的林子。   那表情,如临敌,又似疑惑。   帝辛警惕心起了。   他随狐宝目光看去,什么都没看到。   他收回目光,声音低低问狐宝:“怎么了?”   狐宝没有说话,而是抱紧了他。   瞬地,俩人原本所在的地方从水里变成了屋里。   帝辛微微惊愕,反应过来狐宝已经拿来什么东西塞给他,出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算账~   狐宝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帝辛看看手里的,想问他,他却走的很快。   帝辛手里的是衣服。   不知道狐宝去哪里偷来的,不像山野人家有的,布料很不错。   帝辛快手把衣服穿上了。   青巴就睡在屋里,他不想待会青巴睁眼,很突兀地看到他未着寸缕。   帝辛走近探身看了看青巴,看他双眼紧闭,呼吸均匀,想了想,出到屋外弄吃的。   至从狐宝能动能跳了之后屋里的存粮渐渐丰富。   现在,基本上,帝辛都不怎么需要进山打猎了。   相比之下,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的青巴很颓废。   他早就可以动了。   虽然还不是完全好了,但是下床走几步,出出院子晒晒太阳是绝对可以了的。   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动。   帝辛对此老是叹气。   但是,无论他对青巴说什么,青巴都不理他。   青巴总是很呆滞地仰着头,靠着墙,透过床的那一边的大木窗看着天。   不然,就是静静地躺着,雷打不醒地睡。   帝辛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帝辛试过饿着他,渴着他,逼着他开口。   可是渴了他睡,饿了他也睡,帝辛没办法,试了两次,只好放弃了。   狐宝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帝辛看他脸有点脏脏的,刚想要给他擦擦,不想,狐宝倒是很主动,自个把脸凑了过来。   狐宝的个性就这样。   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每每都这么主动,要人照顾。   这让帝辛觉得好气又好笑。   狐宝吃过了东西,往外走去了。   他坐在了河边很久。   帝辛以为他是在修炼,没敢打扰他,可是等久了,看他就只是在那坐着,好奇之余,又想过去看看。   正要起身,突然听闻了动静,帝辛急忙进到屋里,随青巴目光看向摔散一地的食物,眉头蹙起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帝辛怒:“你醒来这么久,话也不说人也不动,连吃个饭都没力了你还这么幽幽的不关疼痛。你看看你现在都把自己熬成了什么样?要是哈在这里,你非让他哭死了!”   提到哈,青巴的眼中突然有了波动。   帝辛察觉,凑近了来,青巴瞥向了他,末了,一脸痛苦地拉起被子把自己埋住。   “是不是哈出事了?”   看青巴刚才的反应,八九不离十了。   帝辛心里微讶之余,伸手去拉被子,追问:“我们不见之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子里没有声息了。   帝辛想要掀被,被子却被青巴严严压着。   帝辛不想放过他,想要追问,不想,屋外突来的“轰”的一声,帝辛眉一蹙,踱到门口探头屋外,定睛一看,帝辛一愣。   帝辛惊诧了。   河水满溢,异常汹涌,狐宝站在河边,和一泛光的身影纠战着。   帝辛奔出去了。   因为那泛光的身影陌生之余又异常眼熟。   一身华美,长长的青丝狰狞飘散着。   她额头的莲花结印迎月泛着妖冶彩光,一双媚目怒瞪着狐宝,一身婀娜,鳞片泛出别样的霞光异彩。   她玉臂一起,扬手就向狐宝一挥,河水瞬地漫起,围绕狐宝形成漩涡,吞噬上来。   狐宝不屑一笑,手上结印,往她身上一示,破水牢擒妖往外一甩,一下把那妖重重摔到了岸上。   这妖就跌在岸边,帝辛吃一惊想退,却被抓住了。   这妖抬头,一双媚目满是怨恨瞪着帝辛,爪子一伸,想要掐上帝辛,怎知狐宝动作更快,瞬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一把掐上她的咽喉又把她摔了出去。   狐宝看了帝辛一眼。   那种恶意的张狂让帝辛不禁一怔。   那个……   是报复!   帝辛叫他了。   但是狐宝却没被他喊住。   狐宝又瞬移过去,掐上了女妖的咽喉,把她提起。   帝辛扶腿快步走了过去,看狐宝掐着女妖逼她吐出元珠,大惊。   “狐宝!”   狐宝的双眼颜色渐变。   戾气在脸上攀爬,俊脸渐渐变化。   女妖痛苦地挣扎着,尖尖的指甲抓在狐宝的手上,却挣脱不得。   帝辛大喝,狐宝却不为所动,女妖身上光彩渐渐盈溢,好看的脸掐得青白,一颗七彩的珠子硬是从她嘴里窜了出来了……   —————————————————————————————————————————   ~~~~~~~   ~~~~~   作者有话要说:   ☆、复杂……   珠子现出,迸发了异光。   那光芒,七彩邪美,与月辉映,瞬地,把半空照亮。   帝辛惊了。   他惊愕。   眼前的,满是兽性的狐宝一双金目越来越明亮。   他张开了嘴,尖牙外露,仰头迎着月,元珠里的精元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口中,原本就已经惊为天人的俊颜越发魅美诡异。   这一切,与帝辛之前被掳后的情景类似。   帝辛目睹,心里震惊,几乎是马上,就可以肯定,狐宝上次骗了他。   “啊~~~~~~~~~~~~~~~~”   长长如蛇的乌丝在空中张扬飘散。   女妖的头高高地仰着,张大着的嘴发出了让人惊栗的凄冽惨叫。   华美的一身渐泛青白了。   她死命地挣扎着,长长的玉臂青筋暴起,渐渐失去鲜活颜色。   她身体挺抖着,身体里的元气无法自控,不断地往外输送。   很快,女妖的身体开始枯竭。   玉臂渐渐收缩干瘪。   满是怨气的美丽脸上,眼眶,嘴巴逐渐凹陷萎缩。   原本一头乌黑的青丝随风变灰,一丝一丝飘落。   女妖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暗淡失华,一点一点剥落地上。   帝辛脚软了。   帝辛眼睁睁地看着,想走,却摔在了地上。   很快,珠子爆裂,崩散消失。   那女妖没有了生息,在狐宝手中变化,被狐宝随手一甩,摔到河里,“嘭”的一下。   狐宝双目的颜色渐渐沉淀。   暴戾渐渐退去,一张俊颜阳光稚气,转过头来,看帝辛跌在地上,微微一怔。   他走过来扶帝辛。   可是手刚碰到,他被帝辛大力推了一把,一下不备跌到了地上。   那些石头把他磕痛了。   他眉一竖,看了一下自己被石头蹭了的手臂,很是恼气,正要对帝辛大声,却因为帝辛眼中的惊惧,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   “……大叔……我……”   帝辛看他要靠近,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了。   帝辛惊恐非常,看狐宝起身跟随,连蹦带拖地扶着自己的腿跑回了屋里。   门“砰”地一声关上,狐宝正好赶到,吃了个闭门羹,一下子,很无措。   “大叔!”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原本只是气愤,只是想报仇,所以找那个女妖算笔小帐。   他没料到,自己后来起了杀心,还印证了帝辛之前的那段不好的记忆。   他很慌。   他贴着门板,敲着,大声:“大叔!”   背靠门板的帝辛听狐宝的声音就在背后,很惊惧。   这不能怪帝辛。   之前那段记忆是真的。   那次狐宝吸完精元之后掐着他脖子对他做了什么,历历在目。   狐宝一直在外面叫。   帝辛很抖。   他强迫自己,试图要自己冷静。   末了,突然听到一句:“……他不会伤害你……”   声音不大。   帝辛一愣。   他抬头,青巴正坐在床上,靠着墙,幽幽淡淡地看着他,说:“……不然,这门根本拦不住他……”   帝辛何尝不知道。   但是……   他就是怕。   虽说狐宝是异类,但是相处了这么久,感情,怎么说都是有的。   但是,每每两人关系好上一点,帝辛就会撞见狐宝做出一些很诡异的事。   帝辛毕竟是凡人。   面对这些,无不心生恐惧。   再加上……   上次……   帝辛没有说话,而是沿着木门坐到了地上。   外面狐宝喊了许久,之后,没有了动静。   兽皮灯朦朦,青巴没有再管他们,早早拉过被子再次睡去。   帝辛一直坐在那,想了很久,犹豫着,不安着,听外面确实没有了动静,眼睛眨了眨,起身开门扶腿走了出去。   屋外篝火烧得很旺。   帝辛探头,狐宝双目紧闭,就靠坐在屋墙边角上。   帝辛以为他睡着了,进屋拿来了毯子,出来给他盖上。   毯子刚碰到狐宝,帝辛的手就被抓上了。   帝辛吃一惊,被狐宝猛地一扯,一下失衡摔到了狐宝身上。   帝辛惊惶。   他大力挣扎,末了,对上狐宝双眸,一愣。   “……大叔。”   狐宝看上去很愁。   双眸满是受伤神色,一双美目定定看着他,似是快要哭了似的。   帝辛看他这般,心里一揪,不再挣扎,双眼缓缓眨了眨,复杂滋味在心头上慢慢地泛开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疑……   篝火摇曳,橘光暖暖。   帝辛的唇被狐宝小心翼翼地贴上。   狐宝的吻很忐忑。   试探着,好看的唇轻轻地贴着帝辛的唇,一动不动。   帝辛依旧是没有反抗。   他静静地看着他,也一动不动。   狐宝在那等了很久。   似是在期许。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花光自己的一切耐性,穷一生时间去等待。   等待帝辛对自己的宣判。   他以为帝辛的选择他能够接受。   但是,当帝辛的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当帝辛想要推开他的时候,突然的,他非常害怕。   几乎是马上,帝辛的手就被他制住了。   下巴被大力捏下,狐宝欺上去狠狠地咬上了帝辛的唇。   那一瞬,如同永远,就像是要强迫对方立下重誓,奉献出自己的灵魂。   篝火,越烧越旺。   木柴,星屑飞飞,烧得啪啪作响。   一切,来得快,已经失控。   痛苦、纠缠。   两个不安的灵魂紧紧黏到了一块。   暧/昧的低吟,隐忍的甜腻,相互交织。   朦朦橘黄光色下,急促地粗喘,炙热中,满身情/欲的两人十指相扣。   豆大的汗珠沿着结实光泽的肩背线条滑落下去。   大汗淋漓,帝辛被压在身下,全身绯绯,忘情攀上狐宝结实的肩膀,被狐宝重重一顶,唇一咬,被狐宝爱怜吮上。   帝辛不知道自己被折腾了多久。   难以负荷,他在情/欲中晕死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朦蓝。   篝火堆早已经熄灭了,白烟袅袅,到处一片沉沉雾色。   帝辛就跨在狐宝怀里。   被毯子包裹着,被狐宝紧搂着。   帝辛看到不远处似是有什么在动。   那像是一个人的身影,但是黑黑的,又不像。   帝辛脑袋昏沉沉的。   他集中精力看去,只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他头疼得厉害,双眼迷蒙,视线模糊,实在是看不清楚,看狐宝睡颜平静,没什么反应,执着不来,埋首狐宝结实肩膀,沉沉睡去了。   之后帝辛对迷蒙中见到的那个人影耿耿于怀。   他多次对狐宝提起。   但是狐宝听了,并不上心。   至从和帝辛翻/云/覆/雨之后,狐宝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勾引帝辛身上了。   他精力惊人。   每每又总是爱刺激。   他总是爱挑不适当的地点和不适当的时候。   有一次,帝辛和他窝在屋里,青巴就躺在床上,眼看着青巴还有动静,狐宝在毯子下摸着摸着,带着那么点点恶意,直接就欺到了帝辛身上。   那一次,帝辛差点就被憋死了。   他一点声都不敢吭,可是狐宝偏偏就故意要他开口似的,连毯子都掀了,做得好猛,就差没把他抱到床上。   帝辛很窘,又羞又气,很尴尬。   帝辛总是有着这么个错觉。   当时床上的青巴一点动静都没有,帝辛觉得青巴是发现了,所以才装睡的。   这让帝辛火气之余,自我嫌弃了好久。   后来狐宝总是黏着他,时不时就耍性子逗逗他,帝辛倒不是什么爱钻牛角尖的人,再说又不是什么女人家,被狐宝逗笑了,笑着笑着,这心里的火也就化了。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月。   青巴似是自己想通了,开始下床,开始接触外界。   他还是不爱说话,帝辛问他的大多数都不会回答。   他只喜欢白天坐在茅屋墙脚下,仰头看看远处的天,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发呆。   即便是这样,帝辛知道他在拼命地养着身体。   他什么都吃。   吃很多。   有时帝辛和狐宝吃剩的份,他也会拿过去吃。   狐宝看着,总是很莫名。   只有帝辛知道,他在积极加快自己康复的速度。   帝辛为此把伙食的标准提高了。   他总是要狐宝去抓些山兽,弄多些肉。   开始狐宝还是照做的。   但是当他发现帝辛大都不吃,全都留给青巴,怨言就来了。   “大叔最近瘦了……”   夜   河里。   狐宝抱着帝辛,摸着他的皮肤,很有意见地低声喃着。   帝辛回头,被狐宝轻啄了一下。   他淡笑,并没有说话。   狐宝抚水轻轻地给帝辛抹着,尖而好看的下巴抵在了帝辛的肩膀上,他小声:“如果大叔不吃,我以后就不去找肉了。”   帝辛闻言,眉微微一挑。   他又回过了头去,还转过了身来。   狐宝真的长得很美。   月光下,水色映衬着,一双媚眼,星星般闪着。   帝辛凑上去了。   他主动地吻上了狐宝。   狐宝知道帝辛是在哄着给他甜头要他乖呢。   虽然开心,但是狐宝的脸上依旧带着怨气。   狐宝觉得帝辛对青巴太好了。   好到不惜送上自己巴结他,要他对青巴好,让他嫉妒。   他张嘴想要控诉,刚要说,原本还贴着他的帝辛突然头一转,警惕地看向了不远。   他眉头微微一簇,目光随之看去,不解了。   “大叔怎么了?”   帝辛没有答话。   他垂下了眼眸,眨了眨,末了,抬起,又往那边看去。   帝辛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他有感觉。   感觉那边似是有人。   “大叔怎么了?”   狐宝捏上他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了。   帝辛眉头紧紧地簇着,与狐宝视线对上,低声:“你有没有察觉什么?”   “察觉什么?”   狐宝双眼眨巴眨巴,瞥向了帝辛之前所看的方向。   “大叔指的是什么?”   狐宝这么问,很明显,他什么都没发现。   帝辛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多疑了。   但是帝辛又觉得不对劲。   帝辛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转脸又往那个方向看去,夜色下,黑漆漆一片,帝辛想了想,摇头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遇袭~   帝辛很快就回到了岸上。   篝火前,青巴靠墙,静静坐在那里。   帝辛看他一眼,看锅里煮着的水起了一些细小水泡,便坐了下来,往篝火堆里加柴。   “那天,我们也是坐在火堆前……”   青巴突然说话了。   帝辛微怔抬头,看他头靠着墙,仰着,半垂眼帘,看着那篝火,帝辛继续低头添柴,问:“然后呢?”   “我们听到林子有动静,以为是煮肉引来了野兽,结果……”青巴双眸看向帝辛:“是人。”   青巴这么说帝辛了然了。   他俩兄弟应该是被什么人偷袭了。   看青巴的伤就知道那些人有多狠。   哈……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青巴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想哭,却蜷缩起来,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帝辛看着,同情在心,却很沉默。   帝辛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从小相依为命的两人因为他,天人永诀。   帝辛心里难受,自责,却又不知道能怎么办。   他只能拼命地往篝火里添加柴火。   “我一定要报仇……”   青巴幽幽。   帝辛听闻动作一顿,抬眸看他,他抬起头来,道:“即使是下地狱。”   帝辛接触到他的眼神一怔。   他那眼神,满是仇恨,帝辛看着,就像看到了那天倚坐在院子门口的假青巴一般。   帝辛紧张了。   可是来不及张口,突然地,他警惕起来了。   帝辛的眼睛往身侧缓缓移了去。   他斜背后的方向空无一人,却莫名地,有着一股戾气。   帝辛表面很平静。   帝辛双眸转了回来,看到青巴脸上了。   青巴似是也察觉什么了。   他与帝辛对视了一会儿,似是有了什么默契。   他咳嗽着,缓缓倚墙站起身,看似想回屋,却来到了篝火堆前,坐到了帝辛对面。   水,在沸。   青巴咳嗽了几声,看了看锅里,嘴唇干裂,似是想要等水喝。   他嫌水沸得慢,开始在一边柴堆里挑柴火,往篝火里添,添着添着,帝辛感觉身边戾气没有了,渐渐放松下来了。   是什么山野妖怪么?   帝辛想了想,回看青巴。   狐宝还在河那边泡着。   青巴一张惨残帅脸,在篝火前,异常诡异。   “哈……真的死了?”   帝辛想了很久,才问。   青巴抬眸,看了帝辛很久,才点头。   青巴看着他时,眼神里并没有恨。   帝辛看着,心里垫了垫,又没有说话。   帝辛觉得对不住他。   帝辛心里叹了一口气。   但是除此之外,帝辛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补偿青巴。   帮青巴报仇……   不知道狐宝肯不肯。   帝辛看向了河那边,估计狐宝玩水玩得正欢呢,到现在还舍不得上来。   帝辛转过头来,与青巴视线对上,这一回,他一怔。   青巴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恨意。   与刚才的完全不一样。   他盯着帝辛,甚至,还满是杀气。   帝辛心里“咯噔”一下,眉头马上蹙起来了。   “你……”   “我想喝水。”   青巴掩下眼帘,淡淡。   帝辛猜忌,看了他好一会儿,说:“好。”   帝辛刚拿木头穿过水皿两耳便是一愣。   帝辛突然明白过来,青巴眈着的并不是他。   帝辛后面戾气很重,而且杀气渐溢。   帝辛心里一落,不动声色,提着沸水站了起来。   他突然一转,一盘热水往直觉方向泼了去,只听一声惊栗惨叫,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突然一隐身斗篷脱落,一被烫得全身水泡冒烟的男人摔了出来,滚到地上。   是人?!   帝辛吃一大惊,大叫狐宝。   可是不想就在此时,狐宝所在的河段,水“澎”地一声作帐腾起,激涨开来。   帝辛心里一惊,想奔过去,其他隐身的人全都褪掉了身上的隐身斗篷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帝辛惶惶,护青巴一退,他现在才意识到,为什么之前总觉得怪怪,原来,他们三个早就被人盯上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拿~   青巴第一反应就踢起一根木桩紧抓手上。   狐宝那边河水激涨。   嗥声连连。   帝辛警惕瞪着虎视眈眈的众人,护青巴往侧退去,青巴的肩膀突然被人搭上,他吃一大惊伸手一抓,青巴一个旋身帝辛一发力直接把那人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   青巴干裂发紫的唇上染红了。   他喘着,两片唇瓣相合的地方渐渐透出腥色。   帝辛眉头蹙得老紧。   他把青巴拉过来,让他搭挂在自己身上,想往狐宝那边退,又被俩杀气腾腾的人堵上。   “他们在干什么?”   不远处参天大树干上。   有几个人,或站,或蹲,或倚。   他们脸上皆现出了无聊神色,等在那里,观战。   “哎,哎,在浪费时间。”   一年轻男子转脸问蹲在正中的另一青年,问:“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那青年瞟他,末了,看向了江还。   江还没有理他们,眉头皱得老紧,对着帝辛他们,凭着那头的篝火,目不转睛,定定看着。   帝辛他们僵持了。   那群杀手,是不是……太轻敌了。   江还很担心。   因为,他吃过这方面的亏。   他比较顾忌河的那一边。   如果他们现在过去帮忙,如果那妖没死赶来救人,他们这么些人……   想逃都逃不掉。   “老大。”一发色很浅的男子问:“我们到底要不要下去?”   因为那男子也发现这群杀手手脚太慢。   如果这么个等法,河那边那几个道长要是失了手,这便宜,凭他们哥几个,是没本事也不敢捡的。   “老大,决定吧,要做,就趁现在。”   另一个人也发话。   江还紧紧盯着帝辛他们很久。   末了,他刚决定下来要张口,突然地,地面竟不明震动。   什么东西?!   他们一惊,也不知道是哪个,突然大声:“看!”   大家稳住自己抬眸看去,眼前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双眼一下瞪大。   帝辛他们也感觉到了震动。   帝辛刚下的杀手,腥红溅了一身,脚下突然摇晃,让他莫名惊讶。   “啊~~~~~~~~~~~~~~~~”   惨叫。   众人猛地转脸。   熊熊火光下,黑底云状的斑纹,突袭潜来。   一男子瞬地被一巨蟒噬来,竟被一口活生生吞下。   几乎是马上,右边也传来惨叫。   大家惊恐看去,见一男人被巨蟒缠上,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肢体诡异弯曲,被绞个粉碎。   所有的人都惊栗了。   突发的状况,光线不足,增加了恐惧。   他们慌乱开来,纷纷往篝火退避。   很快,诡异纹路在地上铺爬潜行。   声音滋滋,相互缠绕,缓慢地聚集着,纷纷抬头支起蛇脖,吐着蛇信,满眸的阴寒,把他们眈上。   这么多的蛇,有人被吓得几乎要疯过去了。   情绪失控,有人不停地往河那边喊着,乞求道人快来救命。   那边,战况激烈。   河水泛滥再起,声音震耳,情况失控。   帝辛看着眼前的诡异壮观,惊恐非常,咬着薄唇,忍着恐惧,心里狂跳着,汗从额头往鼻尖落下。   “怎么办……”   青巴的脸在火光下是橘青苍白的。   他满脸都是汗,神情痛苦,挂在帝辛肩背上,不知道是痛,还是怕。   帝辛觉得今天可能是到头了。   但是想想,又觉得自己每次都是这么想的,他不由得,又自嘲一笑。   院子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绿光。   光一闪,一个年轻俊生翩翩站定,往他们走来。   那人长着一双很冷的眼。   他脸上满是微淡笑意,嘴角轻扬着,向蛇群靠近,蛇群渐渐安静,竟然乖乖地,为他让开出了一条路。   “我……”   年轻俊生在帝辛面前站定,说:“……来问你要一样东西。”   呃?!   帝辛瞪他。   青巴见他向帝辛伸手,一咬牙就向他袭去,不想,突然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   青巴狠撞屋墙,滚地倒下。   帝辛吃一惊,想过去,但是顿了一顿,一双厉眼却瞥回到了俊生脸上,没有动。   俊生笑开来了。   他的手伸向了帝辛丹田。   痛,从丹田向帝辛全身迸发。   也就一瞬,俊生一怔。   没有?!   俊生脸色一变。   他一慌,帝辛大手“啪”地一下把他放在自己丹田上的手抓上。   “你要的东西我没有……但是我要的东西,不知道你又给不给呢?”   俊生闻声头一抬,看到帝辛因为巨痛而被逼红的双眼,抽不出手来,微微地,有些惊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青巴~   地,轰轰隆起。   卵石碎散,砸落地上,一尾巨蛇从地下抬头,高耸近天,大家惊栗万分,看着眼前巨兽,一时间都张大了嘴,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蛇在阴恻恻地笑。   它低着冷眸,眈着帝辛,蛇信吐了吐,蛇头突然低下伸来,一下来到帝辛面前。   “……我的王,您要的是什么?要见我么?”   低沉老朽的声音,阴冷的眸子。   帝辛最信任的人之一,竟是一只打算弑杀主人的妖兽。   帝辛紧蹙着眉头紧紧地盯着它没有说话。   突然,有人惨叫。   帝辛转脸,看身边的盘蛇纷纷开始绞杀站在那里的人们,脸色一变。   青巴猛烈咳嗽着,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半死不活。   俊生仰头发出了细小的声音,巨蛇动作突然一顿。   它眈着帝辛很久,突然抬起了蛇头,看向了河那边的方向。   巨蛇又俯视了帝辛。   末了,静默许久,突然化雾,消失了去。   帝辛微愣,随即明白。   他马上往河边方向狂奔,不想,俊生摇身一变,化作大蛇潜游一噬,帝辛吃一惊一避,不慎摔到地上,大蛇脑袋一甩,对帝辛张颚噬来,黑暗中突然线光一闪,宛如锋利切刀直接从大张的蛇口划开,腥臭一下朝帝辛泼去,帝辛一避回头,看到眼前的,惊怔。   一条大蛇不知道被什么划割成了上下两层。周围的蛇群一团团爆炸,蛇肉横飞,腥臭无比,一黑影直奔帝辛,一把把帝辛掳上背脊,直奔河上。   帝辛一看,是豹。   帝辛愣一把,想起了林子里垂死的豹子,被颠了一颠,赶紧抱住。   河水激涨,扑涌岸边。   巨蛇趁狐之危,和大狐在那争斗着,场面壮观。   豹子河边轻盈落地马上就扑向了一个正在做法的道士。   那道士完全不备,一声大叫被他啃死地上。   道坛“轰”地一声炸开,如连锁反应,其他道士的道坛纷纷爆炸。   道士们惊恐了。   困阵被破,被缚河中的大狐引颈一声大嗥,妖气渐长,身形大张。   它脑袋一抖,体积变巨,白毛峥峥,尖牙戾露,巨蛇一看形式不对,想逃,被巨狐扑来,激斗大战,蛇尾一甩,把啃上它的巨狐摔了出去。   在那观战的黑豹一声大吼,也摇身一变,杀气腾腾,化作了巨兽。   它轻盈跳跃,挡住了巨蛇的退路,巨狐爬起,对巨蛇一声嗥吼,大扑过来。   巨兽斗。   单听那声音,就已经惊得让人手心冒汗。   古树枝干上的那几人僵立着,末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老大,我们……是不是该退……”   这话问到了大家心底里。   看看河那边的阵势。   这岂是渺小凡人可以加入。   这便宜……别说捡,他们几个跑出去,还不知道够不够那几只搓一顿。   大家等不到江还的回应,皆瞥向了他。   江还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早就见过狐宝的真身。   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但是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河上的声声兽吼让他心惊肉跳。   但是就这么回去,他一定会被费仲杀掉。   他不说话,跃下树去,往茅屋的方向靠近。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赶紧也下了树,随他奔去。   来到茅屋前,腥臭让人作呕。   大家屏住呼吸看江还在那寻找,有人要问,却忍不住,跑到一边呕吐。   大家皆瞥了吐的那人一眼。   马上,另一人问:“你打算找什么?”   “死人。”   准确来说,江还要找一个已经死得面目全非的人。   “半死不活的要不要?”   突然又有一人问。   江还往那人一瞥,看他脚下踩着的青巴,微微地,一怔。   ————————————————————————————————————————   ~~~   作者有话要说:   ☆、挣扎~   青巴已经无力反抗了。   血从口中涌出,沿着一张青淤的脸,黏上了乱发,蔓延地上,他胸膛不断起伏着,嘴巴微张,半昏半醒,游丝的眼眸瞥着他们。   江还紧蹙着的眉头散开了。   他来到青巴面前,垂眸盯着他看了很久,末了,嗤笑。   “你不是很能耐的么?”江还讥讽他:“再起来拿根木头来招横扫千军啊?”   青巴说不出话。   就连江还说的话,和那些人的哼笑,在他耳朵里,都只是咕囔咕囔的如水底下声,听不清。   江还看他像是马上就要死去了,哼笑一声,正要助他一脚,往他胸膛上踹,不想,河那边“轰”地一声巨响,大家一转头,看河水朝他们盖来,大惊。   江还马上跃身跳上了屋顶。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轰”地一下,如洪水爆发,河水冲击茅屋,茅屋一下往旁倾斜,一男子没能站稳,一下掉进水里,另一个人伸手去救,被再次掀来的大浪直盖头顶,被拖累下去,被水的回力吸住,急速往河的方向拖了回去。   也就一瞬的事,竟然连失两将,江还他们看着,寒气心生,冷汗直冒。   就在他身边一男子张口要问他接下来怎么办时,河面上突来又“轰”地的一声,一道紫光直冲天空,方圆数里瞬地被照亮开来,他们眺望,紫光中,金晶环绕,一细长蟠曲的泛白鳞身弓起潜动,两人眼睛瞬地瞪大,只见长身腾起,兴云作雾,男子惊得往后一退,问江还:“是巨蛇?”   江还想说不是。   但是看到那巨鹰一般的利爪破雾而出,他心中的惊惶几乎爆发,张着嘴,连头都不会摇了。   “龙……”男子惊恐地仰着头,嘴巴大张:“龙……”   虎须、鬣尾、双角似鹿。   此兽脑袋一抬,呼吸声,远处可闻,一时间,如吞风吐雾。   黑暗中,满是野兽的尖嗥。   像是天下生灵皆被惊扰了一般,林中的飞禽走兽,爬行的、穴居的、水生的,皆烦躁惊惶,或高飞乱跳,或狂奔乱叫。   江还身边的男子崩溃了。   他惊恐大吼,突然跳下茅屋往黑夜冲了出去。   江还吃一惊伸手想要抓他,却已经来不及。   野兽声,响彻整个天空。   奔出去的男子还没来得及奔至百米,突然一巨大火球凭空出现,直朝他撞去,一把把他撞飞开来,摔在地上。   江还大惊。   他想去救人,不想,巨大火球直朝他飞来。   他一个跟斗往茅屋下一翻,那火球直擦屋顶,竟将湿答的茅草点燃起来,江还想往同伴奔去,只听突然一声吆喝,破雷一般的洪亮声音高叫:“在那里!”   江还回头一看,宝剑直袭自己鼻尖,他倒吸一口冷气,一个转身出爪一擒,被他夺下宝剑,与后面来势汹汹者动起手来。   人数,有很多。   一双金鞭在暗夜中杀气盈溢,江还拼死保命,咬牙来挡,节节后退。   几个乘剑之人在江还的身边擦身而过。   江还躲避不及,手臂上,胸膛上,皆因他们剑身挂彩。   但是那些人的目标皆不在江还身上。   他们收到金鞭老人指令,速往河上赶去,江还想走,却被五个道人包围,被一张由法力结成的金网束缚。   必死无疑的那一瞬,江还极近崩溃。   关键时刻,眼看刀光剑影,突来的寒光一闪,一个道人突呼一声倒地。   金网一下被破,江还惊愣一把,只听:“走啊!”   声音,是惨烈。   同伴已经被火球烫的面目全非,使出最后一分力,掷出暗器。   江还想要救他。   但是牙一咬,却被金线重束上来。   “走啊!”   那人已经快死了。   濒死,发出凄吼。   江还眼中一热,看金鞭回来,眼一瞪,倒吸一口寒气。   金鞭挥杀,老人扑了个空。   他落地警惕张望,四周不见江还身影,再看地上,鲜血淋漓,是一条断臂。   花白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来了。   老人手一挥,带着道士赶紧往河的方向赶去。   这边。   頹门败瓦的黑暗角落,江还口中紧咬着血衣,捂着满是鲜红的伤口,痛得满脸发苍,豆大的冷汗和泪水沿脸滑落。   那边。   宫中,姜皇后听到姜桓楚的建议,着实一愣。   “提前?”姜皇后一下站起:“为什么?”   姜桓楚这个时候本不应该在宫里。   内宫是大臣们的禁足之地。   即便是国丈,现已是深夜,更不应该。   所以,这里的侍卫和婢女早已全被蛐儿遣了出去,而姜桓楚则是一身黑色的斗篷打扮。   “迟和早,有什么区别?还是说……”姜桓楚转过身来,对皇后:“你以为那昏君还能回来?”   帝辛被称作昏君,皇后一时间张嘴,却没有辩。   “当然不是。”皇后眼眸子一转,走开了两步,背对了姜桓楚,说:“先祖定下的规矩,登基大典历来最重,那不仅是一种形式,更是彰显实力的机会,父亲……”   她转过身来,道:“……让幼子草草登基,如同儿戏,即便有父亲在,只怕诸侯们嗤之以鼻,又再次蠢蠢欲动。”   姜桓楚眉头一蹙。   姜皇后说得在理。   若不按正统来办,难堵悠悠众口,更不能震慑人心。   但是……   “本侯绝不会等待太久!”   要知道,诸侯各怀鬼胎,单看那苏户,刚把女儿送进宫就出事,那人,狼子野心由此可知。   姜桓楚想过,转身走了。   姜皇后行礼恭送,直到看不到姜桓楚身影,跌坐回躺椅上,抬头看向了窗外,愁眉深锁。   ————————————————————————————————————————   ~~~   作者有话要说:   ☆、角力~   夜,漆黑清冷。   凉风拂过树梢,带下花瓣,走过的人一脚紧接一脚,斗篷生风,花瓣落地,又被重新带起,旋转零落,尽显凄凉。   姜桓楚路过凉亭,忽闻有人叫他,微微怔了一怔。   他转过头,看凉亭阴暗处走出一个身影,眉头一簇,警惕开来,往后一退。   华服,淡潜的绿袍,胖胖的身材往月光下一站,和蔼可亲的笑容豁然眼前,姜桓楚认清了唤他的人是谁,眉头一舒,道:“原来是西伯候。”   “正是老夫。”   西伯侯姬昌是几大诸侯里难得的善者。   他不独断、不粗野,最要紧的,是他平日里非常地平易近人,与各路诸侯们皆有几分交情。   “还有在下。”   一有力声音响起,姜桓楚眉一挑,转眸,黄飞虎一身轻便武服打扮,从阴暗处走出来,拱手:“东伯侯。”   姜桓楚还以礼数,也拱了拱手:“黄将军。”   姬昌笑容漫漫,打量了姜桓楚的一身黑色打扮,好奇蹙眉,问:“东伯侯这一身黑,是去了宫里么?”   在一旁的黄飞虎微愣。   姜桓楚倒是不介意,向他们走了过去,叹一口气,说:“西伯侯果然厉害。”   他走进凉亭,两人随他,在冰凉石凳上坐下,姬昌呵呵一笑,说:“并不是老夫厉害,只是现在大王下落不明,寡母幼子,满目无助,正是东伯侯最忧心的时候。”   姜桓楚眼眸一转,眉一簇,点头,又叹一口气。   在一边的黄飞虎不说话。   他盯着姜桓楚静静看着,姬昌抬眸看他这般,问:“黄将军怎么了?”   黄飞虎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了姬昌,末了,对姜桓楚说:“要找回大王,倒是有希望。”   “前些日子有人在城楼上面看到远处深山发生异象,听说,是光色妖异,是什么妖怪在作怪。”他又再看向姬昌,继续:“大家不是说,大王被掳走是妖孽所为吗?我可以带兵往那个方向寻去,说不定能找到大王的下落。”   “那如果找不到呢?”   姬昌问。   黄飞虎言语一窒,姜桓楚接话,问:“那如果找到的是一具……”   后面的他没说。   因为,这是亵渎,是诅咒。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姬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黄飞虎则瞥向了他。   “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姜桓楚说:“老夫觉得,为今之计,就是一边派兵寻人,一边扶幼子登基,防天下大乱,你们说,对不对?”   姬昌不说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飞虎倒是想说话,但是姜桓楚却不让他说。   姜桓楚抢先他一步,对俩人:“找人的事,黄将军不适合亲自去。”   “殷商多事,如果黄将军身为镇国大将军,应该镇守宫中,以防突发什么大事。”   “至于封老夫为辅国大臣一事,其实老夫自觉力薄,如果你们觉得老夫不够资格……”   “诶~”   黄飞虎想开口,姬昌却抢先一步,笑了。   胖憨的手摆了一摆,姬昌对姜桓楚:“东伯侯一向对朝歌忠心耿耿,又怎么会不够资格呢。老夫看,你是多想了。”   姜桓楚呵呵一笑。   黄飞虎看着,就觉得他老谋深算。   黄飞虎也不再应酬他了。   而是转脸看回到姬昌这里,问:“那寻大王的事……”   “黄将军放心,虽说派出去的将士们现在依旧毫无音讯,但是老夫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姬昌说着,胖憨的手往黄飞虎肩膀上轻轻一拍,说:“至于幼子登基的事……”   他转脸,对姜桓楚:“还是等闻仲太师回来再决定,比较好。”   “因为,闻仲太师位极人臣,是三朝的元老。再加上……”姬昌呵呵一笑,有点无奈地说着:“大家都很清楚……他的脾气。”   黄飞虎点头。   姜桓楚眼中闪过了一丝戾气。   姬昌暗暗看着,淡淡地,嘴角和善地延展开来了。   另一边,宫里   姜王后睡不着,在花园里静坐。   仰头看向明月,小雨后的夜格外清冷。   树枝摇曳,一坠一坠,花折花残,随风落下,被人踩上,姜王后抬头,看清来人,微微一怔。   “见过王后娘娘。”   蛐儿正好捧来热茶,抬眸看到眼前背影,赶紧躬身:“蛐儿见过贵妃娘娘。”   “免了吧。”   姜王后声音柔柔,黄贵妃抬眸,直起身,看蛐儿为往后奉上茶水,问:“姐姐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妹妹不是也还没睡吗?”   姜王后淡淡,声音小的几乎有点听不见了。   黄贵妃看姜王后伸手赐座,微微躬身,算是行礼谢过,缓步走了上来。   “现在这个时候,怕是很多人都睡不着吧?”   黄贵妃坐下来,见蛐儿又在奔去拿茶,说:“大王不在,宫里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想着这里的下一任主人会是谁,风吹低头,全都提着心肝看形势做人呢。”   黄贵妃的话惹得姜王后瞥向了她。   姜王后手一起,黄贵妃的侍婢肖儿赶紧双膝一跪,退了开去。   姜王后看身边无人了,问黄贵妃:“找到太师了吗?”   “找到了。”   姜王后心一提,问:“那找到大王了吗?”   黄贵妃转脸看着她,面无表情答着:“不知道。”   姜王后的眉头蹙起来了。   她张嘴:“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妹妹当然记得。”黄贵妃带着讽刺意味,淡笑:“姐姐说,如果我哥哥的人能找回大王,我们俩兄妹应记大功,而姐姐也会新悦臣服,提议大王,把王后之位让给妹妹我。”   “那日姐姐的确是那么说,但是……”黄贵妃话锋一转:“他朝大王归巢,姐姐是不是真的做得到,真的很难说。”   “哼。”   姜王后突然冷笑。   这不是她一贯的会做的事,惹得黄贵妃眼睛眨巴眨巴,很意外。   “先祖的规定,历代无子嗣之嫔妃在大王仙游之后皆要陪同而去。”姜王后柔声:“这个规矩,妹妹你……还记得吧?”   黄贵妃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苍白,变青,后带惊惶。   姜王后见蛐儿捧茶回来了,站起身,往自己宫里方向,回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处境~   夜,山中野兽嗥喊连连。   不安的飞禽时不时划过空中。   江还一路跌跌撞撞,脚步提不起,踢了一块石头,扑摔在了地上。   他全身都是汗。   发丝凌乱狼狈地黏在了苍白得如鬼一般的脸上,一脸痛苦的他喘着粗气,翻转身来,对着夜空,心中凄然。   所有的人都死了。   只剩下他。   身体致残的痛,和兄弟牺牲的痛纠结在心,他紧咬着发白双唇低声痛哭,忽闻突来的声音,吓得一怔。   他马上要坐起。   无奈身体巨痛,整个人一阵晕眩。   他摇晃了脑袋,尽量不发出声音,打量四周,黑夜里,嗞嗞声越来越近,他观察了很久,跟随声音抬眸,看到巨蛇,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是蛇。   很大一条,从树上悬挂下来,越来越近,正睁眼眈着他。   江还依旧还是仰躺着的。   他只要一坐起就会碰到蛇头,要逃,并没有把握,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蛇往下探到了一定的程度,支起了蛇头,静静地眈着他。   蛇信极快地吐着,它盯了他很久,看他完全没有动作,末了,蛇头微微一侧。   江还以为它想攻击,惊了一把。   他冷汗直落,紧紧盯着它,咬着牙,强忍着身上巨痛,企图收敛自己呼吸的力度。   蛇又向另一边微微侧头。   像是在黑夜中细细打量眼前,那血腥味道,让蛇的情绪越发不稳。   突然地,它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它微微提起身,看往了江还来时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在犹豫,它如同化作了石像,一动不动。   这条蛇是黑花的。   往下探的身体一端被月光铺撒,一甲甲让人恐惧的不规则花纹油油发亮。   不知道是它突然想要下树还是意外,它突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蛇身一下砸在了江还的胸膛上,江还差点就整个跳起来了,但是江还却死忍着,没动。   蛇支起了蛇身驻立在江还的胸膛上眈着他。   仿佛是江还一腾起就会马上噬上去一般,它静静地在那眈了好久,末了,见江还完全没有动静,便往地上潜下。   江还甚至能感觉到蛇身下的肌肉动作。   长长且诡异的花纹身躯一点一点离开自己下到地上,江还正要松一口气,不想,蛇头却突然转过来,又眈着他。   江还屏住呼吸了。   会回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是它吐着蛇信,并没有对着江还太久,便放下了蛇头,贴着崎岖不平的地面,往一个高灌木丛里潜行进去了。   灌木丛下,蛇身一点一点变短,一点一点变小,一点一点消失,江还这才吐出了一口大气,被呛到,痛苦地咳了起来。   紧张地清醒过后,人瞬地,混沌了。   他强撑着身边大树,坐起身来。   他已经是极限,混沌间摸到什么植物,他扯了一把,提起手看了一看,手无力落下,他喘了很久,把手里的那种植物塞进了嘴里。   他开始嚼。   他把嚼烂的东西敷到碗大的伤口上,痛得几乎昏死,死咬着牙,青筋爆现,眼泪直冒。   如果不处理伤口他一定会死。   他痛不可忍,又拔来了很多植物,连带着的一些是带土的野草,但是他全不清理,直接塞进嘴里,和着土拼命地在那嚼。   也不知道如此这般重复了多少次,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夜空中,野兽依旧嗥叫,飞禽腾起,翅膀呼呼生风,“砝砝”有声。   这一切,他并不知道。   他已无防抗之力,一切都已经交给了命数,是生是死,只能看冥冥天空,是否眷顾……   ————————————————————————————————————————   ~~~   作者有话要说:   ☆、献上~   江还没有料到,他没有死。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他醒来之后,自己依旧在树下,依旧是这番模样。   他发高烧期间,曾几何时在梦里看到自己依旧身在朝歌。   五个人依旧是牛饮欢谈,一切都如往常,尽欢非常。   醒来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当意识到现在这个才是现实,他崩溃了。   男儿泪自脸上滑落。   他实在是难以接受,却又因为无法改变而心力交瘁。   他在那落泪很久。   胸膛不断起伏着,他双眼发蒙,忽闻野兽喘声,心里一惊。   在哪?   那呼吸声,大且野,而且很近。   他惊惶张望,末了,突然感觉自己背靠着的大树后面传来动静,惊愕。   他不敢转头。   因为,他感觉到了那个呼吸,很近。   怎么办?   他冷汗又冒出来了。   汗水和着腥土沿着脸部的轮廓落到了眼中,他眼睛受到了刺激,眨巴眨巴,通红了,人却不敢动。   他觉得在自己身后的那只野兽很大只。   那只野兽鼻腔里呼噜呼噜地,突然一声兽囔,惊得江还身上肌肉一绷。   他跑不过它的。   且不论他身上还带重伤,换做是平时,感觉那野兽的呼吸,估计三步并作两步就会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   他不敢动。   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他在静待,更多的是认命,只是没想到,那呼吸声渐渐远离了他,他着实愣了一把,竟不知所措。   为什么没有死?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死?!   他开始怀疑了。   他在怀疑他或许早已死去了。   现在的他,也许只是个魂魄,又或者说,他已经是个伥鬼?!   他背靠这树,使尽了一切力气站了起来。   他心慌失控,见路就走,摇摇晃晃碰碰摔摔步行了好大一段,最终,跌坐在了河边上。   这里不是之前的地方。   河水很清澈,流动轻快,惹来清风,带来一阵阵清凉。   江还心中忐忑乱跳,微微探头,在浅水河上照了一照,蓬头乱发,脏兮兮的脸,人,已经完全辩不得长相,不若平日半分模样。   “呵。”江还笑了。   “呵呵呵呵呵……”江还失控笑了。   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难怪山中猛兽看了也倒了胃口。   也不知道是上天真的眷顾了,还是他自己太倒霉。   那一笑,既凄凉又开怀,末了,突来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他猛地抬头看去,看到一个人,猛地一怔。   那人在远处。   显然是已经注意到江还,很是提防地看着这边,看了很久,确定是个人,便放下了木柴,蹲身伸手勺水喝。   江还也喝了几口水。   那肚子里咕噜咕噜的,伤口也奇痒,他拿水抹了把脸,想了想,蹒跚着向那人靠近。   江还走得很慢,一直在打量。   那人穿的是山野人的粗布衣裳,破破烂烂,一副穷迫山民打扮。   那人看江还向自己走来,也很警惕地看着江还。   他看到江还断了一边手臂,微微有些吃惊,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是野兽,他还可以马上选择逃或是杀,但是这是人,他不知道江还打算干什么,所以有点无措。   江还突然摔在了地上。   山民显然是被吓到了,但是不敢去扶。   他只是走近了几步,看江还摇摇晃晃撑起,想要开口询问,却听江还抬头哀求:“……能不能……给我点食物?”   山民闻言,脸上缓下来了。   他扶起了江还,并把他带下了山。   山下茅舍简陋,墙是木质的板,被兽皮遮着,密不透光。   山民自称阿虎,给江还看了伤。   山民的妻子阿碌为江还端上了肉糊。   江还接过,看阿碌回到了破旧木头床上,搂住了俩只有四、五岁的小小孩儿,睁着大眼,提防打量他,他微微低下头,突然痛得龇牙。   “生蛆了。”   阿虎说。   阿虎要阿碌去煮药,拿出了尖刀之类的东西,在火力烧了,要帮江还削骨挖蛆。   他先是要江还喝一碗药。   江还知道这是喝完会昏睡的药,怎么都不肯喝。   阿虎后来没有勉强他。   而是拿木块给他咬住。   后来江还痛得昏死了过去。   昏死又被痛醒,连续几番,江还生不如死,最后还是把那碗凉了的药灌了下去。   后来江还醒来,他的伤口已经上药包扎了。   迷迷懵懵间他看到阿虎在擦着汗收拾工具,江还不知道阿碌对阿虎说了些什么,阿虎看了江还一眼,江还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江还完全没想到要养好伤再走。   他醒来后住了两天,吃过了几顿很饱的肉糊之后,那晚再睡下,待夜深人静就咬着牙逼着自己起来了。   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牙齿紧紧地咬着,眼圈是黑色的。   他想秘密潜回朝歌去。   他认为,帝辛一定已经回归,费仲一定当他已死,他想回去带上家人,到别的地方隐姓埋名活下去。   他抽走了晾在外边竹竿上的属于阿虎的衣服。   他偷拿了一把山野用的锋利柴刀,再摸来了竹子编的大斗笠,打包了晾在屋外棚下的那些草药和风干保存的食物,趁着夜色,往之前向阿虎探问过的方向走了去。   经过跋涉,江还千辛万苦回到了朝歌。   身上已经发臭,蓬头垢脸,让周围的人皆掩鼻走避。   他向人乞讨。   装作是乞丐,游走城内。   让他奇怪的是,城里的形势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侍卫们依旧嚣张城内,驿馆前依旧是各路人马进进出出,完全没有散去的迹象。   难道帝辛还没有回城?   他想要上前去问问,但是突然被三个同上驿馆的侍卫撞了一把,侍卫眉一竖,看是一个乞丐,一把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你找死!呸!”   侍卫脚步有点摇晃,估计是喝了酒,指着江还:“连大爷……连大爷都敢撞!”   “就是!就是!”身边的一个侍卫接话了。   另一个比较清醒的一看眼前也就是一个乞丐,怎么说这里也是官家的地方,引起围观要是让侯爷们看到了,会有麻烦,便说:“算了,算了。”   “算了,算了。”他把另外那俩个往驿馆里赶。   那个被撞的还有话要说就开门的人扶了进去,顿时没了话,江还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周围的民众都在看着他,赶紧低下头,作乞讨样,走了开去。   他回到家门前,惊讶发现,家里的小孩已经不见。   僻静的小院子里,妻子从惊惶中认出他后,便哭诉费仲说家中孩子可爱,要侍卫把孩子请到府上玩的事。   江还的脑袋瞬地如被雷轰过一般,一片空白了。   他眼睛睁得大大,很是惊愕地,在那很久。   末了,他对妻子作了交代。   他要妻子收拾细软马上离开,在进城必经的村庄住下来。   “那孩子呢?”   面对妻子的问,江还悲痛,摇了摇头。   妻子不肯走。   怎么劝都不肯走。   江还在她面前跪下,把事情说清,把一件事交付于她,求她离开。   妻子没办法了。   她摇着头拼命落泪,只得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江还又秘密去找了一朋友。   那人看到江还断臂,很是惊愕,后听得江还交代,更是惊讶。   “你要我帮你抚养幼子?”   江还点头。   “如果他还能活着还回来的话。”   那人听着,心中五味陈杂。   他也是杀手。   也是待命之士。   看看江还如今处境,连同那遭遇,他不免代入,很是唏嘘。   他点头了。   江还感激,马上离开。   夜,凉风拂拂。   费仲府上,侍卫们佩带着武器,一队一队,交错巡逻着,非常严密。   突然,一个黑影一闪。   眼尖的侍卫看到,一声惊呼,几乎是马上,大家像被捅了窝似的慌乱了起来。   黑影对费仲府上的路很熟。   一路狂奔,竟不曾被人逮到。   大家一路跟追,来到住家大院停下了。   黑影已经不见,大家遍寻不获,看侍卫长赶来了,赶紧抱上。   侍卫长觉得事情很严重。   他带着怀疑,走到费仲房门前,轻轻叩门,只听里面传来动静,他往后一退,想要拔剑,却听:“什么事?”   侍卫长一愣。   他先前听说费仲去了驿馆,没想到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侍卫长马上低头,道:“回大人,有侍卫来报,有贼人潜入府内,各巡逻侍卫追其至此,那贼人不见了踪影,属下当心大人的安危,所以……”   “散了吧。”费仲的声音淡淡,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关注,只道:“到别处找去。”   侍卫长抬眸。   末了,他点头:“是。”   侍卫长退开了。   后面的侍卫也跟随着,慢步退了去。   待人全部已经散去,没有了动静,费仲呵呵一笑,转过身来,走进房里深处,问江还:“人头呢?”   江还抬眸,起身把手上一蓝色的布包一把放到了桌面上。   布包上面并没有干掉了的血迹。   费仲看着眼一眯,伸手一指,对江还:“打开。”   江还把布结拆开,把布一掀,费仲骤地看到一张烂了的死人脸,吸一口冷气,吓一大惊。   ————————————————————————————————————————   ~~~   作者有话要说:   ☆、情况~   “这个……”   “正是大人要的人头。”   那人头已经生蛆发臭了。   血已经干掉。   红得发黑的肉血烂烂的,那些蛆虫在那上面钻来钻去,一点点,缓慢蠕动。   费仲的胃里一顿翻江倒海。   他差点就吐在了人头上。   紧捂着嘴,他往后一个趔趄,江还并没去扶他,而是任由他岔步摔坐在了椅子上。   “恶心……呕……太恶心!”   费仲这一摔,因为身子很胖的关系,弄出很大声响。   他大声说着,捂着胸口,又是一顿干呕,江还看他这般,看向了一边的茶水,却听费仲对他:“把人头盖上!……盖上!盖上!”   江还马上就掀布把人头遮去了。   费仲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缓过劲来,胖胖的手抚过胸口,面对那个桌上的布包,又一阵恶心。   他好不容易才耐下那不适感。   一双狡黠的三角眼瞥回到江还身上。   他对江还细细打量。   眼前的江还脏得就像个叫花子,而且还不见了一条手臂。   费仲看到,冷冷地“呵呵”两声,看江还因闻声抬眸,便问:“损失了多少?”   “除了我,全死了。”   费仲眉一挑,问江还:“那……对方的人马呢?”   对方的人马?   江还眉一蹙,抬头说:“狐妖被对方的人镇住,我们是趁乱下的手。”   “那为什么会全死了呢?”   江还一怔。   费仲在看他的脸上表情。   一点一点,不动声色观察着,只听江还道:“……大人是大王身边的红人,对大王的长相是最熟悉不过,大人如果不信任在下,大可对这人头作出细细检验。”   大王身边的红人……   这句话听到费仲的耳朵里,倒是显得有几分讽刺。   红人。   却拼命叫人去砍主子的头献给别人。   费仲又“哼”了一声,对江还:“你……对我有多忠心?”   江还低头:“忠心不二。”   费仲直起脊背来了,嘴角微微扬起,对江还道:“好。”   “你知道吗?”费仲说:“你小儿现在正在我家中与我儿玩耍。”   费仲说完,转过头来,看江还一脸惊诧,很满意,问:“你没回过家?”   “还不曾。”   江还说谎。   费仲笑容变大了。   一双狡诈的三角眼眯成了两条细缝。   略微有些尖的嘴笑容变大,他又问:“江还,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很好。”   “那我现在有事要你帮忙,你是否愿意?”   江还对费仲跪下了。   他低头:“属下誓死效忠。”   “嗯。”   费仲点点头。   挺着个胖肚子,他站起来,背对江还,面对窗外,叹一口气,道:“帝辛的人头就只有一个,但是老夫要献的人却是俩人。”   江还一怔,抬头。   对上费仲,他心里“咯噔”一下。   费仲和善笑着,尖尖的嘴却让他的脸看上去像个秃鹰似的,他说:“你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江还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汗湿了。   他低下了头,冷汗直落,青筋凸显。   他不甘心。   但是这回儿他躲不掉的。   这府里布满了侍卫。   江还紧抿着唇,咬着牙,低下头,不说话了。   趁着夜色朦胧,雾气沉重,一个带着斗笠,背着包裹的男人出现在了朝歌大街上。   晚上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人了。   只有屋里的灯光昏黄暗淡,投在街上,给人一点亮光。   费仲走得很快。   包裹背在背上,因为是很不吉利的东西,所以,如恶灵在后,让费仲背脊一阵阵寒。   费仲走得慌,一转身,绊到挺立在地面的粗野树根了。   他猛地往地上一摔,背着的包裹一下飞了出去,他吃痛之余,惊一把往包裹看去,包裹如球一般飞出,竟还微跳了两下,落到了对面的酒馆门口处。   费仲大惊了。   因为体阔的缘故,他好不容易挣扎爬起,也顾不上弹掉身上的土灰,奔过去,刚要来捡,不想,从酒馆里摇摇晃晃出来的仨侍卫打扮的人之中,有一个一脚踩在了那个包裹上。   “嗯?是什么?”   那人又踩了踩,听闻有人一路叫着“住手”奔过来,眉一簇,很不满地一脚把走来捡东西的费仲踹翻在了大街上。   费仲往后重重一摔,好痛。   他还不曾受过这样这样的待遇,恼怒了,对那人:“你……你好大的胆!”   原本另外俩人在笑的。   但是听到费仲这么一说,笑容一敛。   两人面面相觑。   醉眼迷懵,他们凑前看看,费仲就只是一副穷苦樵夫的打扮,他们又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傻笑起来了。   “是什么?”那个笑着的侍卫问。   费仲气坏了。   他紧抿着尖嘴不说话。   踩着那个包裹的人看他这样,不满大声,嚷嚷:“官爷问你呢!”   费仲瞥向了那个人。   毕竟是有重要事情在身,能伸能屈,才不误大事……   费仲耐下性子,对他们:“是我的一些不合穿的破衣服。”   “衣服?”   那人踩着感觉不对劲。   但是酒精上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对劲。   他看向身旁的同伴,站中间的提议:“打开看看?”   “对……看,看。”   费仲赶紧伸两手抱住那侍卫脚下踩着的那包裹,又抢不回来,直摇头,说:“……不……不……不。”   “只是一些破旧的东西,自家用不上,所以送到亲戚家去,求官爷高抬贵脚,不要污了官爷们的一双好眼。”   费仲奉承着,看侍卫抬脚了,很是欣喜。   他刚把包裹抱回怀里,不想,马上被侍卫一脚踹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包裹又在飞了出去。   仨看费仲摔痛了,又不敢发作,皆哈哈大笑。   费仲想要起来,胖胖的胳膊被俩侍卫一人一边踏上了。   另一个侍卫摇摇晃晃过去,把包裹踢回到费仲身边,蹲下来对费仲嚷:“爷就是要看!”   说着他开始解起了包裹上的布结。   费仲吃一惊,想要坐起,却又被踹躺下去,看侍卫坏笑着瞪着他,把一角布翻了开来,心里猛地一下提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奉上~   包裹翻开,是两个包裹,仨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皆是一愣。   “……什么东西?”   那个酒醉的有点清醒了。   难闻的味道直刺鼻腔,他低头想要拆开其中一个包裹,突然,被什么从后面狠是一记。   那人应声倒下。   另外两个愕了一把,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捅。   那两人软趴趴倒下了。   费仲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单膝跪在地上,低头:“大人。”   “哼!”费仲要起来,被那人施力搀扶。   他摇摇晃晃站起,抖了抖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对其中一个气绝狠踹了一脚,啐一口,怒:“蠢货!”   他把袖子抖了抖,想要伸手拿包裹,却发现包裹压在了其中一人身下。   他缩回了手,三角眼里,一双细小眸子瞥向了来救驾的男子。   男子头一低,把尸体搬开,把包裹重新整理,费仲看他全部弄好,也不再把包裹背到自己背上,而是整了整盖脸的斗笠,背着手,轻手轻脚往目地方向走去了。   驿馆后门,男子把包裹交到了费仲手上。   费仲轻手轻脚地在门上敲了敲,只听里面传来同样频率的回应,随即有人开门,让费仲侧身潜了进去。   费仲把包裹安在了一个地方。   有俩人进来,分别把里面其中的一份拿出来。   他们都穿着侍者的衣服。   把包裹放上一早准备好的花香托盘,用好布盖起,便端了出去。   一路上,都是侍卫。   因为是华布遮盖,行色冲冲,那些侍卫看是熟悉面孔,都没有多问。   事情进行的似乎非常顺利。   费仲庆幸,听人回报之后,径直往后门方向走去。   不想,刚踏出庭院,突来的一声唤让他一怔。   “这是什么回事?”崇侯虎走来问:“你们都在忙什么?连找个人差遣一下都没有!”   费仲吃了一大惊,怕他凭身形就会认出自己,赶紧低头躬身。   “还真跑这来了啊?”   和悦的话带着笑,一胖胖老者走过来,对崇侯虎:“何必动气呢,人我刚才已经差遣了。”   “太不像话了!”崇侯虎怒气冲冲转过身来面对老者:“北伯候,你说,这么大的地方,向找个人使唤一下都找不见,你说,这些贱仆平日都是怎么个伺候!”   “好了,好了。”姬昌笑着对崇侯虎招招手,说:“我们继续回去喝!”   “好!”   崇侯虎绕过姬昌,转弯离开了。   姬昌笑容越发地好,对着费仲点了点头。   费仲一怔。   一双狡黠的小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   他很是敬意地低下头。   姬昌呵呵一笑,两手在大大的肚皮上相握到了一块,很悠哉地,往崇侯虎离开的方向跟上了。   夜,深了。   树枝摇曳,花瓣零落,轻飘凉亭石桌上。   崇侯虎和姬昌在那随便聊着,末了,突然提起大王不见一事,姬昌叹了一口气。   “西伯候,你与各路诸侯皆有交情,要是闹起来,你会站在哪一边?”   姬昌呵呵一笑,不表态。   崇侯虎看他这般,眉头一簇,问:“莫不是你……”   “老夫只为那殷商的社稷,至于站在谁那一边,自然是看有理无理而定。”   姬昌这么说,崇侯虎也说不得什么,点点头。   崇侯虎想了想,忿忿说:“那姜桓楚,狼子野心……”   崇侯虎的手腕突然被姬昌握上了。   他的话也因此一窒。   姬昌和善笑着,抬起了头,对远处走来的姜桓楚道:“东伯侯。”   “西伯候。”姜桓楚路过而已,稍作停留,看崇侯虎对自己拱拱手,也形式般对崇侯虎拱了拱手。   “西伯候真的很喜欢这个凉亭啊,每晚都在这聊天喝酒。”   姜桓楚这一说,姬昌又是呵呵一笑。   “东伯侯不觉得这里环境雅静吗?每晚在这里赏月品酒,聊聊天,绝对是一件妙事啊。”   “那是。”姜桓楚笑说:“改天老夫也与西伯候在此聊聊?”   “那好。”姬昌就当姜桓楚约了自己了。   姜桓楚呵呵一笑,又在拱了拱手,姬昌回礼,姜桓楚走了。   姜桓楚一走,崇侯虎就“哼”地一声。   姬昌知道他和姜桓楚不怎么和气,也没介意,拂过衣袍坐下。   他对崇侯虎道:“夜色娇媚,风儿拂拂,音传千里,还是小心隔墙有耳为好。”   崇侯虎眉一蹙,刚要说什么,姬昌的侍从慌慌张张过来了。   那奴仆奔来,对两人便是一个鞠躬,神色不对,在姬昌耳边耳语了什么。   声音很低,崇侯虎一个字都没听见。   姬昌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听完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末了,挥手让仆人退去。   崇侯虎抬眸:“怎么了?”   “没什么。”姬昌这回倒没有开口先笑,而是直接说:“铺床的侍婢把我家里带来的枕头弄坏了。”   崇侯虎一愣。   随即,嗤笑。   姬昌并没有介意,而是拿起了酒皿,淡淡地,笑开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摊牌~   夜,驿馆里,侍卫握刀,到处走动。   雾色渐浓。   昏黄的火苗光忽明忽暗,自门缝中透了一丝丝出来,在雾中隐隐约约,备显阴森。   “知道是谁拿来的吗?”   姬昌扶着桌面,富态的身躯在桌旁从容坐下,奴仆上前来,低头答道:“小的出去回来后就发现了,并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   姬昌听着,瞥向了放在一边的那个包裹。   那是一个人头。   用深色的布包着,里面已经生蛆了。   布上面,有人用血写了个辛字,这让姬昌看了眉头紧蹙。   “侯爷,这费仲还是守承诺的。”   姬昌看散宜生一眼,点头:“是。”   太颠上前:“那即然大王已经死了,他又把人头送来了,侯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个……”   姬昌两手搭到了胖胖腹前,俩拇指绕了绕,眉头紧蹙,只吐出了两个字:“等!”   太颠眉一簇,这天时地利都齐了,他不解:“等什么?”   “等人和。”散宜生替姬昌一答,姬昌笑了。   “各路诸侯在朝中已经等了好些时日,相信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嗯~”姬昌听散宜生说着,点了点头,脸上笑得慈祥得根本不像是在谈这一类不忠信之事。   太颠已经全然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不就是等着渔翁之利么,他呵笑。末了,他问:“那……侯爷,这人头?”   “埋了。”姬昌的语调很轻松。   就像是这东西原本他就打算好了是要这么处理的。   太颠敬意微鞠,领了命,他把人头重新包实起来,姬昌站起身,想往里休息,散宜生来搀扶,手刚一碰上,姬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起手:“慢!”   散宜生和太颠的动作皆一顿。   姬昌瞥向了那个人头。   带着猜忌,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他看看太颠,再看看散宜生。   他对太颠道:“处理之前,你好好看清楚了,是不是他。”   太颠和散宜生皆一怔。   两人面面相觑。   末了,太颠点头:“是。”   姬昌这才又淡淡一笑。   他随即由散宜生和仆人搀扶着,往里走去。   太颠把人头处理好了,背到身上,悄悄地出门去了。   如姬昌所料,日子久了,各路诸侯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众在朝堂之上大吵起来,姜桓楚不在,诸侯们气焰跋扈,继而差点动武。   “绝不同意幼子登殿!”有侯高声怒道:“幼子年少懵懂,做母亲的必定揽权,最后便宜的还不是他们姜家!”   “对!既是如此!那还不如一较实力,有能者居之!”   大家越说,气氛又再高涨。   商容丞相百般在那劝说,希望能控制这一群戾气浮躁,比干丞相气结与胸,看看王座上那母子三人,又觉得倍感无奈。   “谁敢在此放肆!”黄飞虎一声怒喝,晁田、晁雷一下摆开架势来了。   眼看局面快要镇不住,姜王后心里惶惶,末了,蛐儿突然从入口处冲了出来,在王后耳边耳语。   姜王后一怔,看向蛐儿,蛐儿一脸的着急,只看姜王后怎么决定。   姜王后赶紧请来商容丞相说了一声。   几乎是马上,她把俩孩子交到了蛐儿和商容丞相手上,便往内走了去。   进到偏殿,姜桓楚提着一大包东西,就坐在王位之上。   姜王后眉头一紧,心里对姜桓楚的狂妄很是气愤,却只得隐忍成不满,对姜桓楚抱怨:“父亲!”   “怎么?”姜桓楚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眉一挑:“你觉得老夫不配坐在这张王椅之上?”   “父亲,这行径可是大逆不道之事。”姜王后很是忌讳地看了入口处,苦口婆心劝他:“还请父亲快快下来,不要落人口实为好啊。”   “呵。”   姜桓楚哼笑。   他把手中包袱一举:“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姜王后一看,布上有血。   她吃了一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父亲?”   姜桓楚把包裹朝姜王后一扔,布块掉地滚落,里面的人头惊了姜王后,她身子一软,差点没直接晕倒在地上。   “你看看吧,女儿。”姜桓楚下了王位,指着那个东西:“这就是你夫君的人头!”   “不可能……”   姜王后眼睛瞪得老大的,泪落下来了。   她难以置信。   “父亲!”   “你以为我是随便那个人头唬你的么?”姜桓楚指天誓日:“这是我的人去斩杀了亲手送回来给我的!”   姜王后的泪哗啦哗啦地落了。   她一直都盼望着自己的夫君能平安归来,而现如今……   她接受不了。   “您好狠……”   她咬着牙,泪拼命地落。   她扑过去确认那个人头,人头早已经高度腐烂,辩不得模样,姜王后歇斯底里,哭嚷:“他是您的女婿,是您女儿我的夫君,是您外孙的父亲啊!”   看到自己女儿泪如雨下,那一刻,决绝如姜桓楚,竟然有那么一点不忍。   但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   姜桓楚牙一咬,把心一横,说:“如今帝辛已魂归大地,你若听我的话,扶幼子登上宝座,任我为辅国大臣,这个依旧是成汤殷商的天下!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想想外面的那群豺狼……”   姜桓楚往外一直,弯下身来,对姜王后:“为父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姜王后掩嘴无声痛哭了。   她根本没有得选。   为了殷商,为了丈夫的血脉延续,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狰狞了的脑袋,彻底绝望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王者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   一个点击动作小幸就把这个发到《南柯》去了~   发现时呆了一呆   呃……睏~   一个时辰之后,姜王后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   与之前不同的,她一身丧衣,苍苍的白,让在场的人看了,皆是一愣。   “这……”箕子看向比干了。   比干的眼睛瞪得老大,眉头紧蹙,一时间不知道姜王后这是为何,心里有气,想问清楚,末了,却又是看向了黄飞虎。   黄飞虎他们也是愣住了。   大家都只是抬头惊讶地看着站到宝座前来的她,除了费仲和姬昌,全都是一脸的惊诧。   很快,从外面进来了很多兵将,将所有在朝殿的诸侯们全都团团围住。   姜桓楚大步流星,竟也带了武器上到朝堂,这会儿,大家吃了一惊,这才意识过来,脸色一下全变,人也心惊起来了。   “吾王辛,被妖孽所害,已经驾崩……”姜王后微微扬起了下巴,声音冷冷,看着下面的人,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提起了音调,严肃大声,宣布:“为成汤殷商社稷着想,延续血脉,在重臣商议之下,决定由吾王辛之儿殷郊继位!”   众侯一怔。   末了,竟有人嗤笑。   “这是什么道理?”   有人高叫。   那态度,那语调,是绝对的不屑。   自古胜者为王,以前他们愿意俯首称臣那是因为殷商的实力,现在向一个娃娃效忠下跪,那是何道理!   姜王后双眸一抬,也不反驳,而是继续:“新王年幼,力有不及,为忌防狼心魑魅,本宫决定代先王任唯一可信任之东伯侯姜桓楚为……”   姜王后说到这里一顿。   她在忍,极力地忍。   她双眸满是恨和痛心。末了,她抬眸,宣布:“……为护国公,辅助吾等新王处理殷商之事!”   殷洪眼睛眨巴眨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殷郊听母亲说着,眉头渐渐紧蹙。   “如有异议,以异心篡位者论处……”姜王后咬牙:“当堂杀之!”   几乎是马上,姜桓楚大声:“遵旨~”   这就像是一出独角戏。   姜王后演完了,接下来的就是姜桓楚了。   黄飞虎郁闷看向比干,诸侯们脸上尽是不以为然,直到包围的侍卫开始抽出了刀来,寒光摄人,他们这才发现姜桓楚这次并不是来争,而是来霸。   “你这是做什么?”崇侯虎火了。   他往前一站,怒:“难道说我们要是有谁不服就要被你诛杀在朝堂之上么?”   “就是!”鄂崇蜀怒目:“你以为你杀了我们,我们的人不敢踏平朝歌?”   “就是!”   人声一下起哄,声声怒愤,但是还来不及沸扬,突然一个圆圆黑影飞了出来,直接被甩摔在了宝座面前,众人声一噤,大家定睛一看,皆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诸侯们的其中一个。   正是刚才很大声高问“这是什么道理”的那一位。   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被割下的头颅,有身边者这才发现了他那没头的尸体,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比干丞相的呼吸几乎停住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末了,抬头,对姜王后:“娘娘!”   商容丞相看向了姜桓楚。   末了,他看姜桓楚眯眼看着费仲,也随他目光看了去。   费仲被姜桓楚这一瞥,瞧得是一身冷汗。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姜桓楚是想要他这个“外人”充当中间人,出来说几句“中听”的话。   但是现在群侯愤慨,再加上……   费仲心里有鬼,悄悄瞥姬昌一眼,小眼珠游移来游移去就是没张嘴。   商容丞相看向了姬昌。   姬昌敦厚慈祥的脸上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很正常。   因为这也是他们这些老臣们都有的表现。   商容收回目光了。   他心里掂了掂,抬眸,大声:“臣有话!”   他一高声,当场的,绝大部分人立马静了下来。   大家都看着他。   他走了出来,一拱手,道:“娘娘,幼子登基,实属无奈。但是关于立东伯侯为护国公一事,臣有异议!”   一丝慌乱在姜王后眼中闪过。   她马上看向姜桓楚,果然,姜桓楚脸色已经变了。   “老丞相,您是刚才没听到往后娘娘说的话还是怎么样?”   姜桓楚的语调,是绵里有针的,担心商容如比干等人,一下警惕,黄飞虎也暗暗握紧了拳头。   商容不怕。   “老臣听得很清楚,不需要劳烦你东伯侯再提醒一次,老夫认为,护国一职责任重大,本就应该从长计议,更别说独断至此,让你一手遮天!”   商容说完,对身后诸位:“大家说对不对?”   “对!”   又有人出来应声了。   诸人的情绪又再沸腾。   这本来就够乱的了,自己人还来添乱,姜桓楚怒不可竭,对他:“什么叫做一手遮天!”   “这不叫一手遮天也叫一人独大!”   两人杠上了。   姜桓楚激动:“你可了解如有异议以异心篡位者论处!”   “老夫死不足惜,但成汤殷商天下就是不能让你趁虚而入!”   “你!”   姜桓楚狂怒拔剑,当头就对商容头顶砍下,诸人一惊,忽来嗥吼,一神秘黑风突然窜入朝堂直接把姜桓楚拿下。   惊怔。   大家定睛一看,是一头矫健硕大的健美豹子。   豹子以体重制住了姜桓楚,脖子一伸,头一转,异类的眸子看向了朝堂门口之外。   众人皆随它看去。   朝堂门口,一身比乞丐更脏的落魄打扮,他一条腿走进来微微有点跛,但是走进来抬眸扫众人的那一眼,威目炯炯,那种惯有的戾气和不耐烦竟让众人心中一颤。   “臣!黄飞虎!”黄飞虎喜:“叩见大王!”   这一引发,几乎是马上。   众人那一瞬如同被连带,竟高呼叩见,全都跪下。   那一刻,姜桓楚是恨,费仲是心虚,姬昌是遗憾。   那一刻,姜王后看着他,一时百感交集,眼泪悄然涌出了眼眶,无声滑下。   那一刻,帝辛嘴角带着不屑,傲视群臣,当看到姜桓楚,他抬眸看向了姜王后,眼神竟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   ———————————————————————————————————————-   ~~~    ☆、来问~   夜,水纹在华美的墙壁上粼粼波动。   池边,痛苦的喘气,低低的喃喃,健实的麦色胸膛急促起伏着,豆大的汗从光泽的理肌上滑落,帝辛一手抓到了狐宝从后面箍着他的手臂上,隐忍咬牙:“不要……”   “大叔的腿会瘸哦……”狐宝的双唇紧紧地贴在帝辛的耳边,对帝辛:“……如果大叔不听话的话。”   帝辛闻言,紧抓着他的手放开了。   可是只是一瞬,帝辛一下又把他抓紧了。   很痛!   腿骨的位置错位了,为了能够让他完全好起来,必须拉开来,重新纠正。   正在忙活着的御医们也是满身的大汗。   来历不明的两个绝美少年。   一个像是矫健俊美的豹,静静站在池边,眸子漆黑,警惕地盯着他们这些御医的动作,一动不动。   一个狡媚似狐,狭长好看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御医的动作,胸膛紧紧地贴着帝辛的背,紧拥着帝辛,双唇一直印着帝辛的耳朵上,低声哄着,不断稳住帝辛的心,安慰着。   气氛过份暧昧。   御医们尴尬又惶恐,头根本不敢抬起来,眼睛也不曾敢乱瞄过。   下手的御医低低恭谨的一声:“来了!”   帝辛心里一紧,肌肉一绷,只听隐隐的一声,他痛得眼泪一飙,狐宝一下把他箍住。   那骨子里的痛,痛得帝辛紧紧钳住了狐宝的手,说不出话。   那一刻,帝辛心里好恨。   恨那些魑魅魍魉,恨不得把那些背叛者千刀万剐。   狐宝感觉到帝辛的极大戾气,眸子游移,看向阿豹了。   动物的感官是最敏锐的。   阿豹当然也感觉到了。   但是他对上狐宝的双眸,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只听到狐宝突然:“不要抖了。”   御医们一下惊惶抬眸。   帮帝辛接骨的御医尤其惊慌,瞬地一下,差点就缩了手。   说的就是他。   狐宝转过脸来,正眼对上了这个御医,一双狭长的眼睛阴柔媚媚看着他,眼神不是一般的凌厉。   其实这活儿他和阿豹也是可以做的。   但是因为闻仲那老头强势要求要由御医们来为帝辛医治,帝辛无奈之下,才妥协了,弃他们不用。   狐宝和阿豹当然知道闻仲是怎么想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老头此观念颇是根深蒂固,那固执,比青巴冷淡态度更叫他们厌恶。   但是那被伏击的一战,如果不是闻仲及时出现,他们还不知谁胜谁负。   狐宝就是受了这一恩惠,又看帝辛对此人如此敬重,才忍了他,硬生生吞下了怒气,没有跟他计较。   但是这怒气尚在,难免会迁移到其他人身上。   尤其是看到这些御医这么地不济……   “你是打算等我来么?”   狐宝这么一说,被他镇住了的那人惊惧回神。   那人赶紧低头,赶紧地小心翼翼。   巨痛,久久不散,帝辛神经绷得紧紧的,额侧青筋凸显,却偏偏越痛越清醒,没能昏过去。   狐宝起手摸上他的脸了。   他就是不希望帝辛忘了这折骨的痛。   但是他看帝辛的脸已经青中发白,心疼了,想了想,末了,薄唇微微一抿。   “大叔……”   他柔柔地唤了帝辛一声。   帝辛已经痛得有点迷失了。   根本没办法应他。   狐宝把他的脸转了过来,俊美的薄唇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印了上去。   很快,帝辛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   帝辛身上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御医感觉到了,镇定了下来,呼了一口气。   帝辛整个人昏昏沉沉,完全瘫软在了狐宝的怀里,不到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晕过去了。   帝辛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狐宝和阿豹就坐在床尾。   两个人在那轻轻戳着帝辛重新包扎捆绑起来的那条腿不知道在干嘛,帝辛本能反应地一缩腿,骨子里的痛让他一下呻吟出声。   俩少年一下转脸看向了他。   狐宝眼睛眨巴眨巴,凑过来:“大叔醒了么?”   这不是废话么?   不过帝辛早已经习惯了狐宝这样了。   帝辛也没回答他,而是想坐起来,挣扎了一下,脑子里晕乎乎地,他最后挫败放弃了。   “青巴醒过么?”   帝辛起手摸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垂着眼,半醒半朦,问的是坐在床尾的阿豹。   狐宝不喜欢青巴。   帝辛自然不会问他。   阿豹摇了摇头。   他比青巴更少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但是帝辛知道他只是天然憨,同样是内敛,却比青巴那阴沉沉的性子要好很多。   “大叔不问问我吗?”   又来了……   帝辛转眸对上这张恨不得黏他脸上的好看脸蛋,末了,没好气地一笑。   狐宝就是这样。   爱争宠。   平日里看到谁都像想要一口吞了似的,唯独是对着他,双眼汪汪的,像小狗狗。   “是,是,是,那你有发现他有醒过么?”   “我……”狐宝刚想说,灵耳轻动。   阿豹也发现了,把目光投向了两层帘帐之外。   帝辛看他们这样,马上就察觉了,眉一蹙:“谁?”   快步踱来的胡娘一怔。   这宫里的规矩,奴仆们走路都练就了一身无声踱步的本领。   她意外帝辛的敏锐,以为是自己走路大声了,心里微微无措了一把,收拾心绪,快步来到帘帐前跪下,禀报:“大王,王后娘娘在外求见。”   王后?   狐宝一听姜王后要见帝辛,眉头微微一挑。   狐宝看向帝辛了。   帝辛听说王后要见他,很是静默。   末了,过了很久,帝辛才说:“不见。”   帝辛还没有面对她的心理准备。   当年大婚的承诺犹在昨天,但是帝辛忘不了江还遗孀在回城必经的路上拦住自己哭诉的悲凄模样。   更别提那些伏击追杀。   更别提他回到殿前看到她那一身煞白的丧服,看到姜桓楚那趾高气扬的嚣张模样。   帝辛很是心累地闭上了眼睛。   末了,感觉到身边俩少年的注意力还在帘帐之外,帝辛想到胡娘还没有走,心里一阵烦躁。   “我说了不见!”   帝辛突然愤怒大声。   末了,他微微一怔。   因为有人掀开帘帐走进来了。   薄薄纱帐里面,帝辛清楚看到,进来的人竟是闻仲。   帝辛愣了一把,末了,挣扎着让狐宝他们扶着坐起,心里微微地,有些慌张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   闻仲平日雷厉风行,就连见了帝辛也是腰板挺直,煞气逼人。   进来乍一看,他见帝辛倚在两年少怀中,老眼里满眼的春色,心里觉得不堪,眉头顿时一蹙。   “太师……”   不坐起来都不知道腿这么疼,帝辛微微咬了咬牙,看闻仲一脸不满瞪着自己,不解:“怎么?”   “你们退下!”   闻仲当着帝辛的面斥喝狐宝和阿豹。   床上三人闻言,皆是一怔。   狐宝的性格最直接了,一下怒目想动,被帝辛摁住。   闻仲倨傲。   是三朝重臣。   而今,救驾有功,帝辛更是不敢不尊他。   帝辛低声:“你们去玩。”   阿豹一向都很听帝辛的话的。   听帝辛这么说,他静静点了点头,放开帝辛,下了床去,站在了床边,等着狐宝。   狐宝不肯走。   闻仲看狐宝一直眈着自己不动,眉一竖就想怒骂,帝辛看闻仲张嘴,心里一悬,怕他会吐出什么难听字眼惹毛狐宝,赶紧把狐宝赶下了床去。   狐宝心中不忿。   但看帝辛一脸的为难,他一时心软,只得跟着阿豹,往浴池那边走去。   闻仲随一路蹙眉瞪着,末了,不屑回头,如此态度,看在帝辛眼里,帝辛心里不免暗暗来气。   “跟踪费仲的人遣人来报,费仲自上朝回去之后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联系。”   “哦?”   不用知会……   帝辛眉头一下锁了起来:“那个人当时也在朝堂之上?”   闻仲点头。   那,便是个重臣。   沉默,帝辛双眸垂下。   记忆中,江还遗孀身负怨气的哭诉历历在目。   江还为救儿子决定回去复命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最初费仲派出的人没本事取回他的人头,便煽动姜桓楚派人对他进行追杀,黄雀在后,费仲想要巴结的绝不是姜桓楚,就是不知道那个到底是谁。   帝辛极力回忆老臣们在朝上看到他突然出现时的样貌神态。   惊愕是必然,这其中……   浴池那边突然传来了兽嗥声。   帝辛微怔转头,没有发现闻仲此时看着他,脸色已经变了。   连关乎江山存亡的事帝辛都这么用心不专,闻仲很是火气地瞥向了浴池那一边。   末了,他看帝辛还是一直注意那一边,有点忍无可忍了,便问:“大王打算什么时候送走它们?”   “呃?”   帝辛一下意外回眸,眉头一蹙:“为何要送走他们?”   “大王这么说,难道是打算一辈子把它们留在这里不成?”   帝辛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问闻仲:“这有何不可?”   “大王!”   闻仲突然恨铁不成钢的一吼让帝辛一怔。   “你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闻仲往浴池那边一指,怒且大声,帝辛一下紧张了,生怕狐宝他们听到。   这,让闻仲更是大怒,义正言辞:“且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古阴阳有序,男女相配,你离经叛道,男男相合,还在宫中豢养这些山精妖怪供自己享乐,你……”   “太师!”闻仲的话彻底把帝辛惹怒了。   且不说他们这样有多么地违背伦理人常,但是闻仲这一异类异心之说简直是在唆摆他忘恩负义!   帝辛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在他落难之时,是谁相伴。   现在闻仲这样,简直……   “轰”~   殿外的天空突然一炸。   相互瞪视的两人被惊了,一下都转头看向了窗台之外。   天空,青云惊雷。   在水里泡着的狐宝突然感应到什么了,惊诧转脸。   几乎是立刻,他“咻”地一下化作溜烟不见了。   阿豹惊起,化身追去,只奔出到御花园处,便不见了狐宝的踪影。   阿豹微微诧异。   选了一个方向,迈步跃去。   殊不知在相反方向,城外一处僻静山上,烟雾落地散开,狐宝现出型来,他警惕一转身,一个猫眼少年对他柔柔地笑开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争~   另一边,御花园中,姜王后心事重重走在园道上面,也被惊雷吓到了。   她人整个被吓得一震。   被蛐儿赶紧地一扶,惊恐走出开去,那边云彩泛浊,看得她很是心惊。   “娘娘。”   “……我没事。”   姜王后强忍下自己的惊惶,回头看看后面跟着的奴仆,全都因为刚才那声惊雷乱成了一团,她心里越来越觉得慌张难受,对蛐儿:“扶我到小斋那边去。”   “是。”   蛐儿点头。   赶紧地扶着姜王后,往回转了方向。   胡娘后面跟来了,看姜王后被蛐儿扶着,脸色泛青,赶紧也过来了,把姜王后另一边手搀扶上。   “我没事。”   姜王后把胡娘扶上的手收回来了。   她抬眸,看胡娘带来的奴仆中,竟有一女不懂规矩,没有低头,而是定定地看着她,姜王后一时奇怪了,问胡娘:“这人是谁?”   胡娘犀利眼睛往那一瞥,喜儿这才惊惶低头,胡娘心中怨气,对姜王后答道:“回皇后娘娘的   话,此婢名叫喜儿,是当日跟随苏妲己苏娘娘进宫的婢女。”   “哦?”   听到是苏妲己的人,姜王后眉一挑。   她端详喜儿。   总觉得这个婢女有什么不对。   她想了想,对喜儿:“你随我来,本宫有事要问你。”   喜儿一惊,心里提防,极不情愿,但是没办法,只能恭敬点头:“是。”   一行人,随着姜王后步行到了小斋亭处,众人抬头,看到黄贵妃在那悠闲坐着,皆微微一怔。   这是姜王后平日小息的地方啊。   宫里的人都知道的。   所以其他的妃嫔从来不敢占用这里。   但是今天黄贵妃不单单用了,看到姜王后来了,她也没有起身来行礼,喝着酒,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姜王后看着,心中千百思绪,末了,收回了被蛐儿搀着的手臂,走了上去。   蛐儿跟在一旁,也走了来。   看看在这悠然自得的黄贵妃,再看看一直盯着黄贵妃静静不语的姜王后,蛐儿心里来气,想来是有点看不过去了,对黄贵妃:“贵妃娘娘,你也太……”   “啪”   突来的一巴掌。   后面一众惊得一愕。   这巴掌是黄贵妃身边的肖儿照蛐儿脸上甩的。   姜王后愕了一把,心里一下气顶,扬手就对肖儿狠扇过来,却被黄贵妃大力一抓,推了开去。   “你!”   “怎么?觉得我很嚣张么?”   黄贵妃眉一抬,对姜王后:“不过姐姐你一定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嚣张的。”   “这么”两个字,被黄贵妃强调了。   看着姜王后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哼笑。   “你以为你还是皇后么?”她凑近皇后,低声:“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个大逆不道的罪臣之女罢了……”   姜王后闻言,牙关咬紧了,狠瞪着她,但是黄贵妃一点都不害怕,不屑笑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之前还一直担心着,你到底会不会食言,要知道,大王若是回来了,他这么敬重你,你不肯认账我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现在不一样。”她得意笑着,呛姜王后:“我只要等,只要等一等,就可以了。”   “但是却还急得我,和你一样……”她抬眸:“睡不着觉……”   “觉”字的话音还未落,姜王后狠一巴掌直接扇到黄贵妃脸上了。   众人吓得低头一跪,黄贵妃被打得都愣了,抚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脸,末了,气愤委屈,扬手就想回扇姜王后,却听:“你干什么?!”   ———————————————————————————————————————   ~~~   作者有话要说:   ☆、变化~   来的人是黄飞虎,而且一上来就对着姜王后单膝跪下了。   黄贵妃和姜王后皆是一怔。   黄贵妃向来都是尊兄为父的,看黄飞虎这样,她意外了一把,慌了:“哥哥……”   “还不跪下!”   黄飞虎叱她。   黄贵妃瞪向了姜王后。   但她看黄飞虎瞪着自己,她心里又有些惶,心有不甘,只得委屈了自己,整了整华服,在姜王后面前曲膝低头。   “王后娘娘,我俩家中无老,长兄为父,怜惜妹妹无父母疼爱,所以我从小对妹妹百般宠溺。妹妹个性刁蛮任性,喜欢挑起事端,逞一时口舌之快,但话从不经意,并非心机之人,今日她以下犯上,冒犯了皇后娘娘,实属臣教导无方,臣在此向王后娘娘请罪。”   黄贵妃听着,暗暗抿紧了唇。   姜王后垂眸看着低着头的他俩,沉默了。   出乎意料的,姜王后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了。   这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蛐儿赶紧跟着,胡娘看了,对黄贵妃兄妹行了个礼,也带队跟了去。   黄贵妃斜眼瞥着,“哼”地一声冷呵。   她伸手让肖儿把自己扶了起来,然后把黄飞虎扶起了,抱怨:“哥哥好糊涂啊。”   “不就一快废的皇后么?竟长了她这么大的脸。”   黄飞虎瞥她一眼,坐到了石凳上。   “你也会说她是快废了的,知道是这样,你还这样。”   黄贵妃不解了。   她眉一挑,在另一边石凳上坐下:“什么意思?”   “她现在都已经这样的身势了,你就不怕她干脆抱着你一起死?”   黄贵妃明白过来了。   黄飞虎的意思,是姜王后已经霉得差不多了。   像这样的人,反正都那样了,大不了是一死,连死都不怕了,看谁可恨,找个垫背的先灭了也不奇怪。   黄贵妃想来,哼笑。   “哥哥此言差矣。”黄贵妃很笃定地说:“我就不信,她舍得那两这么年幼的王子。”   “她一定会用尽全力去保住自己的性命的,她才不会在这段时间闹事……”   大王敬重姜王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   姜王后娘家犯了这么大的事她都还能安然无恙地在宫里来去,说到底,是大王顾忌。   她是俩孩子的母亲。   孩子尚幼,如果她死了,大王也很难对俩孩子解释。   怕父子成仇,顾昔日情分,所以大王回来了,都是拒而不见,不想面对,拖而不决。   “哥哥,这王后的宝座……”黄贵妃垂眸唸着,末了,微抬下巴,感叹:“……妹妹要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来啊?”   黄飞虎闻言看向了黄贵妃。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只是安慰黄贵妃,声音低低,道:“快了。”   寿仙宫那边,一缕白光落地,狐宝回来了。   不同于往常,他心事重重,回来看到帝辛,也不见有一丝开心。   帝辛看上去也是很不开心。   闻仲已经走了。   在走之前,他老人家对帝辛说了很多。   句句在理。   关乎江山社稷。   帝辛听在心里,渐渐地,坚决要留下狐宝和阿豹的念头有些动摇了。   狐宝察觉帝辛有点不对劲了。   他周围扫了一眼,问:“阿豹呢?”   帝辛这才发现阿豹不在,四处张望了一下,狐宝看帝辛这般,有点生疑了。   “大叔……”   狐宝坐到床上来了。   狭长魅惑的双眼,探究的眼神,狐宝直直地盯着帝辛,让帝辛变得很不自在。   不自在就对了。   帝辛向来威武,个性也很强势,会一反常态地僵硬,还太过平静,一定是心虚了。   “那个老头跟你说了什么?”   热热的气息,就在帝辛耳边。   手沿着帝辛的背攀爬着,狐宝柔声魅惑:“大叔不愿意告诉我吗?”   “他要我赶你们走。”   帝辛的坦白让狐宝一怔。   帝辛并没有看他,而是头低低地,看着自己的腿。   “那你是怎么想的?”狐宝试探。   帝辛闻言抬头了。   他转脸,与狐宝的目光对上。   这一张,足以魅惑全天下人的脸,让他再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狐宝看到他眼中的迷,薄薄的唇淡淡且自信地扬起来了。   夜。   两炙热的躯体纠缠在床上,享受着最深沉的依恋。   仍未归来的阿豹让帝辛很是记挂。   毕竟是异类,不容众待见。   帝辛怕他会出什么意外,想让狐宝出去找找,但是随着身体的感觉逐渐攀上顶峰,帝辛已经无暇再顾及阿豹是否归来,承欢狐宝身下,只剩下呻.吟、狂乱的份。   麦色健壮的胸.膛激烈起伏着。   豆大的汗珠沿着光泽的肌理滑落,渗湿了身下锦被,帝辛难耐弓起了身,末了,呻.吟出声,一手抓紧了狐宝臂上。   狐宝着迷地舔着帝辛颈线上的汗珠,轻吻着帝辛的耳朵,帝辛微扬下巴和他缠吻到了一块,炙.热交织着,突然……   “……大王。”   狐宝的动作一顿。   狭长的美目一下瞥向纱帐之外。   外面有灯火,纱帐外规规矩矩跪着的黑影似是很慌张,头抬起又低下,末了,犹豫了一会儿,那人又提高了声调,叫:“大王。”   还在慾.海中浮沉的帝辛瞬地一醒。   他一惊,上气不接下气,粗喘着,看狐宝一直看着纱帐之外,心里突然地,没来由地怕。   他手一下钳紧了狐宝手臂。   狐宝的注意力一下被他吸引了回来。   帝辛心惶难掩,末了,强作镇定,顺了顺气,不耐开口:“什么事?”   “梅大夫深夜在后宫门口喧哗,说是有急事一定要面见大王。”   后宫是外臣禁地。   若非家臣,是不得入内的,何况,现在还是深更半夜。   帝辛的眉头蹙起了。   他刚想张口,却一下咬紧了唇,因为狐宝使坏,这个时候,竟动起来了。   狐宝坏笑着,轻吮着他的下颚。   那动作很慢,厮.磨着,让帝辛很是抓狂。   帝辛开不了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呻.吟出声。   他羞恼至极,在狐宝胸前砸了一拳,无奈全身.酥.软,力气根本帮不上忙。   “叫他滚!”   狐宝突然出声,让帝辛吃一惊,也让外面的人一愣。   那不是帝辛的声音。   外面的人彷徨了。   诚惶诚恐,他低下了头:“大王。”   “你听不懂么?”狐宝突然再发话,阴恻恻,但是听上去心情极好,说:“听不懂,那脑袋要来也没什么用了。”   外面的人被吓到了。   惊恐至极,他赶紧:“是!”   那人赶紧跑了。   帝辛在狐宝身下,是又恼又气。   帝辛想起了闻仲白天对他说过的话。   帝辛看着狐宝的眼神正在变化。   狐宝的心也在变化。   帝辛开始意识到自己无法驾驭住狐宝。   狐宝也开始意识到帝辛并不愿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   狐宝深深缠吻上他了。   炙热依旧。   但是大家的心却渐渐地,各自变化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变化(二)~   第二天,阿豹回来了。   帝辛腿伤未愈,想去看看青巴,却无法前去,他想要狐宝帮他,狐宝却耍起了小性子,喝起了干醋,帝辛闷气了好一会儿,看到阿豹回来了,顿时多云转晴。   “大叔,我给你变个小戏法好不好?”   阿豹一回来,狐宝的态度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的,有阿豹在,帝辛根本不用求他。   狐宝的利用价值急转直下,狐宝两眼汪汪,赶紧讨好帝辛,帝辛知道他这么做到底还是不想让自己去看青巴,帝辛又好气又好笑,改变了主意,问他:“变什么?”   “呃……”   狐宝美目往果盆那一瞥,手抓几颗小果,一下丢到了地上。   果子掉地闪起几道红艳华光,艳光骤过,几个娇媚妖娆的女子立现眼前。   帝辛眼睛一亮。   女子们娇柔馨笑,一红衣的女子上前来拿起几颗果子洒落地上,很快,宛宛音乐,轻盈舞姿,美目流盼,桃腮带笑,肌肤胜雪,帝辛一下看花了眼。   狐宝看帝辛心情大好,赖到帝辛身上吃豆腐来了。   阿豹并不懂酒色,黑黑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看帝辛,又看看美女,觉得无趣,所以不动。   歌舞渐兴,帝辛命人送来了酒。   举杯斟酌,狐宝贪杯,这回不要帝辛了,抱着个酒壶,连连海饮。   觥筹交错,胡闹欢笑,突然地,有人来报。   依旧是昨晚上过来通报的侍卫。   他往帝辛面前一跪,头都不敢抬,抱拳:“大王,宫外梅大夫求见。”   被扰了兴致,帝辛眉一蹙:“他又来做什么?”   那人头一低:“他说是有要事求见。”   正仰着头往嘴里倒酒的狐宝一听又是那家伙,不待见他了。   “这深宫内院的,外臣不是不能进来的么?”   昨晚扰他好事,今日又来烦他们,狐宝心里有些不高兴,对帝辛问。   帝辛伤痛在身,难得找到一点乐子,再加上昨晚的事,帝辛觉得这梅大夫老挑错时间,不懂做人,也不待见他,说:“不见!”   “是。”   那人接令,赶紧出去了。   阿豹眼睛眨巴眨巴,想开口,不想被两个翩翩女子缠上了。   女子身上香气缭绕,在阿豹身边缠舞勾引着,阿豹无措应对,帝辛看着,呵呵一乐,肩膀被狐宝一搭,脸一转,被狐宝深吻上来,一下被哺进了不少的酒。   帝辛一时心猿意马,不想,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了。   骚动一下害帝辛呛到。   帝辛一手推开了狐宝。   狐宝眼中瞬地闪过了一丝怨气,狭长的美目一下冷冷瞥了出去。   闯进来的人是梅大夫。   梅大夫进来看到那一幕时,很是愕然,在他仔细打量,确定狐宝是个男人时,那惊愕更加升级。   “大王,你……”   帝辛狂咳,被撞破自己和狐宝亲热,彻底恼怒了。   帝辛怒火熊烧:“……你乱闯深宫,好大的胆子!”   梅大夫吃一大惊,立马跪下。   他双手成拳一抱,激动:“臣莽撞闯宫,实乃是情急……”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急?”狐宝声音不冷不热地,摸着酒壶,抬眸:“说来听听啊?”   正是这一态度,让梅大夫稍稍抬头,瞧了狐宝一眼。   这张脸,美目勾魂摄魄,艳若桃李,轻灵冷傲,邪气逼人。   梅大夫极力回忆,当初上朝大殿上惊鸿一瞥,这正是那……   苏妲己?!   梅大夫难掩心中惊诧,眼睛一下睁大了。   眼前明明是妖俊男儿身,那苏护献上的……   “怎么?”   狐宝轻笑:“你不是看我一个男人都看呆了吧?”   帝辛一听,眉头一下紧蹙起来了。   狐宝长着一张如此媚人的脸,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一下瞥向了梅大夫,心中不满突剧,他眼神非常不善,梅大夫与他目光对上,心中又一惊,低头:“大王息怒。”   “臣只是一时不解座上何人,并无冒犯之意啊!”   帝辛把目光收回了。   但难消他心中的恼火,他丢下一个字:“说!”   “大王,杜国师所犯何罪要将他国师府上下一百七十余口全部问斩?”   阿豹一听,眼睛眨巴眨巴,看向了狐宝,狐宝也是微微意外了,很显然,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一方妖孽,阴谋弑君,就该问斩!”   “一方妖孽?”梅大夫不明就里,当然不信,认为是帝辛武断,道:“大王可有证据?”   证据?   证据多的是了。   不过那都是帝辛的亲身经历,并不是能摊出来的物证,口述是可,可却会让先入为主的梅大夫以为是一面之词。   帝辛烦躁了。   狐宝看帝辛这般,冷傲一笑。   “梅大夫,这人人都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王要他们死,能没有原因么?”   不就秋后算账么?   和之前发生过的联系起来,这有这么难理解么?   梅大夫一听,怒气了。   他瞥向了多嘴的狐宝,越看越觉得他邪气,激动对帝辛:“大王可是听信了谗言?”   狐宝一怔。   “杜国师忠君正直,鞠躬尽瘁,怎么可能是妖孽?前段时间大王被妖物所挟,他视死如归,以除妖为己任……”梅大夫越说越激动,没发现帝辛和狐宝的脸色都变了。   “大王没有证据,全凭旁人煽动,听信一面之词诛杀无辜,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人心惶惶、怨言四起,恐怕今后国……”   “住口!”   帝辛彻底恼怒了。   连狐宝的脸也彻底的阴沉下来了。   “你刚才说,国师告诉过你,大王要他除妖的事?”   狐宝这一问,让帝辛一怔。   帝辛知道狐宝误会了。   他知道,狐宝一定以为他当时对国师下的是决杀令。   “狐……”帝辛话一顿,顾忌有外人在,改口:“妲己……”   “是不是?”   狐宝的眼中闪动着星般寒意,那种隐隐中带着的狠,让梅大夫一时心悸。   但是他想来,是要为一百七十余口求得生机,他并不觉得这话里到底有什么不妥,很肯定:“是!”   “这就足以治他死罪!”   帝辛突然很怒很大声。   狐宝瞥他。   帝辛义正言辞,为自己辩解:“朕当初找他,问他时间河畔在哪,若仙坠凡尘如何回去,结果他为夺仙气,至我等性命于不顾,还现出原形,趁我等留落在外,还苦苦追杀,企图弑君灭口!”   越说帝辛越是怒火中烧:“你早就知道他狼子野心,竟不上报,现在又来为他国师府众余孽开脱,你定是同谋!梅伯,你知罪吗?”   愤怒中的梅伯一下惶恐,完全是莫须有,他无措,恼:“臣,不知所犯何罪!”   “梅伯,你还敢给我强辩!我看你道貌岸然,却与妖孽相互勾结,串通一气,说不定你也是个妖,潜匿在我身边,伺机攫取……”   梅伯难以置信,冤怨激动,只听:“来人啊!拉下去斩首!”   “是!”   梅伯大惊,猛地站起,一下被人擒住。   帝辛的是非不分让梅伯极度震怒。   他情绪激昂,厉声:“今天我执意闯入摘星楼相觐是因为我忠诚于你!但是你沦落在外,一回来就疑心生鬼,听信谗言,大开杀戒,只怕成汤数百年的基业就要丧在你的手里!”   “放肆!”帝辛暴怒,大掌狠是一拍:“拉下去,马上给我处死!”   “且慢。”   狐宝幽幽地,狭长美目瞥向帝辛了。   “如果他真的是妖,大王以为普通的斩首能够把他灭掉么?”   狐宝当然知道梅伯不是妖。   但是梅伯左一句谗言,右一句谗言,再加上他与之前为夺狐宝元珠而猎杀狐宝的国师这么要好,狐宝向来都是记仇的,碧长美目里一下隐隐地动起了杀机来了。   “那依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一种刑具,盖为铜柱,布火其下,就算是多厉害的妖绑在上面,炮烙四肢筋骨……”狐宝抬起美目看向了梅伯,薄唇冷冷:“不消片刻,都会化为灰烬。”   众人一怔。   这与活生生烤熟无异。   大家听着都心寒,狐宝等不到帝辛的答案,又瞥到了帝辛脸上。   “……好。”   帝辛知道狐宝的脾性。   他只得对众侍卫下令:“你们先把梅伯押进死牢,待炮烙造好,再上大殿用刑!”   “是!”   侍卫强行押着梅伯离开了。   阿豹还是眼睛眨巴眨巴很安静坐着。   女子们面面相觑,歌舞再起,翩翩美艳。   因为狐宝的恶毒,帝辛看向了他。   狐宝回想着刚才梅伯说的话,也摸着酒壶猜看向了他。   忌讳,猜疑,各路的心思。   两人的心,因为梅伯这一闹,一下地,无声无息,拉得更开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变化(三)~   修养一段时间,帝辛的腿好起来了。   但是他不临朝,对于还押的姜桓楚一众和一直想要求见他的姜王后都不闻不问。   帝辛在逃避问题。   很多的问题。   谁才是一脸忠诚却暗地坐等渔利之人。   处死姜桓楚一族之后他要如何面对姜王后与两位年幼的王子。   闻仲对送走狐宝之事步步相逼。   与狐宝之间的男男关系越来越让宫人侧目。   最气的,是狐宝越发难以驾驭。   狐宝几乎霸道到想要完全控制他的一切。   帝辛变得暴躁。   在极度的不安下,人非常地易怒。   阿豹看在了眼里,并不评论。   有一天,狐宝不在,他突然:“青巴醒了。”   帝辛微怔。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那天阿豹追着狐宝跑出去,失踪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他跑到深山里头,突然发现了一种罕见的草药,于是为青巴采了回来。   这段时间,来去几趟,青巴三天前终于恢复神智了。   这是喜事。   阿豹说出来是想让帝辛高兴一下。   不想,帝辛听完,却很负气。   “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   阿豹听着,微微不解,侧头看他。   “是不是……”今天狐宝不在,帝辛气恼:“之前狐宝不让你说?”   看阿豹的表情,帝辛知道自己猜对了。   帝辛愠气。   狐宝最近简直是要屏蔽他与外界一切的联系。   朝中满是流言蜚语,说他回宫不久就又沉浸在了酒色当中,还传奸妃当道,就连出了姜桓楚这么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事他都还不知道觉醒。   帝辛恼气归恼气,帝辛在阿豹的陪伴下,一跛一跛去看青巴。   青巴受过重创,几乎丧命,现如今身体非常虚弱,尽管是醒着的,整个人有气无力,根本别提下地。   帝辛问了他好多,却并没见他能答上半句。   帝辛叹一口气看向了阿豹,末了,他召进太医,问:“他现在怎么样?”   “回禀大王,他身上的伤确实好得很快,但是身子很虚,吃得不多,好得快,却调养不上。可能是因为那药太过厉害。”   帝辛微怔。   他蹙眉,看着阿豹,阿豹眼睛微微眨动,看向了青巴,想着,说:“可能是吧。毕竟不是凡人用的药。”   帝辛微怔,看回到青巴脸上,青苍的脸,满是伤淤。阿豹说:“那药又没有了,我明天又得找去。”   “要不……”   帝辛想派人帮他的忙,阿豹却摇了摇头。   “人的脚程哪里跟得上我的速度。”   这倒是事实。   如果派人给他,就只会碍了他的行动,让他花上更多的时间。   帝辛不说话了。   伤得那么重还能活命已经是万幸。   帝辛看青巴眼睛迷蒙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精神不济又开始睡了,轻轻扯起被子,为他盖上了。   帝辛在青巴那里一呆便是很久。   阿豹后来决定提前启程去找药,没有陪他回去,帝辛回到摘星楼已经是夜,回来看到狐宝静静坐在床上,心里“咯噔”一下。   狐宝又生气了。   不用说,一定是怪他不见了人影。   帝辛没有心情应付他。   心里也不禁恼气。   “去哪了?”   帝辛往躺椅上一坐,狐宝开口了。   见帝辛没有理他,他火一下峥峥起来了。   他瞬地一下移到帝辛身边了。   帝辛没有心里准备,被吓了微怔,但是回过神来,帝辛蹙眉,怒:“滚!”   狐宝脸色一变。   只是一瞬,两人所在的地方却变成了床上。   那一夜,他们两人大吵起来了。   甚至还动了手。   帝辛被狐宝强压身下,被强行占有,帝辛深感被侮辱,却力量悬殊,摆脱不得,一时间连想死的心都有,恨意杀心渐渐从心中升起了。   半夜。   紧紧地拥着帝辛的狐宝缓缓地睁开双眼了。   帝辛的背上遍布他咬吮留下的痕迹。   他心事重重,看着,眼中渐渐满是悲哀。   他今天又去见了老猫。   让他措手不及的,是路人已经来了。   老猫说过,女娲娘娘还未回宫,还不知道他喝醉酒掉到时间河里的事,路人会来到这里,趁女娲娘娘还未发现他涉足凡尘,接他回到时间河畔。   在路人来之前,他还有时间,可以回来道别。   但是他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   原本只想着静静和帝辛处一段时间,然后静静消失,但是他越来越不舍得帝辛,心里煎熬的他越发地把帝辛圈养起来了。   这段时间只属于他不可以吗?   狐宝一直想这样对帝辛问。   但是,拖到现在,他不曾开口,却已经没有时间,不必再问了。   他眼眶热了。   他懂得猜度人心,他知道帝辛现在对自己的感觉。   他今天拒绝了跟路人回去。   他说他不想离开帝辛。   路人对他说:你怎么知道他的心和你一样。   他现在确实知道,帝辛的心和他的真的不一样。   路人是不会纵容他任性的。   路人会证明给他看。   他看着背对着他,熟睡中的帝辛。   他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那么期盼,他声音低低:“我一直都没变,只可惜……”   狐宝话语一窒,心里实在难受。   末了,他松开了抱着帝辛的手,静静起身离开了床,化作一道白光,不见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莽怒~   只可惜什么?   帝辛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   待狐宝不见,帝辛睁开了眼睛,全身的痛让帝辛几乎动弹不得,帝辛咬牙使劲翻过身来,痛得差点飙泪,心中愤恨,同时,又对狐宝的话耿耿于怀。   他又想做什么?   帝辛脑子里满是猜测。   他可没忘记狐宝这妖有多么的记仇。   是又有什么让他不满意了,然后打算要做什么过份的事吗?   帝辛已经无心去体会狐宝的话。   帝辛的心里就只有怒。   狐宝现在对于帝辛来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帝辛甚至已经不想再见到他,只想他在自己的生命中快点消失。   帝辛后来完全动不了了。   就这么睡了两天。   期间有宫女来伺候过他,但是狐宝却完全不见了踪影。   帝辛好不容易休息过来,这天,在送将亭前,强打着精神向将要征战北海的闻仲太师举起了酒杯。   “希望太师此去,能够马到功成!”   闻仲太师呵呵一笑,也举起了酒:“谢大王。”   两人一饮而尽,众臣在旁,闻仲太师把帝辛请到了一边,又是问关于狐宝:“大王作何打算?”   帝辛沉默不语。   闻仲却会察言观色,看他气色不好,心情很差,便对他:“大王,妖性难驯,想来你也。”   “我知道。”   “那大王是作何打算?”   帝辛还是不说话。   闻仲看他这样,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看帝辛这般,也知道了帝辛其实心中是已有所想,只是时机未到。   他也不多说了,便开口:“时候不早,老臣应该上路了。”   “送太师。”   闻仲对帝辛一拱手,接受文武百官拱手相送,上了马去,深深看了帝辛一眼,带大队启程了。   风萧萧地吹。   帝辛哪里会不知狐宝妖性难驯。   以前他就深知这一点,但是历经磨难,不知道是帝辛习惯了,还是狐宝自己收敛了。   现在,狐宝故态复萌。   不但死缠着他,而且连朝中之事,他也要插手。   最重要的……   帝辛想起那晚的事,脸色变得苍白了。   狐宝骑到了他的身上,不顾他反抗,强迫他做的各种。   狐宝一整晚都在证明给他看,他无法与置抗衡。   一整个晚上,帝辛备受蹂躏,在狐宝的身下忍辱称臣。   帝辛回忆着,拳头暗握。   帝辛越发负气。   一转身,突然一黑衣少年瞬现他眼前。   众人一愣,侍卫们一下紧张,纷纷拔出刀剑。   “来者何人?”   帝辛一下警惕。   眼前少年半边脸上带着一金属的诡异脸谱,看另外的半边,眉清目秀,一双猫眼炯炯有神。   “我……”   少年往腰侧一拔,剑柄骤现。   话还没说呢,眼利的帝辛已是吃一大惊,快手抽剑一削,少年顿时化成了轻烟,消散了去。   “是妖!是妖!”   众人惊惶了。   大家一下慌张非常,商容大声:“快!快保护大王回宫!”   大家一下乱了。   侍卫们把帝辛团团包围上,往回护送。   帝辛尽管曾在外经历很多,但是此时还是很慌张的。   到底是肉眼凡胎,帝辛煞是戒心,紧握着捡,随侍卫退走。   帝辛不知道。   云端上,少年与另外一人在静静看着。   少年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对身边的人:“你看,不行啊。”   那人静静看着地上众人慌乱退去,许久,眉微微一挑,看向少年。   少年:“怎么?”   那人淡淡一笑,突然:“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包装也很重要。”   “呃??”少年一怔,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睛眨巴眨巴,看那人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半片面谱,有些不解了。   两日之后,商容和比干在偏殿求见帝辛。   帝辛午睡醒来不久,头痛得很,一听他们说要给他引荐一个道士,他眉一蹙,不耐烦说:“不见!”   经过杜国师的事之后,帝辛就对那些游方修道的人非常反感。   商容看他这样,极力游说,帝辛看他们是想烦他烦到底的,随手挥了挥,随便他们去了。   那人一进来,倒是让帝辛刮目相看。   仙风道骨,眼睛有神,白须老叟灵气不凡,一看就是睿智之辈。   帝辛打心底里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站起来了。   一跛一跛,向那人走近,他好奇:“道长从何处来?”   “从云水而来。”   帝辛一怔,眉一蹙:“何谓云水?”   那人看着帝辛,末了,颇为深意一笑。   这一笑,让帝辛一愣。   帝辛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   是指其实帝辛知道何谓云水么?   帝辛觉得很奇怪。   不由得对这个人细细打量。   举止有度,眼神锐气。   帝辛突然记起了那天送闻仲太师后遇到的那个少年。   会不会是同伙?   目的为何?   帝辛疑心一起,不禁提防。   他试探,又问:“不知道长来自何处仙山宝洞?”   那人察觉他的戒心,淡笑,问:“贫道斗胆,不知大王可曾听过这么一个地方?”   “哪里?”   “时间河畔。”   帝辛着实一愣。   帝辛瞬地微愕。   帝辛一下看向了商容、比干。   那眉头紧蹙着,因为这人是两人举荐进来的,帝辛在想他们用意为何。   会不会是闻仲太师临走之前对他们说了什么?   帝辛紧张。   但是商容老头并不太知晓狐宝的事,对帝辛这一质问目光,自是莫名非常。   “道长是远在天边的仙人,不知道不远迢迢千里来到朝歌,有何赐教?”   帝辛说这话时,是看着商容他们问的。   商容他们对帝辛这般更是不解,帝辛看他们莫名猜度着自己,果断收回了目光,看到了道人脸上。   那道人始终还是淡淡地笑。   他说:“贫道奉师命下山,周游天下,昨日经过朝歌,发现一股妖气笼罩深宫,所以特地前来觐见大王,助大王扫除这个妖魅。”   这话让商容和比干都惊诧了。   “他说还有妖气笼罩深宫。”   “上次杜国师没能驱除他,难道说他又回到了这里,再次缠上大王了?”   帝辛听着脸上极不自然。   帝辛反驳道人:“深宫内殿,警卫森严,哪里会有什么妖魅。道长,大概你搞错了吧?”   道人呵呵一笑,说:“大王。正因为大王无法制此妖魅,他才能乘机作乱。要知道,妖性难驯,大王选择无视,久之,必然要酿成大害。”   帝辛沉默了。   帝辛在那静了许久。   末了,帝辛问他:“既然宫殿之内有妖魅,道长打算如何处置呢?”   “贫道自有办法。”   他拿出了一把桃木剑,献上给帝辛。   帝辛接过,捧在手里看了很久,抬眸:“这……”   “这是来自昆仑山的桃木剑。只须三天,必能将此妖魅化为灰土。”   帝辛手一抖,暗暗倒吸一口冷气。   帝辛颇为惊诧看向他,但是手上掂了掂,又不是很信,问:“此剑有这么大的威力?”   道人神秘一笑,道:“还请大王把此剑悬挂在粉宫楼,三日之内必有应验。”   帝辛心里忐忑,抬眸看他。   末了,大掌握紧了此剑,他似是似非地,点头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算计~   桃木剑,悬在了粉宫楼上。   帝辛的心也因此悬了起来。   他的心情很复杂,在想着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有没有这个必要。   但是当他眼角余光瞥到床上,想起那一夜的屈辱,和狐宝放肆种种,他心里不免越来越愤恨。   这样嚣横的就不应该留在身边!   帝辛忿忿想着,举杯狠一灌,末了,听侍卫来报,微微一怔。   “什么?”   “禀大王,两王子在殿外求见。”   帝辛心里一落,眉一蹙,开口:“不见!”   “是!”   侍卫出去了。   一想到姜王后的事,帝辛的心情更差了。   脑中依旧是姜王后身穿丧服站在朝堂前的模样,他心中耿耿于怀,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年幼的两子。   “父王!”   外面突然骚动了。   两王子冲破了重重侍卫,往宫里冲来,帝辛闻声抬头,看到侍卫们根本不敢较真为难那俩幼儿,顿时眉头一蹙。   “出去!”   殷郊和殷洪一愣。   两人咬牙挣脱侍卫朝帝辛奔来了。   “父王!”   帝辛的脸色很难看。   那威严,让失职的侍卫们很是胆怯。   殷洪也被吓到了。   一下抓紧了哥哥的衣裳。   殷郊看了他一眼,在帝辛面前跪下,殷洪看了,立马也跪了下去。   “父王为什么不愿接见母后?”   殷郊一双孩子眼满是焦虑。   蛐儿告诉他,帝辛冷落了姜王后,以至姜王后被黄贵妃那个贱人欺负。   “是因为外公的事吗?”   “闭嘴!”   帝辛一听“外公”二字,一下怒了。   他的大声叱责让两孩子一震,虽然还小,但是殷郊年长一些,到底是懂得一些事的。   “父王,母后是无辜的!”他很肯定道。   一双孩子眼迫切盼望自己的父亲能够相信,帝辛到底是一个人父,对自己的孩子总会有心软的一刻,看他好像有很多东西要告诉自己,帝辛看了他很久,收起了脾气,淡淡:“说!”   殷郊一喜,赶紧一股脑把自己在那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说了。   这头对谅解带着无限的期盼,那头,黄贵妃宫里,黄贵妃眉一蹙,脸变色了。   “什么?!”黄贵妃正弄着手里的花汁,颇意外:“见着了?”   “见着了。”肖儿低头答到:“听说两王子带着匕首硬闯,侍卫们怕动手会伤着他们,所以没有人敢真拦他们。”   “一群饭桶!”   黄贵妃抱怨评价,眼睛回到了花汁上。   但是她原本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掉了,看花汁沾染手指,弄脏了手,心一火,突然把小皿狠扫了开去。   花汁撒开,一下溅得到处都是。   肖儿的脸都被溅到了,但是她被吓到,人一颤,根本就不敢擦,而是立马跪到了黄贵妃面前。   站在宫里的几个婢女一下全都跪下了。   黄贵妃抬眸子心恼往她们一瞥,末了,目光回到了肖儿身上。   她眉头舒展了。   她坐正了来,对肖儿:“抬起头来。”   肖儿一下极度惊慌啊,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得罪黄贵妃了,她心惊肉跳,忐忑抬头,黄贵妃低着头,看了她很久,末了,突然一只手摸到了肖儿脸上。   肖儿的脸刚被触上的那会儿,整个人被惊得一抖。   正是这一抖,黄贵妃动作停住了。   两主仆就这么对看着,看了很久,黄贵妃突然哼地一下,冷笑。   黄贵妃只是把肖儿脸上的花汁抹掉,便收回了手了。   她看了一下被弄脏的手,肖儿赶紧把绢子递上去,黄贵妃抬眸对体贴周到的肖儿瞅了一眼,垂下了眸子,擦着手指上的,嘴角阴冷笑着,说:“也是,终究是父女一场,自己父亲有事,能不无所不用地去救么?”   “明白唇亡齿寒是好事,但是……”黄贵妃抬眸:“用错了方法就不好了。”   肖儿一怔。   说的是王子和王后,这跟父女有什么关系?   她对上黄贵妃的双眸,突然顿悟。   她抿嘴微微一笑,对黄贵妃磕了个头,马上就提裙摆起身往外奔了出去。   黄贵妃满意一笑,目送过后,眸子往回一转,看到地上全是乱脏脏的花汁,眉一蹙,火大大声:“还不给本宫收拾了?”   在旁的宫女们赶紧过来了。   此婢不如那婢,肖儿不在,看眼前一群战战兢兢、笨手笨脚的,黄贵妃一下不满怨气:瞪:“一群饭桶!”   肖儿偷偷找黄飞虎去了。   在黄飞虎耳朵里耳语了一番,黄飞虎眉头蹙得老紧,末了,问肖儿:“娘娘真的这么说?”   肖儿点点头。   肖儿看出了黄飞虎的犹豫。   她是必须完成任务的啊。   她想了想,对黄飞虎:“黄将军,这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只是找个忠义死士,做个样子,事成之后,于你于娘娘,那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黄飞虎微微抿抿唇,很为难,并没有说话。   他到底是有自己原则的人。   他与姜王后无怨无仇,叫他找人假意刺杀大王,然后嫁祸给姜王后来推动这件事,他觉得……   “黄将军,大王为什么回来这么久都不愿见姜王后?那是因为大王心中也有疙瘩。”肖儿游说:“好歹夫妻一场,又抓不到她的罪,大王是拿她没办法,却又不想再面对她。”   “你如果走了这一步,那就是帮大王做了决定,这样,逆贼伏诛,大王了了心结,娘娘又可以登上宝座,不再受他人欺负,而你,镇国大将军,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到时候,呼风唤雨,一族荣耀,那是何等的风光啊。”   机会,不是时常都有的。   黄飞虎有点心动了。   但是他没有显露出来。   他说:“你回去禀报娘娘,就说为兄要想一想。”   肖儿猜不出他心思,只得点头,行了礼,退了出去。   想着怎么在别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悄然离开这里,肖儿出来一转身就撞见了黄夫人,不由得一怔。   黄夫人当然知道她是谁。   因为肖儿和黄飞虎谈话的当会儿,她一直都站在外面。   肖儿目光鬼祟游移了一下,想着黄夫人是不是偷听了她们的谈话,末了,微笑着有礼对黄夫人行礼,便掩人耳目披上斗篷走了。   黄夫人目送,眉头渐渐蹙起了,进了房间里,看黄飞虎在那不安踱着步,她担心:“你真的答应她?”   黄飞虎意外抬眸。   末了,想来是妻在外已经听到他们的计划了,只得叹一口气。   “妹妹太要强了,我不答应她,她也会找别的人去做这件事。”   不是自己人,就算事成了,那以后也会落下个心腹大患。   黄夫人愁了。   看着丈夫在那踱来踱去,一时很是郁闷。   宫里的这头,黄贵妃听肖儿回报,嘴角一提,笃定道:“这么说,好戏快要上场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心魔~   帝辛听罢殷郊所说,沉默了。   一身气息太过深沉,大家都看不出帝辛是作何想,一时间,两孩子耷拉着眉,看了他很久。   “起来吧。”这话让俩孩子欣喜。   他们以为帝辛终于相信了。   不想,帝辛接下来却是说:“你们回去。”   “呃?”   殷洪眼睛眨巴眨巴,殷郊眉头一簇:“父王还是不愿意去见见母后吗?”   “大人的事,你们不懂。”   帝辛丢出一句,殷郊小小眉头一下蹙得更紧了。   “父王……”殷郊急:“父王难道还是不相信郊儿,不相信母后吗?”   帝辛心里着实有点烦了。   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心不在焉,只因桃木剑在粉宫楼,而狐宝还没回来。   帝辛的心里其实乱得很。   乱糟糟的,以至他哪怕只是拿杯水来喝,也洒了出来,弄得有些狼狈。   “父王……”   “我明天去!”   帝辛不耐烦吐出的一句让孩子和他自己一下皆怔。   帝辛微愕了半会儿,看孩子已经反应过来,还欣喜地跪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后悔,却已经是君无戏言。   “那我们现在就去跟母后说,儿臣们告退了。”   两孩子生怕他会反悔,磕了头就飞一般奔了去。   帝辛想叫住他们,忽闻窗台有声,他紧张猛一转头,却只是风吹落地,不是狐宝,帝辛悬起的心一放,末了,眉头却紧紧地蹙起来了。   夜,狐宝没有回来。   帝辛一个人孤枕床上,看着顶帐,突然地,沉沉一叹。   孤独,侵吞着他的灵魂。   这种感觉他老早就忘记了。   这种无时无刻想要歇斯底里大吼,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无助……   帝辛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脑子里,无法制止地冒出了很多与狐宝在野外相处的画面。   很多时候的生气,很多时候的欢笑,从最初的惊惶心悸,到后来的相依为命,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帝辛这一辈子活得最真实,最自在的时候。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太师恨铁不成钢地老脸出现在帝辛的记忆里。   ~妖者,祸国殃民!若让天下百姓知道,还有谁会听命于你?众怒难犯,心存异心者多了,会发生什么事,你难道不知?狐魅贪心奸狡,他与你在一起久了,看遍荣华富贵,难道不会觉得他比你更有资格权倾天下?~   帝辛的眼睛闭得更紧了。   拳头也渐渐握紧。   狐宝的妖魅肆横再现。   那张扬的九尾,那笑得蛊惑却冰冷非常的俊脸,杀气、怒意、心计、谗媚、野心。   压在他的身上,侮辱着他,逼迫他向他俯首称臣……   帝辛越回想越惊,越惊呼吸越急促,满头大汗,他突然猛地坐起,怒一把把盖身上的被子扔到地上了。   这一夜,睡眠不足。   第二天帝辛上了早朝,回来时几乎是摇摇欲坠。   他头很晕,腿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他坐到了床上,原本想睡一会儿,但是侍卫却突然进来了,来报胡娘求见。   帝辛有点烦躁,只是起手示意了一下。   侍卫出去,胡娘轻步踱来。   “大王。”她往帝辛面前一跪,问帝辛:“奴婢来求问大王,是想知道大王今天中午可是要到王后娘娘那去用膳?”   听到“王后”二字,帝辛微微一愣。   “你说什么?”   胡娘听帝辛这一问,也一愣。   胡娘倒是很快敛去了情绪,把责任推掉,低头:“昨日两位王子到王后娘娘宫中,说大王向他们许诺,今日圣驾会去娘娘宫中探望。”   帝辛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帝辛在那想了很久,反正狐宝不在,他昨日又是答应了两皇儿的,帝辛又再想了想,只道:“去。”   胡娘低头受命了。   她只是来确认。   末了,从这出去之后,她轻步很快地往姜王后宫中赶去了。   帝辛真的要来,这让姜王后分外欣喜。   她昨天听着虽然也是高兴,但是却以为孩子们在安慰她,万不及今日这般意外。   蛐儿马上劝她去换衣打扮。   但是华服上身,蛐儿把花戴到她头上,姜王后突然地,眉头一皱。   “拿下来……”   她的话让蛐儿微怔。   “娘娘不喜欢这花么?”   蛐儿觉得奇怪,但看姜王后手上拿着的链子,心里明白了。   这是姜王后娘家当年送的嫁妆。   姜王后忆起自己的家人,伤心悲痛,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她站起了身来,蛐儿看她这般,知道她是想把华服换下来,蛐儿对捧着水皿在一边的婢女示意其退下,伺候着姜王后,把素色的衣服又重新穿了回来。   一身清淡,看宫里的婢女们忙进忙出准备着侍奉午膳的食物,姜王后看着蛐儿手上用来分肉的刀,摸着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链子,心情非常复杂。   大叔肯出来面对她,就证明她一族的罪在大叔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了。   是戮,还是醢?   她当日一身丧服站在朝堂之上,若论篡位,她根本脱不了干系。   但是她没有被关起来。   没有和族人困到一块。   那是因为她是储君的母亲,还有两个孩子在。   父亲……   母亲……   哥哥……   看着蛐儿一刀一刀地割肉,她的眼中,她的族人也将一个一个地被人诛杀。   今天竟有这样的机会,让她可以再见到帝辛,她,应该怎样去做?   是看全族尽灭,屈膝活下去,重拾旧日夫妻恩情,还是借此机会,用丈夫的命,去换她全族人的性命?   心,正在变化。   姜王后越看越是绝望,泪光拥上眼眶,唇,慢慢地,抿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裂~   一声通报,杀意霎地被惊得消散。   姜王后赶紧起身绕台往外迎了去,看到帝辛,一下跪下。   帝辛并没有扶起她。   而是心情复杂,看着她的穿着,很久。   很素的颜色,让帝辛想起了那日的丧服,帝辛的心情一下变差了,连话都没说,往里走了去。   蛐儿看这般,赶紧跪来两步,把姜王后搀扶起来了。   姜王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来夫妻两人无话,她对蛐儿小声:“去,把两位王子请来。”   蛐儿微微一怔。   但是也马上明白了姜王后的尴尬。   她赶紧点头,微提裙摆,快步往外踱了去。   姜王后来到帝辛身边,并没有在侧旁坐下。   帝辛虽没抬头看她,但一直都在意着她,却也没有叫她坐下。   姜王后看着他,心里难受。   昔日夫妻恩情仍在心中,她微微抿了抿唇,命人为帝辛满上了杯中酒。   帝辛看了许久,一饮而尽。   末了,杯子刚刚放下,听闻俩孩童大叫,帝辛微微一怔,看殷郊和殷洪兴冲冲地奔进来,不由得微微意外。   “父王!母后!”殷郊和殷洪恭敬一番。   殷洪年纪稍小,爱撒娇,一起来就一下就冲抱姜王后身上。   殷郊看到帝辛很是高兴,来到帝辛面前,两手往帝辛膝上一巴,欣喜:“父王果然是君子,言而有信!”   “郊儿。”姜王后稍稍斥他,却见帝辛一直绷着的脸微微有些变了。   帝辛的脸上变得宽容了。   他淡淡笑着,宠溺摸了摸殷郊的脑袋,姜王后看着,眉头一舒,不由得柔柔一笑。   气氛变得有点不一样。   帝辛和姜王后似是有了默契,和孩子们午膳,谁也没有提起不愉快的事。   殷郊和帝辛比赛啃果子。   听着童言,玩得耍赖,帝辛哈哈大笑,看姜王后为自己奉上了酒,帝辛微微一怔,抬眸看了看姜王后,倒是接过了。   姜王后看着他喝下,看着他的忧和喜,如往日般熟悉,不由得温润笑开。   到底还是昔日的夫君,到底还是昔日的孩儿的父亲。   姜王后想着,看帝辛把酒喝下了,她想再为他斟满,不想手一提,发现酒壶已经没酒了。   姜王后把酒壶一放,伸手了。   她要在旁侍奉的婢女奉上新酒。   不想,送酒上来的婢女低头走近,酒一奉,姜王后一接,那婢女突然抽出匕首,直朝帝辛刺去。   众人一惊,一下骚乱。   婢女们惊叫走避,帝辛吸一口冷气避开,那匕首刷得灵活,刀尖一转,手臂一收,帝辛闪不及,一下被他划破了手臂。   恶斗。   女刺客身法灵活,非常难缠。   姜王后护稚退避,刺客突然把姜王后护到后面与帝辛隔开的小动作让帝辛一愣。   王后?!   帝辛的手臂又中招了。   身上被连划几刀,帝辛心中恼火,目光一凌,看女刺客又再袭来,狠抓一把,一下揪住了女刺客怒甩出去。   另一边,御花园,一道白烟落地。   狐宝一双灵耳轻动,眼睛左看右看,看到处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这些时间躲老猫去了。   但是大叔不在身边,他很焦虑,他忍耐再三,受不了,又跑回来了。   看一眼大叔就走。   他是这么想。   但是看宫里似是没有什么异样,他突然又觉得,可能可以在这待久一点再走。   路人和老猫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狐宝眼睛眨巴眨巴,突然地,感觉到一股杀气。   呃?!   狐宝一下警惕了。   他迅速看向大概方向,竟然感觉到血的味道,他眉头一紧,末了,心里猛是一惊。   大叔?!   他瞬地往那边跃去了。   急速地奔跑,宫中人见一道白光闪过,皆是惊叫。   刹地,粉宫楼前,狐宝脚步一滞。   惊诧,倒吸一口冷气。   路人的话在狐宝脑中显现。   ~你怎么知道他的心和你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的心和你一样?~   “嗥~~~~~~~~~~~~~~~~~~~~~~~”   万丈光芒霎地如爆炸般迸发。   桃木剑下,狐宝一下如脱色般变白,痛苦现形,跪倒地上,九尾狂风气流中张扬,妖魅非常。   怒。   难以置信。   獠牙大张,他引颈长啸,声音凄厉,震天动地。   整个朝歌城都为之震动了。   那不甘的怨恨和凄凉,让人心惊肉跳,人心惶惶。   帝辛这边,也被惊到了。   刺客已经被抓,大王正在质问王后,忽闻嗥声,心里突然一惊。   狐宝?!   帝辛猛地转头。   宫外奔来侍卫,往帝辛面前一跪,惊惶:“大王,不好了,粉宫楼出事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永诀~   幽室,青烟自炉中袅袅升起。   帝辛坐在那里,垂眸看着石床上的白色狐躯,一时间,人静如止水。   到底还是做了。   他伸手轻轻摸上了细细茸茸的柔软。   狐宝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平日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缝,整个模样温温憨憨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它静静地躺着,死去了一般,已经没有了呼吸。   它的元气正在消散。   商容曾来见过帝辛,为那道人禀上,说是桃木剑只要再悬三天,三天之后此妖必定会元神俱灭。   帝辛细细地摸着它,一下又一下,在幽室里,从天黑坐到天亮,在旁伺候的人渐渐地,从他平静的表现中察觉到他的异样了。   “大王还是不吃东西么?”比干在幽室外的花园里小声探问着。   回禀的侍卫摇头,说:“大王一直都在那静静坐着,一句话不说,一口水不喝。”   “这……”比干有些困惑了。   他想不通。   帝辛这个时候和那妖物共一室,是做什么。   这姜王后安排刺客行刺帝辛,现在被幽禁在王后宫中,这个难道不比擒住了一妖物来得重要么?   “我要面见大王。”   “这……”   “你只管去禀报,就说……”   比干说着微怔。   因为帝辛出来了。   正站在阶梯上,垂眸看着他。   帝辛看上去好憔悴。   整个人就像被人抽掉了灵魂一样,如一夜催人老,平日的威武飒爽已经不见,即便是当日从野外艰难回来时,也没有现在看起来这般颓废。   “大王……”   想来是王后的事对帝辛是一大打击,比干很是担心地看着他,末了,看他下了阶梯走了去,比干看了看侍卫,眉头紧蹙着,赶紧跟上。   朝中,黄飞虎上前领罪。   宫中所有的侍卫都是由他统领,宫内突然出现刺客,刺杀天子,再怎么样他都逃脱不了失职之罪。   “问清楚了吗?”   黄飞虎听闻,一怔。   犹豫,自他眼中一闪而过。   他的头更低了。   过了很久,他暗暗抿了抿唇,才说:“问清楚了。”   “主使者谁?”   朝中所有的人都在关切地看着他。   黄飞虎的心中翻滚沸腾,末了,低低:“……是姜王后。”   话一出,朝中震惊。   那惊诧,那议论,那质疑,那果不其然,让黄飞虎的心七上八下,混乱非常。   “不可能!”   商容难以置信:“姜王后素来宽容仁厚,是品性一……”   “老丞相。”费仲转眼一瞥,颇为讽刺意味,对商容:“您是不是忘了那姜桓楚一族还在大牢之中?”   商容一怔。   帝辛眼一抬,费仲对帝辛恭敬一拱手,对商容:“大王肯去见她,就给了她翻身的机会。一族人,不下数百人的性命,里面是至亲,是骨肉,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住嘴!”   大王的憔悴,比干看在眼里。   他气愤,严正叱责:“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么?”   “你!”费仲火气一起,末了,咬牙强忍。   不管怎么样,姜桓楚一族全都是要死的。   当初他与姜桓楚假意联盟,那姜王后也不知道到底知道多少。   现在有机会在东窗事发前将有关的人一并除去,又岂能白白浪费机会在耍嘴皮子上。   狭小的眼睛一转,他“哼”地一声冷笑,对比干:“那您的意思,是说黄将军别有用心,故意冤枉姜王后了?”   黄飞虎一怔。   比干和商容也一怔。   这挑拨离间让比干无措,让黄飞虎心慌,商容恼怒,一拱手:“大……”   “大王。”费仲抢话拱手。   “眼看全族尽灭,姜王后心中怎么可能不恨?大王当日念及夫妻情义并没有把她治罪,但是并不代表她愿意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与灭她全族的仇人白头偕老啊。”   “……”大臣们面面相觑,眉头皆蹙起来了。   费仲说的事。   就算这件事不是姜王后主使的,但是又有谁敢保证,在姜桓楚一族伏诛之后,姜王后不会是个危险的存在。   再说了,她有两子。   两子都是储君。   日后,若是她真的为报仇而起了杀意,谋害帝辛,然后立幼子为王,她为幕后太后,那成汤的天下……   黄飞虎不免担忧了,拱手:“大王……”   帝辛起手了。   黄飞虎的话吞了回去。   费仲虽然这话不中听,但是是绝对有可能的,商容忧愁又犹豫,比干眼睛一闭,叹气。   “姜桓楚一族……”   帝辛的话让大家一窒。   大家都看着他。   他顿了很久,末了,深吸一口气:“戮。”   大家一怔。   大家面面相觑。   帝辛并没有交代姜王后的事要怎么处理便走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黄飞虎想要叫住帝辛,但是被商容拦了下来。   商容摇了摇头,黄飞虎看着,隐藏心事,转头看想往内殿的路,心情复杂了。   帝辛去了姜王后宫中。   不如昨日的奴婢成群,如今用作幽禁的地方除了有侍卫在宫门把守不让进去之外,是极度的冷清。   蛐儿正在帮姜王后梳头。   她看到帝辛,一怔。   姜王后因为蛐儿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微微有些奇怪,但透过光影察觉到帝辛时,她那一瞬,很是意外。   但是,她脸上很快就缓过来了。   她站起来,转过身来,看帝辛只是静静看着她,她淡淡一笑,对蛐儿:“你跟他去,找人备一桌酒菜。”   那个“他”指的是跟在帝辛身后的侍卫。   侍卫看向了帝辛,见帝辛点头了,马上恭敬退了出去。   蛐儿没有走。   她听姜王后这么一说,其实有点心惊肉跳。   她不知道姜王后想干什么,刚才无端端要她为她重新梳妆打扮,现在,用膳时间刚过又说要备什么酒菜。   姜王后看她在那犹豫,淡淡:“去吧,我想和大王……”   姜王后说着看向了帝辛,低低:“喝一杯。”   蛐儿无助看看姜王后,又看看帝辛,犹豫了片刻,末了,低头行礼,疾步走了。   姜王后来到了帝辛面前,突然:“好看吗?”   凤玉,精美至极。   一身华服,点绛唇,眉目如画,和平日素雅的打扮完全不一样。   “你都知道了?”   帝辛问。   姜王后没有回答,就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   酒菜很快就备下了。   伺候的人都被遣走了。   只有蛐儿在一旁奉酒,帝辛静静地坐在那里吃,由王后伺候着他,平平静静地,倒也像极了民间的一对平凡夫妻。   姜王后亲自为帝辛倒上了酒。   双手敬上,这一动作让帝辛看了她很久。   帝辛接过,一饮而尽。   姜王后的笑容柔柔漫开,脸上更见柔和了,又再体贴,为他满上。   酒过三巡,两夫妻聊起了家常闲话。   没有朝中的烦忧琐事,没有忠言逆耳,不需顾及其他,聊着孩子的种种,两人如往昔恩爱,一顿饭下来,难得的温情和融洽让帝辛流露出了身为丈夫柔情的一面。   用膳到最后,姜王后眉头微微簇了簇,先把筷子放下了。   帝辛注意到了,定定看着她。   她在帝辛眼中看到了心绪,末了,柔柔淡淡地笑了一笑。   “郊儿他们还小,舞刀弄剑会积聚杀戮之气,你要时常提点他们,学些知识,习武也要勤修德才好……”   “……好。”   “大王伤了脚,以后天冷要记得保暖,千万不要用冷水洗澡,不然以后到了天气变化的时候,痛入骨髓,就不好了。”   帝辛又点头:“……好。”   姜王后还想说什么,但是眉头又是微微一簇,到嘴边的话化作了笑容,看着眼前自己心爱的男人,光色在眼中轻轻打转。   看帝辛默不作声,她颇似安慰的意思,伸出手,轻轻地握到了帝辛的手上。   帝辛微怔抬眼,看到她,末了,把姜王后的手反握得更紧。   此刻,无声胜有声。   两人的心靠得从没有过的近,姜王后却说:“……你走吧。”   这话,让凄凄在旁看着两人的蛐儿一怔。   怎么好好的就赶帝辛走呢?   蛐儿奇怪。   帝辛竟还真的站起来,看似真的要离开。   “大王……”   蛐儿是不解又是急。   帝辛竟真的就这么走了,她想上前拦住帝辛请他回来,但又怕姜王后不高兴,引颈想唤,这人就这么不见了,蛐儿回眸往姜王后那一看,心里一震。   “娘娘!”   手上的酒壶摔落地上。   蛐儿冲到姜王后面前,跪在了地上,双手接着落下的艳红,她惊惶,她慌张:“娘娘!”   “王后娘娘……”蛐儿双手都是血。   这一刻,她全都明白了。   拼命摇头,她哭嚷:“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傻啊?”   “……他做不了决定……就由我来帮他做……”鲜血,自姜王后的嘴巴里不断涌出来,她很是痛苦地咬紧了牙,末了,却笑了,笑得很悲戚,是舍不得,却又是心满意足。   花瓣,风中凋零,吹散宫中。   姜王后昔日进宫的诺言犹言在耳。   ~可以信,我不会骗你,因为……你是我夫。~   当年王后音容温婉淡漫,犹如昨日。   现如今……   姜王后宫外树下,帝辛满脸男儿泪水,站在暗处,泣不成声。   ————————————————————————————————————————   ~~~   作者有话要说:   ☆、对错~   黄贵妃宫中。   她往凳子上一坐,失魂落魄。   帝辛刚才在姜王后宫外痛哭的那一幕她看到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姜王后的死,她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心里空荡荡的,末了,泪还哗啦哗啦地落。   肖儿被吓到了。   她赶紧跪到了黄贵妃面前,紧张问:“娘娘,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真的爱她。”晶莹的泪滑过娇好的脸庞,滴落下去,黄贵妃的心就像被人挖开了一个大洞,隐隐作痛。   “你说,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他会为我哭么?”   黄贵妃的声音飘渺得几乎听不到。   肖儿还未来得及回她的话,她就已经起身了。   帝辛的泪深深地刺痛了她。   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傻傻地走到床边,静静地蜷缩着,躺下去了。   另一边,帝辛做了个梦。   他骤醒在小茅屋里,惊讶看着窗外,日落西山,青巴躺在床上,狐宝却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   帝辛心里狂跳。   这一切摸上去都是真的。   木头的触感,毯子的粗燥感。   他伸手感受着这一切,想要出去看看,不想被迎面进屋的狐宝撞抱了个满怀。   “大叔要去哪?”   狐宝眼睛灵动,眨巴眨巴,看得帝辛愣在了那里。   “大叔这是怎么了?”   狐宝帅脸凑过来,好奇地问,帝辛近距离看着他,突然地,眼泪禁不住竟哗啦啦落下来了。   “呃?!”   狐宝被吓到了。   狐宝以为帝辛是哪里疼,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   “大叔这是怎么了?”   狐宝摸上帝辛的脸的手被帝辛拉下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么?   帝辛被他这惊讶的表情刺激到,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帝辛脸上的羞愧在狐宝看来好可口。   狐宝眼睛一亮,想要凑上去啵他,却被他推开。   帝辛步出了屋子。   看外面火堆旁扔着的山野猎物,帝辛走过去,一样一样捡起来了。   帝辛如往常,把那些拿到河边处理去了。   狐宝跟着他,走在后面,看帝辛在浅滩处蹲下,他也乖乖地蹲在帝辛旁边。   “饿么?”   这些猎物都满是血腥的味道。   狐宝摇摇头,末了,向帝辛走去,变成了小童,赖在了帝辛身上。   帝辛明显感觉到来自背后的重量。   还好是小童的体重,所以帝辛才没一头栽到浅滩上。   帝辛眉头一簇,说:“不准闹。”   “呃?呃?我没有闹啊。”   小狐宝探头出来,很无辜。   小狐宝想爬上帝辛的背,但是看帝辛气场正在变化,怕帝辛会真的生气,小狐宝只好又下来了。   小狐宝蹲到了浅滩上,帮帝辛洗猎物。   去毛,去皮,狐宝看帝辛手法越来越纯熟,他眼睛眨巴眨巴,关心:“大叔会吃么?”   “会吃。”   “吃多少?”   这是狐宝这段时间最爱问的。   为了青巴的复原,帝辛把最大部分的食物都留给了青巴,帝辛现在越来越瘦了。   帝辛因为他这一问,瞥他了。   小小的身躯显得特别地可爱,帝辛不由得真的把小狐宝当作了小孩,对他说:“会吃很多。”   “大叔总是爱说谎。”   小狐宝一边利落地剥着猎物的皮,一边评论。   这让帝辛眉一挑。   帝辛又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小狐宝胖嘟嘟地又鬼灵精得可爱,不由得笑了。   这一笑,很快就僵住了。   突然有一只手抓上了他的手。   那像是爪子,触觉是冰冷的,帝辛低头一看,末了,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只惨白透灰的爪子。   指缝间是薄皮的蹼,像一只死了很久的手,从浅滩卵石下伸出,正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狐……”   帝辛还来不及叫出小狐宝已经冲来大力一扯,一把把揪出的妖怪甩出去了。   妖怪摔进河里,沿着浅滩卵石爬起来了。   那双不甘心的黑色圆眼惊得帝辛往后一退。   这是一个头上长鳍,金边圆眼,没有鼻子只有鼻孔,鼻孔下悬着两片厚嘴唇的妖怪。   它的嘴像是合不起来的。   上下两排尖牙就露在外面。   它眈着帝辛他们两个,很是狡黠,似是想要伺机再偷袭,想要趁狐宝什么时候不备,要把帝辛吃掉。   小狐宝心火一冒,妖目对它一瞪,突然利齿一张:“嗥~~~~~”   那妖一惊,鸡飞狗跳,噗噗噗,一下摔回到河里了。   小狐宝气嘟嘟的,小粉脸嫩嫩,恼:“搞清楚,大叔是我的食物!”   帝辛一愣。   眉一簇,他照着小脑袋一记“爆栗”。   小狐宝吃疼一缩,摸摸后脑勺,不解回头一瞧,一双孩子眼无辜得要死。   帝辛一看他这样,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帝辛些微尴尬,抱着清理过的猎物,往小茅屋走去了。   “大叔是我的食物对不对?”   小狐宝看帝辛尴尬,欢快地奔着追来了。   帝辛在篝火上点起了火,架起了水皿,煮起了水,小狐宝围着他团团转,问:“是不是?是不是?”   帝辛不理他。   他缠得更勤了。   看帝辛亮起了小刀削肉往沸水里扔,小狐宝乐呵呵来到帝辛背后,一把巴贴帝辛背上。   “你……”   帝辛不耐,一下火大。   帝辛回头一看,人一下愣住。   狐尾茸茸,正沿着帝辛的腰身攀爬,缠到帝辛的身上。   媚眼如丝,狐宝已是少年模样,勾魂摄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帝辛整个人都呆住了   “来……”   狐宝摸上了他的脸,另一只手潜到了他的腰身上,用自己的皮相,魅惑着他,柔声:“……告诉我,你是我的食物……”   “我是你的食物……”   帝辛竟然鬼迷心窍地跟着说了。   声音低低喃喃,就像呓语一样,狐宝听着,狡媚一笑,这尘世间绝无仅有的美,让这个满是魑魅的山头顿时美好起来了。   “再说。”   “我是你的食物……”   “再说。”   “我是你的食物……”   狐宝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的笑容越发显得孩子气。   他咯咯地笑,只道好玩,又对帝辛:“再说,再说。”   “我是你的……”帝辛一下,突然地,一醒。   惊愕狐宝竟然对自己用了惑术,他看狐宝一脸期待等在那,眉一竖,狐宝一怔。   “呃~”   狐宝一下退开了。   因为帝辛很明显是已经清醒了。   看帝辛一手抓来树枝想要跟他算账,狐宝一下化作烟雾,溜了。   夜,山里很冷。   青巴睡过去了,帝辛在小茅屋前,靠着土墙坐着。   狐宝的脑袋就枕在他的大腿上。   山里时不时就能听到一些莫名的嗥叫。   听着林里传来的躁动,帝辛盯着篝火熊烧,坐在那里,非常静默。   “大叔在想什么?”狐宝问。   帝辛沉默了很久。   末了,才幽幽:“……在想,我应不应该回去。”   这样的生活不安逸,但却随心所欲。   他不需要再去忍受那些元老只是表面上的恭敬。   他不需要再去牺牲什么来顾全大局。   他以前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非常地压抑。   那种挣脱不开,又不想接受……   “大叔。”   “呃?”   狐宝翻过身来,仰躺着看他了。   满是魅惑的脸一本正经,狐宝沉沉的声音,低低地问:“回到那里,你的眼中还会有我么?”   帝辛一怔。   帝辛突然忆起了狐宝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突然顿悟。   他很是愕然。   变的那个人不是狐宝,而是他。   以前在外面两人相依为命,眼中只有彼此,什么都无所谓。   但是回来之后,两个人的世界变成了众人的世界。   大叔的荣辱感和受到的压力让他……   眼前的狐宝突然变化了。   “我一直都没变……”   好看的脸渐渐依稀。   但是那满眼的悲伤却无法忽略。   狐宝低低沉沉的声音,很是哀伤地看着帝辛:“只可惜……”   帝辛骤地醒了。   昏暗阴冷的幽室,冰冷的狐躯,醒来的他一时间竟分不出身处何地的自己才是梦。   “狐宝……”   那是记忆。   帝辛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看着静静躺在那的狐宝,帝辛突然打心底害怕。   他马上就命人去把粉宫楼上的桃木剑摘下来了。   剑被投入熊火,慢慢燃烧起来,狐宝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帝辛心里更加慌张。   “怎么会没有用……”   帝辛突然想到那个道人。   他正欲要出去,不想,起身几步,突然一愣。   他突然听到幽室里狐宝叫他大叔。   他一怔,到处看去,灯火之下,阴森的幽室里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他回过头来,狐宝依旧静静地趴躺石床上。   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他正急出去找人,一转身,不想,倒吸一口冷气。   九尾,张扬腾空。   妖气肆溢,狐妖幻化人形,金目狰狞,全身赤裸雪白,舒展开来。   帝辛被他吓得惊退。   身后撞到冰冷的石床上,上上空空如也,瞬地,狐妖贴到他身上。   “狐……”   狐宝魅眼绿光一耀,帝辛口中惊呼一窒。   帝辛的脸上恢复平静了。   魂魄被惑,那一份不自然的木然看在狐宝眼里,狭长戾气的金目中渐渐有了笑意。   “虚伪且可耻的人类……”   冷冽,充斥着整个幽室。   在张扬的九尾衬托之下,雪白的妖魅如同自地狱爬回来的复仇恶鬼。   那尖锐的指甲划到了帝辛脸上,帝辛的下巴被抬了起来,诡异的脸庞凑了过来,带着恨意,如誓约一般,苍老回音:“……从这一刻起,你的世界慢慢地……将只剩下我!”   ————————————————————————————————————————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以为是做对了~   却是错~   有时候以为是补救~   却是一错再错……    ☆、来比~   姜王后刚死,帝辛竟然下令普天同庆三天,朝中群臣错愕,连黄贵妃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黄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向了来为她报信的宫中侍卫,侍卫的头更低了,禀:“确实是这么说的。”   黄贵妃莫名了。   眉头蹙了起来。   在一旁伺候她梳妆的肖儿看她这般模样,看看那侍卫,开口:“兴许是他听错了吧,把哀悼听成了同庆。”   黄贵妃闻言,一双美眸往肖儿那一瞧,肖儿心一提,赶紧闭了嘴,不发表意见。   美眸转来,回到侍卫身上了。   侍卫头低低的,是不敢抬头看她的,她看了他很久,末了,眉头一舒,目光一收,坐转回身去:“起来吧。”   “是。”侍卫恭敬应声,站起来了。   那人的头还是低低的,站在黄贵妃背后,肖儿为黄贵妃梳头,黄贵妃问他:“那大王现在在哪?”   “在寿仙宫里。”   黄贵妃伸出原本要拿玉冠的手一顿。   寿仙宫?   她转过来:“和那苏妲己在一起?”   “是。”   “多久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一直到今天早上都还没有离开过。”   醋意顿时横生,黄贵妃拿着玉冠的手一下纠紧了。   苏妲己!   她恼怒。   肖儿看在眼里,赶紧安慰她:“兴许是大王伤心过度了不想见人,躲在苏娘娘宫里寻求安……”   “啪啦”   玉冠碎溅地上。   肖儿被吓得一颤。   和侍卫一下全都跪下。   黄贵妃火大得很,怒:“就她能安慰,本宫就不能安慰?”   “那苏妲己不过就是个区区侯爷的女儿,从她入宫,大王出事,到现在大王回来了,长个什么样都没有人知道,连个礼都没有来给本宫行过!”   这样不懂规矩的人,竟然也能蒙天子如此眷顾。   她气得不打一处。   刚又一张口,突然听到宫婢来报,末了,她微微一怔。   黄贵妃嘴一闭,眉一挑。   胡娘领着一行婢女走进来,看到满地的碎玉和残冠和跪在那的人,她眼眸垂了下来,来到黄贵妃面前,向黄贵妃行礼。   “什么事?”   “娘娘,大王下令,要为姜王后发丧,宫中半个月之内一律停止歌舞,素服加身,不得庆贺喧哗。”   “什么?”   黄贵妃一怔。   这不刚刚说了普庆三天么?   怎么?   黄贵妃瞥向刚才报信的侍卫了。   侍卫一下慌了,低下头:“禀娘娘,大王的确是有下令普天同庆的啊。”   黄贵妃闻言蹙眉瞥向胡娘,胡娘微微一怔,点头:“是。”   “那你现在来传的是哪门子的旨意?”   胡娘脸上露出了为难。   她应道:“回禀娘娘,大王确实是说过要把姜王后厚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入了寿仙宫之后,突然又宣布普天同庆三天,这奴婢实在不懂,又没办法进去问个明白,只能遵照吩咐,分开来办。”   胡娘说着,肖儿回头,她眼尖,发现同跪地上的喜儿了。   “娘娘……”她轻声唤着,末了,看黄贵妃许她起来,她起身来到黄贵妃面前耳语了一番。   听着,黄贵妃眼眸一抬,眈到了喜儿身上。   胡娘察觉到什么,但是并没有抬眸,而是依旧淡定垂眸,跪在地上。   肖儿退开了。   黄贵妃美眸满是敌意,看着喜儿很久。   末了,她突然开口:“叫什么?”   跪在那的一众婢女一愣。   胡娘倒是淡定,抬起了眸子,问黄贵妃:“娘娘问的是?”   “谁最眼生,问的就是谁。”   一直低着头的喜儿一怔。   最眼生?   那这一群人里,不就她了么?   她忐忑抬起头,这才发现,黄贵妃正斜眼看着她。   她心惊了。   她一时无措,赶紧低头。   这一不答,坏了。   黄贵妃一边嘴角一提,冷呵开来了。   “好大的架子~”她瞅着喜儿:“连应我一声都不屑,这跟的是哪位的主子啊?”   胡娘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胡娘答道:“启禀娘娘,她的名字叫喜儿,是苏娘娘进宫时一同带进来伺候的。”   果然是那苏妲己。   黄贵妃眼中的敌意更深了。   “既然是她的人,为什么会跟着你,给你打下手呢?”   “那是因为喜儿刚进宫不久,不熟悉宫里的规矩,所以奴婢收来了,施行管教,待明白宫中各项,再送回到苏娘娘身边去。”   “不懂规矩?”   黄贵妃美眸一抬:“过来。”   喜儿一怔。   喜儿心中满是不好预感,怕极了,却没办法,起身走到黄贵妃面前,再跪。   不想,人刚一跪下,肖儿突然发难,一巴掌就狠扇她,她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大家一怔。   后面一众暗地里面面相觑。   末了,喜儿心里气愤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挨了打,只得暗抿了唇,又跪回到了原处。   “瞧瞧这水灵的委屈样,还真是有其主则有其仆啊。”黄贵妃冷笑:“长得一脸子的高傲狐媚!”   “看来你是真不懂规矩啊。”黄贵妃眼睛往胡娘身上一瞥,末了:“这人嘛,做的多自然才懂得多,人你就别带走了。留下来,让肖儿好好地带着她,亲自调.教.调.教。”   喜儿一惊,胡娘一怔。   喜儿慌张看向了胡娘。   一双明眸满是哀求。   胡娘当然知道喜儿希望自己能够救救她。   但是在宫里,明哲保身是正道,喜儿没有那般值得胡娘挺身出来捍卫,胡娘连眼睛都没眨,直接:“是。”   喜儿脚软了。   地狱就在眼前了。   当初狐宝出事的时候,她如果能借机逃出宫去,那该多好。   却是因为女子漂泊无依,她才犹豫的。   她父亲已经回了冀州。   她出了皇宫也不知道能够去哪。   但看现在这处境,去哪说不定都比留在宫里的好。   “你们都下去吧。”黄贵妃自然是不管她看上去有多可怜的。   她只道:“除了你。”   说的是胡娘。   胡娘的头微微一低,其他跪在她面前的人,包括六神无主的喜儿都退下了。   这么大一个地方,就只剩下胡娘、肖儿和黄贵妃三个人了。   胡娘是笃定黄贵妃有事向她探问。   果不其然,黄贵妃看了她很久,接过肖儿递上来的水,开口了。   “胡娘,苏妲己这个人,这后宫里能说得上事的女人里就只有你见过。”   胡娘心里微微一怔。   但是不动声色,应声:“是。”   “长得什么样?”   “冰肌玉骨,顾盼生辉。”   黄贵妃眸子眈到胡娘脸上了。   胡娘脸上平静得很,一点都没有因为黄贵妃的变化而失措。   “那,跟本宫的容貌相比呢?”   这是个大难题。   谁真的比较美,在这个问题面前一点都不重要。   如果胡娘此刻说黄贵妃比较好看,巴结了黄贵妃,缓了她心里头的怨恨,若是改天,这话传到苏妲己的耳里,得罪了苏妲己,那胡娘必得远虑。   可是如果现在跟黄贵妃说苏娘娘比较好看,或是想要敷衍了事,被黄贵妃听出来,以黄贵妃这种跋扈的个性,激怒了她,胡娘马上便是性命之忧。   “不分上下。”   胡娘说这话的时候是故意用了很肯定很恭谨的语气的。   就像是真的出自自己内心的真实看法,说出来连眼睛都不眨。   其实黄贵妃的容貌又怎么能和苏妲己相比呢。   若论以前宫中,黄贵妃美艳不可方物,容貌、家世和所受的恩宠是宫中任何一位妃嫔,乃至已经育有两位王子的姜皇后,都是无法比拟的。   若论现在,苏妲己(狐宝)的美实为天姿绝色,精致的五官,那冷冽中散发出来的阴柔妖魅,勾魂摄魄,是放眼天下,再无女子能与其比较的。   黄贵妃听她这么一句,不信,却满意了。   由眈变成了冷冷斜瞥,末了,她说:“下去吧。”   “是。”胡娘恭敬行礼,起身退去了。   肖儿看人也走了,笑了开来,问黄贵妃:“那个喜儿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什么脏的累的,就让她做。”   “是。”   “不好使,就不用赏她饭吃。”   肖儿笑笑点头:“肖儿明白。”   黄贵妃看那一地的碎玉冠,心烦得很,摸到了自己还未被整理好的发鬓上。   肖儿马上就拿东西为她重新整理发鬓。   黄贵妃见她乖巧,眉头一缓,末了,想了想,说:“梳好看一点,完了,给我拿我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套衣裳给我换上。”   肖儿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眼睛眨巴眨巴,想了想,提醒黄贵妃:“娘娘您忘了?胡娘刚才才说了,大王下令让宫中各人素服加身的事……”   “啧!”   黄贵妃一下不耐烦了。   但是她想来,如果不按大王的意思去做,大王要是反感了,怎么办?   算了。   “那就给我拿件素的吧。”   黄贵妃一脸的不请愿。   “但是发鬓给我梳好看了。我待会去寿仙宫给大王请安。”   “是。”   肖儿躬身领命。   也就三盏茶的时间,黄贵妃出现在了寿仙宫门外。   看到她的人都很意外,大家纷纷跪下行礼,她垂眸扫了那些人一眼,说:“去,给我通报。”   一个为首的婢女抬头。   她犹豫了一下,看黄贵妃瞅着她,无奈,只得又再行礼后,往寿仙宫里走了去。   其实她不是很敢踏足寿仙宫里。   因为这段时间,大王一直躲在寝宫里,在幔帐床上,与不曾被众见过的“苏娘娘”没日没夜地欢爱。   婢女竖耳听着动静,小心翼翼地朝帘幔靠近了。   她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觉得有点奇怪,刚到帘幔前,马上就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冷冷:“什么事?”   她一怔。   她马上就跪在了地上。   “禀告……”   这不是大王的声音。   那她应该说禀告谁?   苏娘娘?   这也不是女人的声音。   “……大王。”她只好瞎蒙了。   她很紧张,低着头,纠着手:“黄贵妃娘娘来向您请安。”   幔帐内,正舔着帝辛下颚的狐宝一听是黄贵妃来了,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   末了,精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狐宝吻上了怀中人的耳朵,小声:“你的黄贵妃来看你了……”   帝辛其实早已累得昏睡过去了。   他睡得很沉,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狐宝的身下,没有听到狐宝说的话,更不知道黄贵妃满心期待地在寿仙宫门口候着他。   狐宝看着,低低地笑。   末了,发话:“滚!”   婢女一怔。   连滚带爬赶紧出了去。   她出来一看到黄贵妃,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交代,不想,刚张的嘴,寿仙宫外突然传来了好大的骚动。   ————————————————————————————————————————   ~~~   作者有话要说:  嗯?   更新了没出现?   小幸再刷~~~~~~~~ ☆、事变~   黄贵妃微惊,看宫里侍卫纷纷往外迎去,一下有些慌乱。   这是怎么了?   黄贵妃刚想问,突然,一抹血直接溅到地上。   黄贵妃吃了一惊。   她一退,被同样惊惶的肖儿扶臂稳住。   这……   黄贵妃从受伤的侍卫身上抬眸了。   青天白日,宫中竟然发生这么血腥杀戮的事,黄贵妃眼眸一抬触及两年幼身影,惊诧:“……是你们?!”   出现的正是两位稚气未褪的王子。   年幼的脸上一脸的愤恨,紧咬着下唇的殷郊斜眼看到黄贵妃,眼中的戾气一下更加深重。   黄贵妃又一惊,捂心一退。   但是殷郊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迎向宫里冲出阻挠的侍卫,举剑厮杀。   很快。   幼小的身躯,带着满心的杀戮,带着丧母之痛,发挥着从小跟随帝辛打猎练兵训练出来的狠,殷郊带着殷洪闯进了寿仙宫去。   黄贵妃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那一地的血,还有那一堆或伤或死,末了,突然回神:“大王……”   “大王!”   黄贵妃反应过来,赶紧往寿仙宫里追了。   “娘娘!”   肖儿一惊,没能把人拉住,末了,背脊一凉,赶紧地往寿仙宫外求救去。   手持滴血利剑,两王子冲入寿仙宫找不到帝辛,火恼得很,直捣寝宫。   冲破重重帘帐,床前幔帐一掀,满脸戾气的俩幼子眼睛一瞪,猛地一愣。   惊愕。   两小身躯霎地飞摔出去。   追到寝宫里来的黄贵妃脚跟都还没有站稳,两王子突然飞摔出帘帐之外,倒在她脚边。   黄贵妃惊愕。   殷郊噗地一下吐血,殷洪脸色泛苍,直喊:“妖怪……妖怪!”   黄贵妃被他们这般惨样吓得惊惶了。   随即而来的,是莫名。   大王现在怎么样了?   她担心走前了两步,试探:“大王?”   闻言,幔帐内,狭长美目中金眸一转。   茸茸的九尾弯弯盘缠,散落地上。   安静的帘帐后面,一双满是诡异妖气的眼睛盯到了帘帐之上。   狐宝感觉到了。   黄贵妃正在靠近。   全身都是绷紧的,她只是想知道帝辛有没有事,提着心吊着胆,一步一步,穿过这一重又一重的帘帐。   白光一闪。   赤裸的狐宝现身最后一重帘帐背后。   九尾张扬,黄贵妃像是有感觉,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人越来越紧张,呼吸也越来越重。   她的手抓上这最后的一重帘帐了。   狭长的美目由看渐渐变成了眈。   就在她想要一口气把这最后一重帘帐掀开的那一刻,突然:“娘娘!”   她和狐宝皆是一怔。   听到是黄飞虎的声音,伴随着非常急的脚步声,黄贵妃转身去看,原本抓在帘帐上的手放下了。   “哥哥!”   她听到声音蛮慌的,赶紧迎了出去,黄飞虎和肖儿带了一大队的侍卫赶来,看到黄贵妃没事,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黄飞虎紧张问她。   黄贵妃摇了摇头,末了,担忧看向了寝内方向,黄飞虎心神定了一定,上前去,在最后一重帘帐前跪下了。   “臣黄飞虎,救驾来迟,还请大王恕罪。”   “人呢?”   黄飞虎突然听到帝辛问他,他心里一悬,低头:“臣进来时,两位王子已经跑了。”   跑了?!   黄贵妃一惊。   只听:“什么?”   帝辛震怒:“他们身为皇储,竟然持剑厮杀宫中,还刺杀于我,你疏忽职守,竟还让他们跑了?”   黄飞虎一惊:“臣该死!”   黄贵妃一听,惊惶跪下了。   “大王,哥哥忠心耿耿,平日里尽忠职守,绝不会置大王于危险而不顾,实在是事发太过突然,两王子突然发难,连特地来向大王请安的我都被吓了一跳。”   “哼!”帘帐后,帝辛一声冷呵,道:“传令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找不回来,你提头来见!   黄飞虎和黄贵妃一惊。   “是!”   黄飞虎低头领命,与黄贵妃互看了一眼,率众退了出去。   待寝宫静寂,狐宝已经闪身,坐在了床上。   他半躺下来,看着帝辛昏睡的模样,低声柔柔,在他耳边:“好不好?”   狐宝喉咙里发出的竟然是帝辛的声音。   说完,他自己觉得好玩,咯咯咯咯地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声量盘旋宫中,竟然进来收拾残局的侍卫们心里冷颤,不寒而栗。   黄贵妃宫中。   “什么?!”   黄贵妃急:“人是你放走的?哥哥,你好糊涂啊!”   “他们还是个孩子啊。”   黄飞虎看她急成这样,手一摊:“而且你要知道,那可都是皇储啊。”   “正因为他们是皇储,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姜王后死了他们对大王就如此怨恨,他们俩活在这个世上,若是有一天知道那刺客是你我安排的,他们会怎么对付咱们啊?”   黄飞虎一愣。   这一想,他还真的有点慌了。   可是这不做都做了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黄贵妃一想,目露狠光。   她眸子一抬:“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哥哥你尽管回避,就说大王下了绝杀令,事情就交给晁霆晁雷去办。若是抓到了,也不用你亲自动手,那俩孩子更不会有逼问你为什么出尔反尔的机会。”   黄飞虎点头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马上就叫人传令下去。   消息一出,朝中人心大乱。   两日后,夜。   商容丞相的府邸巷子角落处,两抹小小身影从墙根翻墙进去了。   书房外,有人在敲门。   正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的老商容闻声脚步一顿,眉一簇:“谁?”   “父亲。”   听到是自己女儿商青君的声音,蹙紧的老眉头舒展开来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商青君走了进来,她担心:“这都已经这么晚了,父亲还不去休息吗?”   商容叹了一口气:“怎么睡得着?怎么睡得着啊?”   商青君看他这般,明白他心里的急。   可是这人事无常,哪里是能够急得来的。   “父亲莫要担心,且说这两位王子还不知道在哪,就算真被抓住了,他们与大王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大王是不会真的要了他们的性命的。”   “那这绝杀令,怎么说?”   “也许是大王那时怒火难平,才下了这样的命令。朝中武官虽已领命,但是一定会念在他俩是王储的份上,把他们生擒回去。”   商容点头了。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啊。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就算没有被人抓到,流落在外,风餐露宿,那也是让人担心的事。”   “谁?!”   书房外,突然传来府里管家的大叫。   两人一惊,面面相觑,末了,商容向门口走了去。   门一开,一个小身影一下跌了进来。   商青君一下惊讶上前,和商容两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愕。   “……是你们?!”   俩幼小的孩子可怜极了。   不知道在哪里偷的两身烂衣服,稚嫩的脸上脏兮兮的,是快要饿晕的模样。   “唉呀……”   商容赶紧去扶。   拿着扫帚准备打贼的管家也冲到了,一进门,被商青君一拦,一看是两个小孩,意外了一把:“哟!”   “快,去拿一些吃的过来。”   管家听商青君这么一说,扫帚一放:“哎。”   他转身就跑出去,商容一想,急了:“回来,回来。”   商青君觉得奇怪,管家也又回头了,只听商容:“记住了,千万不要跟人说。”   “我知道。”管家点头,又跑了出去,商青君赶紧把书房的门掩上了。   有东西吃,俩孩子总算是回气了。   殷洪年纪小,一边吃一边那泪哗啦哗啦地,商青君在一旁看着,觉得心酸,她看向了一旁愁眉看着他们的老父亲,末了,殷郊突然放下了吃食来到商容面前一跪。   这一跪,吓煞他们父女俩了。   商容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殷郊满眼的泪,直嚷:“老丞相,救救父王,求求你救救父王吧。”   商容不解。   他与商青君互看一眼,他问:“这话怎讲?”   “父王身边有妖怪!”   殷洪食物一放,大声。   大家都看了他一眼,商容视线回到殷郊身上,想了想:“王子请说。”   “母后突然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父王说了要厚葬,却又出尔反尔。他竟然说什么要普天同庆,我和洪儿气不过要讨个说法,但是一直见不到父王,后来我们火了,直接闯宫,希望父王给我们一个解释,没想到……”   殷郊说到这,稚气的脸上满是后怕。   “我们看到了一个妖怪!”殷洪激动:“它盘踞着,就在父王的床上。”   商容一惊,想起那桃木剑,急问:“那大王他人呢?”   “躺在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殷郊回忆:“我们那时被吓了一吓,马上就被妖气震飞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那桃木剑法术被破?   老商容意识到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心里一阵慌乱。   “老丞相。”   商容两父女看殷郊、殷洪又想在自己面前跪下,赶紧一人扶住一个。   殷郊对商容恳求:“老丞相,父王躺在那里,不知道是生是死,那普天同庆说不定也是那妖物耍的,这世上,也只有您还肯收留我俩,郊儿在此向您恳求,求您救救父王,救救父王吧。”   孩子的眼里满是认真和期盼。   商容叹一口气,末了,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商青君的心悬起来了。   这事情复杂。   她就是怕,就是怕她的老父亲心软啊。   商容一起手,让商青君不要说话。   他对两小孩道:“你们先住下,让我……让我好好想想办法。”   夜半。   两孩子都睡了。   书房里,商容依旧蹙着眉在那踱来踱去。   “父亲不理这件事不可以吗?”   商青君是担心。   她从小就和老父亲相依为命,万一父亲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姜王后之死,王子太小,无法体会个中因由,自然会有怨气。可是这妖怪之事……”   “妖怪之事不一定是他们乱说。”商容停下脚步,抬眸:“你可记得那桃木剑的事?”   “记得。”商青君点头:“您说有道人说看到有妖气笼罩宫中。”   商青君看商容点头,又说:“然后您又说难怪你觉得大王回宫之后和以前很是不同。”   就在商容又要再点头的时候,商青君淡淡柔柔一笑,问:“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   商容微怔抬头,只听:“大王被妖所掳,朝歌马上动荡,诸侯虎视眈眈,就连他自己最信任的姜桓楚也趁机落井下石,找人猎杀他。涅槃之后,回来的人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   商容在想,那是有理。   商青君看他动摇了,劝他:“父亲,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已经无法改变什么。大王心里有恨,日后对群臣会更加多疑刁难。您虽贵为三朝的元老,现如今也年事已高,与其引火烧身,不如趁这个时候告老还乡,独善其身,您看,可好?”   商容眉头紧蹙。   他觉得也是有理,刚想点头,突然摔撞进来的管家吓了他们一怔。   ————————————————————————————————————————   ~~~   作者有话要说:   ☆、抓捕~   “好多……”管家惊慌对外面一指:“门口好多的官兵!”   商容和商清君吃了一惊。   措手不及,商容对商清君:“快,叫醒两个孩子,从后门溜出去。”   “诶!”商清君赶紧往外跑。   商容扶起管家:“你随我到前门看看。”   “好。”管家心里没底气,但是他也不是个孬种啊。   他马上就跟上商容,随商容到大门口那去,听到有人在敲门,他往门缝那一指,商容透过门缝,看到晁雷站在熊熊火把中间,商容顿时心惊肉跳。   不开门是不行的。   那样会更显得这心里有鬼。   好歹是朝中叱咤多年的老臣子。   他缓了缓心绪,起手对管家示意一定要镇定,管家点了点头,末了,管家高声:“谁啊?”   晁雷一听有声,马上:“我是晁雷,我找老丞相。”   候了一小会儿,商容这才挂起了一副笑容,亲自把门打开了。   “哟!真的是晁雷晁将军。”   他迎了出来,晁雷一见他亲自出来迎也笑开来了,对他:“老丞相,这么晚打扰了。”   “不打扰。”商容客气说着,也没请晁雷进去。   晁雷见他这般,问他:“老丞相,府上不方便吗?”   “呃?”商容老眼眨了眨,末了,笑道:“我是想请将军进去谈,可是你知道的,我府上就只有老管家和我,还有小女一共三人,你带了这么多的人,全都拿着武器,老夫怕吓着小女……”   “哦~”晁雷马上:“你们都在这里候着。”   “是!”   既然晁雷都这样了,商容不愿意也没办法,他看了那些守候的侍卫,心里没有底气,末了,看晁雷等着了,只好把晁雷迎了进去。   进到待客的地方,商容看晁雷对周围细细打量,心中有些不满,便问:“不知道将军这么晚过来找老夫,为的是什么事?”   “老丞相最近有见过二位王子吗?”   晁雷突然单刀直入,这让商容微微一怔。   商容的警觉心提起来了。   “将军为什么这样问?”   晁雷看商容一脸的提防,笑了。   “哦,没什么,您知道的,两位王子年幼,待过的地方就只有宫里,我们兄弟俩在想他们出了宫还能去哪?一想吧,只记得他们以前曾经到过您这、国师府和比干王爷府里。”   商容脸上缓下来了。   晁雷看着,继续说:“您是知道的,国师府早就已经没人了。剩下的他们认识路的就只有您这和比干王爷府,比干王爷那晁霆去问,所以您这我来问问。”   商容点头了。   他能够理解。   他回应他,说:“老夫也想他们来找啊,可惜,没见过。”   晁雷又一笑。   刚想说些什么,末了,院子里突然传来了骚动。   两人一下皆往外面看去了。   三个人被推了进来,商容和晁雷看了皆是一愣。   “老丞相。”   晁雷的笑容一敛,一下变得非常严肃。   他眉头紧紧地簇着,看回到商容身上:“你不是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么?”   两王子被逮着,拼命挣扎,商清君和商容对看了一眼,无话可说。   晁雷手一挥,冲进来的侍卫一下把商容控制住了。   商清君一惊,想要护自己的老父亲,被推摔地上,商容看晁雷眼露杀气,对两王子拔剑,他一下疾呼:“慢!”   晁雷的动作一顿。   “你干什么?!”   “大王有令,抓到两位王子,杀之!”   “不,不!你想清楚,他们是大王仅有的两个儿子,你把他们杀了,你就不怕大王到时候反悔,你万劫不复吗?”   的确。   晁雷犹豫了。   他看向了商容,末了,想了想,对侍卫们说:“带走。”   商容和商清君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是马上,商清君的心又提起来了。   “你们做什么?”   她的老父亲也被一同挟了去,她惊惶追出门去抓扯那些侍卫:“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被粗鲁地一推,商清君摔在了地上。   老管家赶紧来扶。   走在前面的晁雷看她这般激动,只道:“两位王子年幼,竟敢闯宫弑君,这里面如无他人教唆,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商清君她们一听,都慌了。   “你胡说什么!”殷郊怒叫:“我们哪有弑君!”   “对!你胡说!”殷洪激动挣扎:“我们没有弑君,我们没有弑君!”   “不!”商清君看老父亲被抓走,竭斯底里:“不~~~”   “冤枉啊!”她追出去:“我父亲没有教唆,他只是收留了他们,他是冤枉的!”   拉扯,她被推撞在门外石阶上。   管家跑去扶她,发现她已经昏厥,额头上已经出血。   管家一把年纪,也不知道该顾被抓走的,还是该顾已经晕倒的,他给晁雷下跪,他求晁雷放过商容这一家,晁雷冷冷看了他一眼,上了马,手一挥,率众离开。   “小姐,小姐。”   管家哭啊。   他手忙脚乱,末了,跌坐在了石阶上。   他就不明白。   不就是救了两个娃娃吗?   怎么就变成了教唆弑君的主谋,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没了呢。   晨曦,深宫里。   狐宝看着摘星楼下新造的池子,一脸的兴奋。   “大叔,你看,你看。”   他指着没水的池子里蜿蜒着的一大堆蛇、蝎、毒虫,像小孩新得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好开心:“你看,快看。”   帝辛就坐在玉栏边,看着那一堆让人毛骨悚然的毒物,脸上是木然的。   狐宝自顾自兴奋,抬头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瞬地,很失落。   很快,他便是恼怒。   本来他跟帝辛之间好好的。   一直都是好好的。   却因为回来了,因为压力,因为这里的人和事,变成现在这样。   他火大,他想找东西发泄,他好想烧光这一切,突然……   “大王。”   有一个侍卫快步来到帝辛面前跪下拱手。   狐宝一怔。   只听:“两位王子找到了,晁雷将军带同他们还有商容丞相在偏殿求见。”   找到了?   竟能这么快,狐宝挺意外。   反正无聊不是?   狐宝狭长美目瞥帝辛那木然的脸一眼,嘴角淡淡一扯。   “去,就说我们一会儿就到。”   侍卫愣了一愣,但是对上狐宝双眼,心中一惊,马上:“是!”   ————————————————————————————————————————   ~~~   作者有话要说:   ☆、血溅~   偏殿上,黄飞虎和比干都在。   两人看着两位王子,一个心里忐忑,一个心急如焚。   “晁雷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商容丞相只不过是收留了两位王子,怎么就成了弑君的主谋了呢?”   晁雷看了看忿恨瞪着自己的商容,轻笑一声,问比干:“人人都知道两位王子意图弑君,人人都怕被牵连躲得远远的,可他为什么就不怕,还把两位王子窝藏在他府里。”   “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比干恼怒。   末了,黄飞虎心烦手一挥,两个擒住商容的侍卫一下放开了手。   晁雷微怔。   他看黄飞虎示意他过去,他看了比干和商容一眼,走了过去。   在角落处,黄飞虎低声:“你这是怎么了?想立功想疯了?”   “不是啊,我就是想……”   “想什么?”黄飞虎气恼瞪了他,小声:“你以为孩子小就一定有人主使?你还想拖商容下水?这件事不明摆着简单么?就是两位王子耍横!到时候大王一问,两位王子一口直接说没有的事,你得罪商容,你收得了场吗?”   晁雷一愣,末了,看向商容他们,想了想,也是。   他只是怀疑啊。   两孩子在他家里被发现,要说商容脱不了干系,最多也就是包庇罪。   商容是三朝的元老,又是先帝的托孤大臣,包庇什么的,这能算得了什么。   晁雷闹了个没趣,不说话了。   他向商容对不住一拱手,比干一声冷呵,忽闻侍卫通报,大家转身看去,帝辛到了。   帝辛身边多了一个年轻人。   大家微怔,末了,面面相觑。   “这……”   很面熟啊。   比干想了半天,而后看向了商容,商容想了又想,这人……   “妖怪!”   两王子大叫让商容一怔。   末了,晁雷忽来的一句更是让大家错愕。   “这不是苏娘娘么?”   年轻如他,眼神如炬,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家一下皆看向他了。   他确定是苏妲己没错,一时间也不觉得什么。   但是猛一想,苏妲己不是个女子吗?   他猛地一愣。   大家的眼睛都睁大了。   他们难以置信。   比干打量着狐宝,低声:“怎么可能?!”   高挑,俊秀。   一双眸子是黑色的,却潜藏着妖异,瞥了众人一眼。   帝辛在宝座上坐下。   看两王子挣扎,竟一点情绪都没有。   直接就:“拖出去,斩!”   比干他们又一愣。   两王子被抓退下去。   商容惊惶上前:“不可,大王!不可啊!”   大王看到一身狼狈不堪的商容,竟没能认出来,问:“你是何人?”   他们又一愣。   末了,商容无措了一把,赶紧抹掉脸污,整理头发,老朽身躯鞠了一鞠:“……臣商容,臣是商容啊。”   帝辛看着,眉头一簇,突然地,又怒:“混账!你堂堂一国丞相,前来见我,朝服不穿,怎么如此一副狼狈模样?”   晁雷一听,慌了。   比干和黄飞虎一听,觉得帝辛不对劲了。   商容一拱手,却没说,只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这说来话长,帝辛听了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   听两位王子一直在那“妖怪!妖怪!”地叫,帝辛狠心一摆手,商容看那些侍卫要把人拖走,他一下跪下了,激动:“不可!大王,不可啊!”   这一跪,引发大家都跪下了。   帝辛看着,火起来了,暴躁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王,这可都是与您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您的亲生孩儿,是殷商未来的皇储啊。”   “照你这么说,皇储想要弑君,取而代之,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狐宝突然插嘴。   商容一顿,怒目相向。   末了,他对帝辛道:“大王,请听臣一言。”   “我不想听。”   “大王。”比干急了。   他对帝辛恳求:“商容丞相为官多年,忠心耿耿,受群臣敬仰,求大王且听他一言,臣等不甚感铭。”   “那好,说吧。”   “大王。”   “自大王被妖所掳,朝中混乱,异心四起。大王回宫之后,多疑猜忌,杀戮大开,竟毫无巩固之意。三纲尽绝,人心惶惶,祸害一生啊。大王,望大王以成汤尧舜为敬,修行仁义,整治朝纲,则天下幸甚,万民幸甚啊。”   “够了!”   帝辛越听越火,厉声一喝。   狐宝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一双狭长美目阴冷冷地眈到了商容脸上。   那种狠让人不寒而栗。   嘴角轻微且讽刺地一提,狐宝一脸“看吧”似的瞥帝辛一眼,想着自己的帝辛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些只会指责他的人执着地回到这里,他声音淡淡:“要大王修行仁义,那你就是说大王他不仁不义啰?”   大家一愣。   黄飞虎一拱手,想帮话,不想商容已经火大了,怒:“我一片丹心,日月可鉴,用不着你在这里搬弄是非!苏妲己,自你进宫以后,祸事不断,你明明就是个男儿身,竟侍君于后宫,还干涉朝政,你祸乱三纲,你才是那个罪……”   “混账!”   帝辛打断,怒恼:“商容,本王身是一国之主,怎能容你评判羞辱!你现在竟然还辱骂后宫,你可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大家一下慌了。   “大王……”   “来人啊!”   侍卫马上上前。   比干和黄飞虎一下更见惊慌了,黄飞虎大声:“大王!商容丞相心系社稷,用词重了,也是无心之失,求大王念他是三朝的元老……”   “不用说了!”帝辛正在气头上,怒:“今天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拉下去!”   “大王!”   黄飞虎和比干一惊。   两侍卫上前要掣肘商容,商容老眼一瞪,大喝:“我乃三朝元老,先王托孤的大臣,你们谁敢拿我?”   迫于气势,两侍卫竟心怯一退。   商容对帝辛苦劝:“大王,你听信挑拨,猜忌多疑,君臣大义已荡然无存,锦绣江山也岌岌可危。大王,再这样下去,你怎么对得起先王,你怎么对得起列祝列宗啊?”   帝辛怒不可竭。   他大喝:“给我行刑!”   两侍卫一下大力把商容扭抓起来了。   商容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去。   商容好绝望。   他眼看着这眼前完全是鬼迷心窍了的帝辛,突然地,哈哈大笑。   “老夫年迈,死又何惜啊。”   他老眼满是泪,仰对苍天:“先王,先王,老臣无法及时劝阻这个昏君,辜负了您的嘱托啊,我有愧,我有愧啊。先王,先王,老臣商容来啦!”   突然地,商容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热血喷溅。   惊心的红刺激了帝辛双眼,让帝辛胸口一窒。   帝辛的眼眶突然红了。   眼睛瞪得老大,光色,在眼眶中打转。   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呼吸越来越重。   狐宝没有发现。   他看着那倒下的身躯,看着比干他们悲愤叫嚷,一边嘴角淡淡地,提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挑拨~   外面,刑场上。   烈日开始暴晒。   殷郊、殷洪被反茧,跪在刑场上。   围观的人好多。   听执行官念着罪书,殷洪年纪小,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心里害怕,一直哭,一直哭。   “我不想死,呜……哥哥,哥哥,我不想死啊。为什么……呜呜……我们是父王的孩子啊,为什么父王要杀我们啊?”   殷郊眉头紧蹙着,咬紧了嘴唇。   他也很害怕。   当初他天真地以为这么闹不会有事。   因为一直如往常,他们以前怎么任性,母后都只会稍稍责怪一下,而父王,不都一笑而过不是?   但是现在。   他的腿都是抖的。   稚气的脸只是在强作镇定。   他一想到自己快要死了就很后悔。   他后悔当初一时冲动,后悔带上弟弟去闯宫,后悔害了弟弟,也害了他自己。   “不要哭了。”   他说着,紧咬着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下了头,末了,听到执行官叫行刑,心里一惊,抬起头来。   刀锋,来到了脖子后。   有人大力地把他们的头按了下去,刀光一凌,他们心一悬,眼一闭,突然刮起一股黑色飓风,把整个刑场笼罩。   遮天蔽日。   盘旋环绕。   两位王子霎地自飓风中消失了。   大家都被吹眯了眼,谁也不知道他们人去了哪。   马上就有人跑去报信宫里。   狐宝得知后很是意外,末了,他转脸瞥到轻帐后正在水池里酣睡的帝辛身上。   狐宝下水了。   感受着热水里的温度,他静静靠近,末了,一手摸到了帝辛脸上。   感觉到有人在轻吻着自己的脸,帝辛蹙眉,微微转醒,狐宝一双美目抬眸看着他,末了,低声柔柔在他耳边:“你是不是醒了?”   帝辛的动作一顿。   他看向他了。   极近的四目相对,狐宝一双狭长却明亮的眼睛,猜疑地游移着,盯着帝辛的双眼,想看看帝辛会不会说谎。   怎知,帝辛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微微侧头,吻上他。   柔软的轻触化开了心的距离。   狐宝笑开了,回吻着难得主动的帝辛。   两人极尽缠.绵,尽情索取,投射着波光粼粼的浴池里传出了重重的喘.息,哗哗的水声和低低隐忍的呻.吟。   这一小段时光,很美。   一直到了夜半,他们才相拥彼此,沉沉睡去。   但是睡了没多久,狐宝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感应到了。   有人在召唤他。   他猛地一下警惕坐起,末了,惊觉帝辛会被他吵醒,赶紧看了一看。   帝辛眉头微微蹙了一蹙,不动了。   狐宝放下了心来,心里满是怨气,下了床,瞬地化成白光,自窗台消失了。   狐宝走了不久,帝辛坐起来了。   就像自己做了一场梦,他呆呆地在那里坐了很久,才不得不接受眼前已经发生过的才是现实。   他揪上自己的头发了。   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该怨还是该怒,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后来,他出现在了青巴的寝宫。   青巴精神已经好很多,看到他一身黑斗篷半夜过来,有些意外,末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豹有没有回来过?”   青巴闻言,点了点头。   末了,青巴说:“阿豹回来,说他救了你儿。”   很长一段时间,阿豹都在外面为青巴找药。   所以桃木剑的事被他意外躲过。   他回来之后总是能听到一些关于宫里的变化。   像这一次,他一回来,就发现坐在虿盆玉栏边的帝辛不大对劲。   帝辛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多话。   但是青巴看出了,他心情复杂。   “胖狐越来越过份了?”   青巴这一说,帝辛抬眸看他。   帝辛扯了扯嘴角,应他:“是我的错……”   他都这么说了,青巴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末了,帝辛笑开,打破了沉默,他提起精神来,说:“我来,是想要你们为我办一件事。”   青巴微怔。   心情,很快就淡然。   帝辛低声凑近他说了一句。   瞬地,青巴的眸子一下收紧。   “你是说……”   帝辛点头。   “你昏迷期间,我们一行人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妇人,她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丧弟之痛又再被提及,青巴咬牙抬眸,帝辛看罢,在他肩膀拍了一拍。   “查这件事,不可以被狐宝知道。”   青巴微怔。   但是他很快明白,帝辛是怕狐宝会来搅局。   “看来你现在是什么都不能碰。”   碰什么死什么,青巴苦笑:“那你来找我,他知道吗?”   帝辛摇头。   帝辛也苦笑了,淡淡:“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   丛林里,在那与路人等候已久的老猫看到远处一道白光,心里一喜:“看!”   不想,那道白光一近,突然一道妖风扫过,两人一惊,赶紧避开,苍天的树木应声劈成两半,老猫气恼:“你疯了?!”   狐宝落地,美目一凌,二话不说,又向路人袭去,老猫一看,乖乖,是报桃木剑的仇来了,赶紧出手来拦,打到了一块。   恶战。   路人倒是很淡定。   因为压根就没有他动手的份。   看树碎叶落,他一跃坐到高高树上,狐宝火大,手一晃,利气成刀,直挥路人颈项,老猫吃一惊来挡,长棍挥舞,把杀气削去。   狐宝彻底火了。   “嘭”地一声,金眸獠牙,从苍雾中踏出。   老猫一惊一退,还没来得及摇身一变,只听“嘭”的又一下,狐宝不见了。   啊咧?   他愣了一愣,眨巴眨巴猫眼,路人往不远粗树干上一指,一白白胖胖且毛茸茸的小号狐狸在那“诶诶诶诶诶”半天,被网兜困住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狐宝气愤过后,终于肯说句人话了。   这捕网根本就不是按它身形做的,小那么一号,它这么胖,越挣越紧,都快把它憋死了。   “你不打了啊?”   老猫在树下喊话。   它眉一竖,挣扎得更厉害了,暴跳:“这不是废话吗?”   它其实心忿不平啊。   它挣,它挣,它拼命挣,越勒越紧,慢慢地,它气喘吁吁,不动了。   它个头真的是不小。   以前哈就喜欢叫它胖狐。   这段时间在宫里,它被养得更肥。   别说挣了,连动都快动不起来了。   它无奈,它低而悠长:“路人~~~~~~~~~~~~~~”   “啪”的一下,毫无预警,绳子断了。   它整个胖胖身体往下一栽,心一悬,落地时已经是翩翩美少年。   “呃!”   狐宝的火气又起了。   气呼呼,脸憨憨的,拳头紧握,却已经没有了动手的冲动。   路人知道他是有自知之明了,微微一笑。   末了,路人问他:“你肯跟我们回去没有?”   “……”   狐宝别开脸,没有答话。   路人的脸色微微变了。   “你还没有看清他么?”   “帝辛不是这样的人!”狐宝反驳:“他最后把剑拿下来烧了,他并不想伤害我!”   “那只是你自己以为的梦。”   “姜王后逝世,他只是无法忍受一再失去的落寞,才一时心软,拿下了那把剑。不信……”路人嘴角微微一提:“你再试试看看?”   —————————————————————————————————————————   ~~~   作者有话要说:   ☆、失望~   此时宫里。   黄贵妃身穿一身喜气雍服,站在大铜镜面前,娇好的容颜在鲜艳华丽的颜色衬托下显得更加美艳。   她左照右照,喜欢得不得了,听闻有婢女来禀报,说是黄飞虎求见,她微微意外了一把,看向了在一旁伺候着她的肖儿。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这么晚了,就算是家臣,独自进入到妃嫔的后宫也是不允许的。   肖儿眉头微微一簇,看看窗沿外天色,奇怪黄飞虎怎么这个时候来找黄贵妃,贴心对黄贵妃小声:“奴婢去请他进来?”   “嗯。”   想来黄飞虎可能是有什么急事,黄贵妃微微点头了。   来禀报的侍婢随肖儿退了出去。   很快,黄飞虎走了进来。   肖儿没有随行进来,而是贴心地看守在外边了。黄贵妃一见黄飞虎就笑,末了,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黄飞虎:“哥哥觉得好看吗?”   黄飞虎坐下了。   心事重重,一脸严肃。   黄贵妃一看他这样,不乐意了。   “哥哥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晚跑到宫里来给脸色给妹妹看么?”   黄飞虎眉一抬,黄贵妃笑了。   她在黄飞虎面前又转了一圈,华服夺目,舞姿翩翩,玉臂一回,媚眼帶笑,娇好的脸,花容月貌,美如冠玉。   黄飞虎看着,笑了。   “好看。”   其实黄飞虎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自家的妹妹,想起了大王身边的那个少年。   那一张,让帝辛言听计从的脸。   倾城,而且妖异。   黄飞虎思绪收回,心思回到黄贵妃身上,看黄贵妃一脸的开心,问她:“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啊?”   隆重,而且华丽,高贵夺目。   并不是平日里能穿的那一种。   黄贵妃笑,怀着小女孩的称心和骄傲,说:“当然是为我登上王后宝座时准备的。”   黄贵妃心思美美,又小转了一圈,得意:“哥哥喜欢,相信大王看了也一定会很喜欢。”   “……”黄飞虎不说话了。   他微微把脸转开了。   黄贵妃看他这般,觉得奇怪了,追问:“哥哥今天是怎么了?”   她隐约感觉到黄飞虎其实是有事,问他:“对了,哥哥这么晚了还偷偷进宫,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黄飞虎双唇抿了一抿,决定了,说:“我今天在偏殿见到苏妲己了。”   偏殿?   黄贵妃眼睛眨巴眨巴,眉头微微一簇:“她怎么会去那?”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妃嫔不能上朝堂。   那时候若不是大王出事了,就算是姜王后,平日也是不敢造次的。   “他竟然是个男的。”   “什么?男的?”   黄贵妃一愕,末了,想来,是笑。   “哥哥胡说什么呢?”   她眉头微微一簇,想来有点乐,说:“您是闲来闷得慌,逗我乐是吧?”   可是瞥眼一看,黄贵妃觉得不对。   黄飞虎脸上,是一脸化不开的正色愁烦。   她看着,莫名的,心开始慌。   “这怎么可能呢?”   黄贵妃在黄飞虎一侧坐下来了。   黄飞虎轻一叹,转脸,对黄贵妃:“这是我亲眼所见,当时比干丞相他也在场。”   黄贵妃傻了。   苏妲己真的是个男的?   她惊愕不已,目光游移,难以置信。   “那……”   大王不知道吗?   好看的朱唇张开半天,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问好傻。   可是,这怎么会是个男的呢?   她奇怪:“和那天苏户献上来的是同一个人吗?”   黄飞虎点头。   黄贵妃更是错愕了。   这……   “那当初你们没看清楚他是个男的吗?”   “大王的妃子,我等怎么敢一直直勾勾地打量。”   黄贵妃的心都乱了。   这莫名其妙的,苏户献上来的竟然不是个女人?   更奇怪的,大王知道了,当时却完全不见说?   她想来,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想,是个男人,少了个人跟她争宠,不是更好吗?   末了,看黄飞虎那表情,她心里突然一落。   她猜测,好看的娥眉微微蹙起了,试探:“哥哥跟我说这个,是认为大王看上了一个男人?”   黄飞虎一怔。   末了,他唇一抿,微微别过脸去,不说话。   黄贵妃一看他那反应,心里一悬。   “可是他不是个男人么?”黄贵妃慌了,起身,嘴角咧起,勉强呵笑:“大王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的啊。”   黄飞虎知道黄贵妃想说什么。   但是,他还是别着脸,没有说话。   “不会的……”   黄贵妃笑不出来了。   她接受不来,大力摇摇头,猜测:“也许他在大王身边只是充当一个心腹呢?”   黄飞虎没有回应。   她的心好慌,好难受,追问:“也许是俩人共患难过,大王对他特别信任,所以两人如影随形呢?”   “也许……是他特别聪明,深得大王欢心,所以大王对他特别依赖呢?”   黄飞虎眉头紧锁。   但是他就是不说话。   黄贵妃迫切看着这样的他,好眉紧锁,眼眶中,渐渐有了泪光。   “不是这样的……”   黄飞虎担心喃喃。   其实他进来看到黄贵妃这么开心,心里就有了犹豫。   他有一瞬不想告诉黄贵妃他打听到的了。   但是,说漏了嘴,看她现在这样,做哥哥的心里又很乱。   “我后来暗暗抓来两个寿仙宫里的人审问过。”   黄贵妃一怔。   “她们说,大王和苏妲己极其缠绵,日日夜夜,水.乳.交.融。”   黄贵妃震惊。   “他们不是君臣关系……”黄飞虎抬眸:“而是……”   “我不信!”   黄贵妃激动的大吼惊动了在外面把守的肖儿。   黄飞虎不再说了,一脸愁闷静默看着自己最心疼的妹妹。   她跌坐在了凳子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泪光的眸子慌乱游移着,眼睑眨了又眨,她突然:“她们胡说八道……我不信!”   “这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黄贵妃的大声吓得肖儿奔进来了。   肖儿慌失失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进来,看黄飞虎转脸瞪向她,她怯怯一退,看黄贵妃怒喘着,激动不已,她再看那黄飞虎,还是一直瞪着她,她只好又退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   她摇头:“我不信!”   她的手紧紧地揪起了自己心前的衣襟,她摇头:“我不信!”   “妹妹……”   “这不是真的!”   黄贵妃跳起来,好大声。   她已经不想再听黄飞虎说的话了。   这让她怎么接受?   接受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爱上了一个男人!   接受自己竟然要输给一个男人!!   “他们都是男人,男人怎么伺候男人?”   高傲美艳的脸上是极尽的歇斯底里,她抓狂不已,厉声:“我不信!我不会相信!哥哥,你在骗我对不对?哥哥你在骗我!对不对?”   知兄莫若妹。   相依为命几十年,了解如彼此,黄飞虎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那一刻,黄贵妃如被人抽掉了灵魂,跌坐在了地上。   黄飞虎双唇紧抿,不忍别开了脸去。   她眼中的泪哗啦哗啦,沿着娇好的脸颊落下,滴到了华丽美艳的衣服上。   她完全呆了。   费尽心思去扳倒姜王后,没想到,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她好累。   好累。   如果那是一个女人,她还可以去争。   可是大王爱上的是一个男人。   这,让她还怎么跟别人斗。   帝辛爱上的是男人。   她拿什么跟别人斗……   这个噩耗让她的心好痛。   痛到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憋屈了这么久的怨气爆发出来,泣不成声……   ————————————————————————————————————————   ~~~   作者有话要说:   ☆、祸患~   夜渐深,寿仙宫里,狐宝回来了。   窗外树枝摇曳,鲜粉的花瓣被风掠过,飘散床边地上。   帝辛此刻正侧躺在床上。   狐宝坐在床边,盯着帝辛的背,看了帝辛好久。   末了,他躺下来,紧紧地拥了上去。   帝辛是刚刚寐过去的,被狐宝弄醒了。   帝辛懵朦,转过身来,看是狐宝,翻过身来了,睡进了狐宝怀里。   难得帝辛会放下身段依赖他,狐宝的嘴角漫开了淡笑。   以前在时间河畔,狐宝根本不知道愁为何物。   但是现在,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每日备受煎熬。   他不想回去。   他舍不得大叔。   但是他又无法肯定大叔对自己的感情。   怎么办?   他的心好难受。   双眼满是悲切和期盼,他轻轻吻上了帝辛的眼角,帝辛似是在梦中回应了他,埋头睡过去了。   东伯侯已死,商容身殉,日子一过,一切都似乎回归了平淡。   可是越发平静的背后,是不安在涌动。   这天,在水雾迷茫的山间石池边。   帝辛衣衫散乱,双.腿泡在天然热水里,对着池里的白雾静静发着呆,被狐宝从后面悄悄贴上。   “大叔在想什么?”   声音很轻,狐宝低低问着,手沿着帝辛的肌理摸到了帝辛的胸.前,抓上了帝辛的衣襟,想要剥去帝辛松垮的衣裳。   帝辛瞬的回神,脸微微一热。   他手马上抓到了狐宝的手上,制止了狐宝的动作。   帝辛转过脸来,双眼间就被狐宝吻上了。   帝辛眼眸一垂,狐宝手上抓着的衣服被趁机扯了下来,帝辛微愣,平日里臣子们看不到的羞窘此刻一下完全现在了他的脸上。   狐宝喜欢帝辛因为自己变成这样。   年轻的脸是得逞后略显稚气的笑,好看的唇蜻蜓点水吻过了帝辛的唇,末了,沿着帝辛的颈线探索下去。   意乱情迷间,帝辛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霎地,一怔。   狐宝探在帝辛腿.间的手被帝辛逮住了。   狐宝愣了一愣,停下来不解看着他。   帝辛垂眸了,低低喘着,掩盖心绪,企图平复狐宝带给自己的身体感觉,对狐宝摇头:“我很累……”   这是拒绝。   狐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   帝辛看他变得不高兴,把他的手抓出来了,把他的手臂圈到了自己腰上。   狐宝的脸色缓下来了。   狐宝体贴:“是因为大叔昨晚没有睡好么?”   帝辛的尴尬让狐宝失笑了。   狭长的美目弯了下来,狐宝拥住了帝辛,把精致的下巴搁在了帝辛的肩膀上。   聆听着山中鸟语。   水雾轻轻袅袅。   狐宝低低:“送你回去歇息,好不好?”   帝辛点头了。   他转脸看向狐宝,被狐宝逮住了双唇,热辣吻上了。   帝辛被狐宝送回到山腰殿中。   之后,狐宝不知去向。   帝辛其实是真的很累,但是,他仰躺在那里,完全没有睡意。   一阵黑风刮起,美兽落地,青巴和阿豹突然现于眼前。   帝辛看到他们,一点都不惊讶,而是淡淡:“怎么样?”   “我们怀疑是西伯侯。”   什么?   帝辛惊讶转眸,末了,坐起来了,问:“怎么说?”   青巴看了阿豹一眼,细细对帝辛说了他们最近观察得到的。   帝辛听完了,很是沉默。   “诸侯群臣间,以东西伯侯为首。你出事了,西伯侯对你的下落不闻不问,对姜桓楚的叛逆视若无睹,他并不是没有能力把姜桓楚压制下去,更不是没有能力派人去寻你……但是他就偏偏选择了隔岸观火。”   “……”   青巴说的在理。   君不在,若是两虎相斗,那还说得过去。   像他这样与姜桓楚旗鼓相当的人,退一步眼睁睁看着姜桓楚凌驾于他之上,这是不可能的事。   青巴看帝辛在那细想着,又看了阿豹一眼,有些为难,突然对帝辛:“王子不见了。”   “什么?”帝辛一惊,看阿豹:“人呢?”   阿豹摇摇头。   青巴看帝辛急了,手往帝辛肩膀上一压,帝辛瞪他,他道:“阿豹救了他们之后把他们暂时安顿在山洞里头,后来回去,发现他们不见了。”   什么?!   帝辛惶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说?”   青巴看了阿豹一眼,淡淡:“因为我们之前以为可以找到。”   帝辛的心乱了。   他细想了好一会儿,青巴问他:“会不会是……”   “不会!”   帝辛马上就反驳。   末了,看青巴一直看着他,帝辛恼了,反问:“狐宝抓他们做什么?”   可是……   青巴顿了一顿,罢了,点了点头。   “至于西伯侯……”   帝辛抬眸:“我想,让他来朝歌一趟。”   青巴和阿豹微微一怔。   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狐宝就潜在阴暗的角落处。   他早就石池边就察觉大叔不对劲,如今听来,大叔原来有事瞒着自己,阴柔犀利的双眼微微地眯起来了。   西岐那边很快就收到了圣旨。   突来的,让西伯侯姬昌有点莫名其妙。   散宜生觉得不对劲,他疑惑:“大王要您速速进京,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急啊?”   姬昌摇头。   他仔细想了想,末了,轻轻一叹,富态的身躯转了过来,太颠担忧看着,问他:“大王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打算把侯爷请过去,然后来个瓮中抓鳖吧?”   这话引得姬昌一笑。   和蔼的脸上更显宽容了。   “你觉得费仲会自寻死路么?”散宜生也觉得好笑。   “可不是。”姬昌听着,心里其实是担心的,却轻松道:“这不大王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   “那……”太颠还是紧张,对姬昌:“我们一同陪你前去?”   “不可。”   姬昌双臂环到了胖胖的肚子上,深思,道:“如果大王真的起了疑心,我们太紧张应付,那就等于给了他答案。”   “嗯~”散宜生觉得在理,道:“那会显得我们心虚,所以,还是自然为好啊。”   姬昌担忧,末了,轻叹点点头。   晚上,姬昌为自己占了一卦。   卦象一出,姬昌心里一落。   伯邑考在旁,看他脸色大变,紧张问:“父亲,怎么样?”   “此去……凶多吉少,不死,也得经历一场大难。”   姬昌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惊怔。   姬发急:“父亲知道有难,可否不去?”   姬昌抬头:“大王下旨,不去,那就是欺君。”   “那……”伯邑考急:“不如让儿臣代您去吧。”   “你?”   姬昌看向他了。   想罢,他和蔼一笑:“你一片孝心,为父知道,可是大王要见的人是我,你去了没有用。”   两兄弟面面相觑,都愁了。   姬昌看他们这般,和蔼的脸上宽心一笑,安慰道:“我心已决,在我不在西岐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兄弟要治理好西岐,至于我,我命系于天,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父王!”   “父王!”   姬昌手一起,制止了他们的话。   伯邑考和姬昌不甘心,但是没办法。   伯邑考只得领命了,担忧,对姬昌:“那希望父亲此去能够多加小心,转祸为福,早日归来。”   姬昌一听,心情更是复杂。末了,点头了。   而后,寝居中,灯火摇曳。   夫人为姬昌收拾着衣物,末了,轻轻一叹。   姬昌没敢把占卜的事告诉她。   听她一声轻叹,他眉一挑,转过身来:“你怎么了?”   “你说,大王召你召得这么急,究竟是有什么事啊?”   问的和散宜生一样。   姬昌听着,呵呵一笑。   “没事。”姬昌也坐到了床的一边,说:“也许是有什么事抓不定主意,要我过去,和其他大臣们一起商量。”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夫人这一句,惹得姬昌眉又一挑。   他以为是哪个嘴巴不牢的人对夫人泄漏了什么,让夫人担心了。   只听,夫人:“我是怕有什么人在大王面前搬弄了是非……”   姬昌奇怪了。   他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你忘了么?”夫人提醒他:“那苏户家的女儿原本是伯邑考的未婚妻子。”   夫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就怕当时棒打鸳鸯,那苏妲己现在得宠了,怀恨在心。   姬昌听了,呵呵笑了。   他道:“你想太多了。”   他开导夫人:“做大王的妃子,难道不比做我西伯侯的媳妇好么?现在她独占圣宠,集荣华于一身,说不定早就把我们家伯邑考抛弃到脑后了。”   夫人的心一宽,淡淡一笑:“但愿如此。”   姬昌也回应一笑。   但想,当日.逼得苏妲己差点悬梁自尽,姬昌的眉头不由得暗暗蹙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谎言?   长途跋涉,一路上姬昌还想着怎么应对帝辛,不想,刚一进朝歌城,一行人就被抓了。   “什么?”   比干收到消息,无比的震惊。   “这是为什么?”   坐在一边的黄飞虎摇头:“我也说不清。”   “混账!”比干的火铮铮就起来了。   黄飞虎看他激动,赶紧看了外边一眼,相劝:“丞相莫要动怒,要是被什么小人听见,传到大王的耳朵里,就不好了。”   “我怕什么?”比干满腔怒火,对他:“老夫身为大王的王叔,难道眼看大王犯下糊涂大错也还要无动于衷么?”   “莫说大王流落回来,疑神疑鬼,弄得人心惶惶。这西伯侯,平日仁义厚德,谦厚待人,一直忠心耿耿,他在朝中与众臣素来交好,在诸侯中又是人人敬佩的典范,抓他意味着什么,大王不能再这么多疑猜忌下去,听信谗言,一错再错啊!”   黄飞虎听闻,叹一口气,不说话。   比干觉得事情不能任由这样发展下去,道:“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大王!”   黄飞虎看他冲动,吃一惊赶紧起身,却没能把他拉住。   “丞相!”黄飞虎看他不听劝:“您忘了上次商丞相的事了吗?”   比干来到门前的脚步一滞。   他回头,黄飞虎急:“想想那苏妲己,大王深受他迷惑,您去了,他在大王身边守着,大王能听得进您的一言半语吗?”   比干心里头的老火被泼灭了。   他想了想,末了,回来:“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还是待到明天上朝吧。”黄飞虎建议:“苏妲己再怎么放肆,他也不敢跟着大王到朝堂上来。我们明日一起奏请大王,求大王放了西伯侯,您看如何?”   比干听着在理。   妲己再怎么放肆,也不至于敢到朝堂来当着众大臣的面与大王平起平坐。   “好!”比干暂且吞下了这口气:“就这么定了。”   黄飞虎点头。   但是他心里暗暗地,担心起来了。   晚上,狐宝对着满月呼出了一口绿色的妖气。   那股妖气飘荡在空中许久,很快,凭空一道裂光,猫眼少年走了出来,现于面前。   “你怎么突然召我了呢?”   老猫一来就伸了个懒腰,慵懒地坐在了树下,他看狐宝有些闷闷不乐,瞥着狐宝:“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回去了?”   “其实……”   狐宝抬眸转脸:“我一点都不想赖在这里。”   这里的人很不友善,要不是因为舍不得帝辛,他不早就跟老猫他们走了么。   “你还是舍不得他么?”   狐宝不说话。   “他哪里值得你这样了,你觉得他对你好么?”   狐宝看向老猫了。   他还真的顿了一会儿,才说:“你看我被养得这么胖不就知道了么?”   老猫眉头蹙起来了。   他侧头:“胖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狐宝一愣。   末了,狐宝闷气,低下头不说话。   老猫看了他很久,叹气:“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种异类。”   狐宝知道。   “但是在他的眼里,我不是异类……”   肌肤之亲的感觉是最真实的。   帝辛的心跳,并不会因为他现出了原形而惊魂起伏。   “狐宝……”   “我想帶他走。”   老猫一怔:“你想帶他回时间河畔?”   狐宝点头。   老猫干笑了。   他紧张:“你觉得女娲娘娘会答应么?”   狐宝的眉头蹙起来了。   “老狐,他只不过是一个凡……”   狐宝看向他了。   坚定的眼神让老猫的话一窒。   他知道,狐宝这是临时起意的。   他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他。   他张嘴,想劝,不想,狐宝却快他一步,说:“那不如,我们问问女娲娘娘,怎么样?”   什么?   老猫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白光“咻”地腾飞出去了。   老猫慌了,赶紧也化作了光,追了出去。   两道妖气在女娲宫前落地,快步穿越殿门,直奔里头,两翩翩少年经过一道金光大门,刷的一下,一下恢复了小童模样。   追着他的老猫一愣,尾巴摇摇,小狐宝小胳膊小腿往女娲娘娘石像面前一跪,大声:“弟子狐儿!”   小老猫赶紧:“猫儿!”   “求见娘娘,望娘娘现身,为弟子指点一二。”   “求见娘娘,望娘娘现身,为弟子指点一二。”   异口同声,等了好久,石像没有反应。   小狐宝急了:“求娘娘现身。”   石像还是石像。   小猫看他这般,也赶紧:“求娘娘现身!”   石像,还是冰冷的石像。   小狐宝萎了。   但是越想,他越发地生气。   他瞪了石像一眼。   起身来到供品台前,起手抓起了一件供品就想往石像脸上砸。   老猫心里一悬,突然:“你干什么?!”   小狐宝转眼一看,是路人。   路人一步步踱下了阶梯:“你以为你砸过去娘娘怒了就会出现么?”   小狐宝眼一瞪,狠一砸,供品在石像面前被金光反弹,反砸到了小狐宝头上。   小狐宝怒啊,身形渐长,妖气铮铮,九条白尾张扬伸延,金目獠牙一下现了出来。   “嗥~~~~~~~~~~”它对一再挑衅他的路人怒目嗥喊了。   焦虑表现在妖异的脸上格外狰狞。   路人面对着这样的它一点都不害怕。   反而淡淡且轻视笑了笑,说:“我……可以告诉你,带走他的方法。”   ————————————————————————————————————————   ~~~   作者有话要说:   ☆、挫败~   第二天,朝堂之上,比干为西伯侯求情,引起众臣对帝辛的联合斥责。   帝辛好气。   与比干怒目相向。   他火冒三丈,越发气难平,对比干:“你敢说,他绝无异心?”   “臣敢保证,西伯侯绝无异心!”   “凭的是什么?”   “就凭臣这一颗七窍玲珑心!”   比干激动:“大王自流落回来,听信谗言,心忌猜疑。梅大夫为何而死?商丞相为何而死?大王,你可不能一直在这么下去!如若不然,我盛汤不稳,百年的基业就将毁于一旦啊!”   “闭嘴!”   帝辛勃然大怒,发指眦裂,对着比干正是一指,不想,朝堂上的众人一并全数跪了下来。   帝辛愣了。   这跟逼宫有什么区别?   众怒难犯,而这众怒正是因为自己的老王叔而起。   帝辛气得几乎说不出话。   但是他又实在是抓不到西伯侯犯上的证据,根本无法有力反驳。   费仲看大家这样,赶紧拱手上前,也来为西伯侯说好话来了。   “大王,西伯侯乃正人君子,治国有方,居功至伟,纵然有错,也请大王念在他往日有功,鞠躬尽瘁,饶他一死吧。”   三角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厚厚的嘴唇说出了平日里绝对没有的好话。   比干和黄飞虎他们面面相觑,帝辛冷冷地瞥着,倒是完全不觉得奇怪。   费仲的话其实也不是真心要为西伯侯求情。   换个角度看,也可以说,是为了让帝辛有个台阶下。   帝辛怒火中烧,但是没有办法,他对比干:“好一颗七巧玲珑心!”   “今日你以你心比他心,如果以后发现他真有异心,我倒要看看你是否也用他心比你心!”   比干一愣。   帝辛不由分说便挥袖而去。   比干突然有点心慌。   又说不上为何,而是眼巴巴地看向了黄飞虎。   黄飞虎高兴啊。   因为西伯侯被救下来了。   但看比干的脸色,他觉得有异,问他“您怎么了?”   比干摇了摇头。   是自己多心吗?   比干眉头紧紧地蹙起来了。   帝辛回到寿仙宫,狐宝正在绘图。   他看帝辛一脸怒气冲冲,不解了,问帝辛:“大叔,你怎么了?”   帝辛瞥他一眼,末了,目光落到了他所绘的图上。   “这是什么?”   这图很漂亮。   用花汁在布上绘的。   画的是雕梁画栋,华丽唯美。   狐宝看帝辛好喜欢,得意;“这叫鹿台,柱子都是宝石嵌的呢。大叔,我们把这个搭起来好不好?”   鹿台?   帝辛细看那图案,不知道为何,觉得有点诡异,问:“做什么用?”   “当然是迎接仙家用的,我要借这个帶大叔回时间河畔。”   帝辛一愣。   末了,还没等狐宝反应过来他就把那副图抢了撕烂。   狐宝愣住了。   直到看到那幅图已经成了满地的布屑,他才回过神来,问:“你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帝辛怒问:“我堂堂的一国之君,我为什么要跟你回那满是妖物的时间河畔去!”   “满是妖物……”   狐宝的心被狠狠重击了一下。   “你不是已经没有把我当作是异类了吗?”   大叔别开脸去了。   这样的大叔又再一次深深地伤了狐宝的心。   “我要你跟我走。”   狐宝原本就患得患失、异常焦虑的心现在如同经历着狂风暴雨。   狭长的美目轻微地眨了眨,狐宝重复:“我要你跟我走。”   大叔没有回应他。   他想抓上大叔的手却被大叔大力推了一个踉跄。   双眸,一下从黑色变成了金色。   狐宝俊朗的脸上,妖异的紫筋沿着皮肤攀爬,他情绪在暴走,但是他又怕吓到大叔,下意识压抑自己的情绪,捂上了自己变异着的脸。   “你要怎么才肯跟我走?”   狐宝还是不死心地问着。   大叔冷漠呵笑,末了,答他:“除非我一无所有。”   泪,自狐宝的眼中滑下了。   他的眼睛里好恨。   他再也忍不住,张着獠牙,对着大叔泄愤一般:“嗥~~~~~~~~~~~~~~~~~”   妖风过,铜断,墙裂,帘帐全都被妖风撕成了碎片。   狐宝不见了。   只剩下大叔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呆地站在那。   大叔的泪滴落在了地上撕碎了的鹿台布画上。   他什么都捍卫不了。   他什么都留不住。   不论是盛汤几百年的基业,还是眼前狐宝。   他闭上了眼,挫败跌在了地上……   ————————————————————————————————————————   ~~~   作者有话要说:   ☆、操纵~   夜晚,闪雷轰鸣,划亮贵妃寝宫。   黄贵妃坐在大大的铜镜前,轻轻地梳理着自己乌黑发亮的长长青丝,一遍又一遍,看着铜镜中朦胧而美丽的脸庞,突然脸上一狞,梳子直接砸到了镜上。   众侍奉在旁的侍婢一惊,一下全都低头跪下。   她气愤,她恼怒,她恨。   她瞪着镜中的自己,这么美,却留不住自己的男人,有什么用。   “你们出去……”   “娘娘……”   “滚~~~~~”   肖儿一时慌张得很。   她赶紧提起裙摆,低着头,和众侍婢面对着黄贵妃退下。   黄贵妃气啊。   胸膛激烈起伏着,呼吸加促,末了,一咬唇,一手就把面前的东西全都扫落在了地上。   守在外面听到动静的肖儿惊了一惊。   她赶紧奔进去,看黄贵妃把一旁的帘帐撕了,摔的摔,碎的碎,她一时又惶了,不敢惊扰,又悄声退了出去。   寝宫里,就连那件特地为登上王后宝座而准备的华服也与灯火一同倒地了。   遇火,华服迅速焚烧起来。   看红火吞噬,付之一炬,黄贵妃失力跌坐在了地上,青丝披散,朱唇紧咬,瞪着,满怀心恨。   忽然。   “……很绝望吗?”   黄贵妃一惊转头,一长发女子正站在靠窗背光的帘帐后面,看着她。   “你是谁?”   黄贵妃一时慌了。   她往后倚着柱子爬了起来,想着是不是应该叫人,那女子稍稍拨开帘帐出来了,恭敬对她低头行礼,末了,嘴角漫开了淡淡笑意,抬头,答:“只是……一个路人。”   路人?   此女子眉宇间淡然,宛如空谷幽兰,黄贵妃看着,一时间莫名失措。   但想,这里可是自己的地方,哪会来什么路人,她渐渐气恼,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我宫中,还满口胡言?”   “来……”她猛一转身,看女子竟挡在了自己眼前,受惊一退。   “你……”   女子缓缓抬眸,静静看着她,黄贵妃惶了,又往后退。   她惊恐打量着女子,垂眸想来,又往后退,一脸惊惶问:“你是鬼是妖?”   “……都不是。”   女子嘴角淡淡漫漫延展着,她微微抬起了下巴,瞬地来到了黄贵妃面前,两眸子看着黄贵妃惊惧的双眼,凑到她面前,说:“我……是一个可以帮助你夺回圣宠的人。”   夜,闪电把黑色的天空划成了两半。   雷声轰地爆响,震动大地,翻腾滚滚,传遍天际。   摘星楼上,帝辛独自一人在那苦饮闷酒。   任凭宫中舞者如何卖力欢舞,他脸上依旧是漫不开半点宽容。   突然,旋律变了。   一云裳女子曼妙飘飘,入到舞者当中。   她身姿婀娜,舞态优美,玉臂扬空,足尖点花,纤指一回,媚眼一瞥,明艳动人。   如此美艳绝伦的女人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转不开眼睛了。   大家的眼睛都随着她动而动。   舞者们甚至停了下来,愣在那,看她独舞。   就连帝辛也被她吸引了。   手中的酒也慢慢放下了,帝辛眼直直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眉目传情,她挥舞玉臂,踏云逐风,如绽放的艳华芍药,灼灼,而且摄目。   衣裳,随风而动。   莲步轻移,飘然而来,女子巧笑嫣然,自帝辛背后摸上帝辛的肩膀,看帝辛转过脸来,在帝辛的脸上挑逗一般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正是这一口气,帝辛懵了。   头一晕,看女子欲走开,他心一急,竟伸手大力一把,把女子扯跌进自己怀抱。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娇艳如花的黄贵妃。   媚眼一抬,含娇帶羞。   她想从帝辛怀里起来,却被帝辛箍紧了。   在场的侍卫、舞者和婢女都面面相觑,末了,心中有数,都不着声响地,悄悄退下。   人一走,一直隐在柱子后面的长发女子站出来了。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情欲如火的两个人,末了,长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转身往摘星楼台外沿踱了去。   两步,身影消隐在了黑暗当中,再出现,是在摘心楼下。   往前踱着,女子的样貌身形渐渐变化。   长发女子变幻成了一个年轻的少年,头也不回,消失在夜幕当中了。   第二天,早朝之后,帝辛突然宣布要立黄贵妃为王后。   事情来得突然,先前没有一丝征兆,帝辛不等任何人回应便入了内殿,众臣们面面相觑,黄飞虎当场就傻了,连后来大臣们的恭喜都不懂回应了。   大王此举让比干和箕子他们有点不满。   毕竟姜王后才刚死不久,而王子又还没找到。   但看黄飞虎,比干又觉得国不能一日无国母,黄贵妃这个人选也很合适,也就罢了。   他看黄飞虎无措,觉得奇怪,笑问他:“武成王,你怎么了?”   “啊?”黄飞虎怔了一怔,摇头:“没。”   “那你……”   黄飞虎被比干这么一示意,他才晓得自己应该对道贺的人说谢。   他拱手向每位回礼,但是脸上的笑却是僵化不开。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心中不好的预感甚重,不由得忐忑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宣战~   从得知消息的那天起,黄飞虎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妹妹了。   摘星楼上,日夜笙歌,多日来黄飞虎求见,也只能是一个等字。   心中的忧虑日渐加剧。   深知苏妲己不是什么善类的他,开始向人打听寿仙宫那边的动静。   黄贵妃,魅影婆娑,动人妖娆,舞着舞着,就被帝辛醉意缠上,日日夜夜极致缠绵,帝辛不知,狐宝已经回到了宫里,冷眼隐在暗处,一双金眸越来越冷了。   夜,狐宝站在了宫里最高处。   头顶上是明亮的月,精致的脸庞上有着的,是对眼前这一切的恨。   他对大叔这么好。   但是大叔的眼中,就只有这里的一切。   这些人,这里的所有,都在背叛大叔。   而大叔却为了这么一些不值得挽留的毫不犹豫地伤害他!   “嗥~~~~~~~~~”   迎着月,妖气盈溢,金眸锐利,獠牙大张,九条狐尾渐渐巨大。   他,俯视着这一切,身体正在慢慢变化。   “卑鄙而不懂谦卑的人类们……”锋利纤长的爪子放在了石栏边缘,月光下,一个白色妖魅看着远处下面一颗颗正跳动走动着的心,锐气的嘴角一提:“你们都要为此,而付出代价!”   某些人,突然心里一惊。   正在自己家中书写着什么的比干猛地一怔。   正在家中喝着酒的黄飞虎突然心里狂跳。   这是怎么了?   比干一下摸到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黄飞虎惶惶,坐立不安,赶紧起来,一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篷就往外走。   把酒菜送进来的黄夫人一看,愣了一把,问:“你要去哪?”   “宫里!”   黄飞虎连头都不回,黄夫人一看这天色,进宫不合适,她想叫住他,但是黄飞虎已经快步走了。   帝辛也突然地惊醒了。   “狐宝……”他满身都是汗,一转脸,看躺在自己身边静静睡着的竟然是黄贵妃,他一时间惊愕。   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这几天的记忆涌进了大脑。   一幕幕自自己眼中过,帝辛头痛欲裂,痛苦不已,把黄贵妃惊醒了。   “大王……”黄贵妃懵懵起来,看帝辛额头全是豆大的汗,一下好慌。   她以为帝辛病了,刚想着要去召人叫御医,不想,帝辛突然一手掐到黄贵妃柔柔手腕上,吓了黄贵妃一跳。   “你……怎么会……”   黄贵妃心里“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一退。   摸了身上,这才发现,自己带在脖子上的一条链子不见了。   她惊了。   她看帝辛痛苦,她惊惧,她挣开了帝辛的手,发疯似的开始满床满地地去找。   链子,没有找到。   那个长发女子说过,那链子的坠子里装的是九尾狐尾巴上的毛烧过后制成的粉末。   她惊恐了。   她眼看着床上的帝辛痛苦抱着头呻吟着,像是要清醒了,她眼睛睁得无辜,老大,脸色越发苍而发青,惶惶往后退着,想着若是被帝辛知道,自己用妖术迷惑他……   突然,眼前一晃,她眼睛一下瞪大。   “啊~~~~~~~~~~~~~~~~~~~~”   黄飞虎正好赶进宫,突然听到自己妹妹一声凄厉,自竹林处传来,他心一惊腾,犹豫真假,马上往声音的方向策马飞奔。   果然,是黄贵妃。   黄飞虎惊愕,看黄贵妃衣衫单薄不整,一跃下马,赶紧把斗篷解了,披到她身上。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应该在宫里侍寝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贵妃,吓得已经花容失色。   她根本就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一晃眼的功夫,就在了竹林里。   甚至,一直紧紧地揪着自己哥哥的衣裳,吓得已经说不出话。   黄飞虎看她这样,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苏妲己!   莫非他真的是妖?   宫里,一缕白烟落到了帝辛床边。   帝辛头痛得像要爆开一样,已经有点混沌了。   狐宝冷眼看着,伸出一手,摸到了他的头上。   一摸上,帝辛身子一软,栽了下去。   纤锐的手摸到了帝辛的脸上。   阳刚的脸,紧闭的眼,带着一份固执,薄唇紧抿着。   狐宝轻轻地摸着,手慢慢地,来到了帝辛的脖子上。   只要掐死他,自己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回去了。   狐宝的手渐渐施起了力。   帝辛的眉头在无意识中渐渐蹙起了。   狐宝垂眸看着,看帝辛的脸渐变颜色,他心里念着,再一下就好了,再一下就好了。   再一下,他们都不会痛苦了。   泪,自狐宝金色的眸子中流出来了。   滴在掐着帝辛脖子的手上。   狐宝的双眸渐渐褪去了戾气,变成了孩子气的黑色。   他很难过。   因为他的帝辛不爱他。   手慢慢松开了。   帝辛的脸也渐渐缓和了过来。   狐宝静静地看着,末了,俯身吻上了他。   帝辛毫无知觉,被狐宝轻轻地拥上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心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幸医院回来,一看,说是系统把文抽没了~   所以,小幸干脆地,把这一章全改了~~   对不住亲们~可能要从前一章回忆一下连上这一章哦~   小幸开始期盼这篇文的完结~   吼吼~小幸要为自己加油~~   晨曦,帝辛醒来发现狐宝就躺在他身旁。   他人很混沌。   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躺床上的,也不记得这几天发生过的事。   只是这一眼,看到狐宝在他身边,他整个人都放松了,如往常一般,闭上了眼睛,眼角还带上了轻微的笑意,躺在那。   可是马上,宁静惬意被打破,胡娘来到纱帐之外行礼,一声恭敬,把帝辛扰了。   帝辛微微有些抱怨。   一睁眼,只是直觉要看看狐宝有没有被扰,不想,对上一双冷冷的眸子,让帝辛微微一怔。   帝辛意外了一把,以为是两人吵架狐宝还没有消气。   帝辛想服软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堂堂天子,他又拉不下这个脸,看狐宝冷冷地盯着自己,他心里不免有些来气,干脆就翻过身,背对着狐宝。   这一举动,一下把狐宝的心推拒得更远了。   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狐宝盯着帝辛的背看了很久,末了,默默起了身。   帝辛看狐宝没像往常那样粘来腻着自己耍赖撒娇,觉得有点奇怪。   他回过头去,看狐宝静静在一旁坐着,帝辛一时间无措不已,也坐了起来。   “你……”   “大王,早朝时间将近,还请大王起身梳洗穿衣。”   纱帐外,胡娘不适时的提醒让帝辛闭上了嘴。   帝辛唇一抿,硬硬压下了自己心中那一丝不耐,只得下床了。   帝辛出到纱帐之外后,狐宝又倒下来睡了。   帝辛时不时就会看向纱帐那一边,但是狐宝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的动静。   是睡着了么?   还是正在赌气?   狐宝的冷落让帝辛很不习惯。   帝辛心不在焉地抬手让婢女为自己穿上华服,不想,面前为他打点的胡娘突然问他:“大王,婚期将近,大王对大婚当日的所穿带的衣饰可有什么要求?”   帝辛原本并不在意,听过,迟了半拍,末了,一愣。   “什么?”   帝辛惊讶了。   “什么婚期将近?什么衣饰?”   帝辛的大反应让胡娘微微吓到。   她一下猛地缩回了手。   末了,她眼睛无辜眨了眨,觉得有些奇怪。   姜王后不在了,帝辛的母亲又已经仙逝,后宫要办喜事,连个能掌事的女主人都没有,这些本该交与黄贵妃与帝辛商量,她们这些侍婢只是照做,但是之前黄贵妃和帝辛日日夜夜黏到一块,谁也不见。胡娘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看现在时机合适,这才趁机问问天子圣意,揣测一下,不想……   “大王……”   “什么婚期将近?谁的婚期将近?”   胡娘看帝辛如此意外,赶紧退开了两步,低头:“自然是大王的。”   “你胡说!”   帝辛气愤。   他原本以为又是狐宝在宫里散布了什么谣言,又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他往纱帐那瞪了一眼,对胡娘怒:“你们这些……”   “大王息怒……”   所有的人都吓得一并跪下了。   胡娘心里狂跳,但是脸上一点不惊,极力稳住心绪,只道:“立黄贵妃为王后,是大王您当日在早朝之上当着群臣的面宣布的。”   “什么?”   帝辛又愣,既气愤又莫名其妙。   不可能!   “姜王后尸骨未寒,宫中尚在服丧,我怎么可能下令,在这个时候立后?”   帝辛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   他马上唤来侍卫,传令要召见比干和箕子,一众侍候的侍婢对帝辛这一举面面相觑,胡娘连眸子都没抬,看帝辛已经梳洗整装完毕了,便垂着眼,向帝辛恭敬,与一众侍婢请退了。   婚事,让帝辛摸不着头脑。   帝辛开始有点意识到为什么狐宝不理他了,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很无辜。   怎么醉酒醒来无端端就多了门“喜事”呢。   他进到纱帐里头,看狐宝在那默默躺着,不理他,他有点心虚了。   帝辛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脑子里的碎片拼凑不到一块,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   他在床边坐下,硬着头皮,伸手摸上狐宝的背,轻轻摇摇他,狐宝完全不理他,这让他心里堵得慌。   毕竟是天子,面皮还是有点薄的。   帝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狐宝解释,末了,收回手,起身,出去了。   偏殿,帝辛来到时比干和箕子已经在等候。   他俩对帝辛推掉早朝要另外召见他们这一举甚是意外。   “大王……”箕子一拱手:“有什么事情……”   箕子说着看向了比干。   比干与他目光对上,接话:“……不方便在早朝的时候说?”   “两位王叔,我叫你们来,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比干看帝辛神情严肃,看看箕子,紧张问他:“什么事?”   “我可曾在朝殿之上下旨立黄贵妃为王后?”   比干他们更不解了,点头:“有啊。”   帝辛听闻,一怔。   “什么时候的事?”   “数日之前。”   “这怎么可能呢?”   帝辛反应很大,一下大声。   比干他们奇怪了,比干上前:“大王,你怎么了?”   “我下了早朝,与狐宝吵架,那夜宫中观舞,我独自饮酒,怎么可能我一醒来黄贵妃就成了我的王后呢?!”   “胡……”   什么?   帝辛说得太激动,箕子没能把狐宝的名字听真切,不过说吵架二字,他倒是有点诧异。   毕竟帝辛是天子。   谁人胆敢如此……   “这件事,不算!”   帝辛这一句话,如同重炸,比干他们一愣,箕子急道:“大王,不可啊!”   帝辛一听,怒目圆瞪起来了。   “我根本就没说过这件事!”   “大王确切有在朝堂之上宣布过这件事!”   “君无戏言。”箕子激动:“大王您若是出尔反尔,会遭群臣非议,遭万民非议啊!”   “可是我根本就没做过这件事!”   “大王!”   “可是我根本就不可能做这件事!”   帝辛火恼了。   吼得连外面的侍卫都惊了起来。   比干还是比较冷静的。   他看帝辛一脸激愤模样,想来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赶紧按住了义愤的箕子,拱手对帝辛问:“大王,您是说立后之事并非您的意愿?”   其实当时帝辛宣布的时候大家就已经觉得怪的了。   姜王后的事让帝辛无比沮丧。   且不论姜氏一族之过和后面发生的,帝辛对姜王后一生敬重,姜王后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帝辛是伤彻心扉的。又怎么可能会在服丧期间宣布婚事呢?   而且苏妲己自进宫与帝辛患难与共,虽是男子,颇让人侧目非议,帝辛对他依旧是言听计从,苏妲己集万般宠爱于一身,又怎么会坐视黄贵妃入主正宫呢?   “吾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有在朝堂上宣布过任何事!”大王极怒:“如果不是胡娘今早问我大宴衣饰,我都不知道会糊涂到什么时候!”   箕子和比干面面相觑了。   两人眉头紧锁,看帝辛一脸严肃气愤,一时间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日宣布,是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   箕子:“怎么事隔十日……这就……”   “查!”   帝辛火恼丢下一句话。   他们三人,任凭谁都觉得事有蹊跷。   想想刚才狐宝对自己的态度,还有狐宝向来的有怨必报和无理取闹,帝辛越想越是头疼烦躁,直道:“至于这册封,免了!”   箕子和比干一惊,赶紧拱手。   “不可啊,大王!”   帝辛一听,火气又琤琤上来了,他一张口,比干赶紧:“大王,请听臣说。”   “君无戏言。”箕子赶紧接话:“何况,黄贵妃还是镇国大将军武成王的亲妹妹。”   “武成王手握百万兵权,其妹入宫多年恪守妇道并无过错。”比干严肃:“您若无缘无故,言而无信,此等羞辱,只怕黄氏一族心生不忿,步姜氏后尘,其他狼子野心者也会趁机作乱,令成汤基业岌岌可危啊。”   什么是现实?   这就是现实。   堂堂成汤的天子,为了稳住各方的势力,他没办法接受,但是,他却不得不接受。   怒,是硬生生地从喉咙吞下去,噎得喉咙生疼。   比干看他拳头越握越紧,知道他濒临爆发的边缘,只得安抚:“大王,事情,我们会悄悄去查,但是,婚事,还请大王顾全大局,如期……”   “如期?”   突来的嘲讽,让大家一怔。   大家齐刷刷看过去,见到狐宝,三人皆是意外。   帝辛有点慌了。   因为他没想到狐宝会突然到偏殿上来。   再观比干,对狐宝这种不尊不忌的行为心生气愤,但是早已经见识过他的比干多留心眼,心存警惕,不正面与他冲撞。   倒是箕子,马上就怒目了,问他:“朝堂重地,岂是后宫之人能够乱闯?”   “大王都没说我呢,你在这,算什么?”   “你……”   箕子怒不可竭被比干及时按住。   帝辛看狐宝阴恻恻的,一时间,又不敢叱喝。   比干看到帝辛这种为难表情,一时间,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但瞪狐宝,狐宝对上他的双眸,末了,冷冷,呵笑。   “她想做王后可以,但,不能生。”   狐宝的话让人惊怔。   只听他淡淡:“姜王后,是前车之鉴。黄贵妃的兄长是手握重兵的武成王,而且,他就伺在大王身边。如果有一天,新王后诞下王儿,其外戚想要辅助幼子,取而代之,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大家一下都失语了。   关键,是连箕子都觉得有理。   这确是一个未来的心腹大患。   但是比干和黄飞虎交情甚好,他想想,觉得不能给狐宝挑拨离间的机会,于是对大王拱手:“大王,武成王忠心耿耿,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请大王切莫听信谗言,要以大局为重啊。”   “没错,以大局为重。人的一生,生死两大事,比干丞相与武成王交好,又是大王最为敬重的王叔之一,就请丞相代大王走一趟吧。”狐宝说着,转脸看向帝辛:“要做王后就不能生,为了成汤的社稷,为了千秋的基业,要当一国之母,就必须要有这样的觉悟。”   比干转眸看向帝辛了。   帝辛与他视线对上,末了,避了开去。   比干知道,帝辛根本就是等到了救星,想借此逼退黄贵妃。   比干的眉头蹙得老紧,再看箕子,箕子心中暗暗叹一口气,无话可说了。   回到寿仙宫,帝辛也已经有了被算账的觉悟了。   他觉得自己很无辜,看狐宝冷冷背对着他,不由得有些恼怒。   “我……”   “脱掉。”   帝辛一怔。   末了,眉一簇:“什么?”   狐宝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眈着他。   不用说,帝辛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   不情愿,帝辛又怕他突然暴走露出那诡异妖魅的一身吓倒众婢。   帝辛看了周围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婢女们一眼。   现在外面的传言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帝辛即使心里再怎么不忿,帝辛还是起手,拆掉了自己的腰带。   腰带一落地,一众的侍婢都悄然退了出去。   帝辛开始褪去自己的外衣。   一件又一件。   两人的目光一直对视着。   蜜色柔韧的肌肤,满带着求息事宁人的模样,帝辛的衣衫渐渐单薄,而狐宝的眼中,也渐渐地,有了淡淡的伤感之色。   最后一件衣裳落地,狐宝眼睛都不眨下,也不靠近,帝辛慢慢地,有些不自在了。   他站在那,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人开始慢慢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帝辛脸上不断升温,面子有点挂不住,甚至慢慢开始,别开了脸,不愿与狐宝对视。   “我爱你,你知道吗?”   帝辛一愣。   他猛地转过脸来,狐宝已经不见了。   偌大的一室,空寥寥的,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心,突然又裂开了。   因为狐宝的声音里饱含着的是浓浓的失落。   帝辛的眼眶里,满是翻滚着的男儿泪光。   肩上,他要背负的东西太多。   “那又怎么样……”   他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哽咽了……   ————————————————————————————————————————   ~~~    ☆、撞见~   作者有话要说:  号外~号外~   撒花~~~向南大叔带领小狼们开通定制印刷了~   长期以来小幸一直有赖大家的支持~小幸在此致以十二万分滴感谢~   对《大叔别想逃》有兴趣滴亲们~请赶快行动吧~   第二天,黄飞虎听闻立后即不能生育的消息,大怒。   他马上就入宫,要求见帝辛。   无奈,不得见,被挡在了摘星楼外。   闻讯赶来的比干看他想要硬闯,赶紧上来,把他拦下。   他怒不可竭,挥开比干拦他的手,还要上前,侍卫们兵器一亮,比干一看,急了,赶紧又把他拉了开去。   “武成王……武成王。”比干气急,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看黄飞虎又挣脱了想上前,比干严厉:“武成王!”   黄飞虎的脚步一顿。   他回头,双唇抿得紧紧地,末了,很负气。   比干看他这般,叹了一口气,上前来,对黄飞虎道:“昨日,是苏妲己出的主意,与大王无关。”   黄飞虎一怔抬头,末了,他怒气捏拳:“这个贱人!”   “武成王。既然不能接受,也不能改变……”比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为何我们不换一个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呢?”   “丞相指的是?”   “现在,后宫女人中,论资排辈有资格登上王后宝座的,也就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人。她如果愿意选择放弃,她依旧是万人之上,也不必接受这个所谓的不能生,你看呢?”   黄飞虎一听,犹豫。   比干看他这般,追着说:“其实你已身是镇国大将军,舍妹又贵为贵妃娘娘,这已经是何等的荣耀,没必要再为了一个王后的头衔……”   “我明白你的意思!”黄飞虎打断了他的话。   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没有把握能够说服自己的妹妹。   因为,这不只是黄贵妃对后宫权力的期盼,更是她对帝辛身边女主人这个位置的期盼。   女人的一生,永远都倾尽于感情之上。她要的,是来自于自己丈夫对她的肯定,这个,论谁对谁错,论值与不值,又有谁能够打动?   黄飞虎想来无奈。对比干郁闷一拱手,走了。   披风因步伐扬起,呼呼生风。   比干目送,末了,轻轻一叹。   又是一个谎言。   其实,他和帝辛都心知肚明。   无论狐宝提出过与否,无论黄贵妃做不做王后,都不许生。   这是在黄贵妃进宫之前他俩就已经商讨好了的。   娶她,是因为她是镇国大将军的妹妹。   不许她生,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有个手握百万兵权伺在帝辛身边的哥哥。   很讽刺。   但这就是现实。   这件事,也就只有帝辛和他知道。   狐宝这次突然提了出来,话说白了,帝辛只是顺势拿来当了挡箭牌,而他,则趁机把这怨恨推到了狐宝的身上。   “唉……”   比干忍不住,又是一叹。   自古帝王家无情,他唏嘘,转眸抬头看向了摘星楼上。   今日的摘星楼没有传来丝竹声声,比干想了想,静静地,踱步离开了。   贵妃宫中   “不能生?……不能生?”   黄贵妃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黄飞虎怒气冲冲闯进来,站在黄贵妃面前的胡娘一看,猛地一怔。   这不合规矩。   家臣想要探望妃嫔必须经得帝辛的允许,即使不去请旨意,未经通传也不应该擅自闯入妃嫔后宫。   但看黄飞虎脸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胡娘并不敢干涉,而是赶紧低头,退站到了一边。   黄飞虎一看,黄贵妃满眶的泪光正六神无主在那喃喃。   他一下怒火中烧,狠瞪了胡娘一眼。   胡娘心一颤,面不改容,人恭敬垂眸,又后退了一步。   黄飞虎的手突然被黄贵妃大力攀上了。   黄飞虎心里一紧,只听:“哥哥,你听说了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娘娘……”   怒气,在开口之前,硬生生地被黄飞虎吞了下去。   不管心中如何暴怒,他都不想在黄贵妃面前显现出暴戾的一面。   他紧抿起了唇,点了点头,黄贵妃很失望,转了眸子,失意:“你说,我有什么比不上姜王后?他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黄飞虎心火暗涌,拳头暗暗握紧了。   想他堂堂一个镇国大将军,战场上英姿威武,手握重兵,所向披靡,怎么就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住?!   他咬牙:“帝辛!”   黄贵妃闻言一惊,心一下悬了,反应过来,马上对周围:“你们出去!”   胡娘她们纷纷低头,赶紧退下。   黄贵妃心急抱怨:“哥哥怎么可以对大王不敬,胡娘一群不是自己人,若她……呃!”   她突然被黄飞虎钳住了双臂,吓了她一大跳。   “你不当这个王后不行么?我们不要这个名分,不可以吗?”   黄贵妃双眼惶惶看着黄飞虎,黄飞虎知道自己吓到她了,手一松,末了,很负气。   黄贵妃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的心空荡荡地,无措了很久。   她知道黄飞虎的盛怒。   怒帝辛的无情,更怒她的不甘,怒她的执迷不悟。   她跌坐在了地上。   眼眶中,泪在拼命地打转。   黄飞虎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血浓于水,怎么可能怨得下心,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很低,如乞求一般:“你就不能放手吗?”   “比干丞相说得对,后宫女人中,论资排辈有资格登上王后宝座的,也就只有你……”   “……那苏妲己呢?”黄贵妃幽幽,打断他的话。   他话语一窒。   黄贵妃抬头:“那苏妲己呢?”   “他是个男人!”   “对……”黄贵妃颇为讽刺一笑,凄:“他还是个受尽恩宠的男人。”   黄飞虎蹲下来了。   他看着她,看着一脸受伤的她,末了,劝道:“不值得。”   这个,黄贵妃当然知道。   利弊,道理,她全都知道。   但是,女子永远都会输在感情上。   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得到。   得到帝辛身边的那个位子。   得到属于自己丈夫的那份肯定。   做梦都想得到。   黄贵妃垂下了眼帘,眼中的泪自精致的脸庞上滑落。   黄飞虎看着又悲又气,想起刚才自比干那听到的,是妲己出的主意,不由得咬牙握拳,眼中起了杀意。   那边厢,杀气腾腾,又是悲,又是怒。   这边厢,沮丧不已,帝辛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景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昨天狐宝走了之后就不见回来。   抑郁,如巨石压在胸膛,帝辛一手重重拍在了窗台上,不想,突然隐约听得水声,一下眉头微蹙。   会是谁?   帝辛觉得非常奇怪。   这里的人早就已经被他遣退了,周围空无一影,他转身细听,浴池那边,似有人在玩水,时不时传来水哗声。   侍婢们都不在。   也不知道是谁如此大胆。   帝辛往那边走了过去,来到纱帘前,伸出手来,轻轻拨开纱帘往里一看,并未见什么人影。   奇怪了。   帝辛走了进去。   池子里热水泛着朦朦的白烟,威目一扫,摆设依旧,是空无一人。   他疑惑了。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搭上。   他吃惊回头,双唇一下被人捕获。   深吻,舌尖交缠,帝辛呼吸急促,心越跳越快。   他仰着头,尽可能承受狐宝的需索,狐宝收紧了双臂,感觉到他的心跳,放开了他的唇,眼神迷迷,拇指轻轻地摸着被自己咬红的唇瓣,末了,坏坏一笑。   这一笑,帝辛看着,脸红了。   他摸不着状况。   昨日明明两人闹得非常不愉快,现在狐宝却突然……   他心里怦通,怦通地,狐宝每上前一步,都带领着他,逼着他往后退一步。   他被引导进了水里。   全身都湿了。   狐宝上身是赤裸的,紧紧地拥着他,舌头喂进了他的嘴里,最深的吻,钻入,探求,捏着他的下巴,尽所能掠夺着,几乎让帝辛交架不住。   湿湿贴在身上的衣服被摸索着一件件地剥离开去。   两具紧紧地贴在一起的健硕胸膛激烈地起伏着。   体温,越来越高。   帝辛忘情地仰起了头,在热气迷朦的水池里,他紧紧地抓着狐宝的手臂,蜜色的肌肤在狐宝的舔吮下泛开了绯绯的情欲之色。   他们忘我纠缠。   就像之前那些不好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情欲中浮沉,狐宝因为极度兴奋,难以自控,禁不住,长长的狐尾都舒展了开来。   毛茸茸的数条尾巴缓缓盘绕,缠在了帝辛的腿上和腰身上。   金色的美眸,如同带水迷离,一直贪婪地注视着帝辛,关注着帝辛因为自己的给予而回报的欢愉变化。   帝辛难耐地攀紧了他的肩膀。   他看狐宝妖耳白茸茸的,竟也现了出来,忍不住伸手摸摸,差点被狐宝淘气噬上。   帝辛笑了。   被狐宝以唇堵住了嘴,满是爱恋深吻着。   帝辛没有发现,纱帘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黄飞虎是从其他地方潜进来的。   原意,是希望求得拒绝见他的帝辛能够收回成命。   但是进到这里,扫了一眼,却看不见一个人。   他觉得奇怪,听到水声,提防走来,轻轻拨一下纱幕,那一眼,让他彻底惊怔。   好大的一只妖物。   就缠在帝辛身上。   那金眸,那妖耳,还有那盘缠、挥舞着的数条妖异白尾!   那一眼,黄飞虎的手冰凉了。   寒意,自背脊攀爬。   所有的血液都迅速聚集在了他的脚下。   那一眼,惊得他连呼吸……都忘了!!   ————————————————————————————————————————   ~~~    ☆、蛊惑~   作者有话要说:  号外~号外~   撒花~~~向南大叔带领小狼们开通定制印刷了~   长期以来小幸一直有赖大家的支持~小幸在此致以十二万分滴感谢~   喜欢《大叔别想逃》滴亲们~请赶快行动吧~   第二天早朝,帝辛往宝座上一坐,脸上是难得的好心情。   比干一直以为黄飞虎会大闹朝堂。   他早已经做好了力劝的准备。   但是,等来等去,等不到黄飞虎发难,比干不免很是意外。   “武成王。”   眼前的黄飞虎握拳、蹙眉、咬牙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比干觉得奇怪,不由得低低唤了他一声。   比干发现黄飞虎的神色不对。   他似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恐惧,犹如魂不附体,整个人六神无主,比干眉一簇,手往他肩膀上轻轻一拍:“武成王?”   这一拍,竟惊了黄飞虎。   他猛地一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比干反倒有点被他吓到了,察觉他是真不对劲,赶紧问他:“你怎么了?”   “什么?”   黄飞虎既莫名又慌张,末了,才反应过来,按捺下了心中情绪,错开了视线,摇头:“……没什么。”   说罢,他转眸,看向了宝座上的帝辛。   比干随他目光看去。   帝辛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转过脸来,与他们对视。   他也早预料黄飞虎今天会闹事。   他与黄飞虎眼神对峙了很久。   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迂回着。   费仲感觉到了,一双三角眼看看帝辛,又看看黄飞虎,末了,视线落到比干的身上,厚厚的嘴唇微微一扬,马上对帝辛拱手:“启奏大王,忆上次王恩浩荡,大王说愿意放西伯侯姬昌西去,臣掐指一算,今日便是他离去之期了啊。”   帝辛一愣。   比干也一愣。   比干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现在费仲一提醒,他掐指一算,还真是。   “大王。”   比干一拱手帝辛马上起手一扬。   帝辛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是,帝辛不想放走姬昌。   他直言:“我不想听!”   “大王……”   “大王,不可言而无信啊。”   箕子这话一出,原本想要说什么的比干一下转脸看向了他。   帝辛原本的好心情完全消失殆尽了。   他脸一沉,瞥着箕子,有些生气,道:“怎么?难道我堂堂天子,就连这个也做不了主么?”   “大王。”箕子拱手:“西伯侯论实力,的确是个祸患没错,但是他为人正直,一生忠君,大王以莫须有的猜测,就把人强行拘禁起来,传扬出去,难堵一众悠悠之口啊。”   “是啊,大王。”比干接话:“西伯侯一族一直忠心耿耿,他尽忠报君,一进朝歌,来而不返,我们若不能拿出个说法,只怕他的族人为求自保,会成为成汤的祸患啊。”   “大王!”   箕子一拱手,劝呼。   帝辛心里气不过,暗暗咬唇,别过脸去。   费仲在一旁看戏般看着,厚厚的嘴唇一瞥,冷笑。   末了,他看该到他插缝的机会,他便禀:“大王。”   “不如……”他看比干和箕子都瞪着他,看他想说什么,他暗暗笑笑,说:“就把西伯侯宣上殿来,观其言,让他表明决心,再做定夺吧。”   比干和箕子面面相觑。   帝辛原本想拒绝的,不想,比干和箕子看他如此排斥,赶紧也拱手请求。   一呼,似是百应。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同高呼“大王”一下都随之跪下了。   帝辛是那个气啊。   他怒不可竭,看着两位王叔。   末了,只得准了。   不久,老朽的身躯蹒跚而谦卑地迈进了朝堂。   牢里不比在外头。   被困多日的姬昌原本胖胖的身躯而今足足受了一大圈。   他很累,很渴,很饿,苍白起皮的嘴唇,粗糙无光的皮肤,眼袋低垂,眼圈黑黑的两大片,两眼无神得很,被凌乱的头发遮盖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只要推一下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一样。   “大……大王,臣……”他的动作很慢,努力拱起无力的手,声音嘶哑干涸道:“拜见……大王。”   他的惨状被比干他们看在了眼里。   同朝为臣数十载,私底下也是无话不谈的老朋友,大家看到他,不由得眼中一热,箕子愤慨,对帝辛一拱手:“臣恳请大王,念在多年君臣的份上,放西伯侯回去吧!”   “臣等,恳求大王,放西伯侯回去吧!”   一众,又再纷纷跪下。   帝辛怒气抬眸。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厉眼一瞥,看向了软软跪倒在自己面前一直低着头的姬昌。   衣衫褴褛,态度谦卑,身体虚弱。   那极为可怜的模样,帝辛看着,想着自己在野外时的经历就极为之恨。   拳头,暗暗握紧了。   帝辛极力忍耐着,喉结滑动了一下,硬吞下了怒气,开口:“你有什么想说?”   “我……”   姬昌缓缓抬眸,嘴微微一张,双目突然绿光一耀。   他整个人都定着了。   一直无声愣在那里。   帝辛等不到他说话,眉头一下皱得更紧了,不由得正眼看向了他。   “西伯侯?”   比干和箕子都发现了。   帝辛正等着呢,他们觉得奇怪,唤了姬昌一声。   姬昌突然咧开嘴笑了。   苍白粗糙的脸上,笑得非常地怪异。   他突然:“大王……不得善终啊。”   大家一愣。   比干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什么?”帝辛的话,隐含了极怒。   比干一下抬眸看向了帝辛。   箕子慌了,赶紧:“侯爷!”   “你……”姬昌抬起眼来,幽幽的垮着的皱纹双眼,直直且无神地盯着帝辛,干裂的唇一下一下,低声:“……不得善终啊。”   所有的大臣们都慌了。   大家甚是莫名其妙,比干和箕子甚至找不到能为他开脱的话,费仲在那听着,也眼睛睁得老大的,傻了。   ————————————————————————————————————————   ~~~    ☆、赌注~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不要怪小幸重复打广告啊~喵~   号外~号外~   撒花~~~向南大叔带领小狼们开通定制印刷了~   长期以来小幸一直有赖大家的支持~小幸在此致以十二万分滴感谢~   喜欢《大叔别想逃》滴亲们~请赶快行动吧~   御花园内,白色毛茸茸的狐狸眼中绿光褪尽。   金色的眸子眯成一条线,獠牙张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它懒洋洋地蜷缩在假山石堆上,晨光铺在软软的背脊上,白色的茸毛尖在轻风下微微摆动着,泛着一层淡银似金的光。   灵耳轻微一动,它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刻,青巴就站在它的面前,正定定地盯着它。   它眉头一拢。   一人一兽,就这么相互对看,谁也没有主动挪开目光,谁也没有说话。   久了,它先腻了。   它不想理他,伸展了四肢,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想要从假山上跳下离去,不想,青巴突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狐狸闻言,动作一顿。   它眉头又是一拢,瞥眸看着青巴,看青巴直勾勾盯着自己,它知道,青巴是找茬来了。   它不走了。   而是又在原地趴下。   茸茸胖胖的身躯蜷缩起来,尾巴往毛茸的脸前一挡,它闭上了眼睛,不理他。   它的态度很明显。   但是青巴一点都不识相。   他依旧定定地站在那,眈了许久。   末了,青巴淡淡:“不懂放手,终有一日你会害死他。”   这句话一出,狐狸灵耳微微一竖。   但是它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在乎。   青巴瞥它一眼,转身走了。   步行,是出御花园往大殿方向。   狐狸满不在乎的样子在青巴转身之后消失了去。   它引颈,静静地看着他远去,一时间,心中原本就有的空洞越来越大,那种抓不住的隐隐恐惧在心中蔓延扩散。   青巴不见了,它垂下了眸子。   就在它即将陷入沉思的那一刻,突然……   “嘿!”   狐狸一愣转脸,吃一惊,“扑”地一下四爪一晃,白胖白胖的茸茸身躯一下打滑从假山上自由落体。   “嘭”地一声,随即是吃痛呻吟。   摔得满身是草的狐狸一下七窍生烟,现獠牙,张爪大叫:“老猫!!”   话一出,狐狸一愣,眼前出现了一双人脚,它抬头,看到是路人,吃一大惊。   它马上就想拔腿逃了,可是从假山上下来找他的老猫刚好挡住了它的退路。   狐狸“嘭”地一下化回了人形。   他往后一退,眉头一蹙,回过头来。   他眈着路人,一副极度提防模样,路人看着,淡淡一笑,说:“你认为你逃得掉吗?”   逃不掉也得逃啊!   狐宝眼一戾,下巴一扬,应他:“如果我尽全力跟你拼了,未必不能赢!”   老猫最不愿意看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他没好气劝:“狐宝……”   “你一定会赢。”   路人打断了老猫的话。   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几乎是不可见的,淡淡:“我的祖先从未教过我打架。”   两兽微微意外。   末了,看路人不像是来抓人的,狐宝将信将疑,原本绷得紧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了。   “那你的祖先有没有教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猫听了,一笑。   狐宝侃他,也暗乐呢。   但是看路人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了,而是定定地盯着他,他不免又有些紧张。   “怎么?”   “你不可能永远跟他在一块。”   路人这么一说,狐宝原本渐好的心情一下消失了。   “说到底,你还是来抓我回去的!”   心里压抑许久的火又琤琤烧了起来,狐宝的双眼满是戾气,面对着这样的他,路人却一点都不慌,倒是很淡定。   他抬起了满是灵气的黑色眸子,好看的双唇微启淡淡:“娘娘是不会放过你……”   话还没说完,“铮”地一声,尖锐锋利的钺刃一下抵在了路人的咽喉上。   “狐宝!”   老猫一下惊了。   路人的下巴因此而抬起了。   狐宝咬牙,末了,耐着火气,道:“在娘娘面前,你是唯一能够帮助我的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   钺刃,霎地一下又逼近了几分。   “狐宝!”   路人的脖子开始渗血了。   但是相比老猫的又气又急和狐宝的愤怒,他静默地看着狐宝,与他直直对视着,好像钺刃架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喉咙那样。   “狐宝……”   “三天。”路人下了最后通牒。   正想着法子劝的老猫一听,抓狂了,怒叱路人:“你给我闭嘴!”   “狐宝!”老猫已经彻底怒了。   狐宝看了他一眼,看他猫眼圆瞪着,已经端出了老大的模样,末了,狐宝咬牙抿唇,最后只得把手放下。   钺刃,一下从狐宝手中粉碎消散了。   路人放下了下巴,看了狐宝很久,末了,走了去。   狐宝看着,心有不甘,深深一吸气,开口:“你说,你想要什么?”   路人闻声,脚步一滞。   他明白,狐宝是想跟他做交易,换来日后应付女娲娘娘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的脸微微一转,却并没有回头,声音低低:“你身上并没有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狐宝的眉一簇。   他恼极了。   心中怒火中烧,他脱口而出,直接:“这么迂腐,难怪你会被人屠族!”   在旁的老猫一愣,斥:“狐宝!”   路人突然转过身,把脸转过来了。   老猫一怔,狐宝一下警惕,人一下绷紧了,还后退了一步。   黑黑的眸子,流转着什么情绪,路人静静地看着狐宝,末了,突然一笑。   这笑很好看。   那一瞬,像御花园里所有的鲜花都绽放了极大的生机一样。   “如果你毁了他的一切,他依旧愿意和你在一起,我就成全你。”   好看的唇许下了赌注。   路人垂眸走了。   老猫很是抱怨地看了狐宝一眼,赶紧跟了过去。   狐宝也知道自己刚才口不择言了。   关于路人族人的事,他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是他知道是路人害的,而且是他生命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痛。   狐宝愧疚了,他心烦意乱,但是想想,起码,他要到了一个承诺。   老猫追到外面,看路人走在大街上,他赶紧赶上,见路人一脸沉默,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狐宝他不是有意的。”   路人双眸依旧是垂着,脚步匀速,并没有停,也没有给他反应。   老猫不想惹他更不高兴,只得静静跟着。   末了,他胡思乱想多了,心里头的话还是没忍住,突然蹦了一句:“你会吗?”   路人的脚步一滞。   他转过脸来,一双瞳孔黑黑轻灵,淡淡:“什么?”   “若换做是你,那个害你被灭族的人,你再遇上他,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路人沉默了。   他的眼睑又垂了下来。   他静默了一会儿,抬眸:“你觉得,这个伤害……是必须的吗?”   身一转,路人身形渐变淡去,霎地消失了。   老猫眼睛眨巴眨巴,想了一想,突然明白过来,想追他,却来不及了。   未久,女娲神殿中。   路人垂着眸,跪在了女娲神像前。   虽然人是静静的,但是他的脸上,却难掩心中的内疚与惆怅。   忆当年……   “他也是为了能够与我在一起,而毁掉了我的一切……”   声音就像是空灵般,淡淡。   “如今,眼前即将是一样的结局……”   “你打算怎么办?”   路人一听声音,意外抬头。   看到女娲像上,蛇尾翻动,他与一双灵眼对上,眼睛一下睁大,愕。   ————————————————————————————————————————   ~~~    ☆、要心~   狐宝终于等到帝辛从早朝上下来了。   帝辛是一脸的怒,怒不可竭,被狐宝从后一抱,一下连带着倒在了软椅上。   “大叔怎么了?”   一双黑黑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帝辛。   帝辛看着他,心里一软,叹一口气,别开眼,说:“没什么。”   狐宝眼微微一眯。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能够让狐宝满意。   狐宝心里有数。   今天姬昌在朝堂上胡言乱语,正是他的杰作。   他嘴角微微提起了。   手,开始很不规矩地,解开帝辛的腰带。   潜入帝辛华服里抚上帝辛柔韧腰身的手惹得帝辛眉头一簇。   帝辛回过脸来,想要把他的手抓出来,他却堵上了帝辛的嘴,微侧着头,献上了一个个热吻,哄着帝辛,把帝辛的衣服剥了开去。   吮吻,落在了帝辛赤裸的肩膀上。   帝辛眼下渐渐泛起了淡淡桃云。   他有些不好意思,眼睑被狐宝的双唇轻轻贴上。   毕竟是个阳刚的男人,被人当作女人来呵护,无论做过多少次了,帝辛的心里都还是蛮尴尬的。   狐宝从帝辛的腹肌,一口一口,亲到了他的胸膛上,看他还是不怎么自在,末了,咬唇一笑。   “大叔……”狐宝凑到他耳边:“我们建一座酒池肉林好不好?”   “酒池肉林?”帝辛微微一怔。   “嗯。”狐宝点点头,吮上帝辛的颈窝,说:“每天把大叔泡在酒池里,然后一点一点地啃。”   帝辛囧。   一时间,哭笑不得。   若换作是旁人,听到一吃人的九尾狐妖这么说,要吓死了。   但是熟悉狐宝如他,一听就知道,狐宝的意思是要把两样喜欢的东西放在一起奢靡享用。   帝辛想告诉他不可以,因为仅为享乐动土,是劳民伤财。   但看狐宝……   “全身散发着酒香的大叔~~~~”   狐宝自个自在那想象,已经是一脸美死的模样。   帝辛没好气一笑。   狐宝看他这样,扑了上来。   他看狐宝使坏咬上他的胸膛,他揪着狐宝耳朵,不许他咬,不想,突然一声“大王”,惊得他猛地一愣。   狐宝也一愣。   那是青巴的声音。   但是人没有进来,就站在重重纱帐之外。   狐宝坐起来了。   他盯着纱帐,看了很久,只听帝辛:“什么事?”   青巴垂着眸,并没有跪,只是站在了外面:“比干丞相求见。”   王叔?   帝辛眉一簇:“不见!”   青巴并没有走,而是:“他执意要进来。”   帝辛一听,“咻”地一下坐起来了。   这算是青巴给他提警了,他马上拾起衣服重新穿上。   狐宝在一旁看着,眼巴巴,看帝辛手忙脚乱,青巴已经退去,末了,狐宝问:“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帝辛不解抬眸。   “青巴为什么会来通传?”   “哦……”帝辛显得有些心虚,答:“他已经是我的新侍卫首领。”   “什么时候的事?”   狐宝的眉头紧蹙着,帝辛知道他不喜欢这个消息,只道:“今天早上。”   帝辛心知,无论经历过多少的共患难,这一人一兽心中还是隐隐的很不喜欢对方。   在青巴的眼中,根深蒂固地,认为狐宝是个不可信任的异类。   而狐宝,则正因为青巴的排除异己,对青巴心生怨恨。   但是……   “我需要他,我……”   帝辛正试图向狐宝解释,可是如青巴所料的,拒绝了比干的求见,比干还是进来了。   狐宝心里正恼火着呢。   他眼一瞥,那目光很是厌恶。   比干连看都不屑看到他。   一进来,比干便拱手,对帝辛:“老臣参见大王。”   虽然比干会执意进来已经是意料之内,但是帝辛的脸还是不免慌张难看。   “我不是说了我不见你么?”   其实帝辛对比干算是客气、尊敬的了。   起码,他没有动气,然后治比干的罪。   只因当年,是比干一手把他捧上了这个王位。   但是日转星移,比干却不懂得放手,联同一众老臣,处处企图左右他。   “王叔,若是姬昌之事,你我不必再谈。”   “大王,西伯侯明知自己命悬一线还在朝堂上口出狂言,大王难道不觉得,这个中有什么蹊跷吗?”   “蹊跷?”   狐宝听罢,眉一挑,笑问比干:“丞相是已经为姬昌找到开脱的理由了么?”   比干眉一竖,瞪目:“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话?”   狐宝闻言假意惊讶,末了,冷笑开来,讽:“好一个倚老卖老。”   “你!”   比干心里火气一起,想发怒,却又怕误了正事、   他唇一抿,牙一咬,末了,大声:“大王!”   “西伯侯一生忠心耿耿,一片赤心,您突然把他投入牢中,只怕是因为想不通,焦躁忧虑,再加上环境恶劣,才导致了他神智错乱。”   这……   帝辛眉头一簇。   “刚才大王您也看到了,西伯侯身陷囹圄,刚才上朝,目中无光,整个人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一生忠耿正直,却换来如此下场,这换做是谁,都会熬不住啊。”   “……”   帝辛不说话了。   比干看着,似是见到了希望,于是拱手:“大王!”   “我们来赌一把。”   比干一怔。   帝辛也是一怔。   轮廓分明的脸庞上,阴柔犀利的眼睛轻轻一瞥,狐宝看着比干,颇为感兴趣一般,说:“当日,比干丞相曾经在朝堂上说,保证西伯侯绝无异心,凭的,是你那颗珍奇的七窍玲珑心。世间传言,拥有七窍玲珑心者,善观人、辨正邪,天赋异禀,能听万物心声,能辨忠奸魍魉……”   狐宝说着,看比干还因此有些骄傲,不由得笑,说:“我们就用姬昌来做赌具。”   他下巴微微一抬,淡淡:“如若他真的疯了,那我们就放他回去。但是如果他没有疯,那就凌迟处死。”   比干丞相眼一睁,末了,下巴一扬:“好!”   “如果他装疯卖傻回去了,举兵杀回来,那就证明你那颗七窍玲珑心并不是那么地神奇,既然是没用的东西,到时你便送予了我,如何?”   言论一出,比干和帝辛皆是惊。   比干不由得打量起了狐宝,狭长的狐目里,一双眸子隐隐掠过了一丝妖气。   狐宝抬眸,看比干脸色大变,说:“怎么,你不敢么?”   “是因为你其实信不过他,还是你根本就知道他会杀回朝歌?”   比干大惊。   他慌,怕帝辛会被狐宝挑拨,拱手:“大王!”   “你不敢?”   狐宝的相逼让比干失了分寸。   要么是没有信心,要么是狼子野心,比干心慌意乱,看帝辛一直看着他,他有些负气,想着断然不能让帝辛接受挑唆,杀了姬昌,挑起事端,咬牙一抬眸:“好!”   狐宝嘴角蔓延开来了。   他淡淡:“那是真是假,您可要看好了。”   比干怒瞪他,对大王悻悻一拱手,拜别了。   帝辛有些担心,目送他出去,眸子瞥向了狐宝,猜疑:“你想吃人心?”   “不。”狐宝声音低低,哄着帝辛,贴上了他,在他耳边低低:“我最想要吃的……是你。”   帝辛的脸刷的一下有些热了。   不愿被狐宝发现,怕被嘲笑,他满是尴尬,想要别开脸去,却还是被狐宝发现,捏过他下巴,乐呵呵吻上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征集此文雷点~   好奇啊~喵~ ☆、对付~   比干带着怒愤回到府中,有人迎来报上,说是武成王急事来访,比干一时意外,想起今日朝堂上武成王的异常,赶紧快步往别苑书房赶了去。   “当真?”   “千真万确。”   黄飞虎很是笃定,说:“我亲眼目睹,那妖当时已现真身,是只玉面九尾,金目利齿,缠在大王身上,甚是吓人。”   “难怪……”比干眉头紧蹙,低喃:“难怪他要挖我的心!”   “什么?”黄飞虎一惊。   比干把今日在后宫的事细细跟黄飞虎说了。   黄飞虎听得心惊肉跳,想来自己妹妹长居宫中,又和那妖魅争宠,他急:“丞相,我们是否该写书一封,去请文仲太师归来?”   比干手一起,做制止势。   他想了一想,抬眸,看黄飞虎心急如焚看着他,他叹一口气,摇头,问:“你怎么跟大王说?”   黄飞虎一愣。   的确。   无故让征战中的文仲太师回来,岂是他们修书一封能够决定。   若没有合理的解释,大王到时怪罪,说他们有心僭越,图谋不轨,那岂不是把全族人的性命都搭上了?   “那您说,怎么办?”   比干沉默想了想,老眼眸子一转,末了,说:“书信是要送,但是,我们不是送给文仲太师,而是……”   比干说来转脸,对黄飞虎:“送去给苏护!”   黄飞虎一怔。   但想,又略略明白过来,问:“丞相是想让苏护来认认这个‘女儿’?”   “不只是认,而且一定要认不出来。”   比干眼一眯,老眸子中精光划过,说:“论日子,苏户每年进贡的时间将近,就让他亲自押送贡品,解释,物品贵重,顺便过来看看宫中女儿是否安好,来到这里,大王必定把家宴备下,到时候,我们暗中布下法师和侍卫,苏护只要在家宴上指出那并不是他的女儿,法师和侍卫马上一拥而上,将此妖擒获!”   黄飞虎是赞成的。   但是他犹疑,因为:“老丞相,那是苏护他自己献上的人,我看……”   比干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当时献上,现在才说出了问题,苏护肯不肯上前去指认这个“女儿”,还有当时把这个妖孽献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都不得不先正视。   “我看苏护一生忠耿正直,想那妖被献上给大王的事不会是他的诡计主意,修书就说我有重要事情与他相商,到时候行与不行,也待他来了问清楚再说。”   “好。”黄飞虎点头了。   想来,他说:“如若苏护肯指认,到时务必将此妖就地正法!而且速度要快,最好是在大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比干眉头紧锁,记起狐宝那狭长美目中妖气阴狠,问他索要七巧玲珑心时的模样,不由得唇一抿:“……对!”   夜色明亮。   月亮的光圈一环一环,渲染着黑幕,泛着淡金灰的光。   青巴在自己的北苑院子里迎月烧着什么,看火苗把东西吞噬,他静静在那待了很久,火光把整个面容都照亮了,没有了旧时的蓬头垢脸,但是脸上却满是哀伤与落寞。   “看够了么?”   青巴突然启唇,问。   假山上的趴着的阴影微微一怔。   狐宝一直以为青巴没有发现它。   它看青巴在祭奠亡魂,摸着下巴,在那里好奇端详了很久。   末了,觉得被发现了,不好玩,它跳了下来。   落地,是小孩童的模样。   小狐宝走来,看着那堆火,说:“这样哈真的就能收到吗?”   他跟青巴是不和没错。   但是他跟哈的关系却不差。   哈最喜欢缠着他,大叫着胖狐,然后追着他满屋子地跑,那时候虽然嫌烦,却也有着孩童间的快乐。   青巴没有说话。   他撩拨着那堆火,看东西渐渐殆尽,狐宝在一旁看着,轮廓清晰立体的脸上,一双阴柔利眼中火光映照,渐渐现出了一丝丝妖魅。   “你不打算为哈报仇么?”   青巴撩火的动作一顿。   狐宝美眸抬起,一双媚眼凌厉泛彩,低声:“他应该……死得很惨吧?”   青巴握着火棍的手慢慢收紧了。   眼中杀气渐盛,他一动不动定在那,狐宝看他正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末了,嘴角蔓延一笑。   这一笑,引得青巴转脸,瞥向他了。   狐宝被他一盯,笑容微微一敛,末了,无辜眨巴眨巴眼睛,却听:“你不该……”   狐宝一听,脸色一沉。   东西已经化成了黑灰。   青巴把火棍一丢,起身离开,狐宝看着,也站了起来,看着他走远,突然:“别人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   青巴的脚步一刹。   “我和大叔原本一直好好的,一直好好的啊!可是回到这里……”   青巴转过来了,冷冷:“他的世界不只有你!”   “他的世界只该有我!”   声嘶力竭,是无比的愤怒。   青巴虽不能认同,但是却明白,明白狐宝差点成为大叔妥协下牺牲品的郁悒和委屈。   青巴心里暗叹,转身踱去。   正迈出一步,突听:“如果我能让哈回来呢?”   青巴眼一睁。   他猛地转过了身来。   狐宝站在那,看着他,阴柔的俊脸上,笑靥妖娆,轻轻重复:“如果……我能让哈回来呢?”   ————————————————————————————————————————   ~~~   作者有话要说:   ☆、镜面~   一个月后,比干下朝回府听到说有神秘人求见,已经在别苑等他,他以为是苏护提早赶到朝歌来了,甚是惊喜,赶紧往书房赶去,不想一进书房,看到一斗篷加身的人,不由得眉头一簇。   “你……”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一看是比干进来,心里一喜,赶紧把头上的兜帽拉开了。   比干看着一愣。   他双唇惊讶微张,末了,气急:“你怎么来了?”   “丞相为何这样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来啊。”   眼前的男儿浓眉高鼻,有着一双满是忧郁的眼睛。   他道:“父亲在朝歌受苦多日,我身为儿子,怎么可能待在西周,身享荣华,无动于衷呢?”   “唉!你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比干又是气,又是急,伯邑考看着,末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比干意外。   伯邑考点头。   他说:“苏护的女儿如今成了大王身边最得宠的人,一定是她对父亲怀恨在心,唆摆大王,为难父亲。”   比干一愣。   想来,不可能啊,因为那妖孽断不可能和西伯侯姬昌有什么恩怨啊。   但是一想,比干心绪一转:“对了,你见过苏护的女儿!”   伯邑考一怔,末了,问:“丞相为何如此说?”   “对了,对了。”比干一时兴奋,可是渐渐冷静,又觉得不妥。   伯邑考和苏妲己关系敏感,是自小有婚约的人。   自古君王多猜忌。   若让伯邑考在御前认人,让大王知道伯邑考和苏妲己有婚约的事,虽身边不是什么苏妲己,但听流言蜚语,岂不对苏户西周两族怪罪?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比干深思了。   他们没有发现,一只猫儿身体矫健,踱过屋顶,轻盈消失了。   宫里   最阴暗潮湿的地方,喜儿蓬头狼狈,在推着笨重的石磨,咬牙向前走。   活儿是粗重的。   全压在她一个人的头上。   看着一摞摞陆续搬来的粮食,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有上气没下气地喘着,往前一推,整个人没力,虚脱跌在了地上。   搬粮食的人丢下粮食都离开了。   喜儿真的很饿,在那看着,末了,急急把一些掉在地上的硬脏小豆子连同沙子和枯碎草拨着捡起来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只听“PIA”地一下,背后一下巨痛,她塞进嘴里的一下全都掉了出来,背脊上的衣服被血痕渗湿了,她狂咳干呕着,回头,看到一个胖婆娘拿着将近女子手腕那么粗的鞭子瞪着她。   “&¥#¥@#%,你敢偷懒?”   胖婆娘看喜儿“瞪”她了,冲过来对着她的脑袋就狠狠地按下去,骂道:“#%¥,敢偷吃,馋疯了你了,%#¥%#¥……”   喜儿的脑袋被不停地按下去,人,开始晕眩了。   她试图抓着胖婆娘的手,却没有力气。   胖婆娘力气一次比一次大,头被重重地按磕撞到地上,喜儿一下蒙了,抬起头来,又被一按,一撞,立马天旋地转。   她的头流血了。   在晕过去之前,她看到了一道光,随即,是胖婆娘的惨厉尖叫,然后,她眼前彻底漆黑,堕入了黑暗。   喜儿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再醒来,雕梁画栋,芙蓉暖帐,她摸上自己受伤的头,发现以被包扎,她挣扎坐起,看到寝内无侍者,但有一华服女子背对着她坐着,在大铜镜前淡描娥眉。   那是谁?   喜儿心里一慌。   但想宫中,她并不熟悉,也许是哪位娘娘,她赶紧蹒跚起身,下地来,走到女子背后不远,跪倒在了地上。   该说什么?   她忐忑失措,低头行礼:“喜儿叩谢娘娘救命之恩……”   正在轻轻梳着青丝的女子动作一顿。   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在那慢悠悠梳着。   喜儿心情越发忐忑,两手紧紧抓着腿上的衣布,末了,久了,犹豫着,又说:“喜儿叩谢……”   “……谢什么?”   女子熟悉的声音让喜儿猛地一怔。   喜儿抬头,那女子转过身来了,云鬓花容,丽质天成,却惊得喜儿目瞪口呆,末了,竟像疯了似的弹了起来,往后退逃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张……   不是她的脸吗?   女子巧笑嫣然。   喜儿看着,却脸色煞白,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   ~~~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   “你在怕什么?”女子红唇,耀眼妖娆,柔媚笑着。   那张脸上,却有着与喜儿素来完全不同的妖气。   喜儿惊惶想跑,双腿却已发软,摇着头,看眼前女子站了起来,垂眸看着她,一步步逼近。   “不……不……”   喜儿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   看女子就在面前,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突然窜起要逃,手腕却被抓,人被大力一扯,猛地对上这张妖艳的脸,人一惊,呼吸一窒。   “不要……”   人,已经害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她浑身都是颤抖得,哀求着不要伤害她。   她的脸突然被冰凉的手指温柔摸上了。   她意外,怯怯抬眸。   女子脸上的妖魅笑靥已经尽退,一双温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眼眶里,尽是哀伤和怜惜的泪光。   “你后悔过吗?”   干裂的嘴唇,爆裂无血色的脸颊,一双失去了光彩的眼睛里,除了害怕和伤心,已经不再剩下半点希望。   喜儿的泪禁不住哗哗落下了。   苦涩极咸的眼泪,刺疼了龟裂的皮肤。   女子看着,轻轻为她拭去泪花,柔声:“伯邑考来了。”   喜儿一怔。   很是意外抬眸。   末了,她心里激动,却又忐忑,女子看着,低声:“我可以安排你见他。”   “不!”   喜儿一下断然回绝了。   她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什么模样。   这些年,在宫里,她过着非人的生活。   她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那些一片片正在干燥脱落的皮和粗粗的茧子,还有……她这张脸。   她下意识就摸上了自己的脸。   那种粗糙到不行的触感,让她深深痛苦和自卑,她无声地痛哭着,抓下乱发拼命遮盖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女子的眼中满是怜惜,玉手纤纤,轻轻地把她的头发拨开了。   那一瞬,就像魔幻,两个人竟对调了一副模样。   喜儿愕了。   眼前的女子,容华不再,龟裂的脸淡淡笑意,拿过了一面铜镜,放在了喜儿面前。   喜儿对着镜子,惊诧不已,末了,抬眼。   “去看看吧。”女子柔柔,与她四眸相对:“去见一面那个你日夜思念的男人。告诉他,你曾经为他放弃了你的荣华,叫他带你走。”   话音刚落,环境就变了。   喜儿一愣,站起了身来。   庭院深深,树叶摇曳。   不再是龙柱软纱,也没有了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昏黄的庭院柱灯朦胧,喜儿惊惶失措,看了周围许久,听到不远有动静,赶紧藏到了假山背后。   路过的,是一对侍婢。   晚上是闲差,两人聊着天,捧着果盘与点心经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只听其中一个:“听说那伯邑考世子带了三件宝贝过来准备献给大王?”   喜儿听着一怔。   “是啊,不过也不关咱们的事啊。”另外一个应声,说:“就我们俩的身份,难不成还能求他给我们一瞧不成。”   “那倒是。还是快快把这点心送予他,然后回去歇息。”   “嗯。”   两人聊着,往南廊那边走去了。   喜儿蹑手蹑脚出来,看了看周围,依稀辨认着方向,偷偷跟着两侍婢的脚步,也往南廊走去了。   月色,被云层污浊。   伯邑考此刻正靠在亭柱前遥想。   月,还是那个月。   但是,人……   “公子,你真的打算照丞相的话去做么?”   伯邑考闻声,垂下眸子了。   末了,他抿了一口酒,问:“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么?”   “丞相也说了,是因为大王身边侍妾挑拨的缘故,父亲才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伯邑考说来,想起了妲己。   “她一定很恨父亲,恨当年大王兵临城下之时,父亲没有施以援手,反而棒打鸳鸯,成为了大王的说客。”   “但是她不明白……”伯邑考思绪飘远:“我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断送自己的宏图呢?”   说来,伯邑考收回了心绪,伸出手来,让近身为他斟满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带苦,灼烧着舌头,沿着食道,燃烧下去。   隐没心中的痛,被近身看在了眼里,垂眸,走近来,低声:“上次一别,断送了她一生希祈。如果这次您再在宫宴上指认送入后宫的苏贵妃并不是她本人,对苏户一族来说,那便是灭顶之灾……”   全族尽灭,姜桓楚便是前车之鉴。   但是,不把大王身边的毒瘤去除,哪天大王听从谗言记起他西周一族来了,那他们又何尝不是。   “这不能怪我……”   苦酒,一饮而尽。   他突然察觉了什么,眉一簇:“谁?!”   近身一下警觉冲向了伯邑考呵斥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   他回来了,对伯邑考摇了摇头,伯邑考满腹疑惑,眉头蹙得更紧。   他们不知道,在再远一点点的地方。   喜儿失魂落魄,游荡着。   (这不能怪我……)   (我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断送自己的宏图呢?)   (在宫宴上指认送入后宫的苏贵妃并不是她本人,对苏户一族来说,那便是灭顶之灾……)   声音,不断在她的耳朵里环绕。   她很绝望。   心里痛得像喘不过气来,眼泪,落不下来,往肚子里咽着。   突然,她喷出了一口鲜血。   唇,被腥色沾染。   眼前逐渐模糊。   她摇摇晃晃,抬头,看那被云层污浊了的月亮,越发的不清晰,她身子一软,一头栽下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魑魅   果然,如比干所料,伯邑考献上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三件异宝,并发誓绝对效忠,使龙心大悦。   帝辛当即就在朝堂上宣布夜摆盛宴,恩赐伯邑考,与家臣,与后宫嫔妃一同欣赏。   伯邑考马上便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了比干,比干嘴角一扯,淡淡一笑,却,不着痕迹。   费仲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只可笑比干顾此失彼,为与那妲己争夺掌握帝辛而不择手段,他冷漠轻呵,看伯邑考看向自己,三角眼一眯,他恭敬低头,算是行了礼了。   帝辛回到寿仙宫,狐宝不在。   帝辛觉得奇怪。   想来,他突然觉得自己下令摆下盛宴的决定太冲动了。   有酒的地方,狐宝是不会错过的。   狐宝是男身,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这宴席上。   苏妲己?后宫中的苏贵妃?   帝辛已经可以想象到某些家臣的惊讶和另类的目光了。   然后接下来,是多大的谴责和难听的传言。   帝辛欲卸下腰带的手一紧。   末了,手被缓缓潜来摸到他腰上的年轻大手轻轻握上。   背脊,被温暖健硕的胸膛紧紧贴上。   帝辛整个人被收纳进了裸.露的怀里,一时间,背脊好热,一下绯红上颊了。   “等……等等……等等……”   帝辛感觉自己后面被抵上了。   脸颊通红,他心慌意乱,想起晚宴的事,想跟狐宝说,却被狐宝舔上后颈,全身颤栗。   帝辛的脑子空白了。   强烈的挑逗,温柔的爱抚,帝辛和狐宝唇舌相缠,末了,转过身来,主动回吻上来。   狐宝微微一怔。   他不知道帝辛这是怎么了。   但是帝辛难得这么积极,不要的话,岂不是很傻?   狐宝乐见其成,张嘴吮咬深吻着帝辛撕开了帝辛的衣服。   两人一同倒在了床上。   看帝辛破天荒卖力伺候着自己,狐宝得寸进尺,引导着他,嘴角暗暗提起来了。   尽情纵欲,太阳下山帝辛才懵然醒来。   腰上的酸痛几乎让他起不了床。   他扶着自己的腰,趴在被窝里,蹙眉痛苦低吟出声。   狐宝满足酣睡,一张俊脸略显稚气,健臂非常孩子气地横霸在了帝辛的身上。   若不是怕吵醒了狐宝前功尽弃,帝辛早一脚就把他踹床下去了。   不懂节制的家伙!!   帝辛怒。   但是,正是因为知道他会是这样,所以才故意迎合他,不是么?   帝辛酸痛挫败低下了头。   他额头抵在了软软的锦枕上。   转眸看看自己旁侧年轻睡颜,帝辛又羞又恼,逼着自己不要回忆自己刚才顺应狐宝意思做过的,帝辛翻身腾起,这才发现,痛的还真的不只是自己的腰部。   该死!!   帝辛整个人好累。   但是,他还是强撑着,起来洗漱。   华冠带上,锦衣上身,等胡娘她们忙完一切,已经是晚霞火红。   帝辛精神不振,还是不大放心,特地到床边察看。   见狐宝睡得正香,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瞒着狐宝出去。   宫中好久都没有举行像现在这般家臣、嫔妃共享歌舞的盛宴了。   黄贵妃已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高高在上,坐在了帝辛身边的位置上。   帝辛因此瞥了她一眼。   华妆美鬓,红唇媚目,佳人风华犹胜从前,引人目光流连。   “大王。”   声音,低而且柔。   帝辛和黄贵妃皆转眸看去,杨妃柔弱,向帝辛行了个礼,黄贵妃嘴角嗤笑一提,不以为然,却不想身边帝辛却展露了笑容,示意了自己另一旁酒桌,对杨妃:“你坐在我这边。”   黄贵妃一愕。   杨妃从派姜王后。   自姜王后出事之后,便一直称病避世不见帝辛。   黄贵妃断然没想到,帝辛见着她,竟没有忆起姜王后之事心烦,反倒赐她坐在侧席。   黄贵妃心里不快活了。   她一边嘴角冷冷一提,笑讽:“妹妹好福气啊,避世‘病’了那么久,一出来,就得沐大王恩宠,我这个做姐姐的,看着,都觉得眼馋。”   杨妃听着微微一愣。   末了,她有些尴尬,笑了,对黄贵妃:“姐姐沐得大王圣恩,即将母仪天下,在大王的心里,孰轻孰重,那,还用说吗?姐姐你又何必笑话妹妹我呢。”   杨妃都这么说了,若是黄贵妃嘴巴上再不依不饶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黄贵妃因此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杨妃抬头看帝辛,帝辛因为刚才杨妃的一句“母仪天下”,眉头紧紧锁起来了。   夜宴,是愉悦的。   觥筹交错,几杯美酒下肚,伯邑考领命,向一众家臣嫔妃展示异宝的魅力。   白面猴子带着醒酒毡,驱使着七香车出场了。   它示意七香车向东,七香车便向东,它示意七香车向西,七香车便往西使了去。   奇香,溢满了整个摘星楼。   猴子的灵性惹得大家阵阵发笑,黄贵妃觉得新奇,伸手逗逗,白面猴子竟拿着酒杯向她们走来了,看似要讨酒喝,让帝辛霎地想起了贪杯的狐宝,不由得乐。   比干坐在席上,却不如眼前的人欢容了。   他没想到狐宝没有来。   眼前帝辛和众嫔妃欢乐,一向占有欲强的狐宝竟然没有出现。   他与伯邑考相视,两人皆有些失意,比干再看黄飞虎方向,坐正对面的黄飞虎也是一脸失望。   白面猴子调皮跑起把醒酒毡抱拖到地上,摊开了。   它抱着杯子,开始沿着席间逐个逐个问人讨酒喝。   大家都觉得有趣,都愿意给它。   讨一杯喝一杯,比干看着它不远将近,却心烦,末了,突然听:“大王,今晚夜宴,众齐乐,苏贵妃愿为大王助兴,特地献上一舞,祝大王福寿安康。”   帝辛和黄贵妃听了皆一怔。   献上一舞?   那苏妲己可是个男的。   黄贵妃无措看向黄飞虎了。   黄飞虎和比干也愣神了的。   那妖魅打算出来献舞?!   还是黄飞虎反应快。   他暗自就给黄贵妃示意了。   黄贵妃看帝辛愣在了那,便赶紧扯起嘴角干干一笑,说:“好啊。”   帝辛一听,更是意外。   他不由得看向了黄贵妃,黄贵妃的笑意牵强,看青巴退走了,她眼神闪烁,没有多话。   献舞?   难道他(狐宝)又打算搅局来了?   帝辛想来,眉一簇抬眸,待看事情变化。   却忽然,清风骤起,不知道哪里来的桃花瓣儿漫空飞扬,七香车的异香被甜香花蜜味儿取代,一时间,朦雾腾起,恍若梦境,大家雾里看花,只见迷朦渐渐淡化,宴席中,舞者地,灯火妖娆,身姿曼妙,纤手欲展,歌声清亮,美人脸颊半掩,长袖一挥,如踏云逐日,乌丝灵巧飞飘,回眸一瞥,明眸绿光一闪,比干和黄飞虎眼中一耀,心神被摄。   黄飞虎霎地一阵头晕。   他差点就栽在酒桌上了。   黄贵妃发现,紧张。   黄飞虎扶着前额,晃了晃脑袋,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他对想要起身过来的黄贵妃暗暗摇了摇头,再抬头,他抬眸,及目之处,就在面前,看到美女背后,空中飘浮着的妖狐魅影对着他狞笑,他眼一瞪,霎地一下,震惊。   ————————————————————————————————————————   ~~~   作者有话要说:   ☆、算计   这个,比干也看到了。   惊出一身冷汗,比干掩不住内心极度的惊惶,吃力吞咽着,一双老眼瞪得老大。   末了,他伸手往身旁坐着的伯邑考手上一抓。   伯邑考手腕突然负重,却没能从愣怔中回神,比干惊觉不妥,转脸朝他一看,见他脸上表情,霎是一愣。   伯邑考的表情很复杂。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舞姬,玉手娇颜,挥袖盈步,这,不正是自己当年双手奉上的未婚妻子么?   “是她……”   伯邑考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曼妙,低声淡淡:“确实是她……”   比干一愣。   什么意思?!   难道眼前这女子,并不是妖魔变幻,而是真的苏护之女吗?   比干霎地一时理不清了。   但想,他又再抬眸。   “不是她。”   比干一把收紧了抓在伯邑考手腕上的手,咬牙:“在大王身边的苏贵妃不是她!”   伯邑考微怔,看向比干。   比干放开了伯邑考的手,耽着舞者,压低声音:“若此人是真的苏妲己,那就证明那妖狐已经把她操控在手上……”   舞蹈,越发张力。   舞者,越发妖异。   婆娑妖娆,桃花冶艳,媚目含情,妖气肆虐,美艳花容背后,狞笑的狐魅挑衅着比干的神经,吸食着周围众者的阳气,眈着比干,越发地得意。   青筋,越发突显,汗,顺着比干的脸滑下。   周围,有人开始感觉昏沉了。   比干的拳头越握越紧。   他转脸看向了坐正对面席的黄飞虎。   黄飞虎显然也能够看到那妖异的一幕,脸色大变,末了,和比干视线对上,唇轻微一抿,微微一点头。   黄飞虎这一点头落进了黄贵妃的眼里。   黄贵妃心里暗暗一怔,赶紧看向了比干,再看舞者地,女子婀娜优美,并无异样。   “娘娘,这苏娘娘不是苏贵妃入宫时带的喜儿么?”   黄贵妃被肖儿悄声一提点,一愣。   定睛一看,疑惑辨认,末了,心里一落,还真是。   她大慌了。   也甚是疑惑。   这什么跟什么?   黄贵妃看向帝辛,还未张嘴,却看帝辛眯着眼盯着舞者地上狂舞的媚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黄贵妃不解又盯向舞者地了。   她和其他人一样,只见女子在舞,却什么异象都没有发现。   她不知道在帝辛眼中,喜儿全身都被绿色的妖气环绕。   越舞越极致,帝辛欣赏着,就当狐宝变幻,见着人多耍着乐一乐,却提防狐宝玩得不好玩,突然发难。   他和青巴互看了一眼。   青巴知道他的意思,静默转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舞者地。   末了,他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动声色转眸,发现有人悄悄潜行宴客背后,为比干送上了一些什么。   比干不知道跟伯邑考说了什么,伯邑考的眉头蹙紧了。   伯邑考很犹豫,把比干交他手上的东西握紧了,看是极不情愿。   未几,沿着宴席讨要酒喝的白猴来到伯邑考面前了。   它举起了杯子,引得人发现,却被伯邑考一个眼神打发,它忽然蹲了下来,转脸,朝舞者地看去。   它捧着个杯子,往舞者地去了。   大家都在笑,想着它是看苏娘娘漂亮,要找苏娘娘讨酒喝。   它走近去,舞者停,大家面面相觑,白面猴子眼睛溜溜,端详眼前的她很久,佳人也乐了,也学着它侧头,摸着下巴,鼓腮端详起它来。   帝辛笑了。   席间,也有人笑了出声。   一大一小,就这么看着。   突然,白面猴子龇牙一声尖锐惊叫。   突来地一泼,佳人脸身染血,一下跌倒地上。   众人吃一大惊,黄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帝辛已经跃过玉栏,直奔舞者地。   青巴也紧张冲上去了。   发狂的白面猴子被帝辛当场扼杀。   喜儿脸色煞青,看着自己一脸一手一身全是猩红,愕然不已。   青巴伸手往血上一摸一辩,惊诧:“黑狗血?!”   帝辛一听,心里一悬,霎地,他惊悟,勃然大怒,一转脸,横眉竖目,杀气咬牙:“伯邑考!!!”   ———————————————————————————————————————   ~~~   作者有话要说:   ☆、恨惧   “打入天牢!!”   帝辛厉声一句,扒了喜儿满是鲜血的外服一丢,一把横抱喜儿,火速离开。   伯邑考和比干惊愕。   可是已经来不及解释。   侍卫们刀剑一下架到了伯邑考的脖子上,比干怒目正欲斥退他们,青巴却挡到了他的面前,淡淡抬眼,与比干四目对峙。   青巴这一放肆让比干深感被冒犯,心生恼怒。   眼看伯邑考被带走,他斥:“你好大的狗胆!竟敢阻扰干预本丞相!”   “胆子大的是丞相您。”青巴不卑不亢,淡淡:“大王才是天下最大的主子。大王下令要的人,丞相妄想救下,莫非,丞相认为自己比大王更有资格号令天下?”   比干一怔。   众目睽睽,顿时鸦雀无声。   比干老眼左右一个来回,打量过盯着他的众人,恼怒不语,青巴看他这般,倒是没什么表情,一拱手,便退了去。   比干瞪圆了双眼,眈着他。   箕子站到了比干身边,看离开的青巴,只道:“这个人厉害。”   “他就是当年大王从外面带回来的重伤者。”黄飞虎也走来了。   他一直盯着即将消失的背影:“因为共患难,所以大王对其推心置腹,极其信任。”   在上座的黄贵妃听到了。   黄贵妃美目往背影已经消失的方向一瞥,末了,眉尾一挑,一边嘴角轻蔑一提。   共患难就能共富贵么?   自古君王最无情。   信任,有时候还厚不过一片花瓣。   宴会弄成这样她留在这也没意思。   她起手,由肖儿扶着起来,家臣与一众嫔妃见她要走,齐齐恭送。   黄贵妃临走时对黄飞虎瞧了一眼。   黄飞虎低头回应,黄贵妃眸子一移,瞥到了比干脸上,此时比干依旧眈着青巴不放,青巴已经走远,黄贵妃收回了美眸,也提步离开了。   “你没事吧?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寿仙宫里,帝辛连手都抖了。   他一回来就冲到浴池边把喜儿抛了进去。   他马上就跳下去,拼命泼水给她洗着,喜儿无措,呛水猛咳,看暖水化红,帝辛焦急帮忙,只怕狐宝着了黑狗血的道,却听:“是啊,是啊,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帝辛闻声一愣。   他一转头,狐宝眼睛汪汪,就蹲在池边,也一脸担心地看着喜儿。   帝辛傻了。   “你……她……”   帝辛愕了半天。   末了,他终于明白,退了开来,难以置信,恼:“你骗我?!”   他一直都以为舞者地上跳舞的这个女子是狐宝化身变幻的。   他知道这些是驱邪破煞的黑狗血的时候,他的心都差点蹦出来了。   怎想得竟然……   狐宝微微扬嘴,耸耸眉,很得意地对着他笑。   那模样,气得帝辛不打一处。   帝辛甚是愤怒,“哗”地一下从池里出来,丢下他俩就走。   狐宝微微一怔,赶紧摸来斗篷,追了出去。   花园幽静,花瓣随风散落,全身湿答答的帝辛被狐宝一把扯住。   斗篷往帝辛身上一盖,狐宝把他紧紧箍进了怀里,帝辛奋力一把他推了开去,狐宝背脊一下狠撞石灯柱上,吓得帝辛一怔。   “怎么哭了……”   帝辛别过了脸去。   帝辛脸上其实没有泪,眼眶却是极红。   人,是被人当了傻子的极怒尴尬。   狐宝喜欢这样的帝辛。   因为,这意味着……   “你爱着我。”   狐宝走近来,凑到帝辛耳边低声。   “没有!”   帝辛马上就反驳。   “你爱着我。”   “没有!”帝辛怒声反驳。   “哈……大叔爱着我~”狐宝的额头抵到帝辛的头侧了,环抱上他,一张俊脸上,月牙儿似的眼睛笑眯眯,盯着他的侧脸,已经自顾自美美,在那甜甜陶醉:“大叔爱着我~”   帝辛原本想跟他较真的。   但看狐宝这个样子,而且还怕他着凉特地拿斗篷追出来找他,帝辛气不是恼不是,想要挣扎开,却被狐宝紧抱入怀。   帝辛微怔。   心里,莫名漏了一拍。   他摸上了狐宝背脊。   狐宝把自己的下巴枕在了帝辛的肩膀上。   狐宝的身体很凉,而且心跳得非常地快。   帝辛担忧:“如果你真的有被黑狗血泼到,你会死吗?”   “不会。”   狐宝很肯定地回答让帝辛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帝辛心里这样想。   但是,他没有发现。   那张他不见的俊脸上,血气尽退,眼睛旁边,青筋往太阳穴、额上渐渐攀爬扩张。   帝辛的身上满是黑狗血的味道。   即使隔着斗篷,触碰到狐宝的皮肤,烫且巨痛。   但是狐宝舍不得放手。   一双金色妖目缓缓睁开。   他如同安慰一般,保证:“一点事都不会有……”   强忍着,狐宝闭上了眼睛。   脸上青筋失控狰狞。   帝辛心里忐忑不安,却丝毫没有怀疑,怀抱着自己的少年,此时的那张俊脸早已经跟鬼魄无异了……   深夜,比干做了个梦。   梦见山野间,青天白日。   自己仰头看天,妖气肆虐,耳边,尽是众妖的狞笑。   比干紧张恐惧。   薄汗,自背脊渗出。   他听那刺耳凄厉,受不了捂上双耳,却无补于事。   一股股妖气自身旁窜过。   比干险被带倒,忍无可忍,大怒:“何方妖孽,出来见我!”   “丞相。”   话音刚落,便有一女声响起了。   “丞相。”   比干闻声往左一看,不想,右边又传来了叫唤。   一股股妖气纷纷落地,化作一个个媚眼妖艳女子皆盯着比干,血红的嘴角展露着诡异笑意。   比干惊得一退。   他想逃,一转身,猛地对上一双金目,霎地一怔。   “你……”   他连声音都抖了。   “丞相……”眼前狐宝俊脸阴柔,笑意满眼,低声:“这么着急,您打算去哪里啊?”   比干眼中满是恐惧,身体僵硬,趔趄一退。   “您忘了吗?”   眼前的狐宝妖气逼人,轻声:“你还欠着我东西呢。想走?”   “除非……”他的手轻轻地伸向了比干的心脏位置,菱角分明的嘴冷冽扬起:“您先把它……交出来~”   “啊!!!啊~~~~~~~~~~~~~”   巨痛,比干的胸膛被利爪活生生抓穿。   撕心的痛,狰狞的笑,这一切,让比干自梦中惊醒弹起,一下摔趴在地上。   汗,一点一点地滴在了地上。   比干两手按护狂跳心脏,一双老眼瞪得老大,两片无血色的薄唇不断颤抖着,这个地方依旧是巨痛无比,就像真的曾被谁活生生撕扯出来过一样。   这里……   这里是家中书房!!   比干往后一下倒靠在桌案边了。   急促地喘着大气。   一双老眼紧闭。   狐宝那副得意狰狞的妖魅模样盘旋在他脑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比干突然记起了什么,赶紧去翻书搜桌,寻不得,六神无主,却听敲门,惊惶:“谁?”   ————————————————————————————————————————   ~~~   作者有话要说:   ☆、计量   “老爷,是我。”   外面传来的是管家的声音。   比干慌乱,好不容易压制住恐惧,提防:“什么事?”   “方才有一老道,来到府门前,交于小人一道灵符,说是之前忘了,如今务必要呈献到老爷手上。”   灵符?   比干怔了一怔,起身了。   双脚依旧发软,他扶着台,吞咽着,待了很久。   他本想走去开门,最终却是选择在椅子上坐下。   “进来吧。”   他声音不高,但是外面足以听到了。   管家进来,低头恭敬,把东西献在了桌上,比干一看,是一道书画诡异的符咒。   比干一愣。   他深知是遇到高人了。   他急:“人呢?”   “会老爷的话,人刚刚走。”   “……追。”比干一下赶紧扶桌支撑起来,令:“快追!”   天牢里。   出现了一道倩影。   伯邑考察觉了,抬头,看清来人是谁,着实一怔。   “妲己……”   喜儿闻声,转脸抬眸。   一双眼睛幽幽,看着伯邑考,是那么地复杂。   她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思念了多年的男人,末了,眼睛微眨,垂眸,却不说话。   “妲己!”   伯邑考凑到牢前来了。   相隔仅仅是一堵铁栏,人,却是那么地遥远。   伯邑考眼巴巴地看着她,正如当年,喜儿得知要被召入宫时,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妾身不是妲己,名叫喜儿。”   喜儿抬眸,与伯邑考眼睛相对着,那张唇,一动一动,一字一字:“那年入宫,真正的妲己已经在路上……死了。”   伯邑考一愣。   但看喜儿双眼,伯邑考知道:“不是的,你就是妲己。”   伯邑考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喜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却来不及退开,一把被扯撞在笼牢前。   那一瞬,是心动。   伯邑考从身侧抱着她,隔着铁牢,却是那么地紧,那么温暖。   泪,自喜儿的脸上滑落下来。   这一刻,记起了往日的美好。   记起了山花浪漫时,两年轻的身影无忧无虑地,在黄黄花丛中奔跑。   “救我……”   喜儿闻言,转脸抬起了眼眸。   那一双眸子幽静深邃,她看了伯邑考很久。   她低低:“你爱过我吗?”   “我一直都爱着你。”   喜儿的眼眶又再湿润了,看着伯邑考的双眼,探究一般,无血色的唇边一张一张:“不曾变过吗?”   伯邑考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情义切,说:“你觉得呢?”   喜儿的眼眶红红。   “那……”她垂下了眸子:“你愿意带我走吗?”   伯邑考微怔。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变化。   他心念一转,问她:“妲己,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喜儿的眸子抬起了。   伯邑考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伯邑考很是认真,低声:“自古天子在上,为臣子者,身不由己。经过你被迫入宫这件事,我父亲……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正因为如此,而深陷囫囵。”   “妲己,救我们出去,待我父子脱险,回到西周,我们一定会杀回到朝歌城,我会亲自迎回你……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女人。”   那一刻,心动了。   那一刻,心也碎了。   脸上的泪痕已干,妲己的眼眸,一直看着别处,复杂难陈,唇上淡淡,说:“好……”   夜色,乌云朦月。   灯火妖娆。   纱帐内,半人雪白的狐妖和帝辛极尽缠绵。   “……为什么大叔今天这么乖?”   帝辛仰躺着,承受着狐宝所有的重量,狐宝引颈,似吻非吻,眼中带笑,低柔:“竟然肯让我为所欲为。”   帝辛柔柔一笑,摸着狐宝绒绒的耳朵,却因为狐宝的使坏,眉头难耐一簇。   狐宝的一吻,把他眉头上的纠结化开了。   狐宝轻笑着,爬起了身来,骑在了帝辛身上,舔咬嘴唇,一副准备再大吃特吃的模样,看帝辛羞红上脸,他不由得弯下腰在帝辛脸上狠“啵”一个。   “大叔,我们建一个酒池肉林好不好?”   “为的什么?”   “为了庆祝大叔大婚之喜啊~”   帝辛一愣。   帝辛还以为狐宝又会说什么喝酒吃大叔之类的话。   “狐宝……”帝辛意外:“你不生气了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一双金目妖艳耀眼,狐宝吻着帝辛的柔韧肌理,吮上帝辛的喉结,感受着帝辛的身体变化,笑意冷冽,柔声:“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她拿得到吗?”   狐宝的话顿时让帝辛的心里凉飕飕的。   帝辛张嘴想说,狐宝却热吻上来,唇舌相缠。   情热间,狐宝再次进入了帝辛,炙热,沿背脊攀爬,逐渐渗出细汗,滋润肌理。   帝辛难耐仰头,紧抓着最后一丝理智,伸手抓到了狐宝的健臂上。   狐宝的动作定住了。   停下了亲吻,他抬起了头来。   帝辛气息不稳,却很坚持,对狐宝:“……酒池肉林,可以。不过……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跟王叔斗下去……”   狐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妖异。   不过,他心里自有自己的盘算。   他俯下身躯,引颈在帝辛的唇前,嘴角上扬,低且肯定,说:“好。”   两人忘我纠缠。   窗外风过,云渐渐移,月色抬头,银辉铺撒下来,照亮宫角。   黄贵妃宫中,一个女掌事领罪低着头跪在地上,一耳光一耳光地扇着自己的脸,黄贵妃睥睨着,嘴角轻蔑一提,一声冷哼。   “哥哥,今天晚上的事,您怎么看?”   黄贵妃转脸抬眸了。   黄飞虎就站在窗台边上,一脸心事重重,望着外面,末了,回过头来,与黄贵妃的视线对上。   “怎么?哥哥是要继续淌这趟浑水吗?”   黄飞虎还是没有说话。   黄贵妃移开了眸子,转正过来了,眈了还跪在自己面前自罚着的女掌事一眼,肖儿马上就会意了,把那女管事打发出去。   女管事跪退了。   肖儿为黄贵妃敬上了茶水,黄贵妃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说:“想来比干那老头的胆子也忒大……”   “他也不想想,那是大王,是当今的天子,能凡事都听他的么?”   她拿来一颗小果含入口中,细细嚼着,话语凉凉:“仗着自己当年辅助大王登基有功,一直在朝中横惯了,现在被那苏妲己一而再挫了锐气,便想方设法想要讨回来。”   “大王今晚又不是没看出来……今晚白面猴这一出,谁才是始作俑者。”黄贵妃接过肖儿再次递上的茶水:“可怜那伯邑考……”   说来,她冷呵:“年纪轻轻就做了替死鬼。”   “哥哥,你就由他们斗吧。”   轻轻抿了一口热茶,黄贵妃掂想,微微抬了抬下巴,淡淡:“无论是两败俱伤,还是一死一伤,对我们兄妹俩来说,都最好不过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提议   黄贵妃心中掂量。   却没想到,第二天听到的消息让她错愕。   “什么?!”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末了,难以接受,无措:“这怎么可能呢?”   “娘娘。”过来传话的侍官笑脸相迎,恭敬说:“这可是娘娘天大的福气啊。大王重视您与您的娘家,封后大典极为隆重盛大,特颁令筑奢华宏伟的鹿台羽境迎娶娘娘。娘娘,这份荣宠,可是连以前的姜王后也未能获得,是大王对您情深,是天大的恩泽啊。”   黄贵妃跌坐在躺椅上了。   她可不是这么想的。   雕梁画栋,富丽宏伟,那,要起到什么时候?   那她这个王后册封大典,又是要到何年何月?   眼眶中,泪光闪烁。   看来大王是铁了心不想要她这个王后。   还是……还是又是那妖孽在捣鬼?   黄贵妃被打击得不轻。   肖儿看自己主子这般,心里一紧,赶紧地,把侍官打发出去。   待给了赏钱,再回来,肖儿看黄贵妃眼中带泪,一时间,也替她不值,抿了抿唇,她走到黄贵妃,柔柔低声,劝:“娘娘,要不这王后……就不要当了。”   “啪!”   话音都还未落,好响的一个耳光。   肖儿被愤怒的黄贵妃扇摔在了地上。   口中腥重,脸上火辣,肖儿惊惶了,赶紧爬来跪起,请罪。   泪,滑落。   白皙美艳的脸上,一双好眉耷拉着,脸上凄凄,眼中的泪不断落下。   很快,那张脸就变了。   由哀变成了恨,再由恨变成了狠。   “……我就不信了。”黄贵妃咬牙,眼神渐渐利毒尖锐,恶狠狠:“我就不信斗不赢你!!”   两天后,御花园里。   “狩猎?”   “是啊,大王,眼下已是秋季,正是万物丰肥之期,外面秋高气爽,何不出去走走,顺顺……”黄贵妃看看那些侍卫,说:“杀气。”   狐宝今天不在宫里,不知道到哪耍去了。   帝辛趁机和黄贵妃等嫔妃出来走走,安抚安抚那些因为他专宠狐宝而激起的怨气。   帝辛在宫里窝久了,其实对黄贵妃这一提议很是心动。   但是他又迟疑了。   因为,狐宝若是在,怕是不会让他去。   “你想去么?”   帝辛突然问杨妃的举动让一众皆微微一怔。   杨妃受宠若惊了。   她无措看看盯着自己的黄贵妃,末了,有些犹豫,看回到大王脸上。   这话可不好答。   若是说想去,势必要成为黄贵妃的眼中钉。   若是说不想去,左右了大王的思想,大王要是也说不去了,那她就成了黄贵妃的肉中刺。   “臣妾愿意时刻伴随大王,去不去,全依大王的意思。”   杨妃柔声回应了。   说完,看了黄贵妃一眼,见她脸色并没有变化,便垂下了眸子。   黄贵妃看她这样,也没怎么的,而是嘴角扬起了,看向了帝辛。   帝辛到底是想去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好~”   晚上,浴池里,水波在雕壁上晃动着。   帝辛被狐宝从后面抱着,仰着头,闭眼枕着狐宝的肩膀,任由狐宝拿浴巾带水,为他轻轻洗着。   水,被抚起,沿着光洁的麦色强健肌理,缓缓滑落。   柔韧弹性的肌肤上,泛着诱人的健康光泽。   狐宝的唇轻轻地印在帝辛的后肩上了。   吮吸着,为了留下属于自己的魅惑颜色。   “狐宝……”   “嗯?”   帝辛睁开了眼睛,突然问他:“我们去狩猎好不好?”   狐宝微微一怔。   末了,好看的眉头一簇,想了想,抬起了头,问:“是你追我跑,还是我追你跑?”   “……”帝辛囧了。   帝辛眉一簇,坐正了起来,转过头去刚想说,却看狐宝竟很认真地等着他的答案,一时间,帝辛既无语又好笑。   “她们都会去。”   帝辛权当他是在装傻。   果然,狐宝的脸沉下来了。   “猎的是她们么?”   “狐宝!”   帝辛小声斥他。   狐宝不高兴,年轻俊邪的脸上,一脸阴沉。   帝辛知道,这家伙要顺毛摸。   他一只手抚到了狐宝脸上,凑近他,柔声:“……你留在宫里。”   “你就不怕你离开的那一会儿我被人抓来吃了?”   帝辛一愣。   帝辛一时间竟没想过这一层。   但是不至于吧?   比干王叔和黄飞虎随行伴君,闻仲太师又不在朝歌,还有谁会下这狠手?   帝辛一时无措。   但想,帝辛问他:“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是不是我不去,你也会去?”   魅眼,不满在流转。   帝辛与他对视着,心里底气不足,一提气:“是!”   狐宝突然发狠,引颈咬上帝辛的唇。   帝辛吃一惊挣开,不想狐宝猛地一扑,紧紧拥吻着,一同堕入水里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两极   翌日,御花园中,费仲恭敬,步随帝辛,对帝辛拱手:“臣,必定不负大王所望,建造鹿台之事,大王放心便是。”   “嗯。”帝辛应着,看黄飞虎朝他们过来了。   “秋狩之事,准备得怎么样?”   “已经准备妥当。”   黄飞虎的话让帝辛很满意。   帝辛掂想了一下,说:“青巴就不必随行了。”   费仲一听,意外抬眸。   黄飞虎也不是很明白,因为身为侍卫长的理应时刻伴随君侧,何况,帝辛对青巴的重视和信任……   他抬眸:“这……”   “照我说的安排吧。”   狐宝之前说了,王家的兽场有什么好猎的,要去,就去旧地重游。   所谓旧地……   帝辛那时曾向青巴提过,青巴一双眸子静静垂着,并不说话。   那是哈殉身的深山绿林。   青巴身心伤痛,根本不愿追忆,更不愿意再次踏足。   帝辛也不知道为何狐宝执意选了那里。   一大群的人,浩浩荡荡,多不方便。   但是帝辛又怕狐宝耍小性子,到时候闹起来,又是不讨好。   最后才觉得还是由了他。   “罢了,让他留在宫里帮我看好了,等我回来。”   “是。”黄飞虎一拱手。   费仲不由得又瞥他,末了,目光过处,见比干老远往这边过来,脸色还不太对,费仲心里一悬,赶紧地,对帝辛拱手:“大王,臣接下来还要到石场监工,臣先告退了。”   帝辛也看到比干过来了。   看比干一张老脸,脚步冲冲,表情严厉,帝辛心里也暗暗没有底气。   他手一拨,费仲如同被特赦,特地往后避退了。   果然,如费仲所料的,比干一来,瞪一眼费仲“逃走”方向,就质问帝辛:“那鹿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   还用问么!   帝辛避开了比干的瞪视,看向了黄飞虎,说:“之前孤不是说了么?这是为迎娶黄贵妃为后而准备的。”   帝辛一下把问题抛到了黄族头上,黄飞虎怔了一怔,看了一眼比干,并不接话。   比干因此看了黄飞虎一眼。   再看帝辛。   比干双眼锐利起来了。   瞥向黄飞虎,他道:“武成王,你觉得为了一个封后大典,兴师动众,剥民脂膏,抓捕壮丁,大兴土木,众怨声载道,应该吗?”   黄飞虎又一怔。   想来,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有些怒了。   这看似为了厚待黄贵妃的封后大典,明眼人谁不知道,根本就不干他兄妹俩什么事。   比干这话就是兴师问罪。   若他说不应该,那就驳了大王和黄族的面子,说自己妹妹,说自己一族不值得大王厚待;若说应该,那他黄族不成了让民不聊生的罪人,成为众矢之的?!   黄飞虎心恼不说话。   比干再看帝辛,帝辛其实也有些愠了。   帝辛怎会听不出来,比干借“教育”黄飞虎,其实是在训他呢。   可是比干可曾想过,如果不是他处处与狐宝为敌,还想用黑狗血取其性命,帝辛又哪需要这么费周章,对狐宝补偿,有求必应!   “鹿台的事,不必再说!”   帝辛的态度很坚决:“再者,秋狩之事,王叔也不必随行!”   比干和黄飞虎皆是一怔。   “……大王!”   他不让比干随行,是因为他不想见到比干和妲己相斗!   帝辛很决绝,一双威目,在他们面前,现出严厉。   黄飞虎看着,心里一颤。   他顿时明白,现在帝辛心中所想,已经不是谁忠谁佞,而是……僭越!   “大王!”比干仍旧负气,后知后觉一般,不死心,对帝辛:“忠言逆耳……”   “孤当然知道忠言逆耳!”帝辛大声打断比干的话。   “而且,孤也没有说王叔您的劝谏一定是错,但是,王叔……”帝辛剑眉一挑:“您可还记得,何为君臣么?”   比干这才心中一惊。   几乎是同时,马上与黄飞虎跪下。   帝辛冷冷地垂着眸,看着他。   想往昔,是比干辅助他登上了这个天子之位。   可是后来,比干却连同商容一众倚老卖老,对他实行诸多掣肘,干预圣谕。   这个天下本来就是他天生拥有。   既然成王,又怎能在老臣面前懦如败寇!   “前朝之事繁重,孤不在朝歌,自然是放心不下。所以,孤才将王叔留在宫中,并委以重任。”帝辛嘴角冷冽,一双炯炯威目一眯,问:“老王叔,您可愿意辅助孤?”   细汗,自额前薄发。   被提个老字,老脸青筋突显,比干暗暗咬牙,恭谨:“臣,领命。”   “那就好。”帝辛笑了。   “不过……”他亲手扶起比干:“若然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未能解决,王叔也可以等我回来,再行定夺。因为……”   后半句帝辛没有说下去。   四目相对,一个威严,一个犀利,一切在心,黄飞虎在旁,尽不言而喻。   因为……   他不是他!!!   ————————————————————————————————————————   ~~~   作者有话要说:   ☆、危险   三日后的夜。   黑暗的笼牢里。   那漆黑中迷蒙摇曳着一戳小小的火苗,昏黄化作十字,照亮墙角。   “听说大王秋狩去了。”   “是。已经走了两天了……”   此刻,喜儿正坐在腐朽的笼牢边,隔着冰冷的笼门,正坐在伯邑考的怀里。   温暖宽大的胸膛正贴着她的背。   她说完,便很静默,伯邑考收紧了手臂,把额头贴在了她发丝后面的笼门上,低声:“那我们的机会是不是到了?”   喜儿的眸子静静往后一瞥。   末了,她问:“你会带我走么?”   “会。”伯邑考很肯定地回答她,然后,便把脸埋在了喜儿的乌丝上,嗅着她温柔发香。   喜儿再度沉默了。   她静静地,垂着眼,看着地上的干草,很久。   “你怎么了?”   伯邑考感觉到她的不妥。   他抬头,等着她回答。   静静地盯着喜儿的耳侧,和她那柔顺的秀发。   “我可以救你们父子出去。”   喜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地平静。   声音甚至没有在空旷幽静的黑暗地方回环。   伯邑考听着,眼睛一亮。   “真的吗?!”   “嗯。”   相对于伯邑考的兴奋,喜儿双眸却渐渐渗出了冷意。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地平和,伯邑考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低低:“……你愿意现在就带我一起走么?”   伯邑考微微一怔。   末了,他再笑了开来,很诚恳:“我会回来接你!”   他扯着,要喜儿转过来看他。   喜儿微微侧身,抬起眸来。   他紧紧握起了喜儿两只手,感激保证:“妲己,只要能够回到西周,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   眸子微微左右转动着,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男人。   喜儿眼中的光,伯邑考只道她是太感动,所以一把抱上了她。   喜儿眼睛微微眨了眨,末了,陷入了再度静默。   垂下的眼脸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所有的心事。   “三天之后……”喜儿声音低低且真切,也伸手反抓在了他手臂上:“……你必定能够如愿以偿……”   又过了三天,帝辛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走到山里来,安营扎寨。   这里并不是他们以前的那个小茅草屋一带。   狐宝说了,那个地方,是属于他和帝辛的,其他闲杂的人,皆不准靠近。   帝辛记得。   这里离青巴以前住的地方已经不太远。   看着太阳,辨别着方向,他猜想了个大概的方位,在那边不远的一条小山道上扎进了一棵小树枝。   帝王是不自由的。   一众跟随,包括黄飞虎,帝辛连狐宝都找不着了,又去哪都不方便。   但是狐宝不同。   他看日落西山,便怀揣一些特异的东西,化作了光,往一个地方窜去。   不久,他便落在了青巴旧时居住的那间旧屋茅顶上。   物是人非是人世间最悲伤的痛。   熟悉的一切,破败依旧。   想当年,帝辛和青巴坐在门前窃窃私语。   他躲着哈,趴在屋檐上偷听帝辛说话,却被青巴出卖,鸡飞狗走,十分狼狈。   而现如今……   狐宝垂眸。   长长的睫毛下,暗光涌动。   他进屋翻找了一通,后来,在屋顶上躺下了。   带来的东西,包括三只活蹦乱跳的山鸡,就绑在屋檐上面。   这一小寐,睡到天黑。   夜,尽是野兽的喘叫。   兽的绿眼在林中晃动。   狐宝闻到危险气味,警惕间,转醒了。   天幕,是记忆中黑色的蓝。   周围树木林立,远眺成影,黑压压的一片,在月光下,如重重魅影。   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十年如一日,在阴影重雾下,渐渐地,越发有了浓重的血腥气息。   山鸡已经不比白天跳腾了。   狐宝认真地看了周围。   确定身边确实没有立即的危险之后,他把上衣褪了下来。   一身健硕,诡异的绿光迅速沿着背脊攀爬上颈,身体渐像撕裂,那些图腾,就像是利刃,把狐宝的皮肉从体内切划出来一样。   狐宝痛苦仰头,金目獠牙渐现。   一手摄来山鸡,活生生扯开鸡头,他把鲜活的热血祭洒在了屋顶茅草上。   “吼~~~~~~~~~~~~~~~~~~~~~~~~~~~”   引颈的一声虎吼,穿云裂石,震得远处的帝辛差点从座上摔下来。   其他的人其实没有感觉到什么。   但看帝辛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大家面面相觑,黄贵妃紧张:“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没……”   帝辛的心“嘭嘭”如鼓狂敲。   ……狐宝?!   他内里慌得很,连黄贵妃和杨妃一众人的关切都顾不上了,推开胡娘,马上就从营帐冲了出去。   狐宝,是遍寻不获。   又一声猛虎吼嗥,响彻云霄。   帝辛惊惶回头,这才发现,所有的人其实都没能注意到。   狐宝他到底想干什么?!   寒意,自背脊升。   帝辛忆起当年的伥,心里彻底恐慌。   “大王。”黄飞虎是听闻有人报大王有异,赶紧寻来了。   过来一看,帝辛脸色果真是惊恐难看。   他不解:“您这是怎么了?”   “去,让所有的人集中到几个大的营里面去!各营侍卫将领全数在营外架刀戒备!”   帝辛突然这么厉声,吓得一众侍卫不知所措。   大家都恐慌了,在猜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眼前并没有事情发生。   大家面对帝辛的慌失,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把大王的旨意传下去!”   还是黄飞虎当机立断。   他马上就对身边副将下了命令。   看帝辛如此惊慌,他知道事态可能严重,但又不知道为何,刚想张嘴问清楚,突然林中惊鸟四散,黄飞虎一愕,末了,人一下警惕起来了。   他突然间就想起狐宝了。   好像来了这里这么久,并未见狐宝曾伴在帝辛身旁。   “敢问大王,苏娘娘如今何处?”   “不知道……”   帝辛头微微一摇,蹙眉瞪眼看向远方深林深处,心中深深不安,只求不要出事。   帝辛以前见识过伥的厉害。   他害怕是狐宝立了坏心肠,趁这次秋狩,召唤出伥来,把眼前这一众吞灭。   而那头,周围越发阴寒。   丛林里,依稀间,黑影重重,越发地多了,摇摇晃晃,似是受到了血腥味浓重吸引,轻薄飘飘,黑压压地,围了过来。   狐宝拿出了从屋里翻出来的一件破旧小孩衣服。   上面用血画了一些很诡异的图腾。   他手一扬,自燃烧开,火光中,映照着一张狰狞怪异中依旧有些清俊憨憨的妖脸,眼看手中物逐渐烧成灰烬,突然一缕阴魂缓缓地,悄无声息地潜到他背后上来。   “哈?”   他没有回头,苍老的声音淡淡问着。   那一缕黑影静默无声,狐宝想了想,说:“如若你是,便入我腰囊,你哥叫我来接你。”   说来,狐宝便摸出腰间刺着血图的小布囊打开了。   那一缕黑影在狐宝身边游移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往里进去。   狐宝手中布囊一紧,刚往里收了一半,突然一道冷冽刀风向他袭来,狐宝本能一跃闪避,刀风过处,梁断顶塌,狐宝怔了一怔,恼怒一转身,大惊!   ————————————————————————————————————————   ~~~   作者有话要说:   ☆、拜别   王宫中,此时此刻,喜儿正带引着伯邑考,慌张奔跑。   王宫地牢里,侍卫们横七竖八地倒下了。   长丝在风中飞舞,一张好看精致的脸上,双眸惶惶,在密切地关注着周围状况。   “来~”喜儿在向伯邑考示意。   伯邑考衣衫褴褛,紧张扫视四周,这才走了出去,末了,吃了一惊,立马窜身,跳入一边的假山里藏。   喜儿也吃了一惊。   六个宫婢一同走过,因为认得在夜宴上献舞的喜儿,她们纷纷停下脚步了,向喜儿恭敬行礼:“给苏娘娘请安。”   喜儿慌而藏掩,只道:“去吧。”   “是。”   宫婢恭敬退走了。   离开了几步,为首走着的有个宫婢想不明白,问身边人:“不是说苏娘娘已陪大王秋狩去了么?”   “是啊,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那宫婢一下也觉得奇怪了,于是乎,回头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后面跟随的宫婢人影晃动间,一个灰白影子突然出假山蹦了出来,那女子怔了一怔,整个人回过了身来,伸颈想要细看,不想,苏娘娘已经不见踪影,她心里疑惑,其余宫婢好奇问她怎么了,她摇了摇头,簇眉不解想了想,不好说。   喜儿真的把伯邑考带到姬昌被关押的地方了。   伯邑考打晕了里头两个侍卫,钥匙在手,喜儿在木廊边鬼祟灵巧看着外边,她在这里把关,让伯邑考自己进去。   “你自己小心点。”   伯邑考点头,手中钥匙一握,潜行往里。   喜儿目送他进去,忽然听闻声息,感觉有人过来了,脚步轻盈后退,背部往后一贴,霎地,如鬼魅隐身黑暗之处。   路过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伯邑考进到里面,姬昌看见了,却是着实地一愣。   “你……”   欣喜、激动,但是很快,他看到伯邑考拿钥匙急急忙忙为自己开门,他的心却是一悬。   看伯邑考身上,残败狼狈的一身衣裳,他知道,这断不可能是大王的恩泽,让伯邑考来接回他。   “……你怎么来了?”   姬昌的话语是无尽地老朽和颤抖。   “孩儿来救父亲出来。”   老姬昌眼中再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惊喜,反而是两眼惶惶,貌似很是惊吓和慌张,又问:“你怎么来了?”   “父亲!”   伯邑考进来就一把搀上姬昌的两条手臂。   “话待以后再谈,现在最重要的,是父亲赶紧跟我走。”   姬昌还没能从懵怔中回神呢,不知所措地,被他搀扶一坐,屁股还没碰到凳子,一下又弹站了起来,双唇慌张颤抖,说:“……不对,你怎么来了?”   伯邑考一愣。   伯邑考以为,是自己父亲被困太久,神智已经混沌了。   他急啊。   他自然是知道姬昌在朝堂上失言的事的。   他着急,一双浓眉簇到了一块,对姬昌:“要不这样吧,父亲,我……时间紧迫,您上我背上,待我背着您逃出了宫,我们再细说。”   姬昌蹒跚,看伯邑考拉过他胳膊想要把他扛到背上,姬昌赶紧拒绝了,摇头:“不是,不是……”   “父亲!”   伯邑考心急了。   他是特地为了救姬昌来的朝歌,他也是特地为了救姬昌求的妲己。   现在这么好的时机,若是不把握,待会儿晚了,被人发现,那可就万劫不复了啊。   “父亲!!”   姬昌摇头了。   动作迟缓不便,却是拼命摇头的。   他的老泪在眼眶中打转。   抬眸看看自己的爱子,他敲打着自己老腿,怨:“……你怎么就来了?你怎么就来了呢?”   “父亲。”伯邑考在姬昌面前跪下了。   “父亲是说我不该逃狱来救您?可是事已至此,而且大王早已不信西周,不知道要圈禁我们父子俩多久,如果不行自救,坐以待毙,我们父子就只能成为狱中亡魂,这您甘心吗?”   “你怎么……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呢!”   姬昌负气,悲切:“你不该来……不该来朝歌啊!”   伯邑考一怔。   “你在西周,自立为王,笼络各方诸侯,直取朝歌,难道就不比你只身犯险前来救我这老弱身躯要更好吗?”   “为什么你就想不开……”   他已经可以预见伯邑考的下场。   姬昌老泪纵横:“迟了,一切都迟了啊!”   伯邑考的脸色惊得青了。   但是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   “父亲,你还是先随我逃吧!苏妲己在外望风,我怕久了我们会被人发现。”   “什么?!”   一听苏妲己的名字,姬昌更是老眼一睁。   “大王现在不在宫中!听说是浩浩荡荡地带着人秋狩去了。”伯邑考对事情细说一番,然后对姬昌:“我们父子趁现在逃出去,待回到西周,再自立为王,攻取朝歌!”   姬昌此时已经稍稍冷静了。   “你……”姬昌心底里细细铺排,想了一想,问:“你可确定此女的心仍在你身上?”   “嗯,孩儿确定。”   “那……”姬昌总觉得此事有异,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有异,心里乱糟糟,只在那不断地:“那……”   “父亲,我们逃吧!”   “不……”姬昌慌乱,他一下抓紧了伯邑考一只手:“你马上原路返回,回你的笼牢中去!”   “父亲?”   “去!”   “父亲!”   “去!!”   伯邑考眼中满带疑惑。   他怀疑,姬昌的神智是不是断续不清;他怀疑,姬昌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父亲,你随我走!”   “……我不走!”   “父亲!”   “滚!”   “父亲!!”   “滚!!”   来自老气不济地一声怒吼,老姬昌一手抚心,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伯邑考眼眶中满是热泪,无奈看着他,姬昌泪落满脸,却不知道怎么力挽狂澜。   “我的儿……”   他摸上伯邑考的脸了。   伯邑考此时,还是不明白他在悲痛什么,在害怕什么。   姬昌摇着头,一双老目把自己孩子这再熟悉不过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他悲伤,他痛恨。   他壮志未酬,今日却可能一别便是一生。   “……你从这里出去之后,想办法换上一套侍卫的衣服,往外走。”   “好……”   “儿女情长便是英雄气短,你若是执意带苏妲己……”   “父亲放心,孩儿不会带她走的……”伯邑考解释:“孩儿只是利用她!”   “好……”   姬昌好紧张。   他对伯邑考认真:“我也不会跟你走。”   “我老弱残躯,必定会在路上连累你。”他看伯邑考拼命摇头,抓紧了伯邑考手臂,要伯邑考正视他,叮嘱道:“大王自遇难回来,已经和群臣之间种下了不少的猜忌怨恨,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回到西周,然后找个理由联系诸侯,说服他们为你所用……”   “你要……你要……”姬昌抿唇咬牙,说:“……为为父报仇!”   “嗯!”   伯邑考男儿泪落下来了。   他无奈拜别姬昌,向姬昌磕了三个响头。   姬昌老泪盈眶,看着他上锁,眼巴巴,看着他离去。   “只望苍天助我西周!”   他盯着那遥远的天空,盯着外面差一步可及的自由,想起自己可能再也无缘相见亲人,悲痛自心中来,泪落满襟……   ————————————————————————————————————————   ~~~   作者有话要说:   ☆、悔恨   伯邑考跟随喜儿按原路返回御花园处,在那里偷偷拿下了一个落独的侍卫,把他的衣物穿上了。   “我们现在往哪?”伯邑考警惕地盯着四周,声音压得最低,问喜儿。   “往那边那个方向……”喜儿指出位置:“……直走便可穿过御花园,然后到那日进宫夜宴家臣们经过的那条路。”   伯邑考眼中一亮。   那日入宫赴宴的路他认得。   去到那里,估计单凭他自己,也可以摸索出去了。   “我们快走……”   喜儿刚向前迈,被伯邑考一把扯了回来。   喜儿一下撞回到伯邑考怀里,一双眼睛有些莫名,微微簇起了眉,问:“怎么了?”   “你爱不爱我?”   喜儿一听,更是奇怪了,说:“你知道的。”   “那你愿不愿意等我?”伯邑考摸上她的脸:“等我回来接你,直取朝歌!”   喜儿心里一落。   “你说过带我走的……”一双巧目盈盈期盼,伯邑考的出尔反尔让她一脸的难以接受。   “……为什么?”   喜儿退开来了。   她看着伯邑考.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意已决.   她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张平静的帅脸,末了,久了,她僵硬摇头,抬眸:“你说过你爱我……”   “你的爱……就这么地轻贱虚伪吗?!”   伯邑考垂着眸子,看着别处,不说话。   因为这个女人是爱自己的。   反正,她一定会放自己走。   伯邑考其实心有愧疚,但是他抬眸看她那一刻,喜儿就知道,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泪,自脸上哗哗地落。   喜儿好绝望,看着他,脚步不稳地,退后着。   她多么期盼,这个男人能够不改初衷。   哪怕,是那么一丝丝的爱意,或是,仅存一丝丝怜悯,让他可以遵守承诺。   但是,她什么都等不到。   因为,眼前男人又垂下了眸子,他已经决定了。   突然,她笑了。   笑得有些傻,笑得有些自嘲。   一张精巧漂亮的脸上,红唇欲滴,巧目嫣然。   一双娥眉微微耷拉簇着。   双眼红红,泪痕未干,她声音好低好低,说:“我以为我不会再痛了……”   伯邑考一怔。   因为那双美目,眼神渐渐变化。   那种犀利,那种妖异,携带着幸灾乐祸的冷冽。   那一瞬,伯邑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侍卫们重重围住。   火把,冲天燃烧着。   杀气腾腾,把御花园这一片彻底照亮。   伯邑考看到了青巴。   他心中惊惶恐惧,看周围刀剑晃眼,再看妲己,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   “我是爱着你的……”   喜儿走到青巴身边驻着了。   嘴角冷冷,夭桃如花,刚才伤心如她,反复从来没有存在过,调侃似的,求证:“你爱我么?”   伯邑考慌张了。   他看侍卫们欲上前,惊惧后退。   看那喜儿,火把深处,脸上越发妖冶。   那一双他从小看到大的,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现如今,正阴寒地眈着他,眼眸子里,竟然是那让人心中发寒的绿孽之气。   “……妲己!”   伯邑考想起之前比干跟他说的事了。   难道,她真的被妖迷惑?!   他惊惶上前,末了,又被迫后退,摔在地上,看自己插翅难飞,对喜儿:“妲己!”   喜儿的下巴微微扬起了。   静静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光影下,眼睛一眨不眨。   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现在又再向她呼唤了。   而且,那双帅目,如当年以往,情意是那么地深切。   她该庆幸么?   该庆幸自己终于又有利用价值了么?   眼眶,不由得红了。   她哽咽,问:“如果我没有告诉你……皇上身边那个苏娘娘另有其人,你会带我走么?”   这是明知故问。   她看他惊诧抬眸,就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是会的。   因为如果她就是大王身边那个最受宠的苏妲己,那伯邑考父子就会不惜一切带走她,然后大王朝堂震怒,下令围剿西周和苏户两族,那就逼得苏户必须和西周联合起来,那他们身边各支必定也唯西周马首是瞻。   喜儿的笑容延展开来了。   那笑声并不特别冷冽,却听得在场一众遍体生寒。   这一笑,谁也没料到伯邑考突然发难。   迅雷不及掩耳,他突然腾起,刃尖一亮,大臂一环,青巴来不及救人,一把长而尖利的匕首一下指在了喜儿白皙漂亮的脖子上。   “走开!”   杀气,暴戾,盈满了一双帅目。   谁也没有料到伯邑考竟然有利器在手上。   青巴一开始并不为所动。   伯邑考手中利刃一带,喜儿细腻的脖子肌肤上渗出了一道血痕来,青巴这才一下起手,众侍卫急忙一退。   伯邑考发狠瞪着四周,一手圈紧喜儿的腰,匕锋对着喜儿的喉咙,退到花丛,脚往假山上一踹发力,往高处跃去,拔腿狂奔。   萎靡花瓣,随风儿消散。   落叶枯败,掉入湖中,漂浮不沉,随水流离岸渐远。   夜色中,高高宫闱上,一个男子躲避着一众围捕,掳着一个女子拔腿狂奔。   青丝飞乱,一身美服被大风吹得拂拂。   即便飞奔吃力,但是男子却从不敢想过要把怀中所挟女子弃手丢去。   怀里的女子太过于安静了。   连基本的颤抖害怕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伯邑考不免对她的老神在在咬牙切齿,越发焦虑。   “你放下我吧。”   纵身一跃,负重落地。   伯邑考久困笼牢,身体残弱,紧抱着喜儿,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喜儿差点就被他脱手摔出去了。   但是,她却没什么慌张,而是淡淡:“眼见宫门在即,丢下我,你走得更没有负担。”   伯邑考瞪了她一眼。   他听闻刀剑脚步声渐近,一咬牙,站了起来,还是坚持把她架上。   眼前的男人,让她想起了以前的那道时光。   他们在山上玩耍,进到了林子深处,被猛兽追,那时侯他也是拼命带着她逃走的。   喜儿静静地看着他了。   现在的他,就跟那时候一样。   眼里满是刚毅和倔强。   全身上下,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累的,满身大汗。   又一个跳跃,这回伯邑考坚持不住,真的把喜儿脱手甩出去了。   “……呃!”他嘴里一下吐出了鲜血。   身上被鞭笞过的地方都已经爆裂。   喜儿反应过来,惊惶紧张爬来刚抚上他的手臂,冷光一闪,匕首最锋利的刀尖就顶在了她的下巴下面。   那一瞬,四目相对。   伯邑考喘着粗气,腥红的嘴唇吐出低低两个字:“走开!”   眼中的关切,灭了。   喜儿的手渐曲成拳,收了回来。   她小心地,在这半高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立锥之地。   伯邑考看她垂着双眸满是哀伤地蹲在那,移开了视线,抿起了双唇。   她是真的还爱着自己。   伯邑考心里的一丝丝内疚被无限放大。   听闻后面穷追不舍,他依旧再挟喜儿狂奔。   但是那种心情,已经微微地,与之前很不一样。   直到……   “你不是说过到这边便是可以出去的宫廊么?!”   树木尖枝,即将凋谢的花瓣吹飞四散。   如树皮颜色的小小雀儿在树枝间轻快跳跃着。   落英缤纷,艳敛扬起,发散开来,遍洒舞者地上,空气中淡淡迂回着一种甜腻心神的惑人花香。   “在哪?”伯邑考跳下舞者地,不断转身审视周围。   明明这里就是那日看她跳舞的地方!   明明那天家臣一众就是坐在这边!   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到出路?   为什么周围竟是深邃夜幕,一片压抑漆黑?!   景物,在伯邑考不断转身时自眼前走马变化。   甜腻的花瓣味道,渗人心肺,让人越发心燥晕眩。   “你骗我,对不对?”   生死攸关,伯邑考暴怒了,对摔坐在旁侧地上的喜儿咆哮:“对不对?!”   这里根本就不是那个地方。   看似相似,但根本就不是那天夜宴群臣的那个地方!   再次听到追兵的声音,伯邑考好崩溃。   他抱着头,又哭又笑,焦虑不已,难以自制,蹲到了地上。   突然,他发了狂。   戾目凶恶,杀气腾腾,他咬牙饮恨,挥长匕就往喜儿刺去!   喜儿惊愕,往后一退,一转身,美服被踩,那寒光刃尖直指喜儿心脏。   那一刻,喜儿眼睛一瞪,呼吸一窒。   围剿中的青巴听闻一声女声凄厉惨叫,心一惊,往方向快速急赶,登上楼上,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猛地由心一颤。   血色,腥味正浓,一滴一滴,滴在喜儿有着华丽花朵图案的漂亮裙服上。   两人相互对视着,伯邑考脸上是血色逐渐褪去的青苍,满脸的汗与惊愕。   喜儿的右手慢慢地松开了。   露出了一头,是扎在伯邑考胸口的,泛着冰冷寒光的短剑一端。   “你……”   心,好痛。   连呼吸,都会觉得巨痛。   伯邑考的眼中,尽是震惊。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爱着他的女人无声无息竟也深藏着利刃。   更没有想到,这利刃她毫不犹豫地就扎进了他的身体,扎在了她口口声声说爱着的男人身上。   他跪跌在她面前了。   喘不过气来,他唇上发紫,脸上青筋狰狞着,却露出了喜儿魂牵梦萦最熟悉的笑。   原来,将死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被自己心爱的人伤害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的心好痛。   嘴上,不断地涌出鲜血。   他栽下,倒在了喜儿身边。   “……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有想过……带你走……”   这是伯邑考心底里最真的一句话。   也是他最后留下的,唯一一句遗言。   眼通红。   长长的睫毛不断颤动着。   喜儿一手凄凄,摸到了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了的伯邑考的脸上.   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我……也是……”   唇瓣上,声音低低地答着,风吹过,可惜,造化弄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伏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跳跃~   突破100章大关了~~~哈哈~~   山林深处,野兽低嗥。   帝辛紧张环视四周,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虽然黄飞虎一再极力劝阻,但是,他还是执意要上山。   黄飞虎没有办法。   黄飞虎只求帝辛务必要带上自己及手下精锐几人,帝辛思量过后,答应了。   营地,现在是最高级别的戒备。   帐篷外,肖儿悄悄目睹了帝辛一众七人往深山老林踱去,心里越发高悬,末了,潜回了黄贵妃的帐篷里,低声对黄贵妃禀:“娘娘,大王和将军带着几个人,已经进了林子了。”   黄贵妃喝茶的动作一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肖儿看她不是很在意地品着茶,有些不安,忍不住问她:“娘娘,您不担心么?”   担心?   黄贵妃的眸子缓缓一抬,端着茶的手放下来了,淡淡:“担心什么?”   “大王他……”肖儿欲言又止,怯怯看看黄贵妃,见黄贵妃脸色还好,便说:“要是那些道人不知道轻重,伤了大王,那可怎么好啊?”   黄贵妃突然眸子一转,一眼就狠狠瞪到了肖儿脸上。   肖儿心里一惊,赶紧跪下。   黄贵妃双眸一直瞪着她,许久,末了,柔情一化,一边嘴角一提,讽刺一呵。   “哥哥骁勇善战,武功了得,跟在了大王身边,你觉得大王能有什么事?”   “再说了……”她拿来盘中新采的小果品尝,说:“大王要是真有什么闪失,伤着了,那也是比干那老匹夫干的好事。”   肖儿想了想,笑着奉承:“说的也是……”   这话刚出,黄贵妃的眼睛又一下瞥到她脸上了。   她一惊,突然自觉自己多话了。   她赶紧趴跪地上,额头贴着地毯,慌:“奴婢对娘娘忠心不二,日月可鉴!奴婢断不会背叛娘娘,绝不会对外泄露半分!”   “很好~”   美目是幸灾乐祸的笑,黄贵妃拿来一颗果子话语凉凉,低讽:“这回我倒要看看,那‘苏娘娘’的本事是不是就真的有这么~地好。”   这些话,全数被帐篷外的杨妃侍婢听到了。   她本无意偷听。   是因为路过的时候,碰巧看到肖儿鬼祟心急潜回来所以好奇。   她眼睛微微眨了眨,眉头蹙了起来,听闻有脚步声踱来,她知道是守卫巡视,无声提起衣摆,她悄然退后,离开了。   帝辛一行此时正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开着路。   忽闻一声野兽低嗥,大家心中一警,一下全都停驻脚步,提防环视起四周来了。   夜,森林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包围着帝辛和黄飞虎的五个精兵手上的火把熊熊,但是,视线能及之处依旧非常有限。   寒光,自刀鞘中悄然抽出。   听那声音,时有时无,时远时近,他们五人眼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四周,渐渐收紧手中力道,把兵器护到了自己面前。   未几,声音完全没有了。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竖耳倾听了很久。   确信已经没有了危险,那五个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接收到大家的目光,末了,回头瞅向了黄飞虎。   枪尖一掩,黄飞虎对帝辛:“大王。”   帝辛紧蹙的眉头一缓。   他点点头。   黄飞虎接令,对那精锐亲信使了个眼色,那亲信对大家打了个手势,其余几个皆松了一口气,脸色一缓,收起兵器准备继续往里走,不想,突来树叶扫荡声,后面两个惊觉猛一回头,眼一瞪,凄厉:“啊~~~~~~~~~~~~~~”   惊鸟,自林中扑扑四散。   丛林深处,数十个戴着斗篷潜行于黑夜之中的影人闻声动作皆是一顿。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自巨树枝干跳到了更高的地方,远眺。   有人隐身急行于地下,急急跃上草丛,观察四周,对同伴打出了手势。   他们都是身背符咒,黑布蒙脸的杀戮之人。   手符结印,所到之处,无不成为结界,有飞虫撞入结界被焚成炭,一随同伴行踪跟来的影人看到,头一抬,“咻”地一下沿粗壮树干快速攀爬,纵身一跃,往更高的地方挥出锁绳,结下新符。   其中一个面罩上也有特殊图腾的人,急行跳跃于树干与树干之间,被一个人追上了。   他打了个手势,问有没有发现,那人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回了个手势,告知没有。   他们两个身法轻盈迅速,猛起猛落,凭灵耳搜寻,渐渐远离了自己的一众同伴,往刚才凄厉叫声传来的地方赶去,未几,如石头沉重落地,一同跳落在一棵苍天大树的粗树枝干上。   一双鹰眼,一下搜寻到了帝辛的位置。   此刻,黑影重重,正扑面上去。   举枪一扫,尖锐杀气并未能碰触黑影分毫,黄飞虎惊惶一退,怒叫:“这是什么东西?!”   是伥?!   帝辛吃惊后退,末了,感觉背后一寒,猛地抽刀直挥。   寒光扫过,不留半点伤痕。   一众如同砍在了空气上,大家霎地都慌了手脚。   黑影,越来越多了。   树干上一人想出手,却被带着特殊图腾面罩的人制止。   鹰眼,冷冷地看着帝辛那张失措慌张的脸。   末了,他突然出手,射出了两片树叶。   利叶划过颈上,两人突然倒下。   黄飞虎一惊,想去扶,帝辛却一把钳上他前臂,把他扯住。   倒地的那两个人摇摇晃晃站起来了。   如同没有生命气息的傀儡,一动三摇,末了,低垂着的脑袋渐渐抬了起来,一双双血红突出的眼睛,看得黄飞虎心里大惊。   威目一凌,杀心一横,帝辛手中兵器紧握,青筋沿手臂攀爬,脸上渐渐浮现出了肃杀戾气。   他们全然不知,头顶不远粗树枝干上,图腾面罩人对身边的人打出了极快手势。   [你在这看着,我去解决九尾!]   刚比划完,图腾面罩人“咻”地腾空消失了。   影人一个人留在了这里,看树下杀气腾腾,眉微微一蹙,眼神渐渐地,复杂了……   —————————————————————————————————————————   ~~~    ☆、弔诡   帝辛几人,狠狠瞪着两傀儡,提防后退。   那两傀儡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   没有眸子。   连眼白的地方也越发地暗黑。   他们的眼眶边红红的。   那些红,如血丝藤攀爬在眼睛周围,红得,几乎像要爆出血来。   他们一步一步蹒跚靠近着。   走的姿势很怪,就像不懂得怎么用身体上的骨头。   苍白的嘴唇微张着。   脱血的脖子上,被树叶划出的那条黑薄深深的血痕上,不断地对外流着血水。   平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兄弟变成现在这样,护在帝辛和黄飞虎面前的五侍卫看着,毛孔竖起,背脊发凉。   他们面面相觑。   谁也吃不准,面前这俩是被惑了而已,还是真的已经死了。   大家都拿捏不了下手的分寸。   在那步步后退。   不想,俩傀儡突然发难扑来,黄飞虎一惊,怒:“杀!”   一接令,眼生戾气。   两把寒锋直朝傀儡腹部,两侍卫咬牙一跃,拼全力,一刀重砍过去。   利刃瞬地没入了盔甲,切入了皮肉。   寒光大力一抽,两傀儡瞬地倒下。   砍人的两侍卫气喘吁吁了。   其中一个,眼中有泪,脚步不稳,刀一驻,一下半跪跌在了地上。   他们看了看依旧飘荡徘徊在他们周围却什么都没做的阴魂。   还没来得及好好喘一口气。   突然,两个傀儡轻微一动。   大家一愣。   末了,僵在那里很久,却不见那两具尸体有什么动静。   大家以为是自己神经紧张过头了。   想来,跌跪在那的侍卫讽刺一笑,不想,突然他身边那具尸体猛地腾起了,黑眼眶一睁,一手伸来,一把钳上他脖子,一下大力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心一惊,脚一腾,脸上鲜血一喷,一下重摔地上。   反应过来,膛目结舌,他头一抬,帝辛满眼的杀意,提着尸体头颅拿着刀,看着另一边。   他惊魂未定,随目光看去,却惊惧发现被救下的只有自己。   另一个与他一同砍杀傀儡的侍卫,因为大家反应不及,被另一个傀儡掐颈一提,已经被硬生生地捏碎脖子而死。   寒意,自背脊攀爬。   双腿发软,如抽掉了所有血液。   这个侍卫眼中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了。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   但是,他年纪最轻,见识不够,从没见过像现在这边,如此吊诡的事情。   黄飞虎已经成功把另一个傀儡的头割下。   脑袋一丢,就在年轻侍卫腿边,年轻侍卫冷气一抽,心一悸,眼看频临崩溃的边缘,突然,一重掌扫来,“啪”地一下震响。   这一扇,年轻侍卫脸一下偏一边去了。   口腔里,满是腥血。   正是因为如此,他人突然一醒。   他突然发觉大家都瞪着他了。   背后凉意霎地消失了。   他这才一下意识到,有阴魂趁他心神溃散悄悄攀到了他身后。   他惊惶了。   狂退后抬头,他仰视打了他的帝辛。   帝辛一双威目,即使在火光不足的林子里,依旧炯炯,瞪视着他,警告启唇:“不要逼我杀了你!”   乱军心,是重罪。   他心中惊惶,吞咽了一口,赶紧爬了起来。   黄飞虎担心瞥他一眼,眉头越发紧了,刚想着那被掐死的侍卫是不是也该把头颅取了,不想,林中却突然渐起迷雾。   雾一起,大家一怔。   仿佛是从地底下蒸腾上来的一般,缓缓上升着,鼻尖周围渐渐隐约香气逼人,但闻久了,暗里却是一股腥腐味道。   是瘴气?!   大家一惊,赶紧一退,起手用衣物堵住口鼻。   气味极渗,能见度渐低,一时间,头痛胸闷,黄飞虎对大家做了个撤的手势,不想,一副将突然往他手臂一抓,他脸一转,看到面前的,眼睛猛地一瞪。   他们赶紧退开了。   一缕缕阴魂争先恐后地抢着挤进那三具尸体里,其中有一具无头的已经蹒跚动了起来,身上的盔甲“咯哒、咯哒”地响着,空荡的脖子上比碗大的伤口,看着让人无比恶心。   “呕!”   突然,副将吐了。   瘴气入侵,腥臭逼人,黄飞虎看他脸色大变,赶紧一手扶他,要拖他走。   树上影人看他们想逃,手一起,剑指中纸人一立,想用符咒堵他们去路,不想,突然鹰的叫声撕裂长空,影人一惊,心知出事,身一转,飞快腾跃而去。   树干与树干之间穿梭,他心急如焚寻找着同伴。   一路皆不见众熟悉身影,所到之处,林木毁坏狼藉,符咒爆炸破坏,尖爪利痕嚣肆狰狞。   他心慌恐惧,急奔林子深处,还未落脚,一大黑影突然从侧边袭来,他一个不备,被狠撞一把,攀不住周围,飞摔出去,几番砸过粗大树杆,自高处重重摔到了地面。   血,一下自口中喷出,湿了脸上的黑色面罩。   五脏六腑,就像震碎了一样。   那一瞬,他眼前的世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眼前的景物,正在曲解变化。   嘴巴张着,身体巨痛,却挤不出一丝的声音来。   他看到了撞倒自己的罪魁祸首。   一条黑色毛绒绒的巨大熊尸,就摔躺在他的身旁。   他把脸上的面罩扯下来了。   身下几乎完全没有了知觉,他的脑子里却还惦记着要赶紧去救人。   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涌出。   想要爬起来,骨头就像失去了一样。   在混沌意识中迂回,他摸到腰间挂着的一个东西,使出仅剩的一点点劲,扯了开来。   瘴气,渐渐浓了。   蒸腾上升,把他和熊尸一起朦罩了起来。   握在手上的东西一直以一种普通人听不到的低频颤动鸣响着。   很快。   瘴气中,一个影人跳了下来,警觉察看周围,摸索抓上他的手臂,检查了他的躯体,把他往肩背上一扛,纵身一跃。   树杆高枝,那个前来救援的影人在安全的地方放下他了。   从兜里摸出了黑色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不久,看他依稀醒了,对他做了个手势。   【王呢?】   他手指吃力抬着,艰难一指。   动作极微,那人却心神会意。   任务在身,那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做了一个手势,末了,看他轻微点头,便丢下了他,往他所指的帝辛所在地方奔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格杀令   到底,还是来迟了。   影人来到同伴所指位置,那里除了傀儡残肢一地,已经完全不见帝辛等人的踪影。   到处,是血腥的气味。   迷朦腥臭的瘴气里,乱窜的阴魂非常地兴奋。   它们徘徊残肢周围。   影人看着,眉头一蹙,手指成剑,符咒一散,“嘭”地一声,残肢迅速自燃,烧了起来。   肉香味,在森林里扩散。   原本里头埋潜着的阴魅没来得及逃出,在辟邪阳火中发出凄厉惨叫。   被震慑的阴魂纷纷逃离游走了。   影人蹲下察看泥土的痕迹,脚步很乱,他跟随两步,确定了一个方向,头一抬,跃身上树,飞快追去。   帝辛和黄飞虎等人走散了。   越往森林深处,越辨不得方向。   抬头看不见天空。   闻声,心中便是一惊。   帝辛独自一人,紧握着利刃,夹着眉头,紧张扫过周围灌木。   末了,缓缓后退,他猛一转身,没有发现异样。   心,却越跳越重。   帝辛心急要找到狐宝,面对根本找不到路的林子,他凭感觉,寻得一个方向,往那边大步踱去。   林子,越发地昏暗。   但是瘴气却渐渐稀薄了开来。   也不知道自己大概走了多久。   脚底板滚烫生疼,全身汗流浃背,头发和身上粘连了不少枯叶和蜘蛛网和泥尘,帝辛喘着大气,插错了脚,往后一个踉跄,本能手一伸,刚要往有人这么高的长草上接力,突然地,闪电缩手了。   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站定了下来。   帝辛的手撑在了膝盖上,不断地喘着。   他瞪着面前的长草。   还好他眼尖,一下看到了草叶边上的那些锋利锯齿。   不然猛地一抓,人往后一踉跄,估计他的手掌就这么被这些长草切断了。   深深地,换了气。   他抬头,目及之处,微微一怔。   仿佛能感觉到被苍天树干密集遮掩的地方透出的光,帝辛往那个地方走了去。   口叼利刃,紧抓粗壮的树根往上攀爬,站到崚角怪异的高处,俯视周围,头顶上投射出来的清冷月光照亮了周围,帝辛眯眼费神观察着,末了,突然看到一抹白色在林中窜动,微微一愣。   狐宝?!   白影闪得太快,帝辛没能看清是不是,二话不说跳下就追了去。   在林中飞奔。   那抹白色的兽影飞迸快速。   帝辛一路咬牙,狂奔紧追,被长草划破脸庞、身体,却完全不知道痛。   “狐宝!”   帝辛追至数里,气喘不济,把白影追丢了。   那抹白影健步如飞,若真是狐宝,那可见,它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事。   帝辛大口粗喘着,气得不打一处。   他想,等狐宝回到营里,他非要好好教训它一顿。   正切齿,不想,灌木丛中突然“簌簌”,帝辛微愣,一惊转身,末了,有些意外。   帝辛什么都没看见。   闻声音“簌簌”,确实是有什么在动。   帝辛狐疑,缓下了呼吸。   他放轻脚步,往声音的源头靠近,突然伸手一拨,长草之外,目及之处,帝辛看着,着实一愣。   月光下,是一块不大的平地。   青草茂盛,在平地上,一头硕大的白色动物正低着头,掏食着一具黑黑的尸体。   白色的绒毛在月华下,泛着银色的靡靡的光。   帝辛慢慢走近,视野渐渐清楚,越发地心寒。   草地上躺着的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黄飞虎手下的那名副将。   看他的脸,苍白腐朽,应该是刚死不久,却眼窝发黑深陷,脸上干瘪瘪的,白灰的皮肤就像失去了水分和肌肉支撑一般,连牙齿都露出来了,皮肤推皱到一块。   “……狐宝?”   白色的兽低着头不停地掏着尸体的内脏。   帝辛看着很是反胃,手往嘴上一捂,有种想呕的冲动。   “狐宝!”   帝辛怒了。   他一声喝斥,却换不回来任何的回应。   帝辛火大,一伸手就想钳它后颈,突然一身影扑出,往他身上一抱,巨大撞击力让帝辛连带那身影一同摔滚地上。   连滚了几番,帝辛又惊又怒,一停下来,利刃一抽,刚要刺下,霎地一看这身影竟是狐宝,猛地一怔。   “……狐宝?!”   帝辛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还在那吃着大餐的硕大白兽并不是狐宝。   而帝辛,身上,和手上,全都是血和碎符。   帝辛心里一悬,赶紧把狐宝翻转过来。   血,几乎浸染了狐宝全身。   帝辛心里直抖,拍着狐宝的脸,他已经昏死过去。   身上是越发地冷。   身体,也几乎完全现出了原形。   帝辛急得连眼眶都热了。   一时间,他竟无助心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能有事……你不会有事!”   帝辛在那唸着。   帝辛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的衣服,想要找到狐宝的伤处,帮狐宝止血包扎伤口。   胡乱摸索一通,帝辛突然发现了什么,心里一落。   他突然腿软了。   寒意,自背脊升。   帝辛眼睛瞪得大大地,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泪,如泉涌,自眼中滑落。   是难以置信,是惊惶,是暴怒。   眼前的狐宝九条尾巴已经全数不见。   看撕裂不整的伤口,看流淌不止的鲜血,是活生生地被人扯断。   如被人重击心脏,狐宝的惨状,让帝辛的怒和痛难以复加。   帝辛忍不住痛哭了。   看着那越发多的,止都止不住的血。   看着狐宝渐渐褪去了人形,身上渐渐失去温度。   不可以!   帝辛回到狐宝身前,使尽力气把他上半身搬起来,拼命拍打着他的脸:“……你不要睡过去,不要睡过去……知不知道!!”   帝辛失控喝斥。   帝辛摇晃着他,拍打着他的脸,心惶:“……你不是有灵珠吗?你醒醒,你醒醒,你有没有听到?~”   白色的茸毛,渐渐支撑起来了。   俊魅的脸上,两只毛绒绒的耳朵上的白色慢慢地,往脸上扩展。   血的味道,吸引了林中非常多猛兽的虎视眈眈。   就连在那掏着副将尸体的白色野兽也抬起脑袋来了。   帝辛眼睁睁看着狐宝现出了原形,却束手无策,心里好恨好恨。   牙关紧咬着,脸上,是湿湿的泪痕,他突然好后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坚决回朝歌去。   【可惜你的世界不只有我……】   帝辛忘不了那时,狐宝眼中的悲伤。   忘不了以前做过的那个梦。   帝辛悲恸,男儿泪落。   “我,辛,在这里答应你,求苍天怜悯……”帝辛说来,抬头面对清冷月光,幽幽开口,一字一句:“如果我俩今日能够活着一同走出这片树林,我愿放弃天子之尊,与你归隐山林,相守白头。如有违誓愿……”   帝辛低头看着狐宝,信誓:“……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话音未落,突然,狐宝的爪掉到了帝辛的身上。   帝辛一怔。   末了,还来不及喜,突然“咻”地一个黑影离帝辛不远轻身落地。   帝辛警觉一转身,看清眼前,不由得一愕。   帝辛和狐宝已经被人包围了。   十数个。   身背符咒,杀气腾腾,清一色黑罩蒙面的装扮。   这些人看到帝辛,谁也没有贸然上前。   无声无息地围着帝辛成一圈,很显然,他们需要等候指令。   紧盯着狐宝,绝对是冲着它来的没错。   帝辛威目一瞥,摸了地上的利刃,站了起来。   面对着这些蒙着面身披符咒的影人,恨,翻腾在心喉。   帝辛紧咬牙根,末了,开口:“你们受的谁的指使?”   影人们默契看了一眼。   谁也没有出声。   林荫深处突然有了不知是兽是人的叫声。   大家微怔,其中一个影人眉头一蹙。   那说不定是妖的声音。   狐宝现在越发虚弱,千年灵珠失去庇隐,很快就会引来山中群妖的觊觎。   时间不能在拖,越拖越麻烦,他想动手,不想,被同伴制止。   【王怎么办?】   他不耐烦了。   他刚想回同伴手势,突然,落地无声,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包围圈里。   目光,甚是锐毒。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侧着身,转过脸来,和帝辛双眸对上,脸上的图腾面罩隐隐掠光,一双异色的眸子,诡异非常。   他一来,就比出了一个手势。   【速战速决!】   帝辛一惊,利刃寒光一比,临大敌,眼中戾气一下翻涌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叛   另一边,朝歌城中,夜色依旧朦朦,伯邑考的死讯已经传到丞相府中。   比干震惊不已。   末了,恼怒:“我要救西伯侯!”   “丞相,不可啊!”   箕子赶紧劝他:“你与大王关系已经势成水火,一时冲动,只会铸下大错。”   箕子看比干不听,一把挡住他去路:“丞相!”   “只要大王回来……”箕子苦口婆心:“只要那些术士诛杀了那个惑人的妖孽,大王回朝,必定清醒过来,恍然大悟。到时候,你、我加上黄将军等众力劝大王,大王一定会放西伯侯归去的!”   比干听着,犹豫了。   箕子看他动摇,还想顺势再劝劝,不想,管家突然敲门进来,末了,在比干耳边细声说了什么。   “什么?!”比干愕然,震怒。   “这……这……”   比干转身重重往书桌上一拍,气得脸色发青,嘴唇抖着:“令人发指……令人发指!!!”   箕子不解,末了,听管家说了两句,惊得脚软。   “竟……竟让亲父食……食……”   箕子碎碎喃喃,看比干“咻”地一支箭一般奔了出去,一下慌了,赶紧喊着,追了出去。   夜,云蔽月。   清池边,美人静坐。   “真的需要这么做吗?”   “你、我都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目光,清冷。   毫无血色的唇瓣淡淡张合着。   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就像失去了灵魂,盯着那随风涟漪的水面,重复着:“你、我都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青巴心里复杂。   他别开了脸,末了,看一侍卫走来向他们跪下,报:“启禀大人,肉……肉已经做好了。”   青巴听闻侍卫声音不稳,抬起了眸子,看侍卫的头更低了,没好气,一张嘴,怎料:“我去吧。”   青巴微怔。   喜儿转过身来,眼帘依旧是垂着的,淡淡:“我去吧。”   夜,越发地冷。   禁锢着姬昌的地方,灯火跳耀。   侍卫们都被青巴遣走了。   笼门打开,喜儿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姬昌看到她先是吃了一惊。   但是很快,便已经镇定,不显心中提防,而是有些困惑,看着她:“你……”   喜儿打开食盒了。   把里面的酒菜一碗一碗地,慢慢摆了出来。   姬昌看她这般,更是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观察了她很久。   “他已经走了……”   姬昌听得心中一惊。   “所以……”   酒菜摆好了。   她抬起眸来:“我来看看您。”   姬昌看她这样,一时间,又猜不透她口中的走了是哪般的意思了。   “你……”   姬昌一开口,倒好的酒送上来了。   他看了那酒一眼。   最后,还是接过来,不喝,而是又看了喜儿一眼,放到了桌上。   “伯邑考……”   “走了。”   喜儿淡淡打断,答着。   她往姬昌碗里夹了肉。   看姬昌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她抬眸:“……您不吃吗?”   “记得以前……”她的眸子垂了下来:“您最喜欢吃我做的这个菜了。”   眼前,是自己以前的准儿媳。   想起以前的乐也融融,现在的姬昌看着她失落脸庞,一时间,不是滋味。   姬昌轻轻一叹。   他把肉送进了嘴里,嚼了起来,喜儿看着,眼中的心绪不断翻滚。   “好吃么?”   喜儿问。   姬昌看不穿她心中所想,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只是轻轻一点头。   喜儿又往他碗里添肉了。   姬昌看她其实好像没什么,想了想,遂她,又继续吃。   泪光,在喜儿的眼中打转。   她看着姬昌不断地往嘴里送肉,看了很久,末了,又问:“……好吃吗?”   姬昌,又再点头了。   不同于刚才。   久坐聊开了,一如当年往常。   他没有了戒备心,淡淡一笑,点头应到:“好吃。”   泪,落了。   喜儿却笑开了。   姬昌看她这般,笑容一敛,末了,看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姬昌突然意识到什么,提防看着她。   “不是都说,骨肉至亲么?那为什么,你连自己儿子的血肉都吃得下去呢?”   姬昌一愕。   一下,脸色大变。   胃里霎地翻江倒海,猛地,他就吐了一地。   喜儿站了开去,狞笑了。   垂着眸子,俯视着眼前这吐到胆汁都快出来了的老人,她脸上的泪痕干了,挂上的,是残忍和恶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吗?”   “因为这样做……”她低声:“……你就会像我一样,这一辈子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个噩梦!”   愤怒、恶心、悲愤,姬昌突然腾起,就往喜儿扑去了。   喜儿一惊,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姬昌一愣,末了,抬眸一看,见比干,甚是意外。   “西伯侯!”   比干一看那一地的呕吐物和姬昌的狼狈,心中愤恨。   但是,时间不容多想。   他一把抓过惊惶的姬昌:“西伯侯,快走!”   “这……这……”   姬昌是又怒又惊。   他想要杀了昏迷地上的喜儿,但是却又听门外惊起声音。   他来不及思考马上跟着。   青巴赶来时,人已经跑掉了。   他扶起地上的喜儿,叫唤着,发现完全没有反应,感觉手湿湿的,一看她脑袋后面全是血,吃一大惊。   “让开!”   青巴一把抱起喜儿,往外冲了。   一个忠心侍卫紧跟其后,青巴冲出到外面,遇到胡娘,大叫:“快传御医!”   宫女们霎地都乱成一团了。   有两个接到了胡娘指令的赶紧奔了出去。   那个侍卫看青巴踩石不稳,刚想扶他一把,不想,青巴一把把他钳住,低低喘着,咬牙对他叮嘱:“人一定不能回来!”   在一旁帮忙的胡娘听着一怔。   青巴知道她听到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侍卫唇一抿,很肯定点头,跑了出去。   青巴抬头,黑蓝天幕,帝星暗淡,他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一双帅眉紧紧地,蹙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人   帝辛这边,陷入了恶战。   两条绳子往帝辛身上一缚,帝辛一惊,脚步往后一大趔趄,背脊往古树一撞,眼冒金星。   帝辛的臂力是惊人的。   他牙一咬,怒一吼,手一伸,两个影人被巨力往前一带,猛一踉跄,一个被狠踹,一个遭重摔,寒光一亮,脖子上一抹,身子一软,倒在了帝辛脚边。   闪电,撕裂了头顶的天空。   那一道光,直劈古树,粗大的枝干火燎断裂,落在了帝辛和影人之间。   火光燎红。   帝辛喘着粗气,一身是血,眈了他们一眼,蹒跚两步,捡起一个影人血淋淋的头颅丢了出去。   他单膝跪在狐宝身边,探狐宝仅存气息,怒不由得哽在了喉前。   再怎么勇猛,双拳也难敌四手。   他已经接近虚脱,满是红血丝的戾气双眼被豆大的汗腌得生疼,起手一抹,手上沾染的人血和泥黏在了狼狈的脸上。   再一道闪电,将周围照得更亮。   天雷滚滚,传至了远方。   闪过的冷辉下,满是杀气的刚毅脸庞,看上去,就像凶恶的夜叉一样。   一声怪叫,突来的,让人惊乍。   帝辛面前的断树烧得“啪啪”作响,零落的火星掉入草里,燃起了火苗。   影人们皆听到了那一声怪叫。   众眉头一蹙,有人比划出了手势。   那些个手势,帝辛看不懂。   帝辛知道他们是在商议,内心越发地紧张,顾不上满脸的汗,紧盯着他们,握紧了手里的利刃。   “嚯”地一下,突然一硕大身影窜到帝辛面前来。   一张枯叶般的脸,头顶两条触须,没有眼白的圆圆黑眼对着帝辛,你眼瞪我眼。   太突然,帝辛猛地一怔。   还来不及恶寒,“烘”地一下火起,那怪物惊叫一声,跳跃开去,一下落到了狐宝身边。   大家心中一惊。   两个影人马上出手,使出网咒,却没逮住它,反被它扑到了一个压在身下。   头顶两条触须晃晃。   没有鼻子的脸上,圆圆的黑眼球,突然凶光铮铮。   它瞪了那影人很久,突然一张嘴,从里面吐出两片镰刀似的狰狞怪牙来。   惨叫声。   血浆喷了昏死的狐宝一身。   影人们眼看同伴受害,纷纷一退,那首领异色的眸子一凌,起手结出符咒想救人,却迟了一步。   那怪物叼着受伤的影人跳跃上树消失了。   有俩影人心急,赶紧朝那个方向追跃过去,企图将垂死的同伴救回。   惊恐,重锤心脏。   帝辛知道是狐宝身体里的元珠引来了怪物,硬是把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惊吞咽下去。   帝辛瞪向那个首领,汗,沿着下巴滴落。   狐宝昏死在这。   抬不起,带不走。   他又只有一个人。   就算敌得过觊觎狐宝性命的这一众,也敌不过觊觎狐宝灵珠的妖魔们。   难道今天真的是走不出这片林子了?!   他不甘咬牙,戾气满溢,面相越发狰狞,眈着那首领,内心越发怨恨。   突来,第三道闪电,一声惊雷天顶轰炸。   眼前人影,一下黑压压地一片,让帝辛忽然惊怔。   帝辛的背脊霎地恶寒。   原本已经剩下不多的影人背后,突然多出了好多个人。   那些个人影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出样子,只有大概的轮廓,轻飘飘地,就像,是在飘荡。   那是什么?   帝辛冷汗直落。   他的脸越发惨白了。   眼睛,是越瞪越大。   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些影人的后面。   那些晃动的人影,越发地近了,越发地近。   帝辛面前的树林不见了。   就连那些影人也一个一个地,被噬了去。   帝辛眼前的所有都变成了虚无黑暗。   没有森林。   没有雷声。   没有杀手。   帝辛整个人开始迷糊,懵懵。   他踉跄了几步,摇了摇越发眩晕的脑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糊里糊涂,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忽然一醒,竟发现自己置身在了御花园中。   惊诧转脸,看到两位王子正坐在石凳上面,欢乐地吵着,下着棋。   “大王。”   帝辛闻声一惊,转过头来,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笑对着自己的姜王后很是惊愕。   “你……”   “大王是下棋下累了么?”姜王后把一盘精致糕点送到石桌前放下,温柔笑道:“不如过来尝尝臣妾刚刚新做的糕点吧。”   ———————————————————————————————————————   ~~~   作者有话要说:   ☆、魇祟   “我……”   帝辛惊愕,末了,头颅突然巨痛。   “啊……!”   他一下抱头,单膝跪到地上。   眼前,白光闪烁。   脑中,一片空白。   他这个样子把姜王后她们吓坏了,大家赶紧丢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   帝辛被扶起,坐到了石凳上。   半晌,从疼痛中缓过来,他扶着自己发冷的前额,松开了紧咬的牙关,大大地透了一口气。   他心中莫名一落。   他懵懵,觉得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记忆,是一片空白。   帝辛甚至忘了,他是怎么坐到这里的。   “父王,您怎么了?”   王子郊觉得帝辛很不对劲,关切一问。   他眼角余光却瞄见王子洪想偷换他棋盘上的棋子,一下起手拨了开去,气愤叫:“你又想耍赖!”   王子洪看哥哥这么凶,怯了怯,末了,却又不以为然,吃吃地笑。   王子郊看他无赖,甚是不满,对帝辛抗议:“父王,您看,弟弟只会耍赖!”   在一旁的姜王后温和笑开了。   她宠溺地摸了摸王子郊这颗气愤到不行的小脑袋,末了,很担心地看着帝辛,等着他说话。   眼前此景,一如昔日,帝辛看着,突然地,热泪盈眶。   “……父王您怎么了?”   连王子洪都发现帝辛的不妥了。   他凑近来,蹲跪在了帝辛身边。   帝辛满是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摇摇头:“没事。”   帝辛心里暗暗奇怪。   前一刻,他还很怨愤。   但是现在,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   帝辛心里满带疑惑。   但是看大家都这么担忧地看着他,他又不好怎么样,只道:“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了?”   姜王后微怔。   她想了想,有些不解,却听王子郊说:“父王,您不会是忘了明天要带我们去狩猎的事吧?”   王子洪一听,急了:“父王不可以反悔哦,您答应了我们,您答应了我们的!”   是这件事吗?   帝辛的疑虑更深了。   但是,他又实在想不起来,他心绪很乱,心里很是不安,悬得很,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被自己遗忘了。   他六神无主,神色越发难看。   末了,突然肩膀被人轻轻地一按,他抬头,看姜王后眸子柔柔看着他,劝:“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他点点头。   继而僵硬吞咽了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慌得紧。   但是,他不想姜王后担心,硬是把情绪压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上完早朝,两位王子便来请安。   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   稚气的脸上,满是期待,是一脸的兴奋模样。   帝辛此刻的心情已经和前一日完全不一样。   他早上睡醒,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一如往常。   他当时心中懵懵,却突然觉得,或许,之前的一切,都是梦。   那之前的一切又是什么?   帝辛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个早朝下来,心不在焉。   现下,看两位小王储,兄弟怡怡,心中父爱不免满溢。   “大王。”   帝辛微怔回头,姜王后把衣裳捧来了。   帝辛展开双臂,让侍女帮他褪去华服,由姜王后伺候着,把打猎要穿的衣裳换上。   姜王后帮他打点着,开口:“大王今晚是去杨妃妹妹那里么?”   帝辛看着两孩子在玩闹,对姜王后的问话并不上心,笑应:“好。”   “今天一大早,贵妃妹妹派人过来,说是娘家黄夫人为她奉上了好吃的,想请大王您今晚到贵妃宫中用膳。”   “好。”   帝辛心不在焉地应着,姜王后因此看了他一眼。   再看那俩孩子,她柔柔一笑。   末了,她又问:“大王,明日臣妾的父亲便要入朝觐见了,臣妾想请求大王恩准,让臣妾带着两位王子和臣妾的父亲见上一面。”   “好。”   帝辛随口一应,不想,突然一怔。   “你刚才说什么?”   帝辛视线一下转到姜王后脸上了。   姜王后微微一怔,也没觉得自己言语有什么不妥,便把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帝辛心中一下恶寒。   呼吸,也渐渐不稳。   姜王后看他眼神游移,神色有异,便问:“大王,你怎么了?”   帝辛说不上来。   他只觉得姜桓楚入朝觐见的事说不通。   但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很诡异。   “没什么。”   他强压下心里的恐惧。   他脑子里完全空白。   他想了又想,有些焦躁,看姜王后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他点头:“准。”   心里的乌云,在出外狩猎之后,烟消云散。   孩子们还小,谈不上什么大将之风,兴致勃勃地射了野鹿,还下马追着野兔玩耍,很是天真。   王子郊天性有些骄傲。   什么事,都要带个头。   帝辛骑在马背上,看在心里,笑着摇了摇头,忽闻一声“狐狸!”,猛地一愣。   王子郊眼尖,马上踏着侍卫的腿跃上马背策马追去了。   帝辛怕出什么意外,马上令侍卫跟随。   王子洪不甘落后,也驱马奔去。   帝辛霎地很紧张,令所有的人都跟上,不想,林子里动静很乱,众人分几路奔散,帝辛糊里糊涂绕迷了路,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只身乘马埋没在了树林深处,失了方向了。   人呢?!   帝辛牵扯马头绕了几圈,始终不见半个人影。   明明随行有十数人,如今,林子里动静四起,却听不见一点马蹄声。   突然,灌木丛中传来动静。   帝辛怕突然有什么野兽扑出来,赶紧下了马,警觉盯着四周,暗暗把随身的寒刃拉出鞘来。   瞬地,一白色身影以闪电般掠过。   帝辛心中一惊,一转身,看林子里又无了动静,一时间,眉头紧蹙。   像这样的林子深处,有着各类的飞禽走兽,静悄悄反而是最不寻常。   帝辛想来这么多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不见,只怕是自己遇到了遮眼的魑魅魍魉,寒刃一抽,怒声:“出来!”   突然,一个灰色的东西飞出来迎面直袭帝辛脸上。   帝辛大惊,手起刀落,腥风扑面,东西落地成了两半,帝辛定睛一看,见是一只野兔子被自己活削开来,不由得一愣。   草丛里,“簌簌”地奔出一团白色来了。   那团白色一出来,便叼起了半个兔子,在那吃了起来。   帝辛看在眼里,手心直冒汗。   那团白色不是别的,是一只长得胖胖的白狐狸。   帝辛盯着它,心里越发地紧张。   他紧紧地盯着,紧紧地盯。   奇怪的是,那只狐狸竟不知道害怕他,只是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短短的吻颚咬扯着血腥的兔肉,吃的津津有味。   如梗在喉,帝辛的嘴张了又闭。   面对着这么一个小兽,他竟然有冲口而出的冲动。   自己想喊它什么?   心中很莫名,帝辛紧蹙着眉头,看它吃着,不想,突来冷冽箭风,帝辛猛一回头,寒锐箭锋擦过他脸庞直刺地上白狐。   “狐宝!!”   帝辛心惊,转脸一吼。   末了,心里咯噔一下。   记忆,那一瞬,在脑中如泉喷涌。   帝辛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不由得踉跄一退,闻动静,一下转脸,看到了冷箭发来的方向。   稚气的声音冷冷:“你还是记起来了……”   一堆的人,以王子郊和王子洪为首,正阴恻恻地,犹如鬼魅,阴森眈着他。   帝辛蹙眉,摇头,后退。   身边的事物与人霎地扭曲变幻。   帝辛的身边,一下全数坠入了黑暗。   只听身后,有女人的声音,很绝望地问:“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帝辛猛地回头,姜王后很悲戚地看着他。   帝辛的心,痛得,如撕裂了一般。   “王……后。”   “……跟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姜王后眼巴巴看着帝辛,泪,盈满了眼眶。   “不……不是的。”   帝辛彷徨了。   他知道眼前的不是真的,但是,他几乎被心中的愧疚淹没。   他很痛苦,一双威目热了,情真意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   姜王后伸出手来了。   很期盼地,看着他。   帝辛看了她的手好一会儿,抬头,看到了她的脸上。   双眸,如生前一般温润。   眼中含泪,姜王后的嘴角温柔延展。   帝辛的手伸出来了。   刚刚和姜王后的手碰到,那让人寒心的冰冷,让他一怔。   他突然想起了刚才被杀的白狐。   他心惊,他一退。   姜王后霎地脸色一变。   她开口:“……大王?”   帝辛抬眸,双眼满是恐惧看着她。   姜王后看他这般,急了:“大王!难道你不想回到过去么?”   帝辛连连退了两步。   姜王后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神色不断变换,渐渐地,她脸上的温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怨恨,越发地诡异阴森。   “大王,你不要我了么?”   姜王后一步一步地逼近他,死气沉沉的双眸狠狠地眈着他:“你不要我们了么?”   帝辛看她面目开始狰狞,是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模样,背脊生寒,步步败退。   眼前姜王后越发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勾魂魍魉,一双渐渐枯萎的手摸上了自己正在萎靡的脸,心有不甘地问:“……是因为臣妾年老色衰所以厌恶了么?”   “还是……”   她七窍开始流血,悲戚:“那个挟走了大王,害死我们一族的狐妖,就那么地重要?!”   冷汗,自帝辛额头滴下。   姜王后自顾自悲切,怨恨从中来,厉声:“你竟然还要舍弃我们去救它……为什么?为什么!”   帝辛遂不防,脖子突然被枯树枝一般的长手掐上。   那力,大无穷。   脖子巨痛,几乎要断,突然腐臭的血水溅了一身,帝辛猛地惊醒,看手执尖枪满眼杀气瞪着他的武成王,霎地惊愕。   ———————————————————————————————————————   ~~~   作者有话要说:   ☆、失手   帝辛马上就惊觉自己是被妖魅迷惑了。   眼睛赶紧往狐宝方向一瞧,手上的利刃本能就甩飞出去,只听一声怪异惨叫,在狐宝身边探爪取珠的妖怪背脊中刀,直穿前胸,往前一倒,哇地一下吐出很多绿色的东西,脏了狐宝一身。   帝辛冲来,妖怪看无法得手,两条弯曲的弹腿纵然一跃,“咻咻”几下,跳上古木,不见了。   帝辛反应不及,没能扼杀,却顾此失彼,被咒绳束缚,被巨力一扯,一头撞上古木,顿时眼冒金星,昏迷前,心中死怨不甘,却再无力逆天,最后迷蒙入眼的,是黄飞虎被俘和狐宝满是鲜血的妖脸。   影人首领起符消灭了眼前最后一个妖魅,看大家都搞定了,马上起手结印,重新搭起了结界。   他走到狐宝面前,异色的眸子冷冽眈着狐宝很久,末了,起手示意,要余下的众人为他护法。   他面罩下的嘴唇不断无声念念。   手中,快速结出除妖结印,手一晃,金黄色的光芒汇成利剑,他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利刃转手往下,对着狐宝,眼睛一瞪,一口气刺下,忽然一阵狂风,天中惊雷切天,帝辛体内“轰”一声呼啸腾出一尾巨大紫龙,一下把影人首领撞飞出去,吓得其他护法的影人惊愕。   “吼~~~~~~”   紫龙盘旋飞腾,杀怒腾腾,巨大的龙头张开大口,龇起尖锐利齿,张牙舞爪,怒瞪重伤爬起的影人首领,长啸。   影人首领五脏俱伤,不断吐出鲜血,不得以,扯开了面罩,一张苍白死灰的脸露了出来。   这一张脸,满是蜈蚣一般的狰狞疤痕。   牙关紧咬,他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着,喘着粗气,瞪着紫龙,把身上的黑衣褪去,露出了绑在身上的打龙鞭。   剩下的几个护法影人一看,都明白了,赶紧也要动手,紫龙眼珠一转,怒啸惊天,龙尾一扫,巨木倾片倒塌,有几个影人来不及躲避,不到片刻,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几个,一下就剩下仨了。   他们惊魂未定,赶紧退回到首领身边。   除妖任务变成了生死大战,他们来不及多想,马上阔出一生看家本领,抽出打龙鞭与令牌,念念有词,纵身一跃,甩出金鞭。   金鞭腾空,霎地变长。   鞭鞭打在龙鳞,如雨点密集。   鞭上,就像有吞仙的剧毒,紫龙盘旋,身躯巨大,无法躲避,被打之处,被渐渐侵蚀,紫气腾消,剧痛蔓延,它仰颈痛吼,未几,自半空中摔栽地上。   几影人一看,马上松手,把金鞭送出。   金鞭越变越长,缠纠紫龙,如有毒蔓藤,疯狂攀长。   紫龙又痛又恨,仰天长啸,爪子挣撕,巨大的龙尾扫荡一大片古木,飞鸟惊起,百兽哀鸣,影人首领看机会来了,马上抽出令牌抛上天空。   令牌感召,在空中旋转,射出万丈光芒,四凶兽腾光扑出,吼啸着,张现獠牙,凶狠噬来。   千钧一发,寒光一晃,四凶兽“嘭嘭”化作烟雾,消散开去,影人大惊,往后一退,烟雾消散之处,银枪寒光渗人,一个少年剑眉星目,脊背两剑一弓,脚踏紫龙头顶,满眼的霸气,怒眈他们。   “……弑神?!”   影人首领认得少年手中所执的奕灭,惊惧万分,竟开了口。   其他人,心中惊恐倍添,皆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后退。   天帝曾曰:苍茫六界,谁与争锋,惟有弑神,敢与天争。   弑神嗜杀成性,纵横神、魔、鬼、兽、妖、人六界,无敌于天地,出现在这里,他们几个就已经等同于站在了黄泉路口。   狐宝早就被老猫救到帝辛身边了。   老猫探了帝辛和黄飞虎的鼻息,皆还有气,但摸狐宝身上,心中惊惧,喃:“……尾巴没了?!”   少年一听,灵眼一瞪。   “你们好大的胆子!”   少年的嘴唇并未开启,怒声,却迂回于天地。   黑丝随风张扬,尖枪冰冷泛光,一腔怒火在胸膛中剧烈燃烧,他杀气腾腾,黑眸渐现血色,一声惊雷头顶炸裂,那一张英气脸庞,看上去,狰狞得,就像勾命的阿落刹娑一样。   眼下这几个,都深知自己是劫数难逃。   但是影人首领不是一般人,即便丧胆亡魂,他也想要求来苟且生存。   他想起了自己身上带的最后一件乾坤法宝。   虽不知道对弑神有没有用。   但是若能助自己赢得哪怕一点点时间,那,便是生机。   他牙齿紧咬,抚着巨痛的胸腔,满是血的手暗暗背缩到了身后暗袋摸索,末了,拖延时间,对少年喊话:“想你陈家尽是无情无义之辈,向来不管生死,今日不守你的盘古之心,竟跑到这来,逆天而行!”   少年一听,原本杀气腾腾的脸上竟现出了一丝让人绝望的冷笑。   少年改为斜眼瞟他。   天地间,迂回着少年的声音,讽刺道:“逆天而行?你知道什么是天么?”   “你一世修行,自以为所向披靡,竟为一己私欲,以凡人之身,猎杀九尾!你可曾知,天地循环,人由命定,就算在人世如何盖世无双,你等在我陈家卷轴之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少年冷冷一呵,对他们问道:“试问,卷轴中的沧海一粟,又岂能杀得了根本就不在卷轴当中的狐魁啊?”   什么?!   众,连带着老猫,一惊。   影人首领吓得踉跄一退。   那这一路追来……   影人首领额头的汗狂落了。   想他打算竭尽一生所学一拼,原来,这并不是九尾命中该绝,而是他自己正逢大限?!   那……   他不甘心。   他暗自咬牙,突然竖眉,对少年扬手丢出,大喊一声:“着!”   黑暗中,突然血光慑人,少年一怔,跃身避开,只觉狂风骤发,所有的东西都被吸飞扬起,少年被吹迷了眼睛,身体还被吸了过去。   他听老猫大叫,飞沙走石中抬头一看,心里大叫一声“糟糕”。   他马上取背后破魂弓搭射出去,无奈已来不及,那鬼皿一下把负重伤的紫龙吞噬了去,少年那锐气一箭直追鬼皿,鬼皿一下爆裂崩散,紫气也随即一并消散。   所有被卷起的东西都重重摔落地上。   影人们已经不见。   想自己一时手慢,竟破了鬼皿,杀了紫龙,少年面如死灰。   老猫看在眼里,目瞪口呆,一时间,也心神慌乱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趁狐之危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伪更哦~   小幸在后面加了那么一点点啊一点点~   吼吼~~~   深夜,森林古残建筑废墟中,一手碎树枝丢进火中,啪啪声响,火星溅起,火光顿时亮黄。   路人背靠着烂墙静静坐下了。   失去了狐尾的狐宝就躺在他身旁的干草石地上。   蹲在他对面,正往火堆里添着碎树枝的老猫看路人太过沉默,还因此看了狐宝一眼。   这废墟是撤离时路人发现的地方。   碎石、断木到处都是。   坍塌一片,里头剩下的唯一一间有墙有屋顶的破旧小室,腾给了还深陷昏迷中的帝辛和黄飞虎,狐宝这一枚重伤大将实在是没地方安置,只得跟着他们,昏睡在小室外的烂墙之下。   头顶上,老天依旧轰轰。   光打雷,不下雨,老猫闻炸雷声,抬头看了一眼,末了,又继续往火堆里丢进了一些碎树枝。   周围,是如墨的黑。   虫鸣声,兽低嗥,丛林簌簌,都有。   但是有路人在,无论是妖是魅都不敢进犯,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反倒是,真龙夭殁,帝辛天命被改,殷商今后的命运怕是……   老猫越想眉头蹙得越紧。   末了,他又看了狐宝一眼,再抬眸看路人,见路人静静垂眸盯着那堆火,像是对错手杀了真龙的事挺在意的,他便说:“这都是天意。”   谁又能说不是呢。   刚才搏斗的时候,如果那破魂箭在紫龙被吸进鬼皿之前就射破了鬼皿,又或者是紫龙被鬼皿吸进去了,路人根本就没射那一箭破魂,结果就完全不一样。   但是偏偏遇上了刚刚。   紫龙被噬,鬼皿被破,帝辛失去了护体的真龙,墨黑天空上,霎地天地混沌,星象大变,那一瞬,他们自知闯下了大祸,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又如何能够回头呢。   要怪,就只能怪狐宝当初执迷不悟,弄得帝辛现下这样了。   “确实是天意。”   老猫听着一怔。   路人抬起了眼,也没有说什么,听到小室里好像有细微动静,料想里面可能有人醒过来了,便向老猫示意了一下。   老猫的耳朵很灵,也听到了。   他起身往里走了去。   昏橙的火光下,路人转脸看向了昏睡在旁的狐宝,看那没有了的九条狐尾,丝毫不见同情,而是面无表情,道:“你以后别后悔了才好。”   醒的是黄飞虎。   他受的都是一些外伤,不算重,敷了老猫给的一些奇药,待休养几天,能活动了,便背着帝辛,带着老猫,一行五人回到了营地。   老猫背上的狐宝被路人拿东西盖得是严严实实。   大家都认不出那是谁,但是看黄飞虎受伤,帝辛昏迷不醒,无不惊慌,乱了一片。   黄贵妃整个人都惶了。   耷拉这一双好眉,看着大家,也不知道是该顾帝辛还是该心疼自己的亲哥哥,末了,赶紧叫人传御医,分别为他们诊治。   黄飞虎的外伤并无大碍,未到晌午,御医就复命来了。   黄贵妃坐在帝辛身边,帮他擦拭着额前的冷汗,听到好消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看帝辛脸色甚差,帮他诊治的御医又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便问:“为何大王还不醒?”   “这……”   跪在一旁的那两个御医是一脸的为难,一身冷汗。   他们帮帝辛细细检查过了。   也不过是一些比较重的外伤,到不了要命的地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帝辛整个人气血萎靡,梦魇间总是冷汗直冒,用什么法子催都不见能醒。   “……娘娘,娘娘。”其中一个年长的御医上前来了。   他有些犹豫,但看看帝辛,他躬身一拱手,黄贵妃知道他的意思,便起身,跟他走出了两步。   “怎么?”   “禀娘娘。”御医一拱手,道:“老臣看大王这情况,并不像是受伤所致。”   “那是因为什么?”   “依老臣看来……”御医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对黄贵妃道:“大王像是撞邪了。”   黄贵妃一听,心里一惊:“什么?!”   黄贵妃猛地转头看向床上帝辛了。   帝辛唇上干裂,脸上越发难看,双拳紧握,一身冷汗湿透了衣衫,黄贵妃看着,心里越发觉得像。   她对这个御医还是很信任的。   因为,当年她嫁入宫中,黄飞虎怕宫里的人心歹,便向帝辛举荐了这个老御医,后来老御医知恩图报,凡是黄贵妃有个什么头痛脑热的都费心费力。   黄贵妃一时没了主意。   但想,老御医也是方术之人,便问他应该怎么办.   老御医便恭敬对她说起了,要这般这般,那般那般,黄贵妃听着,心里稍稍缓下来了,便下了旨,要他去办。   黄贵妃心系自己哥哥的安危,看杨妃来守着帝辛了,不愿意和她呆在一块,便出了帐篷,带着肖儿前往黄飞虎的营帐。   路过,看到一安置在隐落处一小帐篷里走出来的路人脚步匆匆,不知往哪,黄贵妃的脚步一停,看了那边好一会儿,末了,并不在意一般,往黄飞虎的营帐进了去。   黄飞虎并无大碍。   肖儿把所有侍者都遣出去了,便为黄贵妃端来了汤药,黄贵妃亲手把汤药送到黄飞虎面前,看着他喝下,见他脸色红润,气也不喘,心里这才真正的放下来了。   “还好哥哥福大命大,不然我回去可怎么向嫂嫂交代。”   黄飞虎听闻抱怨,浅浅一笑。   想起那林中弔诡异常,还遇上那些影人的伏击,黄飞虎的双唇暗暗抿紧,脸上的浅笑一下消失了去。   黄贵妃察言观色,看他似是在极力回想,便拿过他手中的碗,一下断了他的思绪。   黄飞虎一下回神看到了她的脸上。   肖儿赶紧把她手里的碗接过,只听黄贵妃对黄飞虎道:“哥哥,不如我们这一行尽早回回去吧。御医说,大王数日都不曾见醒,怕是冲撞了什么东西,这地方看来是个不详之地,不能久呆,为了大王,也为了你,我看,我们还是尽早收拾了东西,返程回朝歌,你看如何?”   想起自己旧部在林中垂死化作傀儡的恐怖一幕,黄飞虎脸色大变,点头了。   夜,月高悬。   那银辉,冷冰冰的,照在黑压压的林子里,诡异压压,有点渗人。   老猫蜷缩坐在虎皮床上,独个熬夜,守着狐宝。   他把路人新弄来的一张好大的虎王皮盖在了狐宝身上。   有了这张东西,狐宝的微弱气息会被彻底覆盖,山中周围闻风的邪物和兽类要是嗅到这气息,都会心惊胆颤,无不绕着走避,不敢进犯。   他为此轻松不少了。   伸着老长的懒腰,一双猫眼半眯半开,他刚想趴在狐宝身旁打个小盹,忽然,听闻帐篷外面传来动静。   耳朵灵动,他一转脸,只听营帐外面,有男声传来,说是武成王黄飞虎打算搬营回朝,派人来请他过去,有要紧的事情相商。   他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眼珠子一转,他爬下床去,走了出去。   外面,那男子恭敬对他低声几句,把他请去了。   帐篷里一下成了没人看守的空城。没过多久,门帘被人支起了,一枚丽影悄步走了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平日嚣张跋扈的黄贵妃。   她偷偷进来,扫了周围一眼,目光落到了床前,心里不由得一紧。   她蹑步向前,一步一步,压抑着越发狂跳的心,强忍着惊惧,来到床前,伸出玉手,轻轻抓起虎皮一角,猛地一揭。   一身大白毛茸霎地一露。一张好大的狐脸惊得黄贵妃抽冷气猛一退,差点脚软直接摔在地上。   她吓得一时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看着眼前这好大的狐狸,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不要怕!不可以怕!!   想她黄家世代戎马,出的全是数一数二的大将。   她身上流着的就是那股子狠且辣的血液,又怎么能怕一个半死不活的狐孽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又往床前靠近。   眼前的白狐,气息羸弱,昏沉似死。   黄贵妃阴冷狠眈着它,寒光,自她手袖中缓缓抽出来了,忽然:“娘娘!”   黄贵妃吓了一惊。   她反应过来,那是营外望风的肖儿的声音,赶紧开口,低声:“怎么?”   “娘娘,大王醒了!”   什么?!   黄贵妃心中狂喜,一时间,也顾不上理会眼前奄奄一息的狐宝了。   她马上把匕首收了,转身出了营帐。   她没有察觉,在她一转身之时,狐宝的灵耳微微地,动了。   ————————————————————————————————————————   ~~~    ☆、大礼   这一次秋狩,损失可谓大了。   姬昌成功逃离了朝歌,派兵一路追杀,竟无功而返。   帝辛受的伤虽然不重,也日渐好转,但是底子萎靡,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大不如前了。   重伤的狐宝一直在寿仙宫中躺着,怎么都不见醒。   喜儿的伤初愈之后,便整日守在狐宝床旁,没日没夜地,照料它。   日复一日,眼看就快到冬。   经过一番灌汤调养,狐宝的呼吸依旧微弱,脉象时有时无,帝辛日渐焦虑,这天听御医劝他放弃,长期积压在心的怒火,终究爆发了。   “拖出去,杀!统统给我杀!”   红丹汤药,掀翻了一地。   御医们惊惧跪地,叩首高呼,求帝辛饶命。   站在一旁的青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杀人是无补于事的。   他开口对帝辛劝道:“治妖始终不比治人,强求没有用,怪罪更不见得有任何意义。”   “那你说,能怎么样?”   帝辛急躁。   青巴瞥向了狐宝,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帝辛看他这个表情,像是心有所想,但是又不见他说出来,心里很急,一把抓过他双臂,逼他正视自己,问:“你有办法,对不对?”   青巴眉头紧蹙着,看着他,却不说话。   帝辛看他这般,紧紧地掐着他的双臂,摇晃他:“你有办法!你有办法,对不对?”   这不是不可能的。   青巴在山野里活了不少的年头,十分精通草药知识。   上次他们几个在山上中伏,小狐宝曾与哈一同喝下青巴配出的祛瘀药汤,虽苦,却也适合,很有奇效。   “青巴大人确实是有办法……”   蹲在一旁收拾的喜儿抬起眼眸,说着,末了,瞅了很是意外转脸看她的青巴一眼,她起身走到帝辛面前恭敬行礼,说:“青巴大人曾向奴婢提起过,只是那个方子的药引大王舍不得,所以青巴大人不敢向大王提议。”   青巴一怔。   这不是事实。   但是,他知道她想干什么。   “舍不得?”   帝辛听说有药方,喜出望外,激动:“这天下都是我的,我说过了,要尽全力救回它,我会有什么东西舍不得?”   青巴为难看向帝辛,帝辛心急:“那药引是什么?”   青巴心里有些愠气,瞪向喜儿。   “是什么?”   见青巴未见开口,帝辛着急催促。   末了,只听喜儿低头,一字一字:“是七窍玲珑心。”   帝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七窍玲珑心?!   帝辛惊愕一退,想罢,摇头:“……不行!”   比干是他的亲王叔。   而且,当年,若非比干尽心尽力辅助他,他也登不上这个宝座。   他紧紧地抓住青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王。”喜儿劝他:“眼见它的气息是一天比一天微弱,若再迟些时日,怕是回天乏术了啊。”   “不……不……”帝辛因为关心而心绪大乱,末了,又再摇晃青巴:“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你说,还有没有其他的……”   “给我点时间!”青巴抓上他的手,企图稳住他。   他强迫帝辛冷静下来,末了,瞪喜儿一眼,说:“……我一定会有办法。”   之后,御花园中,青巴心事重重,向宫中侍卫下达了命令之后,一转身,便见到喜儿自花树后走了出来。   青巴一见她,眼中便现出了戾气。   他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绕过她,走了开去。   “青巴大人。”   喜儿的这一唤让青巴脚步一滞。   青巴稍稍转回脸去,并未看她,只听:“那份大礼,您还喜欢吗?”   青巴眉头一蹙。   他想走,但听喜儿又说:“得人恩果千年记。狐宝为你竭尽心力,盼只盼,你也能够对它推心置腹。青巴大人,你可别光顾着自己高兴,也要懂得礼尚往来,才好啊。”   青巴眉头蹙得老紧,不想多谈,走了。   喜儿目送,一双灵巧的眼眸,妖异光色涌动,好看的唇微微地漫展了开来。   青巴满腹心事,回到自己的住处,很是焦虑。   他低头坐在虎皮躺椅上,越想越是心燥,烦乱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想,突然一个小手摸到了他的手掌上,他微怔抬眸,一双熟悉的孩子眼,溜溜看着他,很好奇地问:“哥,你怎么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魑魅   眼前,是当年惨死在别人手里的哈。   如今,他丝毫没变,活在这个世上,就在自己的身边。   青巴堂堂一个男子汉,心里感触,眼眶红了。   “没什么。”   青巴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摇摇头,末了,问他:“饿吗?”   哈摇摇头,很高兴,对青巴:“今天喜儿姐姐送来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青巴听说喜儿来过,不禁眉头一蹙。   看哈挣脱了出去,跑去捧来了一大盘子的食物,还很欢喜地举到他面前,叫着要他看,他的眉头缓了下来,淡淡一笑。   “喜欢就好。”   “嗯!”哈自小与青巴在野山上相依为命,过的,是紧巴巴储粮的日子,这么多的食物,对他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他把盘子小心放到木桌上,很是舍不得,挑了个最小的果子,坐到了青巴身边,啃了起来。   青巴看着他吃,许久,见他与常人无异,想了一想,问:“想不想见见狐宝?”   哈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点点头。   “它还没醒。”青巴对哈:“待我问过大王,便带你去见他。”   哈脸上现出了担忧的神色,末了,又点了点头。   “哥,我做了个可怕的梦。”   哈吮着果子上流下来的甘甜果汁,说:“好像看到好多人,但是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可是我好痛好痛,后来听到狐宝大声叫我,我就醒了。”   哈手上的果子已经啃完了。   他没听到青巴回应他,觉得奇怪,小脸转过来,一看,被吓到了。   青巴竟然哭了。   那眼泪,禁不住巴拉巴拉地落。   “哥……”哈惊得顾不上手脏,赶紧摸上青巴的脸,拼命地擦着他的泪。   青巴把他的手拿开了。   “……别怕!”青巴把他揽入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安慰他,却如同安慰自己一般,大力抿唇,低声:“……都已经过去了。”   隔日。   “怎么样?”   帝辛一脸急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但是他一直低着头,面无表情,说:“喜儿说得没错,那个是现在唯一能救狐宝的办法。”   帝辛惊怔。   他不由得退了一步。   他难以接受,摇头,喃:“这么说,狐宝没救了……”   青巴闻言,意外抬眸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帝辛会不舍比干。   虽不说,挖比干的心去救狐宝是什么正确的事。   但是,狐宝对帝辛,一直生死不渝。   现在它有难,昏睡不起,命弱如丝。   而帝辛,却还是舍弃了它,选择了大我。   一如那姜王后,为他自杀,他即使明知自己会抱憾终身,终是默默接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爱吗?   “大王……”   帝辛起手,让他噤声了。   帝辛的眼眶中,满是滚动的热泪。   但是,到最后,帝辛终究是一言不发。   夜,清冷。   纱帐轻幔被秋风吹起,黑暗的寝宫里,帝辛坐在狐宝身边,异常静默。   回想以前,与狐宝初遇、再见、落难、回朝种种,有怒,有恨,有笑,有无奈。   他坐在那里,轻抚着狐宝身上的茸毛,想到乐时,淡淡呵笑。   窗台前,秋天的花树,散发着甜腻芳香。   细小碎碎的黄色花瓣,被风儿拂落,撒在了白玉地上。   一黑色矫健的身影如闪电一般,窜入了寝殿内,在帝辛身后无声落地。   几乎是一瞬,黑影幻化成人,站在了帝辛身后。   “你说……两位王子,谁比较适合登上这个宝座?”   帝辛这一问,让阿豹一怔。   “你想随它而去?”   帝辛沉默不语。   阿豹郁闷。   末了,他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帝辛淡淡:“难道,你有其他的办法吗?”   阿豹的眉头蹙得老紧。   他看看狐宝身后,碗大的凹伤,不忍久视。   帝辛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当然以命相报,狐宝与他同属异妖,狐宝的伤痛,他自然也是感同身受。   “你等我!”   阿豹丢下一句,如一阵黑风,霎地,不见了。   帝辛回头,已不见他的身影,心里默默,看回到狐宝身上,许久,却越发不想放弃。   “……但愿他真的有办法。”   帝辛的声音,淡淡。   殊不知,秋风轻挽的轻幔外面,一佳人倚柱静静地看着,眼中的迷异绿光越发地,妖冶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圈套   第二天,白天。   “青巴大人。”   青巴正在御花园中分派着巡逻的任务,一听喜儿叫他,不由得打心里厌烦了。   他没有马上理会她。   而是继续分配好任务之后,见她还是没走,他这才转过身来,眈上她。   “王已经决定了,你知道我帮不了你。”   青巴的声音很低,很冷,很不善地对她说。   喜儿一双美眸淡淡地看着他,红艳的唇慢慢地,扬起来了。   “您知道吗?”   她伸手摸向了身边的树枝。   白皙细嫩的手指轻轻地掠来一堆堆的花瓣,移到唇前,轻巧一吹,花瓣随吹气散落,她一双妖娆美目抬起,对青巴:“花总是开到极致艳丽的时候开始凋谢。”   “人也是一样,总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最好的时候,却总是乐极生悲。”   “以为无所求了,所以得意忘形,没有了顾忌,是很危险的,不是么?”   青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却听:“但求您别忘了,您今时今日拥有的是谁给你的。”   这是威胁。   青巴闻言,双唇一抿,回过头来了。   他和喜儿对视了很久。   末了,他眼中的戾气缓下来了。   “其实我也很意外。”他说:“在王的心目中,大我要比狐宝重要。”   他摇摇头,对她:“我已经尝试过去帮它,但是帮不了,这个你也看到。”   青巴的意思,是让喜儿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情字千斤,不及江山一角。   青巴说完,退后了一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喜儿目送他走远,眼睛微微地眯起来了。   夜,青巴执勤一日后,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很累,满怀心事,一回来,就摊在了躺椅上。   灯火摇曳,他静静思考。   他在想,帝辛放弃救狐宝的事。   他心中烦绪,末了,回过神来,开始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劲。   家里太安静了。   他觉得。   新鲜丰盛的食物摆在桌上,昏黄的灯火下,到处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哈不是应该在家的吗?   青巴坐起来了。   他静静竖耳听了好一会儿,提防开口:“哈?”   青巴听不到回应。   他站了起来。   朝歌诸方各怀鬼胎,形势复杂,什么主意都可能打,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他很是警惕,摸来丢在木桌上的武器往住宅深处走了去。   蹑手蹑脚来到哈的房间,青巴悄悄推开门去察看,里面点着灯火,却空荡荡地,一个人都没有。   “哈?”青巴小心低声叫着,眼睛张望周围,末了,突然听闻自己房中有声响,一下更紧张了。   他尽量放轻脚步往那边走去了。   门一推开,他往里面一看,末了,看到哈正背对着他坐在他的床上。   看样子,哈像是在专注数着什么东西。   青巴一看这般,放松下来,没好气了。   “哈,怎么叫你不应呢?”   青巴有些埋怨,把手中的武器放到了木柜上。   他顺手开了木柜,拿出干净的居家衣裳,正准备要换,看哈还是背对着不理他,有些莫名,看着他:“哈?”   “哥,怎么办?”   哈的声音听起来是极度的恐惧。   就好像,闯了大祸一样。   青巴眉头微微一蹙,走近他:“什么怎么办?”   哈捧着一手的碎皮,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青巴一看他那张脸上,除了一双没有遮掩的白白眼珠子,就只剩下红红腥血的肉,不禁嘴巴一张,整个人惊愕了……   隔天,丞相府。   管家快步跑着,往正厅奔来了。   “这是真的吗?”   宫中传来消息,狐妖昨晚殁了。   大王极悲昏倒,醒来后竟如梦初醒,惊诧自己身傍妖孽,后来自侍卫口中得知自己之前所作所为,更是又惊又怒,并下令今日午时要在摘星楼亲自焚烧妖尸,以正其法。   比干听来,无比激动。   他在想,帝辛终于觉悟了,终于觉悟了!   他觉得,这是天大的喜事,是成汤的福气。   他马上原地跪拜,叩谢苍天和祖宗的庇佑。   他很是兴奋,在屋里走来走去,末了,对在家中做客的箕子说:“我要进宫面见大王,我要面见大王!”   箕子看他这么高兴,倒觉得有些不妥。   为什么觉得不妥,他说不出来。   只是纯粹觉得,事情突然变得这么好,有些奇怪。   他问管家:“这事可信吗?”   “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当时收到信息的探子留了个心眼,还特意往宫里走了一趟,看看是不是真的。听说那狐妖全身裹满符幔,被扛出来了,还有很多侍卫往摘星楼的楼台上搬运木条,看样子,是要堆个火架,准备烧妖尸。”   “好……好!”比干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了。   他马上对管家:“去,去把那封印的大箱子抬过来!我要带着它进宫,面见大王!”   管家接令,马上出去了。   箕子一听,心里忐忑了。   “丞相,这不好吧?”   这九条狐尾是那群术士拼了命才得到的。   当时逃回来的首领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便把这个和狐尸一起烧掉,保它万劫不复;但若是实在没有这个机会,这个便保留着,有它在,才有命在。   现在贸贸然就拿了出来,实在是……   “丞相,你要三思啊!”   箕子一拱手,劝他:“现在大王是真醒悟还是假醒悟还不得而知,你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个东西拿出来,难道你就不怕刺激了他吗?”   “诶~”比干听来,倒觉得他有点扫兴多虑了。   “大王的性情你我是了解的,他不是阴险耍计的人。他之前被妖所迷,所以才会变成那样,但是他良心终未在妖媚下泯灭。他秋狩回来,对于我们放跑了西伯侯的事他都不曾追究,那就证明了,他心底里还是知道什么事才是对的。”   箕子听来,觉得也算有理。   比干看他点头,便对另一仆人:“给我准备进宫的衣服!”   那仆人领命,马上就退走了。   箕子还是不放心,说:“那狐妖狡黠,不知道是不是诈死,你此去还是要有准备比较妥当。”   比干听来,想到了什么。   他让人去书房把一个小木盒拿了过来。   他小心打开,里面是一道高人赠予他的灵符。   “这个!”他说着,把那道灵符小心拿出来折好,当着箕子的面,放入到衣服里头,贴身收了起来。   箕子看着,对他:“见到大王,一定要先问清楚。”   管家这时连同别人把一个刻着不少符咒的木箱子抬过来了。   比干听箕子说,微微蹙眉,却笑,说:“那妖就算未死,也奄奄一息,怕是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哪里使得什么诡计。再说,如若它没死,又有谁敢在宫里传出这种谎话。”   箕子听来,又觉有理,而且,都开始兴师动众在摘心楼搭架子烧妖尸了,这难道还会有错吗?   末了,他看看那个符咒泛着暗光的箱子,缓缓地点头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祸患   摘星楼上,突然有侍卫来报,说比干带了东西,入宫求见。   帝辛闻言,一怔。   末了,有些奇怪。   自从比干放走了姬发之后,帝辛便不再召见过他。   乍一听的那一瞬是迟疑。   帝辛想了想,命人去推拒,但是回来的侍卫再一次请见,面对比干的执着,他有些不耐烦了。   他离开寝宫,出到外面,登上摘星楼。   摘星楼上,比干在那静静候着,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欣喜,神采奕奕。   帝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矛盾,末了,想罢,转身想走,不想:“大王!”   比干转身正好见到了他。   一看他想走,比干一下急了。   避无可避,帝辛没有办法,只得转过了身来,抬眸对比干:“王叔。”   比干打量他了。   相比之前,帝辛更憔悴了。   看上去,就像瘦了一大圈一样。   帝辛看他打量自己,不由得别开了视线。   比干看着,以为是帝辛觉醒之后觉得自身羞愧。   “大王觉得今日一早醒来,怎么样?”   比干关切地问。   比干有这份君臣关心,帝辛是很欣慰的,他答:“有别于从前。”   前些日子,为了狐宝的事,他很久没办法入睡了。   昨晚,喜儿为他奉上了一种草药汁,他喝过之后,好好睡了一觉,今天起来,人,确实精神了许多。   比干凭肉眼看,帝辛确实和之前很不一样。   但是,他又不敢肯定,是不是就如传言所说的,大王真的从狐妖的媚惑中走出来了。   他想了想,试探问:“大王,你真的清醒了吗?”   帝辛微微一怔。   他不知比干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末了,他蹙眉不解看向了比干,听青巴走过来在他背后,拱手对他:“大王,架台已经搭好了。”   架台?   比干一听,内心激动了。   他看看青巴,再看看帝辛,问:“可是那火架台?”   帝辛有些疑惑,看着他,觉得比干很是莫名其妙,但是比干却兴奋无比,对帝辛拱手:“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狐妖殁了,这是苍生之福!”比干激动:“这是成汤之福啊!”   什么?   帝辛听来,一愣。   看他高兴非常,还扬手让侍卫抬来一弔诡箱子,帝辛与青巴面面相觑,末了,箱子一开,帝辛往里一看,眼睛瞬地睁大。   “……你?”帝辛极是错愕。   关于比干放走姬发的事,帝辛原本应该刑罚于他。   但是帝辛一直感念比干的恩德,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心情矛盾,一直避见。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次秋狩,想要他和狐宝性命的主使者竟然会是他。   “来人!”   帝辛眼眶通红,一直瞪着比干,心绪翻腾着,怒:“抓住他!”   比干猛地一愣。   马上,他就被两侍卫挟了起来。   他惊惶失措,末了,发现帝辛狠瞪着他,脸色难看,他突然暗暗意识到什么了。   “大王?”   白绒绒地一大团,染着血,放在箱子里,被刺眼的黄色符咒扎着。   在场的青巴蹲身验过,心中也是难掩震惊,直言:“好狠。”   这不是别的东西。   是从狐宝身上活生生撕下的九条狐尾。   “你竟然找人猎杀我们……”   帝辛好激愤。   比干听来,也愣了。   “大王!”他显得很无辜,大声:“这是绝没有的事,老臣派出去的人,狙击的一直是那狐妖啊!”   “狐妖?”帝辛一把揪起狐尾,连声音都震颤了,气愤至极,质问他:“简直是谎言狡辩!”   “秋狩之时,吾和武成王差点在林子中被诡异行尸取了性命,武成王身边一众干将身殉,而狐宝,几乎魂飞魄散!现在……”帝辛紧紧地揪着手上一大团的狐尾,逼视他:“……你还敢拿出来炫耀!”   比干听来,知道事情大条了。   他慌乱,无措。   他有种中计了的感觉。   他想狐宝殁了的那个消息是宫中传出的,不由得看向了青巴。   青巴盯着他,是一脸的静默。   他气愤,大力企图挣开侍卫的掣肘,但是不得。   他悲愤,末了,豁出去,点点头,算是承认,对帝辛:“大王!我确实是意在狐妖!对你,是怒其不争!我这一生为了成汤鞠躬尽瘁,当年也是我一手辅你登上高位,实在不想眼看着这百年基业毁在你的手上啊!”   比干这一肺腑,一下让帝辛气血哽上了喉咙。   他狠狠地瞪着比干,瞪着这个当年一手辅助自己上位,然后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却把自己钳制至今的人。   “你被狐妖迷惑后,心不清,眼不明,男男苟且,沉溺酒色,奢靡腐化,残忍暴虐,荼毒四海,为天下人所耻笑!而你,却不以为耻!”比干咬牙说着,摇头:“反而诸多疑忌,对狐妖等一众异类及狼子野心者言听计从!我若不为你决断,杀那狐妖,怎么对得起成汤历代的列祖列宗!”   “够了!”   帝辛怒气填胸,双拳紧握。   青巴被比作狼子野心者,脸色一度沉下。   比干悲愤填膺,动之以情,对帝辛:“大王!我这是在辅助你啊!”   帝辛心是极怒,末了,把狐尾丢回到了箱子上。   这时,有侍卫跑来,在青巴身边耳语了几句,青巴听来微愣,末了,眉头一蹙。   他起手遣退了来者,走前了两步,对帝辛报:“逃回去的姬昌已经在西周自立为王,动员了誓师大会,发誓要直取朝歌。”   比干一听,整个人都惊愕了。   对这一消息,他是极度的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帝辛听来消息,心中的怒更如狂风暴雨。   “这就是你的辅助……”   帝辛眈向他。   新仇旧恨,还有这些像是拿来向他示威的狐尾。   帝辛瞪着他的眼神,阴冷得,就像毒蛇一样。   “你永远都是在我想要解决事情的时候给我添乱,却每每都是大条理由,义愤填膺。”   “你真以为你每次都是对的,所以才以理服人,让我次次妥协了么?”   “若不是我敬重你,你对我来说,又算得上什么?”   帝辛的声音越说越大,末了,眼中的恨,就像想把比干生吞了一样。   “你不是很风高亮节么?”   “你记不记得你在朝堂上跟我说过什么?你说你敢用你这一颗七窍玲珑心来保证,西伯侯绝无异心!”   帝辛把比干逼得步步后退,咬牙切齿:“你记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今日你以你心比他心,如果以后发现他真有异心,我倒要看看你是否也用他心比你心!”   “大王!”比干几乎瘫软,惊得冷汗直冒,辩:“老臣这是为了辅助你啊!”   “心之不忠,谁稀罕你的辅助!”   帝辛对他这一说实在是忍无可忍,对他怒火咆哮。   “你扶我上位,多年来,就是要我做你的傀儡!所有的事你都要指指点点,如果有半点逆了你的意思,你就煽动群臣对吾进行逼宫!”   “你仗着自己是功臣,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一直在要挟着我!每每用成汤江山作为借口,让所有的人谴责我的无能来衬托你的高尚!”   “狐宝说得没错,你就是倚老卖老……”帝辛难以接受瞪着他,摇摇头,痛恨:“你其实根本就不是想辅助我,你其实就是想要我这份权力!”   “大王……大王!”   帝辛深呼吸退后了。   重感情如他,心很痛很愤怒。   他无法自持,情绪失控。   眼眶湿润,不断眨动着,那道怨气,如鲠在喉。   流落在外的艰苦和九死一生的痛历历在目。   被算计。   被诬蔑。   一次,又一次。   现在,成汤岌岌可危,狐宝也还奄奄一息在床上,生死未卜。   “你对我不忠,一意孤行,才促成事情落到这个田地。”帝辛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   浓重的挫败感和沮丧在内心里翻江倒海,让他的声音淡得就像不存在一样。   他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了。   眼眶中,光在翻滚,他对比干:“你一直都要我听你的,可是你甚至……连人都看不清。”   比干看着他,听来,眼眶红了。   他如今这一刻,确实后悔了。   他怎么会想到,一向宽厚和蔼,看似忠心不二的姬昌会是乱臣贼子呢。   他想罢,却又认为,或许不是自己看错,而是:“或许是大王你变了,他为了自保,才这样的呢?”   比干觉得,或许,大王给姬昌一个机会,让人去劝降,姬昌就会回头呢。   帝辛一看他有这想法,冷笑了。   那种笑,带着讥讽,听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帝辛觉得比干没救了。   迂腐,陈旧,固执己见。   帝辛笑罢,对比干:“……我希望你还记得你跟狐宝的打赌。”   什么?!   比干大惊,末了,恐惧。   “不……”   帝辛心意已决,深深看他一眼,断然离开了。   只留下青巴,站到了比干面前,问:“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动手?”   比干深知自己难逃,整个人都瘫软了。   青巴看他这样,抽出了匕首,丢到了他脚下。   侍卫松手了,比干跌坐到了地上。   “是你陷害了我……”   比干一双老眼瞪着青巴,是深深的不甘和怨恨。   青巴与他眼神对峙了很久,末了,淡淡:“自作孽,才不可活。”   比干一怔。   青巴看了俩侍卫一眼,不想留在这,走了。   两个时辰后,喜儿小心地,把一碗心汤端到狐宝的床边来了。   帝辛想到这是用比干的心炖的,不忍看,别过脸,走到窗台边上去了。   青巴走过来了。   帝辛问:“尸体送回去了吗?”   “已经往丞相府送了。”   “厚葬。”   “是。”   帝辛看向狐宝了。   青巴也不由得看向了狐宝的方向。   喜儿一口一口小心吹过,在宫婢的帮助下,给狐宝灌下去。   她感觉到视线,缓缓抬眸,和青巴的视线对上。   只听,帝辛:“杀费仲。”   青巴一下转眸看向帝辛了,末了,他点头:“是!”   荒野外,比干衣裳带血,狼狈狂奔。   他也说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刀尖心胸膛过,把心掏出来后便死了过去。   但是后来自己竟然醒来,就在木头车上,正往家的方向送。   他惊惶察看自己,除了那道符没有了,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他惊慌失措,突然从木头车上窜起,狼狈逃跑。   送尸的俩侍卫一下措手不及,看尸体跑了个没影,吓得连脚都软了。   山野间,青天白日。   他仰头看天,妖气肆虐,耳边,尽是众妖的狞笑。   这情景似曾相识,比干紧张恐惧。   大汗,自背脊渗出。   他听那刺耳凄厉,受不了捂上双耳,却无补于事。   是那个梦?!   他心中慌张,一把重重摔在了地上。   尘沙脏了一身,他拼命地爬起,不断地往远处逃奔。   一股股妖气自天空窜过。   向他包围过来。   比干险被乱窜的妖气带倒,几次三番,终忍无可忍,大怒:“何方妖孽,出来见我!”   “丞相。”   话音刚落,便有一女声响起了。   那女声耳熟,他听来心惊,猛地刹住了脚步,一转身。   “丞相。”   比干闻声往左一看,不想,右边又传来了叫唤。   一股股妖气纷纷落地,他疯狂后退,眼前不远,妖气化作了一个个媚眼妖艳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盯着比干,血红的嘴角皆展露着诡异笑意。   这是那日家宴在舞者地献舞的喜儿。   比干惊得连退。   他想逃,一转身,猛地对上一双金目,霎地一怔。   “你……”   他连声音都抖了。   “比干丞相……”眼前,白色的妖魅俊脸阴柔。   一双狭长魅惑的美目笑意满盈,低声,凑近他:“这么着急,您打算去哪里啊?”   比干眼中满是恐惧,身体发软,趔趄一退。   他惊恐万状,想逃,但是,双腿不听使唤,怎么都迈不开了。   “说好了赌心的,却没有掏给我,您不觉得,您输得有点赖皮吗?”   眼前的狐宝妖气逼人,比干紧盯着,满身被汗湿透了。   “您总是这样,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菱角分明的唇上扬着,一双金目微微眨动着,它说:“只可惜真相的并不是那样……”   狐宝的话让比干震惊了。   他难以置信:“你……”   “你知道吗……”狐宝的手指伸了出来,尖锐的妖甲轻轻地伸向了比干的心脏位置,菱角分明的嘴冷冽扬起,一双金目渐渐犀利,獠牙因为笑容现了出来,说:“真的心和假的心吃起来味道是不一样的……”   “啊!!!啊~~~~~~~~~~~~~”   巨痛,比干的胸膛被利爪活生生剖穿。   撕心的痛,狰狞的笑,惨叫在空旷的山中环绕。   血,一点一点地落在了地上。   比干两手按护着失掉心脏的血淋胸膛,一双老眼瞪得老大,两片无血色的薄唇不断颤抖,巨痛无比,他最终难忍,不甘地倒了下去。   侍卫们追至十数里才寻回比干尸首的事传开了朝歌。   对于比干没有了心脏依然能逃跑的事被说得神乎其神。   朝歌城里一时间议论纷纷。   大家都在窃语比干到底是何等的冤屈,以致他虽死不安。   人心动荡。   奉命去杀费仲的青巴回来了。   费仲早已闻风而逃,青巴一众遍寻不获。   帝辛听到这个坏消息,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杀气   姬昌自立为王的消息一出,文仲马上就班师回朝了。   回到朝歌,在城外安营扎寨,一听那比干今日出殡,他震惊之余,更是怒不可竭。   这日,他上到朝堂面见圣颜,公然数落帝辛,更是列出了十谏,帝辛被他当众责怪,面子上很是挂不住,脸上阵青阵红。   帝辛后来顶不住压力,愤而挥袖离去。   闻仲不死心,下午,又带着先帝所赐的那双雌雄金鞭,带着两个忠将,直闯后宫。   路过御花园,闻仲眼见,面前是凡人不察的妖气笼罩肆虐。   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心觉不妙,放慢了脚步。   他巡视周围,很久。   忽然,一小小身影落入到这双老眼之中。   闻仲感觉到这小童身上的阴暗气息,心里一惊。   他额上的神通目霎地睁了开来,迸出白光数道,直指孩童,不想,有一男子突然闪身出现,一下把孩童拉到了自己身后。   闻仲猛地一怔。   他一双老眸一抬,见来人是青巴,不由得老脸一沉。   “哈,快见过太师。”   青巴一双黑黑眸子盯着闻仲,话语虽然淡然,但是提防之心很强。   躲在青巴身后的哈探出脑袋来了。   他看眼前太师,很凶的模样,不由得怯,抿紧了唇,一脸提防,没有说话。   闻仲气恼瞪哈一眼,责问青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宫中圈养这魑魅魍魉?”   “太师说笑了。”闻仲背后突然传来了女声,说:“天子之威,震慑四方,大王住的宫里又怎么可能有什么魑魅魍魉?”   闻仲听声便已经转过身去,眈着喜儿了。   喜儿面对着他一双煞气雷目,倒也不慌,而是低头顺眼,行礼道:“见过太师。”   说罢,她的眼睛抬了起来。   妖媚上扬的眼睛里,深色的眸子,透着隐隐的绿光。   闻仲的心里又是一惊。   这宫里,如今住进了多少妖魅?!   他马上转身扫视周围,在他的一双老眸中,那些在不断走动的宫婢侍卫们,每每看向他,都好像阴恻恻在笑。   闻仲身边的两位忠将也感觉到了那份诡异,手心冒汗了。   心智开始慌乱,他们扫视周围,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噬人的妖洞一样。   闻仲倒是还沉得住气。   紧张归紧张,想他平日东征西讨,也修炼过一身道家的术,对此又何足惧。   他突然狠瞪回喜儿脸上。   喜儿对他漫开了嫣红唇角,伸出手对青巴方向招了招:“来。”   闻仲随即看过去,青巴身后的哈很担心看了闻仲一眼,末了,一鼓作气往喜儿那边冲了去。   很快,他便又躲在喜儿身后了。   他还是很担心地盯着闻仲,被喜儿牵上了手,带了去。   “哥?”   哈看青巴没动,怕老头会欺负青巴,赶紧叫上他。   青巴说,今天带他入宫看胖狐的,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凶的老头,他都不想去看胖狐了,想赶紧拉青巴回家算了。   青巴示意,哈被喜儿带走了。   闻仲目送,回想了一下,问青巴:“那可是你已死多年的弟弟?”   青巴脸色一变。   闻仲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我救下你时……”   “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青巴恼怒,竟忍不住大声,打断了闻仲的话。   闻仲怒目瞪他。   他也愤怒与闻仲对峙着。   “他明明死于剥皮之刑,是你亲眼目睹,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巴结狐妖,以求他逆世为人?!你可曾看清楚,那个根本不是你原来的弟弟!”   这个青巴当然知道。   从他不肯帮狐宝,哈就开始掉皮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清楚知道事实。   “太师,其实你有没有想过?”   刚正如闻仲,青巴当然不求他能够理解。   他自己一开始也不能接受一个非人非鬼的弟弟,正如他一直都不能接受狐宝那样。   但是……   哈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无论哈现在是什么,他都绝不允许别人再令他们阴阳相隔。   “您不能保证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您又凭什么去认定,非人的异类都是妖邪。”   闻仲一怔。   青巴淡淡看他的两位部下,微微低头,对他:“我去为太师通报。”   青巴说完,便往喜儿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闻仲目送,看青巴的背影,一个大好的年轻人,他老眉紧蹙,有些唏嘘,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帝辛见到哈时是惊讶的。   哈走到床前看毛茸茸的狐宝静静躺在那里,问帝辛:“胖狐还是没醒吗?”   帝辛正紧盯着他看呢,末了,反应迟了,说:“没有。”   哈并没有对帝辛行礼。   怎么说,大家也曾在一起共患难,帝辛也觉得,没有那个斤斤计较的必要。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帝辛忽闻青巴问,猛一转脸,看青巴进到寝宫里来了。   “是……狐宝找回的他。”青巴坦白:“是那次秋狩,狐宝特地进森林里,就是为了帮我找到他。”   坐在床的另一边的喜儿没想到青巴会对帝辛说这个,微微有些意外,抬起头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没死?”   帝辛其实并不清楚当年哈死的细节。   那时狐宝救回青巴,青巴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帝辛那时候只从他口中获得过哈已死的消息,但是却怕青巴再受刺激,从不主动再问。   青巴没有说话。   帝辛等不到答案,眼微微一眯。   却听,哈突然:“胖狐有反应了。”   帝辛注意力猛地一下被吸引了去,赶紧上前,欣喜:“真的?   哈的手巴着狐宝的爪子,刚想应,不想,看到青巴身后站着的三人,心里一惊。   “大王,闻仲太师求见。”   青巴淡淡的话一下让帝辛蹙起眉头了。   哈一双眼眸中的惶惶也让他明白,身后不远站着的人,表情是多么地凶悍。   帝辛心里实在是恼。   今天太师在朝堂之上,当众批判他,让他颜面尽失。   现在还不依不饶,竟逼至到后宫里来。   他转过身来,对闻仲:“太师。”   闻仲今日在朝堂上见帝辛,已经觉得他精神萎靡,现在,帝辛把朝服换下,一身便装,更是让人觉得威势不再了。   是因为这狐妖吸了帝辛不少的阳气吗?   闻仲不由得看向那狐宝。   他一双雷目狠瞪,往狐宝的床前一步步踱了来。   大家一下都紧张了,都一下紧盯着他。   闻仲煞气太重,喜儿和哈受到压迫感,心里不安,不由得从床边起身,退了开去。   闻仲一双老眼,一直毒毒瞪着昏迷中的狐宝,末了,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异样。   ……它?!   神通目,突然开了。   帝辛心里霎地大惊,本能地:“太师!”   闻仲的眼眸一转,看向了他。   帝辛心里慌急了,生怕闻仲趁狐之危,赶紧对闻仲:“有什么事,我们到前殿说。”   大家心里是真的怕。   帝辛没想,闻仲竟然肯跟他回到了前殿。   这心才好不容易稍稍安定下来,他却又听闻仲:“大王,我那十谏您想得怎么样了?”   帝辛一怔。   那十谏,前八样他都当朝答应了。   但是这最后的两样……   “太师要吾马上立后,但是吾也说过,那鹿台……”   “大王!”闻仲斥责大声,打断了帝辛的话,问:“那鹿台是否建好,于您立后之事,孰轻孰重?”   帝辛理亏,不说话,别开脸去了。   帝辛当然知道这两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立后的事,待那天狐宝醒了,以它醋坛子的个性,还不掀翻了天去。   “大王,你宠信狐妖,逼害忠臣,使人心动荡。现如今,姬昌这一贼子又要举兵伐纣,您不趁现在拉拢武成王,杀狐妖,表决心,稳住人心,只怕成汤的江山岌岌可危啊!”   这个帝辛当然是知道。   但是,杀狐宝是不可能之事。   至于立国母,拉拢武成王……   “……我同意立皇贵妃为后。”   帝辛的妥协,霎地,让闻仲微微有些意外。   他自信,这只是第一步。   他很是满意,盯着帝辛,微微点头了。   闻仲一离宫,就与两忠将往朝歌城外出城了。   今早他急急进宫,并未对营寨的士兵们作出打点。   现在,他一行三人策马疾步出了城门,穿越一片野山小树林,往安营的地方赶去。   途中,突然地,闻仲心里一寒。   “吁~!”他马上喝停了马来。   两位忠将也赶紧停下,牵扯马头,调转了马身,看落在了后面的闻仲紧张观察周围,不解,问:“太师,怎么了?”   闻仲起手掌,示意他们噤声。   他警惕,四处观察,竖耳倾听,很久,未见有什么异样,他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便策马继续往前行。   两忠将面面相觑,提防扫视了周围上下,看闻仲走远,赶紧策马跟上。   他们不知道,就在身边一条怪石满布的小野山坡上,金目戾气,獠牙狰狞,一妖影杀气腾腾,化作白光,往闻仲的方向扑追过去。   ————————————————————————————————————————   ~~~   作者有话要说:   ☆、醒来   突然间,身后是惊天动地的垮塌声。   闻仲他们被惊动,霎地,皆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远处,树木成片倾倒,眼看着尘土败叶翻滚涌来,他们赶紧起手臂往眼鼻前一挡,一位将领紧张:“太师?”   闻仲老眉紧蹙,心里惊恐难平,表面上,却极力维持镇定。   他当机立断,对他们:“我们走!”   说来,闻仲不容其疑议,策马而去。   两部将面面相觑,末了,忧心忡忡,只得跟上。   树林里,妖风肆虐,能量如刃,所过之处,无不石毁树断。   少年英姿飒爽,手执绝情、逆天两剑,站在了路中央,傲视着眼前白得狰狞耀眼的妖狐,面对挑衅,不为所惧。   “……为什么?”   苍老的声音满是怨气。   对眼前这个坏它好事的少年,一双妖魅金目里是难以扼制的恨。   “你不能杀他!”   少年的双唇并没有开启。   他一对剑眉微微一扬:“这里并不是他的绝命之处。”   “那又怎么样!”   妖狐嘴巴一张,是刺耳的嘶哑尖锐的吼叫。   狰狞上扬的妖眼就像要突出来一样,它还妄想追上闻仲,往前一动,少年手中双剑一握,让它忌惮不已,金目中的戾气更甚。   獠牙大张,妖狐弓身貌似对少年作攻击势,挑衅恐吓着,金目却渐渐狡猾游移。   少年察觉,冷冷一笑,突然:“你最好不要让我后悔你我当初的约定。”   妖狐一怔。   它的心霎地动摇了。   但是它不甘心,怒道:“你不敢!”   “那你是不是想要试试看?”少年轻描淡写的说着,听在狐宝的耳朵里,是心惊肉跳。   原本悄悄踏出的利爪收回来了。   它甚是不忿,但是没有办法,只得怨气瞪过少年,不甘眈向闻仲离去的方向,末了,悻悻化作白光,原路返回了去。   它一走,少年手中的剑放下了。   威势一收,少年看着它离开的方向很久,心事重重,末了,往闻仲方向,去了。   白光回到宫中,落地化作人形。   天色渐晚,看寝宫静寂,他便走到床前,轻轻掀开纱帐,看向了已经抱着它的肉身睡着了的帝辛。   帝辛这段时间太过忧心,睡眠一直不好。   狐宝知道,是喜儿在饭后为帝辛奉上草药汤,才能让帝辛在这个时候熟睡一会儿。   帝辛双目和顺,呼吸均匀。   狐宝尽量放轻了动作,坐到了床边,伸手抚上了帝辛的脸,若有所思。   渐渐,帝辛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和狐宝在酒池肉林里翻云覆雨,极尽缠绵。   撩人的情热与激烈是那般地真实。   酒池里,帝辛湿溜溜的双臂圈上了狐宝年轻有力的肩膀,任由他对自己予取予求。   醉人的酒香,难.耐的欢.愉感受,让他禁不住叫出声来。   他摇头,求饶,想要狐宝悠着点,一张嘴,手往狐宝脸上一摸,却惊诧了。   狐宝哭了。   帝辛方寸大乱,猛地,一下就惊醒了。   骤地,眼前一片黑。   现在已经是夜,寝宫里没有掌灯。   身上酥麻的感觉未退,帝辛懵懵,摸到狐宝静静昏睡在身边,一时间,有点发傻了。   梦中的狐宝,哭得好伤心。   帝辛心里复杂,已经辨不清自己是为这个时候还做这种春.梦而羞愧,还是为狐宝的哭泣而难过。   末了,他无措摸上了狐宝的背。   他有种很心惶的感觉。   他总觉得这个梦是什么不详提示。   他赶紧伸手往狐宝身前,去探狐宝的心跳,突然,狐宝咳了一声,帝辛一愕,看狐宝越发咳得厉害,帝辛一下惊了,赶紧为它顺背。   “……狐宝,狐宝?!”   血雾,不断地从狐宝的嘴里咳出来。   帝辛的大声惊动了在外面值守的人。   喜儿首先带着人冲进来了。   她一看,马上奔来到床前,帮狐宝顺背。   青巴也被惊动了。   赶紧上到宫里,进到寝殿,看大家乱成一团,他马上对身边的人:“快,去叫太医!”   “不!不用!”   喜儿马上就发话了。   果然,很快,狐宝就扼止了咳嗽。   气,还是不断地粗喘着。   狐宝身上的茸毛渐渐蜕变成了皮肤,身体,也逐渐地现出了人形来。   在场的人,除了帝辛、青巴和喜儿,皆是惊愕。   慢慢地,毛片隐去,狐耳等,却依旧还在。   狐宝疲惫地眨动了眼睑,看向了帝辛。   喜儿见这般,心喜,马上下了床,蹲跪地上:“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比干的七窍玲珑心果然起效!”   帝辛看着眼前半人半妖的狐宝,听喜儿这么一说,想起那剖心的王叔,一时间,不知该喜该悲。   青巴站在那里看着,见虚弱的狐宝转过脸似笑非笑地瞥向他,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   狐宝醒来之后,不同往日,一直不怎么爱说话。   他没有办法完全恢复人形,因为没有了尾巴,法力所剩无几,一直郁郁寡欢,精神也萎靡得很。   他甚至还很自卑,有时候帝辛想讨他开心,他都不愿意搭理帝辛。   他终日就是独自蜷缩在床上,不然,就是找地方躲着帝辛。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帝辛看他这样,甚是不忍,但是又没有办法,很惆怅。   这日,在御花园中,帝辛独饮。   喜儿在一旁伺候斟酒,看帝辛很是心烦,想了想,对帝辛:“大王莫要计较,狐宝他痛失千年修行,才会这样。”   “这个我知道。”   帝辛又不是不懂体恤的人。   只是,眼看狐宝终日沉浸在颓废悲痛当中,帝辛只是怨,怨自己帮不上他。   喜儿看帝辛叹气,又为他斟上了一杯,淡淡:“虽说千年道行不易得,但是要狐宝完全恢复人形,还是有办法的。”   帝辛一听,微怔。   他抬眸看喜儿,喜儿静静与他对视,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帝辛不由得来了精神。   “快说!”   “这事对大王来说,其实真的不难。”喜儿对帝辛:“就是不知道大王愿不愿意为他去做而已。”   帝辛看喜儿卖关子,不禁有些不耐,瞪着她。   喜儿倒是完全不慌忙。   她垂下眼眸,把酒壶放回到桌面上,禀报:“只须找上几个快要足月的孕妇,把她们还未见天的孩子剖出来,磨成药粉,供狐宝服用一段时间。”   帝辛听来,完全愣住了。   末了,久了,他心寒,突然叱喝:“荒唐!”   帝辛怒了。   喜儿马上跪趴地上。   帝辛身边所有的人都跪趴地上了。   帝辛怒视着喜儿,末了,扫了那些人一眼,想来,狐宝能醒,也全靠她,也不便追究,起身挥袖而去。   帝辛一走,喜儿抬起身来了。   喜儿眼神淡淡目送着他。   末了,听有人走来,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眼眸子微微一游移,并不回头。   她的身后,青巴冷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喜儿面不改色,冷漠:“孤立他。”   帝辛回到寝宫,发现狐宝又不见了。   帝辛很紧张,到处去找,最后在浴池那边找到了他。   狐宝蜷缩在浴池的角落处。   脸,深深地埋在圈起的手臂里,两只狐耳微微颤动。   帝辛看他这样,心里难过。   他走近过去,狐宝感觉到他靠近,一下化成光,不见了。   帝辛猛地一怔。   末了,知道狐宝还是在躲他,一时间,帝辛的心里好难过。   “……我根本就不介意。”   帝辛低声,就地坐下。   狐宝现在的样子很狰狞,半人半妖,自知非常吓人,自卑得很,根本就不愿意接近帝辛。   这是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帝辛焦躁无助,不禁想起了喜儿对他说的那番话。   “来人啊!”   帝辛大声。   马上,纱帘外,就有侍卫跪下。   “把青巴给我找来。”   “是!”   侍卫马上就应声,面对着帝辛躬身退出去,然后转身,大步奔了。   未几,青巴到来,听帝辛这么说,不由得震惊。   “你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人先抓来吧,其余的,之后再说。”   青巴一时间是难以接受。   因为喜儿所推荐的方法,简直是丧心病狂无异。   帝辛却真的要听从,还要他去抓那些孕妇。   “大王!”   “青巴大人。”   突来的声音,让帝辛和青巴一下子皆看向身后了。   喜儿此刻就站在那里,对青巴:“难道青巴大人不想看他好起来吗?”   青巴猛地一怔。   在帝辛的耳朵里,喜儿问的是狐宝,但是,在青巴的耳朵里,喜儿问的却是哈。   喜儿对他恭敬低头:“还请青巴大人为狐宝着想,尽心为大王办事为好啊。”   青巴心中满腔的怒火。   但是,他一想到哈,不由得又看向了帝辛。   他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甩手走人了。   他实在气不过,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需要冷静。   他实在无法接受。   他内心抓狂纠结,双手抓上了自己的头发,突然听到户院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他猛地吃了一惊。   他马上就飞奔了出去。   来到户院的草垛处,青巴看一个婢女已经背过气去,而另外一个,脸色煞白,全身发抖,紧盯着面前一个蜷缩蹲在那里的小小身影。   青巴走过来一看,不由得惊怔。   哈在吃着东西。   满手和满嘴都是血污。   他竟然把婢女圈养的其中一只小牲畜吃掉了。   他还贪婪地吃得津津有味。   青巴看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竟实在忍不住,跑到一边呕吐了。   夜,喜儿侍奉帝辛就寝后,缓步走出了寝宫。   未几,她在御花园中被青巴逮住。   青巴猛一把钳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她心里霎是一惊,但是看到是青巴,却平静了下来。   青巴气愤问她:“你说!哈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再世为人?”   喜儿微微侧脸,瞥着他了。   两人对视了很久,喜儿的脸上,现出了妖异的笑容。   “青巴大人,你总是问我讨要些什么,你可曾问过我,我想要些什么?”   喜儿的话让青巴的眉头蹙得老紧。   喜儿的脸慢慢地凑近他。   “公平交易吧。”她柔声对他:“以命抵命,你看怎么样?”   眼前细白的脖子,感觉一掐就会碎掉那般。   但是她眼中的妖冶却十分让人心寒。   青巴知道自己不能把她怎么样。   最后,还是放开了她。   喜儿红艳的嘴角扬起来了。   她对青巴恭敬低头行过礼,不急不缓地,离开了。   帝辛下令要抓足月的孕妇,一时间,朝歌城里像被炸了锅。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侍卫搜掠的身影。   哭闹声,打斗,惨戚戚的,随处可见。   青巴冷冷地看着,拳头紧握,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哈最近又正常了。   只是睡的时间,比平时要多。   青巴忘记不了他满手满口是血啃着鲜肉时的样子。   那一瞬,他竟然有种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这真的是哈吗?   青巴的内心,是无尽的痛苦。   面对这个世间上,他唯一的亲人。   他甚至,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大人,侍卫们已经抓到了五名孕妇。”   侍卫长的报告让他一下回神。   他只是往里摆了摆手,什么都没有说,侍卫长点头应声,马上指示那些人,把抓到的人往宫里送。   朝歌城现在已经哀怨连天。   连青巴站在宫墙之内,都能感觉到朝歌城里延绵的恨意。   想想那姬昌,青巴突然有种哀意自心中生。   罢了,他不做多想,转身往内宫深处,进去了。   喜儿的药果然见效。   狐宝连续服用了三十天,果然,全身的妖魅特征尽褪了去,一切都与人类无异,恢复了一副翩翩俊美少年的模样。   之前为了取悦他,让他开心,帝辛下令要加紧建成的鹿台已经建好了。   酒池肉林,狐宝眼看着,是无比的雀跃欢快。   狐宝开心,帝辛也跟着开心,只是没有想到,开心的代价,是麻烦随即就跟着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条件   “什么?!”   花瓣落处,石桌前,帝辛听闻闻仲闯入大牢放走所有孕妇的消息,不由得愕然。   喜儿正小心翼翼地把药粉和进汤里。   听到,她手上的动作一顿。   末了,她瞥了那个来报的人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还是小心翼翼地,从侍者手中的捧盘里端出为狐宝准备的药,把药端送到了狐宝面前的石桌上。   “暖暖的,正好。”喜儿对狐宝柔柔低声:“趁现在喝了吧。”   狐宝的脸色好难看。   突然,狐宝一扬手,直接把那碗药扫落开去。   大家一下愣住。   “狐宝!”   狐宝完全不理会帝辛,生气径直走掉了。   帝辛很无奈。   他负气看看这碗全数洒落在地上的,珍贵的汤药,正示意喜儿收拾,青巴突然说:“太师来了。”   帝辛一怔,转脸看去。   依旧是没有经过通传。   闻仲手捧一对打神金鞭,威仪并重,气势汹汹地向帝辛的方向过来。   帝辛看着,很是恼火。   但是,他又硬是忍下来,没有发作。   喜儿往那边瞥了一眼,向帝辛请旨,先行退下。   闻仲杀气腾腾,末了,瞪了路过向自己行礼的喜儿一眼。   帝辛当然知道闻仲想要对自己说什么。   什么恨铁不成钢,什么简直是荒谬。   帝辛不想面对他。   打心底里抗拒。   但是,闻仲却不是他能够逃避的。   闻仲一来,那铜铃般的厉眼立马瞪向青巴。   与喜儿不同的,是青巴敢于迎视他的目光。   但是青巴深知自己不是主角。   他一拱手,便也请旨,离开了。   “大王,您这是疯了吗?”   闻仲用着敬语,声音似洪钟,指责着他。   帝辛一听,心虚得很,怦怦不安。   帝辛眼神游移,就像个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脸色忽青忽白。   他也颇为无奈。   他对闻仲:“太师,我只是想保住他的性命!”   “荒谬!”   闻仲眼睛一瞪,愤怒大声:“它,吞食人心,残害了比干等人的性命!”   “它,妖魅惑主,满手血腥,是个不折不扣的邪物!”   “而您……”闻仲气愤:“您居然蠢到因为它的惺惺作态,拿自己的成汤江山来作它的供品!”   “大王啊!”闻仲气愤填胸,不由得悲从中来:“失了人心即是失去一切,您这样荒唐怎么对得起成汤的列祖列宗,您怎么就这么地糊涂,自己害自己,您什么时候才肯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啊!”   闻仲说的这番话,闻仲的态度,让帝辛十分火大。   帝辛不由得瞪他,末了,顺势:“既然太师觉得我不配为王,那我就干脆退下宝座,你看如何?”   闻仲一听,错愕。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看帝辛坚决的眼神,他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三代的老臣。   自问对帝辛的个性十分了解。   这不是气话。   这可是顺着那个台阶下来啊。   他不禁紧张起来。   “大王,您说什么?”   那日秋狩,与狐宝在丛林中遇险,帝辛曾经向上天许愿,如果狐宝能够活下来,他将与狐宝退隐   山林,直到终老。   头顶三尺有神明,许过的诺言,不得亵渎违背。   帝辛回来之后,一直被牵绊着,找不到机会兑现承诺,既然现在闻仲这么说,他算是顺势摊开来说。   但是,他心里清楚。   并不是说他想退位,想要把王位给谁就给谁的。   诸侯们一直虎视眈眈。   有实力的人一定蠢蠢欲动。   更别说,现在西周那边,已成祸患。   闻仲一张老脸对着他是难掩的震惊。   帝辛愧疚不已,硬着头皮,抿起了唇等着挨他的痛骂。   那一双可上训君王的打神金鞭正泛着犀利的光。   但是,闻仲张着一张老嘴,眉头耷拉下来,一脸地惊奇看着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眼前的帝辛,是真的不复当年的神采了。   帝王之气全无,看上去,就像整个人被抽掉了霸气一样。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闻仲心里震撼。   想他成汤江山五百年,难道,真的注定走不出这个劫数?   闻仲彷徨。   许久。   他突然话锋一转:“老夫打算广觅能人异士、一众道友,为朝歌效力,剿灭西周的叛乱。”   闻仲突然言他,这让帝辛很是意外。   “而大王……”   闻仲突然无所适从,顿了很久,才又说:“还请将任何的想法都放在平定西周之后。”   帝辛听来,虽不情不愿,也知道轻重。   干戈时期,没有临阵才来换王的道理吧?   这不是乱上添堵吗?   帝辛沉默了。   闻仲还是紧紧皱眉,异样一般盯着他。   帝辛被他盯得全身都不自在,末了,耐下烦躁,问他:“那不知太师何时出发?”   “不急。”闻仲的眉头舒缓开来,一双老眼一眯:“就等大王和黄贵妃成了,再说。”   帝辛一听,眼睛一睁,一下意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作者有话要说:   ☆、恶化   墨色的夜,灯火摇曳。   黄贵妃在青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穿着雍容的模样。   胡娘和一众侍女在她跟前身后伺候打点整理着这身衣裳。   青铜镜中,佳人眉目如画,国色天香。   她出神地看着,许久,伸出玉手,迟疑地,摸到了青铜镜上。   突然。   “娘娘。”   肖儿的轻唤让她霎地缩回了手指。   她收回心神,转脸看向肖儿。   肖儿跪下在她身侧,双手高举,向她呈上了象征着后宫至高权力象征的王后凤冠。   它,耀眼夺目,即使仅在灯火之下,也闪烁着魅惑人心的光芒。   这样的东西,就像富有魔力,让人迷了心窍。   她眼直直地盯着它,不禁伸出手指,轻轻触上。   这一份触感,是真实的。   冰冷而且华贵,就像,她的这段感情。   黄贵妃的眼眶一下温热了。   她是那么地想要登上王后的宝座,即使,她的哥哥并不理解为什么她非要这么做。   “我……是不是很傻?”   黄贵妃低语着,那种惆怅让人微怔。   眼睑,轻微地眨动着,肖儿抿起唇,没有答话。   胡娘听闻,手上的动作一顿。   但是,她不是惹事的人,所以,她也当作没听见。   黄贵妃其实就是想赢。   她是女子。   丈夫就是她的天。   她离不开天。   她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更加靠近他,尽全力地往上爬。   胡娘把黄贵妃请到侍女搬来的凳子上。   恭敬请示过后,胡娘接过肖儿手中的凤冠,与肖儿一起,帮黄贵妃戴上。   这只是试戴。   不把之前鹿台建造华妃的年月算在内,大婚的婚礼筹备了将近三个月。   这时间一点都不长。   殷商正值不安时期,西周贼子已成祸患,众臣商议,一切从简。   即便是这样,黄贵妃是武成王的妹妹,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朝歌城呢,挂红结彩,布施粮食,很是热闹。   后天,就是册封大典。   为不出篓子,胡娘她们一遍又一遍地去确认为黄贵妃打点准备的一切。   凤冠戴好,胡娘把金缕捋顺到黄贵妃面前。   突然,有侍女进来禀报,刚匆忙跪下,还没来得及说,大伙便看到喜儿带着两个侍女,不经通传,直接就踱了进来。   这是大不敬。   胡娘的眉头一蹙。   肖儿看到喜儿身后,随行的侍女端着的托盘上的那碗药,甚是失措。   黄贵妃的眼眸子一转,一下便瞪上了喜儿。   娇好的脸上,笑容倍显妖媚。   喜儿来到黄贵妃面前,对黄贵妃仅蹲下行礼,道:“见过娘娘。”   黄贵妃当然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帝王家的血脉,只有嫡亲才能传承。   姜王后是原配,只有她的孩子才能继承王位。   但是姜桓楚已死,王储再无其他外戚可以依靠。   为了提防黄家有觊觎之心,黄贵妃这辈子都不能生。   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无缘做母亲,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心里,是禁不住涌上心头的悲戚和委屈。   倔强的她别过了脸去,眨动着通红的双眼,硬是把情绪吞回到心里头。   她还有娘家。   帝王家的媳妇,与娘家的人是唇齿相依,一荣共荣。   她厉眼瞥向了喜儿。   喜儿起身,转脸,示意了身后跪着的侍女。   两侍女接令,谢恩后,站了起来,一个侍女往另一个侍女端着的清汤里倒进了药粉,缓缓地,让药和汤充分地融合在了一块。   侍女的动作仔细且慢。   等死的感觉,让内心极慌。   肖儿和胡娘她们一众,在旁边看着,很是不安。   胡娘是宫中的老人头了。   很多事情,即使觉得残忍,也为明哲保身,所以一般不多理会。   但是肖儿,却按捺不住。   她看着那个侍女在搅动着那碗汤药,护主的心切越发地甚。   她看喜儿把弄好的药汤捧送到黄贵妃的面前,越发地害怕。   眼看黄贵妃接过,肖儿一急,竟突然冲来抢过,一股脑地,一饮而尽。   大家都愣住了。   明白过来,看肖儿已经把药汤全数吞掉,大伙更是惊愕。   “啪!”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肖儿已经被喜儿狠一耳光扇摔倒在地上。   碗,应声碎裂,扎进肖儿的掌心。   血,腥红刺眼,染红了地上。   完全出于意料之外,黄贵妃好眉一耷,震惊之余,眉一竖,一咬牙,一手扯过喜儿,扬手直接往她脸上招呼过去。   手,被喜儿及时钳住了。   喜儿一双妖魅的眼睛闪烁着咄咄逼人的绿色光芒,一边嘴角一提,凑近她:“打狗也要看主人,娘娘想对我动手,可曾想过后果?”   黄贵妃一听,几乎气炸。   胸口,激烈地起伏着。   气得心痛,黄贵妃咬牙切齿瞪着她:“你也知道你只是条狗!”   喜儿一乐。   “就算是,良禽择木而栖,不像有些人……”喜儿瞥向肖儿,眼中,尽是幸灾乐祸。   她转过脸来,放开黄贵妃的手:“……总是站(占)错了地方。”   喜儿在黄贵妃再次想动手前,退开了两步。   “罢了。”她淡淡:“这药,娘娘喝不喝都无所谓,反正……”   她抬眸,用黄贵妃看得懂的有内容的笑,表达了自己剩下想说的话。   反正大王不会再碰她。   这是黄贵妃在喜儿脸上看到的。   这种得意得不得了的笑容,让她很有撕碎喜儿这张脸的冲动。   可是,想远一点,谁知道呢。   常言道,宠爱无常。   何况是君王。   只要她还能待在大王身边,就还有再得宠的机会。   只要她还不曾服药,她就有生出孩子的希望。   药效,让肖儿开始不适。   黄贵妃紧张不已,赶紧要人去传御医。   喜儿冷眼看着。   末了,她带着侍女,也没有请旨,就直接离开了。   胡娘慌忙派人出去,然后和黄贵妃把肖儿扶到了躺椅上,看喜儿离去的背影,她眉头紧蹙,越发地不满了。   同样的夜。   青巴站在摘星楼上,非常惆怅。   他眉头紧紧地蹙着,失神地,看着眼下的虿盆。   火把的照耀下,蛇、蝎,盘缠,爬行,让人毛骨悚然。   他心有所想,连帝辛走近到身后,都完全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   帝辛突然开口,他霎地回神。   意外感只是一瞬,末了,他并没有答话。   他转过身来,看着帝辛,见帝辛也是一脸愁肠,不由得更是郁闷。   帝辛走来,站到他身旁。   两个身形高大的人,肩并着肩,盯着眼下的虿盆。   “你有心事?”   是哈的事。   青巴内心犹豫,该不该坦白跟他说。   如果说了,那狐宝的事也会被牵扯出来。   哈居然开始猎食生禽了。   那天的事,印象太深,让青巴作呕。   哈总是说自己好饿。   样子,也很可怜。   从之前的掉皮,到生食肉类。   青巴是真的接受不了,焦虑极了。   帝辛还看着他。   像是想要帮他开解开解。   青巴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隐瞒。   “你怎么看待……”青巴顿了一顿,才说:“……爱?”   其实帝辛的情况不比他好多少。   关键是,帝辛还被蒙在鼓里。   帝辛听闻,眉一挑。   他以为青巴这是看上哪个姑娘了。   不会是喜儿吧?   很好奇,也甚感意外,帝辛的眉头微微一蹙。   他看青巴一直等着他回答,也就不细问了,而是叹了一下。   “青巴。”帝辛想,青巴可能是想向他取经,他很坦白摇头,推心置腹:“我的所有婚姻都只是为了维系,维系帝王家与有实力的诸侯之间的长久稳定关系。”   “但是姜王后,你敬重她。”   帝辛听闻,一度沉默。   后来,他点头承认。   那依旧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痛。   姜王后的自杀,让他无比自责。   午夜梦回,他总是在想,如果他不是在女娲殿里惹来了狐宝,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帝辛的难过,被青巴看在了眼里。   狐宝,你爱他吗?   如果他毁掉了你的一切,你会怎么样?   青巴真的很想问。   他真的真的很想告诉帝辛一些事情。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我……”青巴内心挣扎不已,对帝辛:“天色已经很晚,我今晚不当值,不应该留在宫里,先回去了。”   帝辛应允。   青巴对他点头示意,退开来,转身往外踱了去。   他和帝辛曾经出生入死。   想罢,他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帝辛坚忍的背影,他突然:“当有一天你发现了,你要怎么办?”   声音其实不大。   但是帝辛还是听见了。   帝辛微怔回头,青巴已经离去。   帝辛一时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很迷惑。   青巴一路快步,心就快要烦死了。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哈吃点生肉,其实不算什么。   不就是饿了么?   他不断地在心里念念。   直到……   他回到住处。   进到屋内,昏黄的灯光下,是一片沉静。   青巴煞有预感,心里不安。   他看了看周围,侍女们不知道哪里去了。   “哈?”   他往哈的房间走去。   木门一开,迎面扑来的血腥,让完全有了心里准备的他还是一怔。   脑子里霎地生起了之前见过的画面。   那时候,哈口中叼着血腥的死物,眈着他的画面。   此时,他一抬眼,“嗡”的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面前,满房的血色。   木质的地板,已经被鲜血渗透。   嘴脸满是鲜血的哈,嘴巴里不断地嚼动着,那种失去理智的饥饿贪婪目光,正定定眈着青巴。   这次,哈咬死吃掉的不是什么生禽。   那具被开膛破肚的侍女尸体,让青巴霎地睁大了眼睛,遍体生寒……   ————————————————————————————————————————   ~~~   作者有话要说:   ☆、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初五启市(其实小幸过年一直在上班……)~   万象复苏~   向大家拜年:祝大家马上有钱~马上升迁~马上进步~春风得意~万事如意~恭喜新禧~哈哈~恭喜恭喜~   青巴气势汹汹执剑闯入宫中。   寿仙宫外,他抓过一个值夜的侍女,咬牙切齿问:“她在哪?”   “……青巴大人?!”   看到同伴被挟持,另外几个一看他杀气腾腾,一下也跟着惊慌失措。   “她在哪?”   青巴是已经激动到失去理智了。   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他一手就把那个侍女按到墙上,掐上她的脖子,厉声:“在哪?”   侍女们都被吓得栗栗危惧,惶恐不安。   被掐着脖子抵在墙上的那个更是脸色大变,张大着嘴,却无法呼吸,吓得泪如雨下。   她?   青巴突然这样,她们根本就吃不准他要找的是谁。   “青巴大人。”   很突然,喜儿的声音,让青巴霎地一怔。   他猛地转头,只见,喜儿慢慢地从黑暗处踱了出来。   一双美目在黑暗中妖娆有神,她轻轻地起手,绕开挡着了自己的树枝,走近来,微笑着,对青巴:“你找我吗?”   被青巴往死里掐的侍女一下摔在了地上。   猛地获得了空气,她狂咳不止,被其他的侍女护下。   侍女们都因为喜儿的出现,燃起了获救的希望。   但是,不想,下一秒,恶狠狠眈着喜儿的青巴二话没说,上前一刀,就直接捅穿了喜儿的身体。   侍女们惊呼。   喜儿霎时被杀,也是万分惊诧。   痛,让娇好的脸扭曲成了一团。   喜儿的手,满是血污,往青巴身上一抓,人,却在青巴抽出长刀时栽了下去。   喜儿一死,落地,青巴便是一愣。   这不是喜儿。   眼前的尸体,居然,是青巴刚才差点掐死的那个侍女。   侍女们也一下都惊呆了。   那侍女,明明被护在她们之间,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喜儿的替死鬼了呢?!   “青巴大人。”   喜儿此时就站在离青巴一步之遥的身后,阴恻恻地对他笑着。   青巴惊愕万分,却是杀意已决,牙一咬,一转身,刀口直接从喜儿的脖子上带过。   血,溅了他一身。   头颅,掉了下去,滚落到侍女脚边,吓得侍女们连番的惊叫。   可是,定睛一看,那头颅,却又不是喜儿的。   而是,在场其中一个侍女的。   这几个剩下的侍女眼睁睁看着,都崩溃了。   她们大哭,瘫软在地上。   喜儿此刻再出现在青巴身后,面对着他,讽刺地提着嘴角,轻声唤着:“青巴大人?”   青巴刀一挥,喜儿的脸被划得一偏。   脸上,是被割出来的让人触目惊心的长长大血口子。   血,自她的脸上滴下。   娇好的容颜在牙骨的暴露下倍显狰狞。   但是……   痛?   愕?   恐惧?   喜儿脸上,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血口上的肉,一点一点,蠕动起来,很快就自己完全愈合了。   青巴眼看着,已经彻底明白过来,无论自己再做什么也同样地无济于事。   气喘吁吁,他手中的长刀,绝望落地。   无助与不甘,如荆棘爬满内心,他痛苦跪跌在地上。   一双染血的大手掩上自己的双眼。   内心的煎熬,让他悲伤、崩溃,且抓狂。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青巴幽幽喃喃。   他摇着头,一直摇着头,实在是隐忍不住,再一次暴走,抬头对喜儿咆哮:“你们到底想什么样?!”   “青巴?”   突来的,帝辛的声音,让青巴和喜儿皆是一怔。   帝辛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帝辛刚才听说哪里好像有可疑骚动,他一时心起,所以跟着侍卫前来察看。   不想,却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头颅,尸体。   侍女们的崩溃。   青巴的失控,还有,喜儿的冷眼。   “青巴……”这样的场面,让帝辛无比诧异。   他想要一个解释。   青巴却在起身之后径直推开侍卫们走了开去。   他就这么离开。   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   这等的情绪上的放肆让大家面面相觑。   但是,侍卫们都知道他是帝辛身边的大大红人。   帝辛没有说话,大家都不敢拦下他。   眼看着青巴挤进侍卫堆里,就这么走人,帝辛甚感莫名,想改问喜儿,喜儿却是头一低,对他作恭敬应付状。   这些,帝辛都看在了眼里。   他心有疑惑,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把视线从喜儿身上转开,看了青巴走去的方向一眼,对身旁一为首的侍卫说:“清理一下。”   “是!”   那侍卫点头,马上对后面的人发号施令。   青巴挤出人堆,一时间,心如死水,正打算离开,突然,他的上臂被人一抓,他猛一怔转脸,一个人凑近低声,对他:“太师说,你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取舍。”   青巴又是一怔。   这人就是一个普通侍卫的打扮。   但是,眼神却异常地坚定。   是太师安插在宫里的人?!   青巴眉头紧蹙,提防瞪着他。   他盯着青巴,像是在确定青巴到底明不明白他说的话。   末了,听人吆喝,他放开了青巴的胳膊,深深看了青巴一眼,接令跑过去帮忙了。   回想刚才这人的话,青巴的心里一阵泛酸。   他在那里站了片刻,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隔一日之后,帝王大婚,整个朝歌城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按照仪式,帝王家正式册封黄贵妃为王后,并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帝辛赐予黄家和新王后的宝物,贵重、丰厚,琳琅满目,数量和种类,多不胜举,让大臣侍卫公诸皆称羡称赞。   武成王收到了各方各地的恭贺。   虽是喜庆的事,但是,他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但,事局已定,他也只好接受。   可是,他心里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那般。   “怎么了?”黄夫人看他突然眉头紧蹙,像有所思,便问他。   他想了一想,放下酒杯,对黄夫人:“我……担心王后娘娘。”   “你是喝糊涂了么?”黄夫人一笑:“虽说今晚是新人的洞房花烛夜,但他们都已是多年的夫妻了,你还怕她不知礼数,会得罪大王么?”   “也是。”武成王这一听,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也罢。”他确实是喝的有点醉醺醺的,对黄夫人:“看来是真的喝多了。”   黄夫人看他这样,叮嘱身边侍女去弄来甜汤解酒,武成王想罢,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对前来敬酒的大臣一饮而尽了。   王的宫中。   此时,纱帘飘逸,灯火柔美。   鹿台这边,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仙境一般的建筑,美轮美奂,金碧辉煌的新婚寝殿里,规矩地坐着一个美艳娇娘。   黄王后一身富丽堂皇,正襟危坐,等待着帝辛的到来。   久等,寝殿里的太过寂静让她局促不安。   但是她的王,依旧未能归来。   看看窗台外的天色,已经如墨深沉。   这,让她胡思乱想,忆起了喜儿那讽刺的笑容。   “娘娘,您饿不饿?”   肖儿静静踱来。   “宴会完了么?”   黄王后问罢,得不到答案,抬头,看肖儿:“怎么?完了么?”   肖儿犹豫了一下,抿抿唇,点头:“听说是已经开始收拾了。”   “那大王呢?”   “……大王,又在摘仙楼上备下了一桌。”   黄王后一听,心里一下恼怒:“是跟那个贱妖厮混在一起?”   肖儿不敢肯定,但是想罢还是摇头。   她把打听到的直言:“听说,是只有大王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独饮……”   黄王后一听,脸上缓和下来。   是还没喝够么?   她看向身旁,满满的一大堆食物和美酒。   还是,打算在那独饮到天亮?   娶她,真的有这么难受么?   委屈,自心中升起。   那种酸涩的心情,复杂得,让她不愿意多想。   “我去找他!”   黄王后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肖儿一听,看她冲动,一下就急了,赶紧冲上前去拦她,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上。   “娘……”   “不许跟过来!”黄王后只是丢下一句,便踱了去。   肖儿看着,心里惶恐,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摘仙楼上。   帝辛确实是自己一个人在独饮。   一壶又是一壶,却还无法醉,让他的心里无奈感更甚。   突然,他发现了不速之客。   狐宝居然在他视线范围内晃悠,这让他甚感意外。   自从上次狐宝在御花园中扫落汤药,两人就一直没说过话。   在婚事公布之后,狐宝干脆就直接不再见帝辛。   他这是想干什么?   帝辛莫名非常,却不动声色,照样喝自己的酒,暗中注意着。   狐宝在那溜达了很久。   看帝辛貌似太沉醉于美酒当中,没能发现自己,他活动的范围渐渐地,往帝辛靠近了。   又溜达了好一会儿,他偷偷瞄,装作很不在意地去瞄,他发现帝辛完全没有在看他,不由得更不满了。   他只好再走近过去,假装不会理会帝辛的样子,在帝辛的身边晃悠。   末了,帝辛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存在。   他眉头一耷拉,委屈不已,干脆走到帝辛面前的阶梯处,嘟着气鼓鼓的脸,坐在那。   这回大叔应该看到我了吧?   狐宝的耳朵竖竖地,就等帝辛主动跟他说话。   说白了,就是想服软。   但是又觉得拉不下面子,狐宝想要帝辛先跟自己说话。   帝辛端着杯子遮在唇前,为狐宝的孩子气失笑。   末了,帝辛端起了样子,放下酒杯,问他:“你想干嘛?”   狐宝灵耳一动。   但是他没有回应帝辛。   因为他怄气这么久,帝辛都没试图去找过他,哄过他,他心里很不安。   帝辛看他的背影,可怜兮兮又不知道怎么办似的,不由得心软。   帝辛无奈,叹气:“……狐宝……”   狐宝转头看向他。   狐宝正等着帝辛示好呢。   帝辛一张嘴,刚想说什么,抬眼突然看到一旁不远的一抹倩影,有些意外。   黄王后拖着长长的华服来到这里,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穿越了结界。   她眼中的绿光一耀。   她走进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直到,她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是难耐激烈的喘.息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上到亭上来,一转弯,看到眼前的,不由得一下后退。   ?!   心脏,在重重跳动。   她的呼吸,一下慌乱。   眼前的情景,让她是那么地难接受。   她的新婚之夜,她的丈夫,居然和一个妖魅在这里男男苟且?!   “黄王后?”坐在那的帝辛看她脸色大变,眉一簇,不解唤她。   他并不知道她眼中正看到了什么。   只是觉得,她此时的神色很诡异。   新娘子新婚当夜不应该离开自己的新房。   更何况,是未经通传就擅自来到这里打扰他。   “黄王后?”   黄王后的脸色逐渐发青,连眼神都变了。   就像渐渐步入疯癫抓狂的边缘,她瞪圆了双眼,满是杀气地瞪着他。   他提防起来了。   帝辛看她这般,心里不安,质问:“你到底怎么了?”   黄王后的脸上,是越发怨恨的表情。   帝辛看她不对劲,起身伸手想要去拉过她,她突然“啊~~~~~”地大喊着抓狂退开。   帝辛被她吓一大跳,霎地回神,眉一簇,厉声喝道:“黄王后!”   外面候命的侍卫和侍女都被惊动了。   大家都跑了进来。   但是,黄王后眼中没有其他的人。   她对着帝辛坐着的位置,大声:“分开!”   “你们给我分开!给我分开!”   黄王后歇斯底里地对着帝辛大喊大叫,连坐在一旁阶梯上的狐宝也不由得被她惊起了。   狐宝和帝辛一时间面面相觑。   “黄王后!”   帝辛大声斥她,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但是,她一直摇着头,一直摇着头。   帝辛想要抓住她,突然,她发狂地扫掉食桌上的所有东西,又是哭,又是闹,对帝辛吼:“我叫你们分开!分开啊!”   帝辛看到如疯了一般的她,难以置信。   “你这是怎么了?”   帝辛完全摸不着状况。   而在黄王后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帝辛的无视和狐妖的挑衅。   眼前,男.男.交.合.的景象不堪入目。   嫉妒和屈辱,让黄王后歇斯底里。   她一直抑郁的精神世界,正一片一片地剥落。   “啊~~~~~~~~~~~~~~~~~~~~~~”她撕心裂肺地朝帝辛大喊。   猝不及防,她突然捡起掉在地上的割肉小刀朝帝辛划过去。   狐宝一惊,帝辛一躲,反应却慢了,帝辛的手臂被划破,出血不多,但是狐宝看着,一下火爆了。   “嗥~”   情绪一暴走,狐宝的兽性按捺不住,金目一下亮了出来。   帝辛吃一惊,赶紧挡住狐宝,末了,带着他直往后退。   他意识到黄王后极不对劲。   他很怕狐宝一时冲动会伤了黄王后。   他心中满带猜疑。   但是,狐宝像是对此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帝辛又猜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黄王后咬牙饮恨,咆哮:“为什么你非要这么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黄王后情绪已经彻底崩溃,失控暴走,撕破喉咙般对帝辛呐喊:“为什么?”   【黄王后……】   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猛地一怔。   背脊后面,霎地,凉透了。   这个声音……   她猛地回头,看到站在她后面凄凄看着她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   ~~~    ☆、诅咒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已死很久的姜王后。   凹陷的淤黑眼眶,塌陷的脸颊,干巴的身体,腐朽的枯肢,黄王后看到她,整个人都吓傻了。   帝辛、狐妖、侍从们,这些人都没看见黄王后眼里的东西。   只知道,黄王后被无端端吓得脚软,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的地方,空荡荡的,让大家莫名。   她惊慌求援,但是,她身边原本还在的人全数都不见了。   她,孤零零一个人和姜王后对峙着。   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头皮发麻,她久久不能回神,两手紧抓着两鬓头发,想逃,双腿却不听使唤。   摇着头,她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不……不……”   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她双腿发软,拖着瘫软的腿企图往后退,却移不动半分。   她眼皮都不敢抬,连看都不敢看姜王后,只想逃,只想逃。   “不……”   大家看她这样,奇怪得很,帝辛的眉头蹙得好紧好紧,疑惑:“黄王后?”   【……你说你没有做错?你居然说你没有做错?难道你忘了,是你陷害的我?】   眼前的姜王后,塌陷的脸孔上,双眼流出了粘稠的血泪。   黄王后被吓得泪也是哗哗地落着。   她浑身哆嗦,听着姜王后的可怕声音,就像活在了噩梦一样。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枯朽的手,向她伸过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当初趁人之危,假派刺客,逼大王杀我!】   【现如今,你大言不惭,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如果真的光明磊落,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极度恐惧之后,摆脱不得现状,衍生的,是无尽的抓狂和怒火。   黄王后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受惊吓,被纠缠,但骨子里的不服气怎么能心甘任自己输下去。   “是……又怎么样!”   她突然猛一抬头,看姜王后临近逼视她,倒吸一口冷气,缩了一缩。   可是。   好歹她是武将之后。   何况,她哥哥武成王现在更是权倾朝野。   “是你!”   她一咬牙,对姜王后恶声:“明明就是你言而无信!”   “是你!”   “是你说了待大王回来你就把王后之位让给我的!”   黄王后这话,让帝辛猛地一怔。   “……结果呢?”   黄王后拼命压抑自己的惊恐情绪,喘着大气,面对眈着自己的姜王后那双已死眼睛:“明明就已经是个弃妇,却抱着两个孩子在那装可怜!”   “你本来就该死的了!”黄王后瞪大双眼对姜王后咬牙切齿道:“在你外家背叛了大王之后!”   “可是,你却死皮赖脸地活着!”   黄王后的话让姜王后好伤心。   “如果不是我要我哥哥严正以待,看定形势,守住这里,你以为如今的大王会是谁?”   “而你,却失信于我,把对我下的承诺当成了儿戏!”   黄王后越说越是得意,竟不自觉站了起来,对姜王后:“一个假刺客而已,所有的大臣就都认为你应该死去,没有人相信你的忠诚,连比干丞相都没有反驳,连大王也没有阻止你。”   【黄王后!】   突来的一声,黄王后猛地一转头,看到已死的比干丞相,震惊了一把,一下又摔倒在了地上。   一双老朽的眼睛毫无生机地盯着她。   干裂苍白的嘴唇颤抖着。   那个比干的胸膛是一大片干涸了的血迹,空洞洞的,甚至还能看到断掉的胸骨。   黄王后惊呆了。   末了,她才反应过来,惊叫:“你不要过来!”   【黄王后!你陷我于不义,害得我好惨啊!】   “没有……我没有……”黄王后看他欺身上来,惊慌大叫:“我没有!”   “……比干丞相!”黄王后都快哭出来了,尖叫。   气促,心悸。   黄王后身体感觉不适,难受伸手捂上自己心脏的位置,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这些魑魅魍魉吓出来了。   这,是要故意吓死她,绝她的命吗?   黄王后嘴唇一咬,气恨不已,失色的脸庞上,杀气的双眼一下就瞪到了比干的身上。   “你们给我滚~”发飙大吼,她暴走失控。   不断地喘着大气。   受惊过度的她应激之后变得非常焦躁。   她干脆就站起身来了。   摇摇晃晃,她对姜王后:“你……出尔反尔的小人,用两个该死的孩子向大王要恩情!”   “你!”她脸一转:“倚老卖老,居然还要大王不准我生孩子!”   “你们都是贱人!贱人!”   黄王后歇斯底里。   “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泪,不断地落下。   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血,直冲大脑。   “王后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她自言自语一般,恍惚:“连哥哥都这么认为,所以才答应帮我安排刺客。”   “果然……”她嘴角一提,淡淡:“你不是就这么死了么?”   “接下来就是孩子,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斩草除根。”   【他们只是孩子!】姜王后怒目。   黄王后却反瞪她,怒:“你以为他们长大会放过我吗?”   “而且有他们在,我不能生……”黄王后失望落泪,瞪向比干:“你们……真的好残忍……”   比干气愤眈着她,枯萎凹陷的眼眶,一双眸子就像快要掉出来一样。   “你不明白吧?”黄王后嘲笑他。   “你总是与我哥哥为伍,却也总是倚老卖老。你总是执着于你自己的想法,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总认为是自己辅助大王登上的宝座,大王就该步步退让,就该以你为尊……”   “鼓动你,你也听;推波助澜,你也受……有能人送上门,你马上就信了,还趁大王秋狩,对狐妖下手。”   “您怎么不想想……”黄王后抬起脸来,对比干:“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顺你心的事?”   那一步算计,黄王后差点害了自己的哥哥。   她把心里的怒都归咎到了比干身上,所以,让幸存下来的影人把狐尾送去给比干。   果然如她所料的,比干真的大意到送狐尾进宫,献给大王。   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吗?   黄王后想着,心傲,忍不住仰头哈哈地笑。   却不想,眼前两个鬼魅霎地如尘沙飞散。   黄王后一愣,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好多人,脸一转,对上帝辛暴怒的双眼,不由得呆僵当场。   “你……”   “……不……”黄王后这一次更是惊惧了。   为什么?   她惊惶看周围,狐宝在,青巴也在,还有那些侍卫和侍女,都盯着她。   “我……”黄王后的脸色比死更难看。   “不是的……”   这是在做梦吗?   她难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脸,回想刚才,看狐宝坐得那么远,周围那么多的人,还有面前桌上,原本应该是看到帝辛和狐宝交缠的地方,正好好地放着一桌的酒菜。   “大王……”她马上就冲上去抓住帝辛,哭腔:“臣妾……臣妾是被鬼魅迷惑了,不知道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那都不是真的!”   帝辛的脸色铁青,直接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甩出来了。   “姜王后的那个刺客是你安排的……”帝辛咬牙瞪着这多年的枕边人:“那些秋狩想要杀死我们的影人也是你设计的,狐宝的尾巴也是你送给比干的……”   黄王后的泪哗啦啦地落,只听帝辛怨恨:“你这个贱人!”   她惊恐。   因为她知道帝辛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想逃,却被有备的侍卫们包围,一下又被迫退回到帝辛的身边。   黄王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她转身,很是不甘,愤恨:“我有什么错?”   “姜王后的娘家谋反,她根本就不应该再苟且偷生在这个世上,我是为了大王你除去心患啊!”   “那两个孩子知道自己母亲因你而死,心怀怨恨,长大之后,也是会害你的啊!”   “比干他不是一直在掣肘你,跟你唱反调吗?”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黄王后的哭喊和狡辩让帝辛好生气结。   姜王后的自杀一直都是帝辛心里难以愈合的痛。   那份愧疚。   当初如果他能坚持相信她一点,就不会这样。   “你……”帝辛气得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黄王后看他拳头已经紧得直颤,惶惶一退,   她不要死。   但是大势已去。   “不是我的错!”黄王后对他:“是你!”   “如果你不是男男苟且,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想来,黄王后落着泪上的脸得意一笑。   “……你将失去的不只是她们,成汤的江山也会被姬昌夺去的……”   “你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知道吗?”   越想,她越是心里痛快。   “而我,就先下去……”   她说来,往后退着。   退到虿盆边上,她红唇一咧:“……等着你!”   侍女们惊呼。   因为看着黄王后自己投身虿盆。   下面低处,是蛇蝎毒雾。   百虫   大家亲眼目睹黄王后自杀,内心无比震撼。   人心惶惶。   青巴站到了帝辛身后。   帝辛心气难平,只是瞥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青巴就已经明白他的指示。   斩草除根。   武成王断不会任由他妹妹枉死。   要在他得知噩耗之前“清洗”武成王府。   青巴的头微微一点,往入口处离开。   路过一处,发现白玉的柱子后面,喜儿正藏身在那里探看,他不由得来气。   “现在你满意了?”青巴开口。   喜儿转眼瞥向他。   他瞪了她一眼,离开了。   喜儿再看那边,大家都散了,帝辛心情奇差,也往殿里进去了。   她再看狐宝,狐宝拿了一壶酒,走到虿盆边坐下,独饮着。   狐宝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暗黑的虿盆内部。   久了,他突然嗤笑。   末了,他的笑容渐渐大了起来,竟忍不住,最后哈哈哈哈地仰头笑了开来。   喜儿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若有所思。   她放开双手倚扶的柱子,静静地转身,离开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仮面   天刚破晓,青巴便已回到宫中。   “消息走漏了。我们赶到武成王府时,正好遇到武成王一干人等出逃,通风报信的肖儿被乱箭射死,混战中武成王携两子逃脱,剩余的黄家一百四十余口连同黄夫人在内,全部伏诛。”   好歹和黄王后是夫妻一场,帝辛听闻之后,一度沉默。   末了,他转身往内殿走去。   青巴目送,知道他心情不好,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踱出了外殿。   黄飞虎虽然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仅是黄家的人要死,连带九族,还有黄夫人娘家那边九族,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被另外派出去的卫军们血洗得差不多了。   有两队人策马追杀黄飞虎奔城外搜去了。   青巴现在除了等消息,无事可做。   他出到殿外,下了石阶,打算往御花园那边去,忽然听闻有人叫他,转脸抬头,看到上次那个在人堆里抓住他手臂的人向他走过来。   这个,是闻仲安插在宫里的人。   上次青巴失控暴走,在宫里与喜儿对峙,错杀许多宫女,在丢下众人离去之时,正是被这人拦下。   青巴收住脚步,定定站在了那里。   青巴想知道,闻仲这回又想要干什么。   那人左右瞧瞧,有些避忌,来到青巴跟前,一拱手,对青巴:“太师他老人家想见您。”   私下的约见,这,让青巴的眉微微一挑。   闻仲又想怎么的?   莫不是打算在出征之前一定策反他?   宫中如今不比以前,狐宝的耳目多了不少。   青巴周围扫了一眼,并没有回应此人是去还是不去。   他淡淡看了对方一眼,便往御花园方向走了去。   那人没有得到答复,眉头蹙得老紧,目送他之后,又警惕看看周围,这才退走了。   对于闻仲,青巴早就已经心里有数。   他和闻仲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帝辛的忠心。   但是他心里很矛盾,因为哈,所以,一直没有表态。   晚上,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尽头的那个房间里,昏暗得很,他进到里面,听锁链被拉得作响,心里阵阵难受。   “……哥?”里头的哈一听到动静,马上就开口叫他。   灯火在黑暗中摇摆着,企图尽力发挥自身的光芒。   青巴端着吃食走近去,只见,哈正被锁链扣着两只手腕,定定坐在床上。   “哥……”   哈好可怜,一双孩子眼汪汪的,一看到青巴,眼睛亮了起来,嘴巴一扁,委屈的泪哗啦啦就落了下来。   青巴在他面前的木凳上坐下了。   青巴一直低着头,把食物放到他身前,甚至不敢跟他有眼神上的接触。   青巴是怕,怕自己会忍不住放了哈,又怕,自己会受不了杀了哈。   心绪,是翻江倒海。   他眼眶渐渐温热,把空盘子收起,就这么起身走了出去。   他的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终会好起来的。   他不停地说服自己:哈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他认为,自己现在是接受不来,但是,给自己一点时间,等能接受这一切了,再把哈放出来,把哈教好来。   哈是他在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不管哈变成了什么模样,他不舍得放弃他。   “哥?”哈哭囔。   青巴开门的手一下顿住了。   他在那里抿着唇,站了很久。   末了,吞咽下自己的情绪,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日无异,柔声:“时间不早了,你吃完东西就早点睡……”   青巴说完,猛地就开门出去。   门被合上,听着门外扣上锁链的金属碰撞声,哈原本耷拉着的眉头慢慢平缓了开来。   一双黑黑的孩子眼,在昏黄的灯火下,紧紧地盯着门的那个方向,渐渐地,变得怨毒起来……   第二天,帝辛午睡,青巴闲时无聊,游逛到了御花园。   他心里郁结,坐在石凳上,看石桌面上的凋零花瓣,呆呆在那,未几,忽闻有声,转过了头去。   “……兴许是想过来看看自己的女儿吧,不然怎需自己亲自把贡品运送到朝歌来呢。”   “嗯,应该是,最近宫中多事,估计是听闻什么,太担心了,所以亲自过来看看吧。”   “不过话说,我现在都糊涂了,明明谣传大王身边的苏娘娘不是女子,但是大家又说喜儿其实就是那苏娘娘,那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苏娘娘啊?”   “那个就只有寿仙宫里伺候的几位知……”那宫女捧着精致美食的,眼尖,乍地看到青巴,脸色大变,一下噤声,赶紧对青巴行礼。   另外那个捧着酒水的一下也才反应过来,人一慌,头皮发麻,差点就对青巴跪了。   青巴上次发狂,肆意杀死了很多宫婢,这些事,她们都有耳闻。   那件事,后来帝辛竟然完全没有追究,不但让青巴的名声远扬,也让他的恶名在宫中广为传散。   大家都不敢惹他。   私下议论主子又是死罪。   她们是真的怕,怕青巴心情不好,此刻拿这个就直接办了她们。   青巴淡漠扫了直哆嗦的两人一眼,心思落到了她们刚才的对话上。   冀州侯苏户来了?   青巴看看她们手中捧着的东西。   是用来招待冀州侯的吗?   今早青巴身体不适,获得恩准,并没有随帝辛上朝堂去。   帝辛回来也不见提起什么,所以他并不知道冀州侯来朝歌觐见的事。   他对两婢女一摆手,两婢女霎地松了一口气,千谢万谢,赶紧退走。   两婢女几乎是用逃的。   好不容易缓下恐惧的心,之后,调整了情绪,这才把东西毕恭毕敬地送到了一处殿内。   陆陆续续地,精致的食物,美酒琼浆,放满了台上。   苏户看了一眼,不为所动,而是很忐忑,不断地朝外面张看。   下面的石阶口,是上这里来的必经之路。   但是,却一直不见自己女儿的踪影。   他很不安。   双手在膝盖上紧张地来回摩擦着。   末了,连身后来了人,都不曾发现。   身穿锦服的倩影缓缓踱入了殿中。   她并没有马上上前去,而是静静在那里看了苏户很久。   苏户后来察觉到视线,转身站了起来。   看眼前人儿,螓首蛾眉,双瞳剪水,正是他当年亲自送过来的好女儿。   “妲己……”   一时间,如梗在喉,苏户张嘴,内心激动,却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   “父亲。”喜儿走来,对苏户恭敬行礼,缓缓抬起了眸来,两人目光刚刚对上,苏户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在他之上。   当年送过来的小丫头片子,如今已是仪态万千的后宫之主。   一时间,身为父亲的苏户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可好?”   苏户问道。   喜儿走近来,轻轻搀扶过苏户的手臂,请他在桌上坐下,她也在桌子的另一侧坐下,对苏户柔柔一笑:“好,一直都很好。”   “我听说,黄王后殁了。”   喜儿端酒壶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事才出不过两天,却似翻了天。   她没说话,垂下了眸,继续为苏户倒酒。   末了,感觉到苏户一直在看着她,她抬起了眸来,两人的目光又一下对上了。   苏户的视线一下错开了。   喜儿的嘴角淡淡一提。   她拿起了为苏户倒的那一杯酒,敬向他,问:“父亲可是觉得我变化了?”   苏户点点头。   “变化了,也不奇怪。”苏户对她:“想你刚进宫是豆蔻年华,如今已经到了花信之龄。”   喜儿听来淡淡。   末了,红唇开启,她道:“原来我进宫已经这么久了……”   苏户再点了点头。   他抬眸,再打量她。   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由得心里一叹。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知道他有心事,她看着,眼中光色复杂流转。   “你的老母亲一直很想再见你一面。”   苏户叹一口气,对她:“可惜……深宫似海,我当初就应该坚持带你走的,怎么就把你留在这了呢!”   苏户的自责和悲愤触动了喜儿。   喜儿眼睛缓缓眨了眨,末了,伸手握到了苏户的手上。   “父亲,那不是您的错。”   一双眼睛清澈而且明亮,她对苏户安慰道:“……那都是命。”   苏户一双老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拼命地眨动着眼睛,别开了脸,不想让喜儿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喜儿放开了他的手,又为他把酒斟满。   喜儿为自己也斟上了一杯。   她让在旁伺候的宫婢们都退下了。   她柔柔一笑,问苏户:“哥哥他可好?”   “好,很好。”   提起儿子,苏户情绪缓下不少,他一笑,话匣子打开了,向喜儿说起了这么久以来,冀州发生的许多事。   有高兴,有失意,还有家里的一些变化。   喜儿听得出神,脸上渐渐地露出了久违的天真的笑。   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   就像当年,喜儿年纪小小,粘着父亲,在农家的田野间,听父亲诉说民间有趣的事。   说得正是兴起,苏户眉飞色舞,这时,忽然有人过来禀报。   喜儿的眉头微微一挑。   宫里的事,外臣不便听,喜儿只得暂时告别苏户,起身往外踱了去。   喜儿一离开,苏户的笑容消失了。   没有了之前的开心,他眼凄凄,看向了眼前的酒杯。   内心不断地挣扎,五内翻腾,他的喉咙不断吞咽着。   他当年应该坚持带走她的。   如果带走了,今天就不会落到这个田地。   心,是揪痛不已。   他颤抖着,从自己的衣裳缝里掰出了一个小小的药包,把那些药粉撒进了喜儿的酒杯里……   ————————————————————————————————————————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幸跑出来备注一下~   仮面:假脸;假面具。   制成人或动物等的脸形,戴在脸上的东西;为了掩饰真相的外表。   挥帕~ ☆、可怜人   心慌,手抖,很多的粉末都洒在了台上。   苏户紧张地把痕迹抹了去,末了,看喜儿往这边走来,赶紧地,假装常态。   喜儿看上去是没有发现什么,不知有诈的模样。   苏户心神稍稍定了一定,看了喜儿面前那杯酒一眼,端起自己的酒杯,一抿而尽。   喜儿定定地看着他。   看他的失意惆怅。   刚才,父女相聚畅聊被打断。   此刻,话题却不知道该再怎么接下去。   “妲己……”   苏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问喜儿:“大王对你可好?”   喜儿双唇微微一提,答:“儿在王的面前只是一般的侍婢,无所谓好与不好之说。”   “那……”苏户老唇一启,话语卡壳,想罢,他牙关一咬,问:“你可愿意随父回家?”   回家?   喜儿的眉微微一挑。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生死各一边。   怎么可能办得到?   喜儿不解,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   苏户看着,突然伸手压下喜儿酒杯的动作让喜儿猛地一怔。   “为父是说真的!”   苏户压低声音对喜儿:“可以用草药,让你假装病倒,然后伪装死去,瞒过宫里众人,再买通那负责安葬的人,在宫外接应被推出宫‘安葬’的你。”   没想到苏户居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以帮她逃脱生天,喜儿与他双目对视了好久好久。   喜儿的眼眶热了。   她静默,没有回答。   苏户等不到答复,放开了她的手,紧蹙着眉,焦急问她:“你还要犹豫什么?”   “难道,你不想回家么?”   “……想。”喜儿语气幽幽,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最期盼。   “我真是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坚决带走你!”苏户饮恨:“狐妖顶替了你的身份,其实你根本就不应该再留在这里,当时你说怕狐妖露出破绽会害了我们全族的人,我当时竟也担心起来,听了你的劝,我真是该死,居然把你一个人留在了这个!”   苏户的自责和内疚让喜儿心里难受。   喜儿眨动眼睛尽量不让泪水和情绪泛滥,末了,又摸过了那个酒杯。   刚想拿起来,喜儿的手又被苏户抓住了。   “听为父的劝,跟为父回去!”   苏户力劝喜儿:“现在大王无道,忠臣非死即逃,那姬发曾在姬昌病床前发誓要为兄报仇,血洗朝歌是迟早的事!你跟我回去,我和你母亲,和你哥哥嫂嫂还有你,我们一家人……”   “您打算背叛大王吗?”   喜儿的问话一下打断了苏户想要继续说的话。   他微微一怔。   喜儿双眼幽幽看着他:“您打算去帮助您的仇人?”   苏户把抓着喜儿的手收回来了。   父女四目对视着,苏户摇头:“……他们不是我们的仇人啊。”   “是谁毁了婚约,游说您送我进宫?”喜儿凄凄对苏户:“说什么逼不得已,与您同仇敌忾,您可曾知道,所谓为子报仇是假,那姬昌老贼早就已经想要坐上大王的位置。”   苏户吃了一惊。   “费仲想要获得大王的更多信任,牺牲了身为他外甥的我,您当时不肯,大王兵临城下,姬昌不但不与您并肩抗敌,反而毁掉婚约,动之以情,力劝你妥协,其实……”喜儿恨得咬牙切齿:“就是怕闹大了大王会洞察他西周的狼子野心!”   那早就是蓄谋已久的打算。   只是当时时机未到。   伯邑考宁愿牺牲青梅竹马的她,要那个觊觎已久的太子之位。   越想越是恨,喜儿端起那杯酒,一口气饮吞下去。   明明是自己下的毒,亲眼看到喜儿饮下,苏户霎是心里一提。   他的老眼睁得老大。   看了喜儿许久,他很紧张喜儿有没有怎么样,关心在,却已经开不了口。   未久,喜儿的脸色发白了。   她肚子绞痛不已,腥血涌上喉咙,猛地一怔。   那杯酒……   她惊诧看向苏户。   苏户此时看着她已经是老泪众横。   他并不想亲手葬送自己的亲生骨肉。   若不是闻仲太师逼他这么做,他更不会想到要投靠姬发。   “……父亲……”喜儿的红唇,颤抖开启。   苏户已经哽咽了。   满腹的内疚,他对喜儿怜惜:“为父在,为父在……”   他伸手要把痛苦忍受毒发的喜儿揽进怀里。   但是,喜儿一手抓在他手臂上,没有依靠上去,泪水凄然落下。   “……太迟了……”   什么?!   苏户惊讶。   因为喜儿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她抬起了灵气双眸,苏户看她濒死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甚是惊愕。   “……你?”   眼前的喜儿,面容还是那么地娇好,就像完全不曾喝过毒酒一般,盯着他。   “……为什么?”   苏户一时间很是接受不来。   “……为什么?”   苏户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难道,那狐妖的道行真的那么厉害吗?!   “因为……”喜儿看着一脸不可思瞪着她的父亲,红唇轻启,幽幽低声,对他:“……我早就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枝节   苏户,老泪众横。   他本不会信的。   但是,看着眼前的女儿,这一双凄凄的眼眸,他心里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心,痛不欲生。   他问:“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回来看看我们?”   “哪怕……只是一次,报一次梦……”   “因为,我的魂魄离不开这里。”喜儿收回了目光,无奈摇头:“我被束缚在了这里,永远都无法再离开……”   苏户听罢,痛哭出声,悲痛皱成一团的脸上,老泪不断落下。   这一切,都被青巴看在了眼里。   此时,他站在角落,看着,隐隐不忍。   心里不是滋味。   晚上,他去见了闻仲。   “你想要我怎么做?”   这已经是后半夜。   一池天然的温泉,硫磺味浓,烟雾弥漫。   闻仲交给他一个土陶小瓶。   这个精致的小瓶不到半个手掌大。   青巴看着,便问:“这是什么?”   “只需要让狐妖服下,你就知道了。”   闻仲知道,青巴的心还不够坚定。   青巴和他的共同点,是对帝辛的忠诚。   再加上,青巴与他有着同样的看法,即,非我族类。   但是,因为青巴的弟弟的关系,青巴又不得不向狐妖靠拢。   “做人,不可以只想到自己。”闻仲劝他:“你应该明白,你我皆是沧海一粟,苍生受苦,覆巢之下,哪里还能有谁的自在安然。”   青巴没有说话。   他没有闻仲这般大仁大义。   他,只是,动摇了。   晚上,回到住处。   他去探看哈。   发现哈虚弱地躺在床上,有气出,没气进。   他赶紧紧张冲过去。   察看了一番。   正要出去为他找大夫。   被哈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   “哈?”青巴眉头一蹙。   “求求你……放了我……”   哈气息不稳,非常虚弱,吃力抓着青巴衣角:“……哥……”   青巴心软了。   万般的不忍,青巴抚着他稚嫩脸蛋,很是心痛。   青巴马上就摸上了铁锁要帮他打开铁环。   但是,很快,青巴便住手了。   不对。   他思绪混乱。   脚步,猛地一退。   他看着已经剩下半口气的哈。   如果放了,那不是等同是同意哈吃人?   “我不会放你!”青巴否决。   苍白的小脸,一听,委屈得泪花直落。   “……哥……”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青巴摇头:“你想都别想!”   可怜兮兮的小脸上,表情,正在变化。   原本还挂着泪痕的脸蛋上,一双黑汪汪的孩子眼渐渐地幽怨起来了。   “真该死……”   哈的话,让青巴一怔。   青巴瞥向他,末了,被他的阴森面目惊了一惊。   “你……”   “嗥~”喉咙,朝青巴发出诡异的声音。   哈整张苍白的脸因饥饿和愤怒变得极度狰狞。   “该死!该死!该死……”   尖牙大张。   哈因为青巴没有中计而无比抓狂。   铁链,正挣得“嘭嘭”作响。   青巴看他一副想要扑上来的可怕样子,又气又伤心,避走了。   翌日,城外郊区。   风,呼呼地刮着,扬起了发丝,吹起了威武披风。   帝辛站在凉亭内,举起了酒杯,为闻仲送行。   “今日为太师送行,是薄酒一杯,果品小菜,他日,等太师大胜归来,我必定大摆宴席,普天同兴,为闻太师洗尘!”   听帝辛这么说,闻仲只是呵呵一笑。   他瞥向伺候在一旁心事重重的青巴。   看青巴眼底泛青,怕昨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没有和帝辛多寒暄。   临别时,突然煞有其事地瞥了青巴一眼。   青巴正好与他视线对上,知道他的意思,便微微作揖,以示相送。   闻仲就这么率兵出发了。   青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东西给狐宝服下。   不想,跟随帝辛回到宫里,看到狐宝正好在设宴。   狐宝命人做了一大堆的食物。   还吩咐着,兴奋嚷嚷,要喝哪样哪样的酒。   这一看,就知道是在庆祝闻仲终于肯走。   帝辛见惯了他的任性,对此没有不满,只是没好气一笑。   现在,或许就是机会了。   青巴冷冷地看着他。   喜儿正在一旁伺候着帝辛和他。   他抱怨着酒怎么还没送来,想要身边的侍婢去催,青巴开口:“我去。”   狐宝微微一怔。   身边各人却对青巴的主动不以为意。   青巴踱去了。   他亲自前往了酒库,拦下了要送酒的胖子,说是要换一坛,进去捧了另一坛陈酿出来,交给了胖子。   手上接到的这一坛,坛口的封口已经被稍稍弄开了。   那要送酒的胖子猛地一怔,瞥向青巴,却不敢走。   “怎么了?”   青巴问他。   “没,没什么。”胖子怎么敢说什么。   可是,这酒搬出来就是开封的,谁知道是不是青巴在里面动了手脚?   要是青巴要毒害大王,他把这酒送过去,那他岂不是成了替死鬼?   “怎么了?”   “没事,真的没事。”他又不敢当面质疑青巴。   青巴上次杀了好几个宫女的事,宫里有谁不知道?   如果他问青巴这封口是怎么回事,青巴要是真的有歹心,杀了他灭口怎么办。   胖子只得捧着酒坛走出去了。   一路脚步很慢。   他看青巴也跟出来,超越了他,他想回头换坛酒,不想,一转身,差点跟一瘦子撞到了一块。   那时他的老乡。   和他一同进宫干活的。   瘦子一看他撞过来,“哟”地一声,机灵一闪。   胖子脚步一稳,霎地松了一口气。   瘦子看他这般慌失失地,问他:“干嘛呢?干嘛呢?”   胖子急:“还不是因为这个。”   他一五一十,把这坛酒的事说了。   瘦子一听,直接没好气:“嗨!”   “说你傻不是?” 瘦子对他:“大王总是和他形影不离,他过来催酒,难道大王会不知道么?宫里人都知道,大王对他好,他的荣华富贵那都得靠大王赏呢,他能害大王么?”   “那倒是。”胖子觉得在理。   可是,他又不放心,指指那掰开的封口:“可是,你看这……”   “兴许是他试了口酒。”   瘦子正好从别的宫里端着酒具回来的。   看胖子实在不放心,不由得有点鄙视他的胆小了。   他二话不说,放下托盘,抢过酒坛子,拿过酒杯,就倒了一杯。   酒,洒湿了地上。   他一口就把杯酒饮尽。   一旁的胖子看着,眼睛瞪得老大。   醇香顺喉,喝过的瘦子竟有些欲罢不能。   嘴巴啧啧地,他得意问胖子:“怎么样?我不是没事吗?”   胖子这会儿把心放下来了。   正要走,瘦子却拉住了他。   “怎么?”   “哎呀,反正都开了封口了,就给我一点点。”   瘦子拿起酒壶来,对着他。   胖子没好气了。   又偷酒。   胖子看和他相熟一场,又为他解了惑,便小心为他斟满了一壶。   “你可小心着喝啊。”   宫里的酒,芳香四溢,要是遇见了谁,一闻到这香气,偷酒的事就会露陷。   这可是大罪。   胖子给他倒完,左看右看,没见着人影,左看右看,便抱着坛子走了。   瘦子收了酒具,小心捧着那壶珍酿,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尝尝,不想,感觉到肚子不适,只好带着   酒壶直奔五谷轮回之所。   茅厕前,他又犹豫了。   这么好的东西,不可能带进茅坑里熏一回吧?   他想罢,找了一处花丛,把酒壶藏到了那里。   他直奔了茅厕,殊不知,未久,就有人发现了他藏的东西。   “怎么会有人把宫里喝剩的酒丢这呢?”看玉酒壶的款式,两侍婢就已经知道是哪个宫里的东西。   她们面面相觑,无奈抱怨一声,只当是那个奴婢偷懒,把这壶酒收了去。   ————————————————————————————————————————   ~~~   作者有话要说:   ☆、乱hua   鹿台上,歌姬妖娆。   帝辛的心却并不在此。   他担心前方的战事,更有些忧心闻仲的安危。   闻仲再怎么厉害,毕竟年事已高。   叹他辛苦,更怕的,是他力有不逮。   帝辛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将才了。   连年来,接连战败的消息让朝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很多人已经开始迁徙,逃亡别处。   若是闻仲再次战败,再退一步,已是兵临城下。   那,成汤几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他的手上!   帝辛想来,拳头一握,一阵心烦。   他没有注意到,狐宝正瞥着他,满脸的不满。   难得大叔跟他和好了。   难得闻老鬼离开了朝歌。   大叔的心,却跟着闻老鬼走了。   舞者地上,身段优美的歌姬载歌载舞,完全吸引不来帝辛的注意力。   狐宝的脸色越发地阴沉。   末了,眼珠子一转,他的唇突然狡黠一抿。   此时,有人突然“哟”地一下。   帝辛听来抬头,看到舞者地中间突然冒起七彩的烟雾,不由得微诧。   曼妙女子,肤白如雪,素颜白衫,宛若天上下来的仙子,踏烟出来,轻舞飘飘。   帝辛整个人都愣了。   此女,清雅绝俗,双眼剪水,只应天上有。   他不知觉地站了起来。   紧紧地盯着她。   曲,惑人心魄。   舞,诱人迷醉。   帝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已经步入到舞者地上。   青丝如墨,玉袖生风。   仙子在帝辛身边徘徊张舞,嫣然调情,一双灵气眸子,清冷深邃,勾魂摄魄。   难道,真是这高耸入云的鹿台引来了仙子?   帝辛向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她灵巧一躲,一个转身,与帝辛擦肩而过。   帝辛目光紧随,脸一转,见她娇笑开来,眼眉含春,少了几分清冷,美得不可方物,如同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帝辛突然想到,这肯定又是狐宝的滑头伎俩。   他怨叹狐宝的不懂事。   殊不知,站在他身后,宴台前的狐宝盯着这凭空出现的仙子,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狐宝疑惑。   怎么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呢???   只见,那仙子的手腕上、腰上,皆是一串串细小的铃铛。   细碎舞步,轻盈翻身,清脆的铃声富有穿透耳膜的张力,拴紧人心。   帝辛想要和她说上话,她却和帝辛玩起了抓与躲的游戏。   铃铛声,越发勾人心弦。   回眸一笑,好一个绝美的仙子。   帝辛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由自主。   两人追逐,貌似嬉戏。   帝辛却越发地察觉是自己停不下来。   突然,那仙子猛一个漂亮转身,往帝辛身上一扑。   帝辛眼眸一抬,迎面而来的,出尘如仙的女子脸上瞬间变化。   那张漂亮的脸霎地分裂开来,满脸狰狞,利嘴尖牙,直朝帝辛噬来。   帝辛的心猛地一提。   千钧一发。   女子被狐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踹,摔飞开去,如破布翻滚落,瘫倒在地上。   帝辛惊魂未定。   狐宝怒目眈视女子:“来我的地方撒野?!你好大的胆子!”   侍卫们反应过来,皆纷纷掏出刀剑,把女子包围。   青巴,这时正好回来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有些不知所以,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   帝辛的脸色好青。   看上去,不太对劲。   青巴觉得奇怪,瞥了那个女子一眼,便往那里踱了过去。   侍卫们让了开来。   他蹲下来,正欲察看,刚伸出手,突然听到女子发出如同骨骼断裂的“咔咔”声音,不由得脸色一变。   他马上就退开来。   “咻”地一下,女子直挺腾立起来。   白衫,已掉。   惨叫声,几个侍卫被它瞬间啃断了喉咙。   在场的侍婢们惊叫逃窜。   面前,骨头一节节“咔咔”地打开,霎地,展开来的可怕面目让人惊震。   这不是什么女子。   而是有着九个脑袋的狰狞怪物。   蛇脖上,是九张诡异的苍白面孔。   它们没有眉毛。   长发、额凸、鼻扁。   几双细长鬼眼,正怨毒地盯着帝辛他们,大而薄的嘴巴,不断地嚼出血腥,表情怪异,道不出其喜怒哀乐。   这是什么?!   青巴眈着这满嘴血腥的恶心妖物,又是一退。   他想问狐宝现在要怎么办,没想,还没开口,站在狐宝身后的帝辛突然飞摔开去。   两人一惊。   狐宝一个箭步,把差点滚下鹿台的帝辛抓扯回来。   顾此失彼,妖物霎地来到青巴面前,青巴还来不及反应,人也一下飞摔出去,重重砸撞在大石壁上。   血,自他口中喷出。   内伤,痛得他蜷缩起身体,憋红了脸,咬紧了牙关。   妖物霎地又来到他跟前。   “青巴!”   狐宝要救他,不想,被扯回来的帝辛突然腾起,一把掐住了狐宝的脖子。   大叔?!   狐宝大惊,被帝辛缠倒在地上。   帝辛的双眼早就已经失焦。   脸色青得骇人,一双眼睛凸得老大,帝辛一双铁手如长了毒藤一般,越收越紧,这是要把狐宝往死里掐。   妖物的九个头纷纷对青巴张开了大嘴。   尖细而短的利齿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口腔,血臭味,让人作呕。   青巴的眼前一阵迷朦。   痛,让他的身体不听使唤。   怪头们,猛地朝他噬来。   想来是在劫难逃,突来,刀光一闪,那妖物“呀”地惨叫,竟踉跄一步,倒退开去。   喜儿跑到他身边来了。   挟起他,使出吃奶的劲,要把他搬离这个地方。   她是闻讯奔来的,看场面混乱,趁着妖物没有注意到她,在怪物的背后狠狠插上了一刀。   怪物吃痛,发狂不已。   两人逃开几步,就被一阵妖风掀倒,一下滚到了狐宝身边。   狐宝的脸已经被帝辛掐得由红变紫了。   倒不是他打不过帝辛,只是他根本不愿意去伤害他。   帝辛就像疯了一样。   青巴和喜儿使尽了力气都扳不开他。   后来,狐宝豁出去,连带帝辛翻腾过去,三个人这才硬生生地把帝辛的手掰了开来。   “快走!”喜儿看怪物又冲他们过来,赶紧把他们往外一推,自个迎了上去。   她要为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   青巴抓她不住,只好连同狐宝一起挟起大叔,外逃。   喜儿那是螳臂当车。   她被怪物狠狠撕咬,末了,被大力甩了开去。   狐宝和青巴根本就带不走疯了一般的帝辛。   帝辛见人就掐,青巴和狐宝耗在那里,好生地负气。   怪物霎地就来到喜儿身前了。   九张脸孔在蛇脖的舞动下张狂,利齿带血,狰狞非常。   它们想要一口把昏过去的喜儿撕裂吞噬。   不想,刚凑近,喜儿忽然转脸,张口就是一股阴气,直喷它们脸上。   怪物刹地一个踉跄,被喷的两张怪脸马上便是浑浑噩噩,垂倒下来。   可是,另外几张脸更加愤怒抓狂了,一把就把喜儿咬住。   整个腾空,喜儿挣脱不得,眼见自己的魂魄将要被撕个破碎,她惊慌惨叫,突然绿光一耀,怪物被口中夺食,一下忿恨,数个脑袋皆“喳喳”怪叫。   “嗥~~~~~~”   狐宝情绪也暴走了。   青筋突起,金目冒火,他全身蜕变,骇人的白色由四肢攀爬,渐渐把整个身体覆盖。   獠牙,尖锐无比,对怪物大张开来。   九条妖异巨长的狐尾,因其怒火冲天,在炽烈妖风中失控张扬。   被救下的喜儿和正与帝辛缠扯的青巴皆被狐宝强大的妖气所震慑。   待回神,青巴这才发现,帝辛不见了。   他焦急一找,发现帝辛竟朝狐宝那边冲了过去,眼睛一下瞪大。   糟糕!   他爬起撒腿就往帝辛的方向奔去。   不想,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他滚了一个跟斗,回头一瞪,便是一愣。   这不是别的。   带倒他的,竟是他之前吩咐胖子送来的那坛加料的酒。   青巴灵机一动,一咬牙,搬起这酒坛就朝怪物的方向潜了去。   帝辛霎地出现在狐宝面前,铁手一伸,只听他身后,突然“嘭噹”一声破瓦大响,帝辛整个人骤地一醒,第一眼便是狐宝那狰狞的九尾模样,惊得狐宝心里“咯噔”一下。   露馅了?!   怎想。   帝辛眼一瞪,竟一口气上不来,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帝辛一倒,狐宝更是惊恐了。   末了,眼前一下开阔。   狐宝看那怪物居然是被青巴用一坛酒砸成了血水,心中一下惊愕,看向了青巴。   青巴做梦都没想到闻仲给的东西竟然这么厉害,一时间,也傻在那里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胡蝶夢   作者有话要说:     帝辛那天倒下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狐宝忧心忡忡,终日伴在床边,却换不来帝辛的一声回应。   宫里为首的老御医被狐宝赐死。   跪在床边,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的其他御医皆惶惶不可终日。   也不知道日子过了多久,朝中收到了闻仲太师战死绝龙岭的消息。   朝歌一下炸开了锅。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逃离的人越发地多了起来。   朝歌的侍卫纷纷出动,深夜时分,闯进大臣们的家,把大臣们的家属全部 “请”了去。   翌日。   狐宝代帝辛上到朝堂,冷眼眈视群臣。   众人皆是诚惶诚恐,不敢言语,生怕一不小心显眼了就要被送往沙场。   “你们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狐宝问。   大家听来,私底下,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吱声。   朝中,已无能人。   狐宝嘴角冷冷一提,眼一眯:“我倒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连狐宝僭越,代大王上朝这种事情都能忍了,只要不用上战场,他们还敢有什么意见。   大家都不说话。   狐宝早就料到他们会这般懦弱,满脸的轻蔑。   “大王的两子其实并没有死,如今,正在山上修行。”   大家听来,一怔。   “眼看西贼就要兵临城下,你们派人前去,请二位王子下山,率兵保卫朝歌,剿灭西贼!”   “可是……”有一大臣犹豫。   末了,他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说:“当年,大王与王子,因姜王后之事父子反目,众大臣因提议处死姜王后皆被王子视作杀母的仇人,还有您……”   那大臣说到这,看狐宝眼神锐利,说不下去了。   他的手都是抖的,很紧张,满额头的汗,垂下了眼睑,根本不敢再看狐宝。   “把他们劝回来,便是你们的功劳。”狐宝放软了声音,扫视众人。   末了,他说:“如若劝不回来,即使你们逃了,你们的家人,一个都活不了!”   众,皆惊,倒吸一口冷气。   “十年过去了,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阴柔的美目一瞥,妖娆非常。   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一提,他对大臣们:“……就让他们和你们一起,为成汤而战吧。”   之后,寿仙宫。   “你真的要这么做?”   青巴眉头蹙得老紧,质问狐宝。   狐宝一脸平静,正细心地为帝辛擦拭着睡颜。   帝辛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御医说,怒则气上,惊则气乱。   帝辛当时被惊怒冲撞,一口气堵了,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青巴火大,一个箭步上来,把他手上的锦巾一抢,要扔,手腕一下被狐宝钳住。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好事!”   狐宝的话,让青巴一愣。   狐宝转过脸来,两人四目对峙。   狐宝对他:“你以为我会相信,区区一坛老酒就能把那个怪物砸死么?”   那个时候,青巴主动去催酒,他便心里生疑。   看到那个怪物瞬间化为了血水,他,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青巴心里有鬼,脸色变化。   狐宝推开他的手,把锦巾抢回来。   青巴心急焦虑,气愤:“说到底,你就是想连他最后一点血脉都不放过!”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自私如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难道就不怕……”   “是,我是不应该!”狐宝打断他的话。   “我最应该的……”狐宝凑近青巴,一双妖眼阴狠狠瞪着他:“就是眼睁睁看着这里沦陷,然后带着大叔远走高飞!”   援兵,还远在千里之外。   但是,敌人即将杀至城前。   现在朝歌最需要的,是时间。   而时间,却是要人为争取回来的。   青巴心里清楚。   所以,狐宝这半真半假的气话,他听来,虽然气愤,却并不较真。   “吩咐下去吧。”狐宝把锦巾递向一旁换洗伺候的喜儿,不在意道:“去把城里所有的壮丁都聚集起来,收编入伍。”   青巴听来一怔。   他想告诉狐宝,宫外,早已经鸡飞狗跳,乱翻了。   他更想告知狐宝,当初为了建造鹿台,朝歌牺牲了无数的壮丁,现在,想要再抓人,怕是再找不出多少年轻的汉子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事情还是应该去做。   所以,青巴没再说什么,微微一点头,踱了出去。   喜儿为狐宝递送上干净的锦巾,看了离开的青巴一眼。   末了,她问:“朝歌……已经无法挽回了吧?”   狐宝没有回应她。   她心中有数,不禁叹惜,瞥向了昏迷不醒的帝辛。   风,拂拂地吹着。   此刻,帝辛的魂魄正游荡在崇山峻岭之间。   攀过崎岖,步入丛林,他扫视周围,陌生的环境,诡异的兽嗥,令人不安。   他内心迷茫。   只见,不远处,隐隐地,好似有着一点点零星的火光。   帝辛朝那里走过去。   不久,眼前渐渐开阔。   空旷的卵石地。   四面八方,皆被茂密的树林包围着。   小小的河道,流水潺潺,风凉水冷。   帝辛看见,篝火堆熊熊燃烧着,那旁边,坐着一个人。   他蹒跚走近去。   见是一个女子,他脚步不由得一刹。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出现一个孤身的女子呢?   帝辛一下警惕起来了。   反观这女子,一脸的平和,自顾自拨弄着火堆里的柴火,貌似对帝辛这个不速之客不太在意。   火星,“啪啪”地跳跃开来。   她扬手,往篝火里抛进一些什么东西。   山草药的气味,随着山风,迅速地弥漫了开来。   那是醒神开窍的独特香气。   帝辛嗅到,心神为之一振。   帝辛观察这个女子。   如瓷娃娃一般的年轻脸上,一双眼睛,盯着篝火,波澜不惊。   帝辛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喜儿?”   群山吐翠,危险莫测,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喜儿。”女子闻声抬眸,声音从容淡淡。   帝辛眉头一蹙,末了,缓开来。   确实不是喜儿。   看她的眼睛,空灵的很,仿佛没有人的情感。   不是喜儿,那,用这张脸,是为了让他放心接近吗?   他在篝火旁坐下了。   女子看了他许久,末了,收回了目光,嘴角微微一扬:“你就这么坐下来,不怕我是什么山野妖怪吗?”   火星碎屑,随风飞扬散开。   木柴被烧得“啪啪”作响。   黑暗的四周,野兽们惧怕火光,伺机,不前。   空气中,迂回着的甘凉气味越发浓烈。   舒喉,通鼻,直窜入心。   帝辛听闻女子的话,嗤笑。   他摇摇头:“……已经不重要了。”   女子听闻,笑容淡淡退去。   帝辛叹一口气,重复,喃喃:“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帝辛的心情很复杂。   是被欺骗的愤怒,是难过,是内疚,是惭愧,更是心灰意冷。   狐宝断尾的事是假的。   他应该高兴吗?   但是,他当初意气用事,为了救它,挖了比干的心脏。   还有那些枉死的未足月的孕妇,她们的胎儿皆被取了出来,磨成了粉。   正是因为帝辛内疚,极力想要补偿它。   女子突然又笑了。   帝辛抬起了眼来。   他一想,开口:“你笑什么?”   女子伸出柔软纤手稍稍拨开了小布袋的边缘,拨拢那些晒干了的草药种子,末了,捏起了一把,撒进了篝火堆里。   干燥的种子被烧得“啪啪”作响。   浓烈的药味,在空气中流窜。   “万物只要有灵,皆贪心不足……”女子声音淡淡,如空谷幽兰清冷:“那些死去的人们,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被利用了,无论最终下场如何,都怨不得别人。”   帝辛一怔。   末了,他眉一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便是那个错杀了你龙气的人。”   女子转眸看他,一双眸子,灵气逼人。   “我也一直在为自己错杀了紫龙而内疚,直到,我打开天书,看到了殷商的结局。”   帝辛的心猛地一悬。   帝辛想追问,是什么样的结局,却如鲠在喉。   “这个结局,你心中有数,不是吗?”   帝辛的心一揪。   “你为逝者伤心愧疚,逃避现实不想面对,可是你可曾想过,怎么样去逆转乾坤?”   帝辛一怔。   可以么?!   他心一急,要追问,但看眼前此人,四目凝视,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眼神渐渐变化。   他提防眈着她:“你……到底有着什么目的?”   “狐魁妖力无边,又对你情深似海,为了你,他甚至敢与天地争斗,你何不利用这一点,蛊惑他,让他保全你的性命,为你争回你想要的东西?”   “虽然这样他会遭受到天谴,灰飞烟灭,可是,他死总比你死好……”女子凑近过来,低声对他:“毕竟,是他欠了你的,不是吗?”   帝辛心惶。   末了,他眉一蹙,回过神,才发现,女子已经不见了。   人呢?!   他转脸去寻。   面前,是小河流水潺潺。   他身后,不知道怎么地,多了一个小地院。   帝辛觉得很眼熟,于是,站了起来。   小院子里,熄灭的黑黑篝火堆,厚厚的草垛,小茅屋门前,挂着一盏微微摇晃的小小牛皮灯。   这曾经的一切,帝辛无比熟悉。   【我爱你,你知道吗?】   狐宝悲伤的眼神与绝望控诉,历历在目。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喷涌。   他不自觉在这里游荡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这里……   竟,是他曾经爱过他的地方。   ————————————————————————————————————————   ~~~    ☆、多舛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已经修改过了哦~o(∩_∩)o~和原来有本质上的不一样哦~   帝辛自那日便醒来了。   可是狐宝却高兴不起来。   这天,他独自坐在殿外木质长廊的边上.   下巴枕着双臂,他呆呆看着远方,久久不语。   喜儿看他满怀心事,关心:“怎么了?”   狐宝把脸埋进了双臂里。   喜儿看他沮丧得很,不由得微微淡笑开来。   “又惹大王生气了?”   狐宝一听,不想跟她说话了。   喜儿一看,改问:“大王又惹你生气了?”   “你没发现这段时间他都不爱搭理我吗?”狐宝说起来诸多不满。   他心里有数。   大叔果然记恨他了。   不过他想想,又自我开解。   因为,大叔肯亲自出马去劝殷郊和殷洪两子代父出战。   那就证明大叔虽然假装不理它,却还是有在听他说话。   事情还是在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啊。   想来,他有点小得瑟,嘴角不着痕迹一抿。   “既然障碍皆一一铲除了,你与大王留在这里,不走了,不好吗?”说到这个,喜儿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狐宝执意要带大王走呢?   留在这里,辅助大王,保住了朝歌,俩人一起共享荣华,岂不是更好吗?   “当然不好!”狐宝抬脖子,一双灵眼溜溜,看着她。   “大叔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会老死的。”   狐宝的笑容展开来,阴柔的狐眼微微下弯:“但是时间河畔就不同了,那个地方,没有日夜,大叔待在那里,可以长生不老,可以和我永远都在一起哦。”   “如果他不愿意呢?”   背后突来的声音,犹如泼了狐宝一盆的冷水。   狐宝回头一瞪,看到青巴,顿时恼气。   这人不找茬会死吗?   狐宝不理他。   喜儿抬眸看青巴,问:“是大王回来了吗?”   青巴并没有回答,而是对狐宝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你的想法,他有他的背负,你何必强求两人抱缠在一起,你大可以自个回去,有兴致再过来看看他,不是说……”   “你知道什么?”狐宝一下恼大了。   “我走后根本就回不来了,你知道吗?”狐宝好大声对青巴吼。   “时间河上水流湍急,流向不明,我若是被带了回去,要想再见到大叔,跳下河一万次,一万次都未必能回到这里来,根本就找不到路,你又知道吗?”   那,便是永诀。   “这种悲伤是人间最痛,你明明深有体会,怎么可以装作不懂!”   恨恨说罢,狐宝心里忿恨,不愿再与他多言,悻悻离开。   青巴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些,心里掂掂,转头目送。   喜儿踱上了长廊,来到他身边,也看向狐宝离去的方向,对青巴:“你又何苦这样为难他。”   “至少……”喜儿说:“他对大王的情是真的,不是吗?”   青巴听来,想起了伯邑考,瞥了喜儿一眼。   末了,他并未回应,而是往狐宝相反的方向,也离开了。   青巴回到寿仙宫中,帝辛已经回来了。   身边的宫婢伺候着,为帝辛解开斗篷,换下厚重的衣裳。   帝辛正对一旁的侍卫吩咐着什么,看到青巴过来,便不再讲,挥了挥手,打发侍卫离去。   侍卫是领了帝辛的旨意要去办事的。   他对帝辛恭敬一鞠躬,马上走开,迎面见青巴,又再稍稍行礼,看青巴有回应,便快步往外。   这分明是急着去办什么。   青巴不禁多看了离去的侍卫一眼。   心里猜罢,青巴踱到帝辛面前,问帝辛:“大王可有好消息?”   青巴问的,是帝辛去找寻两子,可能劝得他们回来。   帝辛只是对他淡淡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成了与否。   而是,要那些收拾了他衣裳的人全部退下。   那些宫婢都退了下去。   帝辛对青巴:“我平日待你如何?”   青巴微怔。   他霎地有些心虚,不明白帝辛为什么这样问,便说:“情同手足。”   “那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   难道是两子皆回绝了帝辛,所以帝辛改而要他带兵上阵?   青巴坦然,肯定:“那是自然!”   帝辛笑了。   心中欣慰,同时,他百感交集。   帝辛走开两步,来到台前,抓起一块金色布帛,一掀,青巴视线所及之处,托盘上,珠光宝气,华贵耀眼,不由得一怔。   “那就……拿着这些宝物,带上你认为重要的人,离开这里,找一处好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   青巴的心猛地一落。   难道?!   他眉头一下紧蹙,不安:“那你呢?”   “青巴。”帝辛想想,顿了一顿,才说:“其实当年,是我连累了你们。”   这两兄弟,原本与世无争。   如果不是遇上了他,哈就不会死,青巴不会痛失亲人。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辈子去补偿给你。”帝辛苦笑了一把,摇头感概:“只是造化弄人,我已经没有办法……”   多说伤感。   帝辛吞咽下情绪,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唤来随从,下旨摆驾摘星楼。   青巴一急,一把就抓住了想要离开的他。   众随从一愣。   帝辛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青巴想说,但是,却从帝辛的眼神中恍然大悟,震惊之余,放开了他。   帝辛对他苦涩一笑,便离开了。   青巴被独自留在了那里。   看帝辛背影,疲惫龙钟,早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威严霸气,再看那一堆珠宝,不祥预感环绕心头,青巴心里着实慌得紧。   后来,他拿着这一堆宝物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这些东西,他的心神,是无比烦乱。   看样子,帝辛是决定了。   他,愧对帝辛。   为了哈,他向狐宝无数次妥协。   背着帝辛,做过多少违背良心的事,又对多少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让事情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他很愧疚,却听闻隔壁房间不断传来铁链躁动撞击声。   又是哈。   听声音,像是铁链快要被挣断了的样子。   青巴心里难受,牙关一紧,起身踱了去。   房门大力一推,声音骤止。   青巴走进来,哈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还是那副惨兮兮的可怜模样。   “……哥……哥……”   一声声,是有气无力的叫唤。   他已经多日没有进食。   低垂的手臂已经没多少力气抬起来,却还不时动动,执着于要摆脱禁锢。   青巴看着,更是难过。   青巴走过去,想要给他喂点水,不想,拿过水壶,刚一转身,哈突然腾起扑了上来,一张诡异苍白的孩子脸上,獠牙大张,直接就朝他噬来。   青巴大惊,陶壶摔碎,两人抱在一起滚落地上。   强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青巴这才发现,哈居然为了挣开铁链自断一臂,而另一只手的铁链早已经被哈硬生生从石床上拔了出来。   “哈!”   青巴气急败坏。   哈已经失了人性。   黑洞洞的眼睛阴狠非常,苍白龟裂的孩子脸,尖锐的鬼牙,直朝青巴喉咙咬过来。   一番搏斗,青巴一脚踹飞他,逃出房间。   哈跳跃跟随,追至厅前,掀翻了木台,宝物四散一地,他一跃便又再把青巴扑倒下去。   “嗥~~~~”   踩压着青巴,狰狞的孩子鬼脸对着青巴狠狠咆哮。   青巴逃脱不开,慌乱中摸到了什么,猛一转腕,一把短刀带鞘突然抵在了哈的喉前。   哈一怔。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短刀。   这是御赐宝物的其中一样,刀身刻有麒麟符,是辟邪的利器。   哈的脸渐渐变化了。   狰狞诡异的表相渐渐褪去,一双大眼睛非常惊恐,慢慢地,哈的脸上恢复了人原本应该有的气色。   “哥……哥……”哈的泪不断的自脸上滑落,一直道歉,放开了青巴,委屈得很,耷拉着眉头,退开来:“我只是很饿……只是很饿……很饿很饿……”   青巴心里狂跳,喘着,狼狈得很,心惶爬着坐起来。   看样子,哈也被他吓坏了。   看着眼前的哈,和刚才的鬼娃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青巴的心,痛苦不已,不禁热泪盈眶。   ……这是要拿他怎么办?   这是要拿他怎么办?!   青巴艰难地吞咽着自己的情绪,眨着发热的眼睛,缓缓放下了自己手上的短刀。   哈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看他愿意把麒麟短刀放下,一双孩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   “……哥不怪你。”   青巴的手轻轻地摸到了哈的脑袋上。   这一张,胆怯委屈的小脸,一直落泪,看上去是那么地可怜,那么地无助。   青巴的心里很自责,好难过。   他伸出双臂,低声:“来……”   哈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青巴。   兄弟至亲,相拥的感觉,是如此地真实。   青巴好舍不得。   仿佛,还是以前,哈,从来不曾死去。   “我不怪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弟弟,真的……”   听青巴说着,哈的小小下巴枕在青巴的肩膀上,脸,渐渐地,越发地苍白。   皮下,如有什么涌动,血管慢慢如树藤突起,整张孩子脸越发狰狞。   一双孩子眼没有了眼白,眼眶萎缩,黑色诡异。   转动脖子,哈的鬼牙,无声无息,对准了青巴的颈项。   青巴声音哽咽,双唇不断颤抖着,紧抱了他,在他耳边低声:“对不起……”   哈突然一怔,孩子眼一下瞪得老大。   血色,自他胸膛沿着刀身上的麒麟图腾蔓延滴落。   麒麟图腾遇上邪血,金光一闪,短刃如有灵性,竟自动捅穿了哈的身体,飞出插在了墙壁上。   难以置信的哈,吐尽最后一口黑气,临终前,手一把揪紧了青巴的衣裳。   很快,小手瘫落。   哈,没有了气息。   失而复得再次失去的痛,让青巴彻底崩溃,泣不成声。   ————————————————————————————————————————   ~~~    ☆、命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4章的后面又改过了啊,歹势,歹势,十分抱歉,小幸只是希望能够尽善尽美,(>﹏<)求原谅~   斗转星移,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两日。   到了第三天,突然有侍卫跌跌撞撞闯进了青巴的住处。   来人火急火燎地,一看到他,就扑上来钳住他的双臂,激动:“攻进来了!攻进来了!”   青巴霎地回神。   此人这才发现,青巴怀里抱着一套小孩的衣服,衣服里的人形,早已经化作了黑灰。   他被吓得一退。   却见青巴“咻”地一下腾起,抛下怀里的东西,直往外冲。   那人一看,赶紧地,也跟着往外狂奔。   青巴赶回到宫中,放眼望去,早已经是鸡飞狗跳乱翻天。   他直接闯入寿仙宫。   末了,一把抓住一个宫婢,他急:“大王呢?”   “我不知道……”那宫婢正打算逃离这里,胆怯:“我不知道!”   青巴心焦,想到喜儿,马上丢下她,转身往御花园的方向奔去。   御花园里,那些人皆惊慌出逃。   有些个,只顾逃命。   有些个,却还不忘顺手牵羊,死死抱着藏掖的东西,狼狈鼠窜。   青巴的眉头越蹙越紧。   到处,皆是乱象。   每个人都惊慌失措。   没有人顾得上谁是谁。   更别谈忠心留守了。   青巴出手擒住了一个差点撞到自己的年轻侍卫。   那人好惊惶,看自己被逮住,立马拼死命地要挣脱开来。   青巴遇到反抗,一下把他掣肘在了地上,咬牙:“大王现在到底在哪?”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他好惊慌,被按趴在地上,想起,起不来,末了,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什么,求饶:“酒池肉林!”   “对!对!”他的手快要被青巴掰脱臼了,痛叫道:“前两天大王和苏妲己一起进去的,还吩咐胡娘等不必伺候,后来一直没见出来!”   青巴听来一怔。   末了,放开了他。   这侍卫,连番狗爬,偷来的东西都不要了,忍痛逃掉。   青巴马上往酒池肉林的方向狂奔。   酒池肉林里,酒气迷蒙,酒色熏人。   此刻,狐宝正蜷缩在软软茸茸的兽皮毛床上,惬意酣睡。   喜儿慌慌失失地奔进来,跑上白玉阶梯,来到玉石床边,摇晃狐宝,大声:“出大事了,快醒醒,出大事了!”   狐宝被酒气熏得飘飘然地,被她这么一打扰,有些烦躁,挥开手,翻过身去,想要继续好眠,不想,突然被人连着兽皮一掀,差点就从白玉床滚到地上。   猛地往下一栽,本能地一手撑地,狐宝一个激灵,倒是醒了。   他一恼,回头一瞪,见对他动手的竟是青巴,金目霎地现了出来。   喜儿看他这样,焦急:“不要闹了,不要闹了,攻进来了,西贼攻进城了啊!”   狐宝一怔。   末了,他这才发现帝辛不见了。   但想,大叔应该是点兵去了。   他又不慌了,不以为然,说:“那又怎么样?你们来烦我做甚,找两位新上任的王子去啊。”   “两位王子根本就没有回到朝歌!”   狐宝又是一怔。   青巴急:“大王此次去找他们,目的不是要请他们出山,而是与他们道别,见最后一面。”   什么?!   这话一下把狐宝炸起来了。   一把揪过青巴的衣赏,他又惊又怒:“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回来之后,便赐予我一批宝物,要我逃离这个地方。”青巴说来负气,从狐宝手里挣脱出来,对狐宝:“他肯定是作了最坏的打算,不然怎么可能这样做?”   青巴的话,让狐宝心惊肉跳。   难怪!   难怪这两天大叔特别地奇怪。   朝歌明明大难在即,他却还有心情和他窝在这里玩得乐此不疲,好像压根不在乎似的。   糟了!   难道大叔心里早已打算了要与朝歌城共存亡吗?!   喜儿双唇一张,话音未启,狐宝已化作白光直奔宫外。   他急,她们也是急,喜儿看罢,马上就转头对青巴:“我们也到处去找找,兴许大王人还在宫里也不一定。”   青巴点头。   喜儿双脚离地,无声无息,马上迅速向酒池外移去。   青巴不做耽搁,马上奔往了另一个方向。   城墙前,是血肉横飞的悲壮。   狐宝跃上城墙之巅,俯视周围,并未能寻得帝辛的身影。   那些人,皆杀红了眼,为性命而战。   狐宝找不到帝辛,急红了双眼,末了,听“嘭隆”一声巨响,看城门被攻破,周军沿路闯入血洗屠城,脑子里一下血气上涌。   “嗥~~~~~~~~~~”   愤怒兽嗥,震动天地。   众,厮杀者震惊抬头。   见,金目獠牙的狰狞狐魁,毛脖子一抖,呲开利齿,一挺身,竟有一面城墙这么高大。   看到的人都愕了。   狐爪挥下,无论敌我,皆如破渣般被甩飞出去。   众惊叫,纷纷逃窜。   妖风,越发肆虐。   九条诡气腾腾的巨尾随妖风极尽张扬。   浓烈的血腥味激发出了原始的兽性。   狐魁全身血液顿时沸腾。   失控的妖气,卷起了四周的房屋、人群和尸体,撕成碎片。   碎肉淋漓,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兽怒吼,更是震天。   腥风血雨,伴随着破土碎瓦,砸倒了无数逃命的人。   鬼哭神嚎,日头变色。   狂风撕裂呼啸,怨气冲天,天空之上,激窜的气流猛烈撞击,瞬刻,云层翻滚涌动,遮天蔽日,掣电横劈而下。   天谴?!   一直在一旁随周军观战的老猫大吃一惊。   白昼变得晦暗,光明逐渐退去,天空上,二十八星宿陆续显出,若隐若现。   只见,星光陆续相连,很快,天空金光乍现,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顷刻间,四方大地震动。   虎啸、龙吟、凤腾、玄抬头。   老猫的眼睛被扬起的风沙刮得几乎睁不开眼来,却也惊出了一头的冷汗,喉咙一吞。   “路……路人!”   老猫一手钳上路人的手臂,却看路人眯眼紧盯着前方,表情漠然。   守护大地的四圣兽纷纷腾起,呼啸而出,直扑天网下被擒的狐魁。   四对一的悬殊,展开了浴血大战。   老猫想去救,却被路人一手制止。   怒愤不已,他一转肩一掌劈得路人趔趄退了一步。   老猫跳下战车,不想,立马又被几个副将挡住了去路。   “你是疯了吗?!”他往后一退,回头怒骂。   “难道你看不出问题在哪吗?这是天意!”   老猫闻言一怔。   自古以来,得四圣兽者得天下。   物竞天择,西周称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狐宝的负隅顽抗乃逆天而行,天地震怒,才遭此死劫。   远处,兽嗥,愤怒,而且痛苦。   这一声声,穿透耳膜,令老猫心惊肉跳。   怎么说,都是兄弟一场,眼见老狐执迷不悟,遭逢大劫,怎能见死不救?!   他脑子一热,一咬牙,化作光,往那边冲去。   路人并不拦他,而是微微转了脸去,看往朝歌城里,高耸入云的鹿台方向。   此刻,王宫里,一样是狂风割肉,风沙遮眼。   人,被吹得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站起来。   青巴咬紧牙关,艰难爬上阶梯,到达鹿台最高的请仙阁处,看到帝辛竟在那里,不由得一阵欣喜。   但是,当他靠近,看清眼前这一切,所有的高兴一下没了。   此刻,帝辛正手拿火把,端坐在木柴搭成的火台上,闻周围的气味,这些厚积的柴火早就被浇上易燃的老酒,不用问,青巴已经猜到帝辛想要干什么。   “……大王?!”   帝辛闻声甚是意外。   转脸看到他,帝辛更是吃惊。   他眉头一蹙:“你还回到这来做什么?”   青巴满面风沙,脸色难看,盯着眼前这些:“当然是要与你共同进退!”   共同进退?   帝辛眉头一缓,末了,苦涩一笑。   “很蠢,你怎么就这么蠢……”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心里,却是很欣慰的。   他抬起了头来,对青巴:“你还是走吧,走得远远的,隐姓埋名,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要再多管这里的事了。”   “你帮不了我的。”他对青巴:“因为……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青巴的眼眶红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此时此刻,他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至少。   “你也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啊,外面不是还有狐宝撑着吗?”青巴劝他:“若不然,我们几个一同退逃到山里,留住性命,即使苟延残喘,也起码还活着啊。”   看帝辛摇头,青巴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了他,于是,盯上了他手上拿着的那柄火把。   “其实,是我的私心害了你……”   帝辛原本想再开口劝他走的,没想,突然听青巴这么一句,不由得微怔。   青巴心中愧悔,沉默了一会儿,打开心扉,对帝辛:“遇到你们,我和喜儿一样,命运被彻底改变。”   位及人臣,受尽隆宠,却怎么也忘却不了心底深处最大的痛。   哈的惨死,犹如心魔,一直环绕在心头。   这样的他,和别人一样,被狡猾的狐宝钻了空子。   哈的失而复得,让他激动得难以形容。   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为了让哈能维持如正常人一般生活,他昧尽了良心。   协助喜儿杀死伯邑考,加深了姬昌与帝辛之间的仇恨。   更故意引比干放逃姬昌,挑拨帝辛和比干的君臣之间关系。   还有黄王后最后因为嫉妒而疯狂。   武成王最后被迫叛逃。   所有的事,他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帝辛听到这些,所有的恩怨情仇,一幕幕,自脑中显现,众人的各怀鬼胎,心机杀伐,在他心中,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姜王后的大义。   两王子的憎恨。   商容的愤怒。   狐宝的怨恨。   比干的不甘。   黄贵妃的毒计。   喜儿的哀伤。   青巴的身不由己。   闻仲的恨铁不成钢。   这一切的一切,刺痛着帝辛的心。   无声的男儿泪,静静咽下。   这是命运的嘲弄。   他听罢,反笑。   他自嘲:“我果然是个昏君……”   最糊涂,不是吗?   帝辛心哀,一不留神,突然地,火把竟被青巴抢了去。   帝辛一愣转脸。   青巴已经快手把火把扔下了鹿台。   城外,废墟里,尸骸、碎石遍地。   风沙呼啸,二十八星宿编织的天罗地网之下,狐魁被数道旱天雷击中,皮焦肉绽。   与四兽缠斗,以一敌四,它身负重伤,几乎力竭,拼死博弈。   一声声怨嗥,响彻天空。   突然,伴随着闪电,天空中有一抹白色翻滚落下。   路人心一惊,手往战车沿边一抓,意外上前。   火光耀眼。   老猫这头,也已狂奔而至。   灵耳一起,皮肤霎地斑驳开来,现出妖形的他身子一弓,四足掂地,腾空一跃,飞越过去,化作雄壮吊睛白额巨虎呼吼而来,一下就把四圣兽之一的玄武撞飞摔去。   天雷滚滚,地面震动。   空中落下的那抹白色,此刻,身形大张,“嘭”一声巨响,踏云而出,现出真身,呼啸而来,巨爪落下,大地震裂。   姜子牙身边突然有人惊叫:“看!竟是一只大兔子!”   “那不是兔子!”曾在一古庙见过奇诡壁画的一员大将惊愕:“那个是吼……是吼!”   长耳一甩,二色目寒。   吼的一声狂妄怒嗥,竟喷得青龙踉跄退去了数丈。   覆在狐魁身上的天网瞬间被强劲的妖气攻破。   霎那间,风云再度变色,乌云翻滚,天雷横劈,炸倒了无数的无辜生命。   龙腾虎震,玄武叱咤,朱雀尖啸化火,气吞山河。   这,已经不是人类的疆土之战。   这,是古三魁始祖与天地之间的较量。   人们甚至被妖风卷到了空中,活活碎成了肉碎血雨,落入人堆中。   地裂塌陷,血流成河,雷电轰炸,许多逃奔的人们皆被吞噬烧焦。   悲壮,让人不忍再看。   怨气,直冲天上。   哀嚎,惊彻人间。   路人牙关渐渐咬紧,双眸冰冷地再次瞥向了鹿台的那个方向。   鹿台上,青巴与帝辛角力,最终不敌,被帝辛打退开去。   哀嚎声传入宫中,震颤人心。   青巴慌神那片刻,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帝辛一把夹来供神的油灯,大力一砸,火轰地一下腾起,迅速窜发,蔓延成了包围圈,一下把他困在了熊熊燃起的柴火里头,把他和青巴完全隔了开来。   火借风势,一下窜起了有一人高的火墙。   青巴难以置信,却已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帝辛被火吞噬,激喊:“大王!”   心里悲戚,连呼吸都觉得痛。   他身体一软,往前一跌,双膝跪倒在了地上。   眼,通红。   看帝辛在大火里痛苦坐化,末了,他一把拔出身后携带的那把麒麟匕首,一刀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心窝里。   血,溅洒了出来。   青巴头一低,很快便没有了气息。   火势借狂风越发地大发,攀爬绫幔,蔓延开来,沿着雕梁画栋吞噬一切。   很快,城那边,就有人报:“你们看!”   大家都意外了。   一团团黑黑的焦烟不断上升,甚至还扩张了开来。   尽管是在远处,渐渐地,竟能清楚地看到了火光。   路人看到,眉头缓了开来。   很快,帝辛的死,狐魁便有了心灵感应。   甩开满身沸火的朱雀,它心惊肉跳,看向宫的方向。   只见,巨火吞噬,浓烟滚滚,直冲天上,穷数十万众心血建造而成的,如人间仙境一般的鹿台,飞檐亭台,纷纷应声坍塌。   它完全呆在那里了。   为什么……为什么?   朱雀腾起,利爪一下朝它抓来,白茸的兽身顿时被燎得鲜血淋漓。   可是,它就像没有了知觉的木头那样,呆在了那。   朱雀一声尖啸,一个转身飞翔,利爪直接朝它喉咙袭去。   吼发狂似的冲上来相助,一口就把朱雀扑啃,一同扑摔开去。   突然。   “嗥~~~~~~~~~~~~~~~~~~~~~~~~~~~~~~~~~~~~~~~~~~~~~~~~~~~~~”   众,内心震撼。   引颈一声长嗥,狐魁的哀鸣,痛心入骨,震动天地。   它的身形渐渐缩小,化回了人形模样,跪倒蜷缩在地上。   好痛……   好痛……   心如刀绞,满是悔恨。   头顶,雷声滚滚,轰鸣阵阵。   黑烟灌天。   天上,那些黑色的云团却突然撕裂开了一线光。   二十八星宿慢慢收起了光芒,遁隐而去。   很快,与之纠缠的四圣兽也一并粉化消散。   大滴的雨,纷纷砸下。   地,渐渐泥泞。   血腥,被暴雨大面积冲洗开去。   眼前,破碎的尸体,无辜的人们,还有杀气腾腾的周军,一切的一切,都尽在眼中。   乌云,散开了。   大雨无情倾盆,和着他脸上的泪,冲刷着他身上的罪与孽。   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   帝辛的一怒一笑,他的胡搅蛮缠。   虽然多磨,但是大叔却始终不曾较真过。   可是……   这次,为什么……   悲恸过度,心血上涌,狐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眼一翻,一头栽在了泥泞坑洼的大地上。   任凭大雨狂砸,任凭老猫、老兔奔来相扶,他,再也没有起来……   ————————————————————————————————————————   ~~~    ☆、终之章:宿缘   光阴荏苒。   冬雪飘摇,白茫茫的一片雪海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轮廓渐渐清晰,是一个少年的模样。   他似是没有料到此地正在下雪,看着飘然而下的白色,伸手接来看看,对这些,好奇得很。   他听到远处动静,脸一转,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化。   木林里,山坡上,他朝下看去。   山坡下,冻结的河岸边,一个粗野山夫正用工具大力砸下冰块,想要渔猎,以获取点食物。   冰,太厚了。   他无奈得很,最后只得放弃,又不想走空,把那些碎了的冰都搬进水皿里,拖着水皿往回走,打算拿回去煮成水喝。   雪,太厚了。   屋外的篝火,根本就点不着。   他只得把水皿放到一边,把院子里的雪都清理一番,再从屋里搬出一些相对干燥的柴火,想要想办法点着它。   突然,有动静。   大叔转眼一看,院子里,多了一只刚死的野兔子。   他一愣。   又来了?   他站起了身来。   这么久以来,他的院子里,时常有这样的猎物出现。   只是,总不见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么冷的天,这样的鲜货是很少有的。   即使是精明如狼群,也不免忍饥挨饿。   但是,大叔这里,这样的东西,却从来都没断过。   所以,前阵子,他那阿青兄弟的老婆喜妹子生了之后都没在这么严峻的寒冬断过汤水肉食,也全赖这每天送来给他的这些山货。   正打量着,雪地里,突然有什么在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好奇,走近去看,白茫茫的雪地里,有一团像雪一样白白的东西正蠢蠢蠕动着。   那东西察觉到视线一抬头,大叔突然对上两颗溜溜的灵眼,便是一惊。   是狐狸?!   他猛地一退。   小东西察觉被发现了,原本也是一惊的。   但是一看他这样的反应,灵眼里,一下尽是失落。   小胖狐不再伪装了。   而是老老实实地从白雪地里站起来。   他一看它这一动作,又是提防一退。   这小胖狐狸,像是被他的举动刺痛了,动作顿了一顿。   那一双灵眼,汪汪看着大叔,就像饱含着期许。   但是很快,它便灰心了,低下了茸茸的脑袋,转身离开。   眼看着它落寞离去的身影,大叔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又觉得,这样的一个背影,是那么地熟悉。   好像,他曾经在林中见过好多次。   心,堵得慌。   他犹豫,开口,但想,又没有出声。   山坡上的少年默默地看着。   突然,他举起手来,响指一打,“啪”地一下。   霎地,大叔整个人恍然一醒。   如一大盘清水从头泼下来。   熟悉感,排山倒海,涌上心头。   再看面前伤心背影,他的内心竟难以自制,激动不已。   喉咙,发痛。   他蹙紧眉头,吞咽下自己的情绪,不是很肯定地开口,叫:“……狐宝?”   声音很低很低。   小狐狸脚步一刹。   许久。   一滴晶莹的眼泪掉落下来,瞬间,化作了冰花。   小狐狸的身形渐变,慢慢起身,转过身来,已经是当年那个熟悉的模样。   一张邪美的俊脸,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哽咽:“大叔,你终于认得我了。”   天,苍苍。   雪,朦朦飘渺。   重逢的两人,凝视着,此刻,已经没有了其他的背负与羁绊。   孑然一身,如同初见。   而他/他,还是昔日的那个模样。   看着他们的少年柔柔一笑,瞬刻间,身形消散,化作无数的蝴蝶纷飞开去。   很快,雪停了。   太阳从天空中绽放出光彩。   山雪不知怎么地融得飞快,冰冻的植被开始滴水。   严冬已过。   万物生机萌发。   春,悄然地,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历时将近四年,终于完结,小幸大大舒了一口气,再次感谢坚持守候着小幸的你们,小幸知道,那是多么地不容易,有你们的支持,是小幸最大的动力,感谢你们的包容和体谅,~>_<~+谢谢大家~   另,小幸想说,此文献给当年的大米,想深深地说一声,谢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枯叶难烧】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